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智慧之鑰

隔日，蘭斯洛特邀我到擂台比劍。
美其名是要和我比試，但我知道他其實是要訓練我。
兩人取了鐵劍，站到擂台上對恃。
鏘！兩隻劍瞬間交接，擦出了炫目的火花。我使用老招數，想將劍轉一圈，但他卻瞬間將劍收回。腿一掃，我被迫摔了個四腳朝天。「汀，轉劍並不適合所有敵人，試試其他招數吧。」
我滾地站起，腳一輕蹬，凌空劈下。劍尖劈到了空氣，插進泥土地中。我借力使力，穩穩落地，拔起的劍正好擋住蘭斯洛特的攻擊。他微微一笑。「有進步，但還是不夠好。」
我學剛剛蘭斯洛特使用的方式抽開劍，壓低身子側掃。蘭斯洛特驚險避過，並順便還給我一擊。我偏頭，劍掠過耳朵旁，帶來了颼颼涼意。他滿意的退後。「這才有意思。」
背後傳來拍手聲，我訝異的發現原來埃納一直以來都站在門邊。「這場比試真是太完美了。」
「感謝您的讚美。」我垂下劍，點頭致意。
「不曉得我是否有榮幸能和克莉絲汀小姐打一場？」埃納禮貌性的伸出手。
「當然沒問題。」我欣然答應。
蘭斯洛特跳下擂台，將鐵劍交給埃納。
比試一開始，埃納便率先發動攻擊。他向前穿刺，我側身閃開。劍尖在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伴隨著清脆的響聲交接在一起。我和埃納同時抽回劍，又同時出手。
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遲遲分不出勝負。
大戰了五分鐘後，我氣喘吁吁的望著泰然自若的埃納。「你們是從小就接受專業的劍技訓練嗎？」
「因為我們有打前哨戰的使命，從小就必須接受嚴苛的訓練。」埃納一派輕鬆的答道。「來吧，這次讓妳先攻。」
我不服氣地衝上前，佯裝要攻擊他的肩膀，實際上卻掃向他的下盤。一閃神，埃納卻早已不在原地。冰冷的劍身觸上我的頸部，埃納血色的瞳眸中閃著笑意。「投不投降？」
就是現在，我的劍只要狠心一插，就能了結埃納的生命。
這是為了蘭斯洛特。我告訴自己。
彷彿是和我有心電感應，台下的蘭斯洛特突然開口。「克莉絲汀。」
在他帶有警告意味的嚇阻下，我只能不情願的丟下劍。「投降。」
埃納收回劍，將它擺回武器櫃。「這是一場精彩的戰鬥，那我先告辭了。」
語畢，他便踏著輕快的腳步離去。
「克莉絲汀，妳剛才差點嚇死我！」蘭斯洛特奔上擂台，緊緊的把我摟入懷中。「不要做傻事，好嗎？」
「我必須阻絕所有詛咒發生的可能性！」我反駁。
「汀，若他死了，也許又會再多一個詛咒言靈，這樣是行不通的。」蘭斯洛特直視我。「何況如果妳背負著殺人罪名，我也無法繼續參與王位試煉。」
我沮喪的將臉埋進他的胸口。
「回房間休息吧，明天第二場試煉就開始了。」蘭斯洛特輕拍我。「不用擔心，我相信以我們的能力一定能奪得王位的。」
於是我的刺殺王子計畫，宣告失敗。
§
試煉當日，廳堂內聚集了各級貴族。
通過第一場試煉的三位王子站在王座前，屏息等待他們的父親宣布規則。
「第二場試煉會考驗你們的智慧，以及對政事的應變能力。此次並不會淘汰人，但分數會列入最終評比。希望三位王子能運用自己的智慧做下最好的選擇。」亞歷山大族長高舉雙臂，周遭的景物逐漸變得模糊。「預備，開始！」
我和蘭斯洛特身處在一個純白的空間中，高科技的螢幕是這裡唯一的擺設。螢幕亮起，一行文字在上頭顯現：對於淵崖兩族之間的緊張關係，請問該如何應對？
「當然是直接滅掉……」蘭斯洛特摀住我的嘴。
「汀，我們走的是和平路線，難道妳忘了嗎？」蘭斯洛特把我拉到一邊。
「噢，我忘了。」可是直接滅掉不是比較輕鬆嗎？
「我認為應該要促進雙方的溝通，並簽訂長期和平條約。」蘭斯洛特走到螢幕前。「淵崖兩族是由同一條血脈衍展出來的，我會請大家嘗試放下歧見，促成和平。答題完畢。」
螢幕上的問題消失，換成另一段文字：若您成為了族長，該如何處置其餘三位王子？
「這什麼鬼問題啊？」我忍不住脫口而出。「爛透了。」
「汀，妳的一言一語外面的人全都聽得見。」蘭斯洛特悄聲提醒。
「蘭斯，你父親那一代是怎麼做的？」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他有關阿特斯的回憶，但我總需要一點借鏡。
「我的父親有一位哥哥，一位弟弟。他的弟弟長期旅外，很少回淵族，哥哥則離奇死亡。」我知道他口中的離奇死亡其實是謀殺。
「不然給其他王子創個爵位吧，讓他們的地位在族長王后之下，其餘吸血鬼之上。」我提議。
