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破冰

兩人離開了殿堂，繼續往前出發。
走道轉為下坡，泥土地也變成了堅硬的石頭地。
周遭物的光芒轉暗，濕氣也逐漸加重。
蘭斯洛特第一次主動牽起我的手。
地上出現小水漥，慢慢匯聚成一條小河流。
冷濕的風拂上我的臉，帶著海水鹹濕的氣息。
「快要到終點了。」蘭斯洛特捏捏我的手。「索烈妲十分喜歡看海。」
白霧變成了彩色漩渦，一幕幕幻象開始在眼前形成。
首先是我們和獵豹的戰鬥，接著是冰妖的襲擊。我們在霧迷宮中的一舉一動全被記錄了下來。當幻象出現兩位心魔的戰鬥時，一股酸酸的滋味在心底化開。我的心魔在消失前臉上是掛著笑容的，她因我而誕生，又因我而死去。
蘭斯洛特在他的心魔出現時抓緊了我的手，我伸手環住他的肩。在最後一幕結束後，眼前浮現了一組數字：六十五分。
「索烈妲給分還是一樣的小氣。」蘭斯洛特往前一推，霧便出現了通往外面的出口。「我們成功了，走吧。」
順著通道，兩人成功回到了大廳。索烈妲王后坐在王座上，而亞歷山大族長則不見蹤影。「很好，我們的第二隊試煉者也出來了。」
伊沐雅王子和伊麗莎坐在不遠處休息，他們禮貌性地對我們點了下頭。我轉頭，發現身後是一圈黑色的漩渦。
「剩下亞德里斯和埃納沒出來。」蘭斯洛特領著我到一旁坐下。
我們屏氣凝神的盯著漩渦，直到它開始泛白，接著出口發出雷電的爆鳴聲，迅速膨脹。兩個人影出現，是埃納王子和奧娜。
「恭喜成為第三組，亞德里斯確認失敗。」索烈妲王后拍拍手，漩渦立即放大，亞德里斯和布萊恩妮被迷宮「倒」了出來。「第一場試煉就到這裡，兩天後請通過的王子和副手回來參加第二場試煉。」
索烈妲王后消失後，布萊恩妮便哇一聲哭了出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去吃些東西好嗎？」亞德里斯手忙腳亂地安撫自己的妻子。
「……好。」布萊恩妮抽抽噎噎地隨著他離開。
「汀，我們也去吃些東西吧。」蘭斯洛特拉著我離開大廳。
「恭喜你們啦！」歐文、卡爾加和賽琳娜在廳堂外迎接我們。「感謝你們幫我賺到了不少賭金。」
「……你去賭博？」
「王位爭奪戰可是幾百年來最盛大的活動，也是少數開放賭博的活動。」蘭斯洛特解釋。「試煉越接近後面越刺激。」
「那你這次賺了多少？」我好奇地問歐文。
「鏘鏘！三張銀票！剛好可以去十五樓的高級餐廳吃上兩餐！」歐文驕傲地秀出手中的戰利品。
「十五樓？那不就是我每天都去吃的餐廳嗎？」我狐疑地望向蘭斯洛特。
他聳聳肩。「皇族吃哪裡都免費。」
……你確定在歐文面前講這種話好嗎？
「喂，這樣不公平，我也要吃免費啦。」歐文懶懶的抱怨。「有沒有朋友價？」
「可以啊。」在我開口之前，蘭斯洛特說出了令人不可置信的話。「汀如果同意，你們就能以皇族朋友的身分進餐廳。索烈妲都讓她的朋友這麼做。」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克莉絲汀！拜託妳同意吧！如果能讓我免費吃我當隻雞或狗都可以！」歐文滿懷期待地望著我。
「呃……你們都可以來，我不會介意的。」被這麼強烈的拜託還是我第一次遇到。
「耶！太好了！」歐文歡呼一聲，興奮的從地上跳起。「我早就吃膩廉價小吃了。」
「克莉絲汀，謝謝妳。」賽琳娜比較含蓄，只是微微對我點了下頭。
「那……他們能進電梯嗎？」其實王座廳離餐廳只差了幾層樓，所以我想說如果蘭斯洛特說不行我就走樓梯好了。
「妳說可以就可以，皇室有連帶權。」他依然是那放任的態度。
於是我就把大家通通帶入電梯中了。
「哇喔，我第一次有當貴族的感覺。」一走入餐廳，歐文便興奮的左顧右盼。「有妳這個朋友真是太好了。」
「你們好好吃飯不要惹禍，我要和蘭斯去坐包廂。」我告訴他們。「吃飽了再來找我們，或是我來找你們。」
歐文扮了個鬼臉。「遵命，克莉絲汀大人。」
我和蘭斯洛特走入兩人的專屬包廂，服務生帶著笑容來替我們點餐。「王子殿下，王妃殿下，請問你們今日想吃些什麼呢？」
