第九章中 愚蠢、謬誤、罪惡、貪婪，佔據我們的靈魂，折磨我們的肉體

　　魯瓦帶我們來到的地方，是位在冒險者區邊緣的紅燈區的其中一家酒店。沒有理會路上穿著清涼的拉客小姐，而是熟門熟路的繞到酒店後面停下馬車，直接從後門進去。
　　室內的裝潢看起來蠻高級的，紅色的地毯鋪滿整個地板，中央大廳還有亮閃閃的水晶吊燈。魔石燈的白光比平常暗了些，還用各種顏色的薄紗包覆，更添了朦朧的氣氛。
　　一樓放了好幾張柔軟的沙發，還有架鋼琴放在舞台上。二樓則是有好幾個壁龕，用軟布擋住入口，看起來像是包廂。
　　還有一群穿著禮服的年輕女性站在一樓左側，正對著這邊微笑。其中人族佔了大多數，還有比較常見的犬族、半身人、卡納族，比較驚訝的是還有一個鱗族。
　　「各位晚安。」一個管家打扮的灰髮美男子站到我們前方，微笑著用沉穩的聲音說：「歡迎各位蒞臨『阿德萊特』，我是今天的晚班負責人秋風。雖然各位應該都聽過這裡的規矩了，還是麻煩各位再聽我說一遍。」
　　「第一，最重要的，請尊重我們的工作人員。本館不會允許任何強迫或其他任何使人失去判斷力的手段，若您有中意的對象，請取得她的同意後，再進行下一步。」
　　還挺嚴謹的嘛。看來是一家認真經營的娼館？
　　「第二，雖然今天各位包場了，但還請注意一下自身的言行，不要過度喧嘩，暴露自己或他人的身體部位等等。若經勸告後還是不改善，我們會請您到隔壁的房間休息。」
　　順著他的手勢望去，可以看到一排壯漢站在另一邊，後面有一扇小門。
　　「主要的注意事項就這些，若有其他疑問或需要可以隨時找我。」秋風說完，動作俐落的鞠了個躬，便帶著那一排壯漢進入了小門後的房間。
　　「好啦，你們都聽到了，今天包場！」魯瓦拍了兩下手。「所以不要太猴急，先聊一聊再帶人離場啊！」
　　在一陣鬨笑聲中，魯瓦大手一揮說：「解散！自由活動！」
　　男性客人鬧哄哄的散開，陸陸續續的帶著原本站在牆邊的女孩入座。魯瓦晃了過來，猥瑣的嘿嘿笑了幾聲。
　　「林兄弟，有來過這種地方嗎？」
　　「沒有。」我誠實的說道。「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總之就是認識女生，聊聊天，喝點小酒。如果跟某個女孩投緣，徵得同意後可以帶去三樓以上的房間『增進感情』。」魯瓦滿意的望著熱鬧起來的室內。
　　我點了點頭。「需要給小費嗎？」今天出發之前瑟雅娜塞給我一個小錢包，裡面有不少金幣，但我不想用掉太多。
　　魯瓦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不用啦！這裡本來就不收小費的，只收入場費，不過今天我包下來了，你一毛錢都不用花！」
　　「那還真是非常感謝。」我低頭道謝。
　　「不用謝啦，你可是我們的英雄啊，哈哈哈。」魯瓦用手勢讓我抬起頭。「如何，有看到中意的女孩嗎？」
　　迅速的以眼神掃過還站在牆邊的女性，正打算開口時，魯瓦突然又說：「果然沒有對吧！我看得出來啦～」
　　看得出來？我挑眉表示疑問。
　　「男人啊，看到有興趣的女人時，眼神會變的。」魯瓦說著招手讓剛從房間出來的秋風走近。「阿風，小芬今天有當班嗎？」
　　「她應該還在準備室，我去問問。」秋風臉上堆滿笑容，走向另一側的小門。
　　魯瓦湊近悄聲說：「是這裡最年輕的孩子，你看看吧。」
　　對了，還有這麼一個設定來著……幸好剛才沒有隨便挑一個。我暗自嘆氣，看著秋風領著一個女孩走了過來。
　　那是一個身高約一百五十公分的年輕女孩，一頭微捲的粉紅色短髮上綁了個紅色大蝴蝶結，稚氣未脫的五官畫了點淡妝。身體曲線還不明顯，應該才剛開始發育第二性徵。因此她的服裝比起性感，更偏可愛的路線。
　　「各位晚安。」她有點緊張的行了一禮。「我是芬妮，請叫我小芬就好。」
　　這孩子如果在地球，應該還只是國中生而已。我這是被當成變態了嗎？這是某種惡整嗎？
　　「小芬啊，今天我想請妳接待這位林先生。」魯瓦語氣放柔。「他是很了不起的人喔。」