「汀，妳想吃什麼？」蘭斯洛特禮貌性的讓我先點。
「一盤炒飯吧。」我隨意翻著菜單。
「我和她一樣。」蘭斯洛特一眼都沒瞧菜單。「還有兩杯血。」
服務生微微行禮，收回菜單後便退下了。
「蘭斯，你知道下一場試煉會是什麼嗎？」我開始找話題聊。
「智慧吧，我猜的。」蘭斯洛特一手托著下吧，一手平放在桌面。
「那個……關於詛咒中的兄弟，你有什麼頭緒了嗎？」就我來看，我根本無法看出各個王子的心思。
「沒有頭緒，不過也就三個人，試煉進行到最後就會出現了。」雖然蘭斯洛特表面一派輕鬆，但我知道沒人會在談到要殺自己的兇手時還能心情愉悅。「等一下妳要不要陪我去花園？」
「好。」蘭斯洛特解開包廂的鎖讓服務生送餐上來。這一次我並沒有猶豫很久就把血吞了下去，但我還是嘗試不要去回想起那濃稠黏膩的味道。
「妳看起來還是不太能接受人血的味道。」蘭斯洛特挑眉。
我拿起溫開水漱口。「大概是還沒習慣吧。」
他果斷的抽出小刀，在手上劃了道口子。鮮血的香味盈滿包廂，他將滴滿半杯血的玻璃杯拿給我。「刻印本來就會讓妳比較渴望我的血，並排斥人血。」
因為他的血實在是太香了，我連謝謝都沒說就搶過他手中的玻璃杯，一飲而下。美妙的口感讓我口中溢出愉悅的呻吟，然後我才赫然想起蘭斯洛特還坐在對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還好他的注意力並不在我身上。
在讓歐文他們吃飽喝足並送回他們所屬的樓層之後，我便和蘭斯洛特跑去了花園。溫暖的光一如往常地自天花板流洩而下，白玫瑰盛開如昔。蘭斯洛特走到山丘上，坐到他最喜歡的位子旁，也就是墓碑旁。
我輕撫著有些微溫的墓碑，突然有個問題浮現在腦海。「蘭斯，為什麼只有黛莉安娜葬在這裡？其他十九個人呢？」
「他們葬淵族公墓園。」蘭斯洛特答道。「黛莉安娜是二十個人裡唯一有論及婚嫁的人，但她在婚前兩週便死去了。」
「……所以我在遇刺後，你才要提早我們的婚禮嗎？」我恍然大悟。
「有一部分是這樣。」蘭斯洛特握住我的手。「我禁不起再失去一位未婚妻。」
「你不會再失去了。」我依偎在他懷中。「因為我已經成為了你的妻子。」
「淵族的圖書館最近進了些新書，妳有沒有興趣？」蘭斯洛特環住我，冷漠的冰霜臉難得有些柔和。
「你們進的新書該不會都是一兩百年前出版的那種書吧？」我開玩笑。
「不會，我保證那些書的出版年齡都比我小。」蘭斯洛特認真的回答我。
「你今年幾歲？」
「一百九十歲。」
……
「你一個一百九十歲的人娶我這十六歲的妻子不會覺得年齡差有點大嗎？」
「完全不會。」蘭斯洛特微笑。「我願意花幾百年的時間來等一個對的人。」
在這之後，我們去了淵族的圖書館。
淵族真不愧是歷史悠久的種族，館藏就佔了三層樓。書籍依不同的語言分類，英文及中文佔了最大宗。還好新書區並沒有讓我失望，我能找到幾個月前剛上市的書籍。
蘭斯洛特坐在閱讀區翻閱一本我看不懂的書，讓我赫然想到一個問題。「蘭斯洛特，你的母語並不是英文吧？」
「血族的血會讓妳能自動聽懂各國語言，也能自然的溝通。」蘭斯洛特頭也不抬的回答我。「我手中的這本書是以血族古語寫成，只有擁有皇族血統的吸血鬼才看得懂。」
看來當個吸血鬼也是有好處的，能自動學會各國語言。
我開始在書架間閒晃，無意間晃進了詛咒書籍區。我伸手挑了一本「言靈詛咒大全」，翻到目錄區。我找到「皇族言靈」的部分，開始閱讀了起來。
「皇族的言靈詛咒只能在瀕死的狀態下發動，其詛咒將耗盡施咒者所有的生命。」
「詛咒的效力可延續百年，其言靈將無法被破解。除非詛咒的目的達成，不然詛咒不會消失。」
我翻遍了整本書，果真完全沒有皇族詛咒的破解方法。
我止住顫抖的腳，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蘭斯洛特不能死，我絕對不能讓他死。
那麼只剩一個方法了，就是阻止所有詛咒發生的可能。
我必須把其他三位王子都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