　　幹嘛這樣嚇她？我無奈的看著芬妮倒抽一口氣，變得更加緊繃。「我，我知道了！林大人，請你多多指教！」
　　「這邊才是，請多指教。」我姑且點了點頭，突然又被魯瓦拉到一旁。
　　「怎麼樣，這個也沒興趣？」他壓低音量問道。
　　「也不是……」我心中急轉，擺出尷尬的笑容。「只是有點緊張，多聊幾句應該會好點。」
　　魯瓦聽了挑起眉毛。「看不出你也會緊張啊，哈哈。」
　　看來不是惡整？可是這女孩……在這世界，這年紀出來接客是可以接受的？以前沒有機會了解這方面的知識，不如說有霙在根本沒有理由來這種地方啊。
　　我陪笑了幾聲，走向那女孩。
　　「我是第一次來，可以麻煩妳幫我介紹一下這地方嗎？」我用誠懇的表情說道。
　　「啊，當然可以！」芬妮擠出一個笑容，非常自然的抱住了我的手臂。「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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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手上的酒杯換了一次又一次，我才大致了解這個小女孩的來歷。
　　她跟這裡的許多小姐一樣都是貧民窟出身，是由一直很照顧她的某個大姐姐帶來的。她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在這工作不但不愁吃穿，還有床鋪可以睡。很多貧民窟的孩子沒這個福份。
　　我就這樣在牆邊的對座一邊聽她說話，一邊應付過來打招呼的人們。魯瓦有晃過來一次，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寒暄，但我以緊張為由婉拒了。
　　「大哥哥大姐姐對我都很好，會給我點心吃。」芬妮有點羞澀的說。「林大人，您聽這些真的不會無聊嗎？」
　　「不會啊。」我露出微笑。「我想多認識妳啊。」
　　聽了這句話，芬妮臉上泛起紅潮，緊張的搓著手。「那，那我可以問您問題嗎？」
　　「什麼問題？」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暗中注意著隔壁笑鬧著的群體。那個叫扎庫的大鬍子也在其中，看起來醉得差不多了。
　　「林大人是冒險者對吧？」芬妮扭捏的問道：「您有什麼印象深刻的經歷嗎？」
　　「印象深刻的經歷？」我捋了捋修整過的鬍子。「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我沒有打過魔物，只是出來旅行時用冒險者的身份比較方便。」
　　芬妮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這樣啊……請問，您為什麼出來旅行呢？」
　　「聽說東方有新大陸，想去見識見識。」我說出臨時想到的藉口，抓了抓頭。「反正在皇都待著也很無聊。」
　　話中的某個單字引起了芬妮的興趣，只見她雙眼閃閃發光的說：「皇都？您住在皇都嗎？」
　　「算是吧。」我模稜兩可的答道。被召喚過來的時候是在皇都沒錯。
　　「好厲害！」芬妮握住小小的拳頭。「您有看過皇宮嗎？或是皇女大人？」
　　這很厲害嗎？我好笑的回答：「皇宮有看過，皇女……沒有。」
　　三百年前的那個皇女早就死了吧，差點一腳踩進自己挖的坑裡。
　　「皇宮很大嗎？漂亮嗎？」芬妮上半身前傾，興奮的問道。
　　我回想了一下。「很大啊，還有很多分區，加上庭院的話說不定有日昇的一半以上。」
　　「哦哦哦！」感嘆到一半，芬妮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姿勢，慌張的坐回沙發上。「不，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沒事。」我微笑說。「我還擔心沒有有趣的故事，會讓妳覺得無聊呢。」
　　「不會無聊的！」芬妮不自覺的又提高音調。「那個，林大人，您是個溫柔的好人，跟您聊天很開心！」
　　這些話是她自己的想法，還是職場的前輩教她的？我挑起眉毛問道：「妳之前有遇過不溫柔的客人嗎？」
　　芬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支支吾吾的動了下身體。「呃，這個……」
　　「噢，妳不想說的話沒關係，我道歉。」我搖了搖手。「我不應該問妳這個問題的。」
　　隔壁桌的扎庫站了起來，有點搖晃的走向廁所。如果照他們的行程，這應該是唯一一次他落單的機會……
　　「不是的，您不需要道歉！」芬妮用力搖頭，弄得粉色的髮絲晃來晃去。「我之前只負責端飲料而已，沒有直接接待客人……」
　　「這樣啊。」我頷首說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語畢我立刻站起身，踩著比平常稍快的步伐，前往芬妮介紹過的位置。
　　如果那女孩說的是真的，我是她第一個客人？應該要慶幸之前沒有人對那年紀的女孩伸出魔爪，還是要做好被其他人當成禽獸的心理準備？
　　嘆了口氣，我把這些無關緊要的念頭拋在腦後，彎過轉角，躲到廁所門口旁。廁所裡的傢伙正哼著歌，打開了水龍頭，傳來一陣流水聲。
　　確認沒有人接近轉角後，我披上斗篷，戴上面具，走入廁所。
　　阿德萊特的廁所裝潢的跟主廳一樣高級，簡直快比過現代的廁所了。雕著花紋的磁磚地板、一塵不染的洗手台，還有洗手台上又大又亮的鏡子。
　　鏡中映照出一個用斗篷罩住全身，臉上戴著面具的男人，靜靜的佇立著。
　　「還記得這張臉嗎？」我對著正在洗手的扎庫輕輕的說道。
　　那一秒，所有的東西都靜止了。除了從水龍頭流出的水，還在嘩嘩的流著。
　　「你，你是……」
　　我在面具下緣伸出一根食指，讓他安靜下來。
　　「進去。」
　　跟著走進廁所隔間，我一邊盯著扎庫的一舉一動，一邊反手鎖上了門。幸好這裡的廁所很大，不需要擠在一起。
　　「你怎麼會在這裡？」扎庫緊張兮兮的低聲問道。「今天我們包場欸。」
　　看來身份沒有暴露。斗篷的遮掩效果還不錯，也有可能只是他醉到認不出來。
　　「你為魯瓦·薩羅威工作？」我不理會他的問題。
　　「呃，我是傭兵……」或許因為我救過他一次，扎庫毫無戒心。「你想幹嘛？你跟魯瓦先生有過節嗎？」
　　我雙手抱胸擋在門口，用一半注意力聽著外面的動靜。「我聽說了前天貴族區的襲擊事件。」
　　「什麼？」扎庫露出錯愕的表情。「你以為那是魯瓦先生指使的？不可能啊。」
　　確認外面依然沒人後，我踏出一步，放出一絲殺氣。「翠羽家的那些人離開你們的地方，還沒多遠就遭受襲擊，你們怎麼樣都不會無關吧？」
　　扎庫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我不知道啊！我也才——」
　　我迅速摀住他的嘴。
　　腳步聲逐漸接近。「嗯？扎庫，你在裡面嗎？」
　　「說你肚子痛。」我低聲嘶道，放開手。
　　「喔，我，我肚子突然不太舒服。」扎庫喔了一聲，才連忙提高音量。
　　外面的聲音停了一會兒。「好吧，你保重啊～」
　　水聲結束，腳步聲漸遠後，扎庫鬆了一口氣。
　　「我當上守衛長才沒幾天。」他抹抹額頭上的冷汗。「魯瓦先生對我們都很好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我一語不發的瞪著他，施加壓力。
　　「你懷疑我？」扎庫又開始冒出冷汗，但表情變得強硬了點，快速的說道：「如果魯瓦先生真的指使了那場襲擊，幹嘛還要派我們去翠羽領地救援？」
　　「你當上守衛長才沒幾天？」我沉聲問道。
　　「對啊！」他不住的點頭。「就是從翠羽領地回來之後才當上的！」
　　「那你怎麼知道魯瓦沒有奇怪的舉動？」我再度逼近一步。
　　扎庫這次沒有後退。「那他到底為什麼要派我們去？」
　　「就算不是他直接指使的。」我放出大量殺氣，咬牙切齒的說：「薩羅威家的人有意或無意中，將翠羽家的行程洩漏出去的嫌疑也很大。」
　　一絲驚訝浮現在扎庫臉上，讓他的嘴巴沒有聲音的一張一合著。
　　「想到什麼了？」
　　「呃……」他發出遲疑的聲音。
　　考慮了幾秒，我嘆了口氣，退後一步靠著門。在暴力逼迫之前，先試試別的手段吧。
　　「你擔心我會對魯瓦不利？」
　　那張留著大鬍子的粗曠臉孔皺了起來。他掙扎了幾秒，開口說：「魯瓦先生對我們都很不錯。」
　　「那你更應該協助調查，證明他的清白不是嗎？」我拋出一句歪理。「我也不想誣賴好人，但這個幕後黑手是一定要找到的。」
　　「好。」扎庫深吸一口氣，煩躁的抓了抓頭。「好啦。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說吧。」
　　「第一，這可以還清你救過我的恩情吧？」扎庫表情嚴肅的說。「我不想再被要求做類似的事。」
　　我聳聳肩，淡淡的說：「沒有問題。」
　　「第二。」他瞇起眼睛。「為什麼你要調查這件事？」
　　無數個回答在我腦中浮現，我選擇了自認為最能引起他共鳴的那個。
　　「翠羽家對我有恩。」我緩緩的說。
　　「原來如此……」扎庫轉開頭，心煩意亂的抓著自己的鬍子。「有一家酒館叫廢料回收廠，就在貧民區東南角，跟廣場隔了兩個街區。我明天晚上會去那裡。」
　　……什麼鬼名字？
　　沒有等我出聲，扎庫悶悶的開始解釋：「魯瓦先生要我送一封信給那裡的人，說是很重要的商業機密。可是我覺得不對勁，他所有商業事務都有專人在處理，為什麼要找我……」
　　他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一臉抑鬱的喃喃自語。
　　「你能看到信的內容？」我問道。
　　「不，不能。」他緊張的搖了搖頭。「我會把信原封不動的送到，之後發生什麼就不干我的事了。」
　　這種方式啊……總之還要牽扯到第二個人。「明天晚上幾點？」
　　「九點好了。」扎庫說著突然抬起頭。「說不定真的只是商業機密而已，萬一沒有黑幕什麼的也不能怪我啊！」
　　「我也不想冤枉人。」我聳聳肩。「明天晚上九點以前到那家『廢料回收廠』？」
　　掙扎的神色出現在扎庫臉上一瞬間。「對。沒錯。」
　　看樣子不像騙人的……考慮了幾秒，我決定先保留他對我的好感。
　　「那就這樣吧。」我下了結論。「我先離開，你在這數到一百再出去，有人問起就說你鬧肚子。」
　　沒等他回應，我打開隔間的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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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人！」芬妮看到我，臉色一亮，小跑步過來。「您沒事吧？」
　　「實在不能說沒事。」我露出苦笑。
　　在她的攙扶下回到座位，我裝出虛弱的樣子坐了下來。
　　「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芬妮臉上的眉頭垂了下來，似乎真的很擔心。「我帶您去房間……」
　　正準備拒絕，突然一個大嗓門打斷了對話。
　　「林兄弟！你剛去哪裡啦？」魯瓦拿著酒杯，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魯瓦先生。」我擺出情緒低落的表情。「我今天可能要先退場了。」
　　魯瓦挑起一邊眉毛，打了個酒嗝說：「怎麼啦？身體不舒服？」
　　「有一點。」我苦笑道。「抱歉啦，小芬。」
　　「我我我沒關係的！」芬妮再度搖了搖頭。「林先生您要多保重啊。」
　　我向她賠罪的笑了笑，跟著魯瓦走到牆邊。
　　「真的很不舒服啊？」他低聲問道。
　　深吸一口氣，我頷首說道：「可能太緊張了，有點胃痛。」
　　「你不跟她去房間休息嗎？」魯瓦抓了抓有點鬍渣的下巴。「說不定很快就好了啊。」
　　「今天還是不了。」我吞了口口水，俯身靠近魯瓦。「您想知道翠羽夫人的事對吧？」
　　魯瓦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露齒而笑。「林兄弟，你身體不舒服就別勉強啦，下次再說吧。」
　　「咦？」這傢伙真的這麼大方？我不掩飾自己的驚訝。「這樣……」
　　「沒關係啦，下次再聊就好。」魯瓦嘿嘿笑著。「你該不會很快就要離開日昇？」
　　至少要跟卑塔碰過面再說吧……那就是還要一個星期以上。不過就算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也不能坦承。「是不會很快離開。」
　　聽了我的回答，魯瓦滿意的點點頭。「下次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另一邊，扎庫正好從廁所回來，一臉尷尬的應付著笑鬧的同伴。
　　「那我就先行一步，魯瓦先生，今天真的謝謝了。」
　　「不用謝啦～」魯瓦把杯中物一飲而盡，滿臉通紅的哈哈笑著。
　　我一回到座位，芬妮就緊張的站了起來。
　　「沒事。」我安撫的笑了笑。「只是肚子不舒服而已，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啊，這樣啊……」芬妮垂下了頭，看起來似乎很失望。我實在無法不去想，她這種態度到底是自然而然的，還是別人教出來的？
　　或許我不適合來這種地方吧。
　　「下次有機會的話會再來的。」我盡量表現出一副紳士的樣子。「那時候還可以請妳陪我嗎？」
　　芬妮的頭迅速抬了起來。「我，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就這樣，我低調的離開了阿德萊特，踏上夜晚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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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從無夢的睡眠中喚醒的，是一隻小手。
　　那溫柔的撫觸一次又一次的撩過我的頭髮，傳來幾乎快令人眷戀的溫度。
　　嗯……賽莉絲又來了？
　　這次我決定直接睜開眼睛。
　　翠羽家的大小姐就坐在床邊，穿著淡藍色的連身洋裝，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
　　「林，你醒了？」
　　「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一杯水遞了過來。「什麼問題？」
　　「為什麼妳要摸我的頭髮啊？」我若無其事的問道。
　　「嗯……秘密？」說完她露出靦腆的微笑。「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再告訴你。」
　　這小妮子想問什麼？我打了個呵欠。「問啊。」
　　「那個……」她的表情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你昨天很早就回來了嗎？」
　　原來是在意這個……我早該預料到的。「我沒有碰那些女的。」
　　賽莉絲扭扭捏捏了好一陣子，又問道：「真的？」
　　「妳懷疑我？」我有點好笑的反問。
　　「沒，沒有啦。」她的小臉紅了起來。「那個，關於我摸你頭的原因……」
　　隨口應了一聲，我拿起外衣套上。
　　「我覺得你的睡臉……很純真，很可愛啊。」賽莉絲雙手在腹部下方不安的扭著，手臂夾住的某個部分顯得更突出。「不行嗎？」
　　我轉開視線。就我個人來說不太喜歡睡覺時有人闖進來。雖然她不會帶有殺氣，不至於把我嚇醒……
　　「隨便妳吧。」我抓抓頭，嘆了口氣。
　　「嗯。」賽莉絲的臉上綻開笑容。「該吃午餐囉，趕快出來吧。」
　　好像越來越寵她了……我甩了甩頭，穿上鞋子，往香味飄來的地方走過去。
　　「早安，林先生。」瑟雅娜坐在一如往常的位置上，優雅的笑著打招呼。一旁的伊格涅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依然沒有看到黛兒。
　　「哎呀，林小弟，你這樣不行啊。」瑪儂把裝滿湯的碗放在我平常坐的空位上。「竟然呼呼大睡到中午，美好的早晨都浪費掉啦。」
　　暗自翻了個白眼，我拉開椅子。「我查到魯瓦有一封信，沒有透過正常管道寄送。」
　　此話一出，餐桌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微一變。
　　「他讓手下的傭兵去送，就在今天晚上。」我拿起湯匙。「我會過去看看。」
　　整個主廳陷入一陣沉默，最後是伊格涅先開口。
　　「我可以問一下你是怎麼獲得這項情報的嗎？」
　　我聳聳肩。「那個傭兵，是我之前從盜賊團救出來的。」
　　這樣應該解釋的夠清楚了。我拿起麵包開始啃，看到賽莉絲和瑟雅娜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先生。」瑟雅娜輕輕的開口。「我們打算這幾天去拜訪暮紡家。」
　　暮紡……噢，艾維洛斯家。
　　「妳要出門？」我挑起眉頭。
　　「我覺得，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她露出苦笑。「不能因為那一次意外，就取消所有行程。」
　　這些貴族就不能安份的當個家裡蹲嗎？我吞下嘴裡的食物，嘆了口氣。「我有一個條件。」
　　沒想到睡一覺起來，換我提條件了。
　　「什麼條件？」瑟雅娜問道。
　　我看向左前方。「伊格涅，能麻煩妳護送嗎？」
　　騎士團團長驚訝的眨了眨眼。
　　「是沒問題……什麼時候出發？」
　　瑟雅娜看了我一眼。「明天吧？今天晚上你有事。」
　　「可以。」我一口喝完剩下的湯，將湯碗放回桌面。
　　「林小弟。」瑪儂突然插話。「你今晚是要去哪裡？要不要找幾個騎士跟你一起？」
　　找騎士一起？這老太婆是認真的？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比較方便。」我沒多想，直接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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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由於沒有要跟誰碰面，我直接披上斗篷，拿起面具走進主廳。
　　「林。」賽莉絲本來在沙發上坐著，一看到我，露出溫婉的笑容站起身。「要出門了？」
　　「是啊。」我有點無奈的看著她走過來。昨天晚上她也是這樣等在主廳，說要送我出門。
　　昨天我穿的算是正常的衣服，她還可以幫我整理領子什麼的。今天我已經披上了斗篷，她只能有點遺憾的笑了笑。
　　「今天也不能等你回來嗎？」
　　如果問她為什麼要等我，應該也只會得到「想迎接你回來」之類的答案吧——
　　「我說過了啊。」我放輕語調。「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偶爾熬夜一下也沒關係的……」賽莉絲可愛的嘟起嘴。
　　「那樣對皮膚不好。」我一邊走向門口，一邊隨口說道。「而且妳熬夜的話，白天誰來叫我起床？」
　　賽莉絲眨了眨眼，隨後露出甜美的微笑。
　　「我知道了。」她停在門口。「你要小心喔。」
　　我頷首會意。「我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