「不錯的想法。」蘭斯洛特若有所思的說道。「那就這樣回答吧。」
不過兩人也都知道這只是理想狀態，通常當上族長之位的人是不會留兄弟活口的，亞歷山大族長就是最好的例子。
牆在眼前融化成霧氣，我們進入了下一關。
眼前是一面有著複雜齒輪構造的牆，地上還放著一箱工具。蘭斯洛特挑眉。「這是什麼？」
我仔細端詳它的構造，發現齒輪的排列雜亂無章。「蘭斯，你知道齒輪遊戲嗎？」
「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一款手機遊戲，過關的方法就是讓每個齒輪轉動時都能牽動另一個。」哈哈，蘭斯洛特一定沒體驗過手機的美好。「我想這關的通關方式應該不會和手機遊戲差很多。」
「那妳打算怎麼解這關？」
「首先我們要先找到頭跟尾。」靠著吸血鬼的絕佳視力，我們輕易地便找到了目標。
「接著要把上面的齒輪拆卸下來，在地上依大小排列。」能指揮大局的感覺真好，我想這要歸功於以前常玩手機遊戲。
在把所有的齒輪都拆下後，我便開始研究牆上留下來的軸心。這部分開始必須特別小心，因為若裝錯了一個齒輪，到了最後便必須全部重來。我用手指在泥沙地上計算，開始嘗試所有可能的配置方式，而沒有遊戲經驗的蘭斯洛特只能默默在一旁看著我解題。
好不容易算出了幾種可能，我便指揮蘭斯洛特開始將齒輪裝上牆面。我突然很好奇其他兩組的試煉者要怎麼通過這關，還是這關其實是給我們的加分題？
齒輪全部裝好後，便順利地開始轉動。牆壁自中央分成兩半，隨著地板的震動打開。眼前，是三個金光閃閃的寶箱。我們勾著手，一起步入令人驚嘆的殿堂。「淵族到底是怎麼構築出這些空間的？」
「淵族的領地比妳想像中的還要大上許多，科技也遠遠在人類之上。」蘭斯洛特用驕傲的語氣說道。「在大千世界中，人類的文明根本微不足道。」
「為什麼你的話跟我在書店中看到的奇幻小說台詞一模一樣？」
「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而我也可以大方的承認淵族的科技在眾多種族中也不是最頂尖的。」走著走著，我們已來到了寶箱前。
「解開三個寶箱，以取得最終的智慧之鑰。」我開口念出牆上的文字。「第一個寶箱的謎題如下：承載了無數的傷痛，沉重的過去長存靈魂深處。純白的外在掩飾腥紅的過去，直到最後，徒留一聲墓碑前的嘆息。」
我靜默了幾秒，轉向蘭斯洛特。「這不就是在說你嗎？」
沉重的過去是指他殺了眾政敵的事，而墓碑那句大概是指黛莉安娜吧。這是一段優美但殘酷的文字，成功給了蘭斯洛特殺傷力極大的一拳。
「……」蘭斯洛特不發一語，我突然覺得也許我講的太直白了。
我輕輕將手放上他的肩，輕聲安慰：「噓，沒事的。」
蘭斯洛特顫抖的點點頭，將手放上寶箱，寶箱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約莫過了三秒，寶箱自動打開。
箱內裝著四張九宮格字卡，每一格都填了數字。塑膠卡中均有一格出現不同顏色並指向不同方向的箭頭。可惡，又要開始玩猜謎遊戲了。
「蘭斯，找找看這個房間裡有沒有什麼線索。」我四處張望，立刻就在房間的角落發現了一櫃劍。
櫃子是由鋁合金構成，裡面堆滿生鏽的鐵劍。劍堆中只有四把劍的劍柄漆上顏色，而剛好就是卡牌上的四種色彩。「蘭斯，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蘭斯洛特還陷在剛才的情緒裡，表情顯得有些呆滯。「完全沒有。」
天花板是空白的，牆壁也是。地板漆著華美的花紋，我懷疑的蹲下身端詳。花紋的圖案繁複，完全看不出什麼端倪。
「汀，我在這裡發現了一個電燈開關。」蘭斯洛特頓了頓後又補上。他的表情十分沒自信，好像剛才的那一段話狠狠的打擊了他。「其實我也不確定這是什麼的開關。」
「按下去。」我果斷的決定要冒一次險。
廳堂內的大燈驟然暗下，只留下了寶箱的光芒。
地板被螢光裁切成好幾個區塊，有如一塊棋盤。仔細一看，每個正方形的區塊中都有一個數字。我靈光一閃，拿起塑膠卡對照。「……這樣就對了。」
「蘭斯，地上的格子和塑膠片中的九宮格是對應的。只要找到那同樣的九格，就可以解開謎題。」我告訴他。
蘭斯洛特走向寶箱，一面抱怨：「這場試煉根本就是讓女生秀的。」
「是你太沒見識吧。」我拿起有著紅色箭頭的數字卡，並取走紅色劍柄的劍。「恩……應該要怎麼擺呢……」
「不如妳將劍柄放在有箭頭的格子中，然後依箭頭的方向擺放？」蘭斯洛特竟然比我先開竅了。
「太厲害了，不過為什麼你會有這麼奇葩的想法啊？」我迅速的擺放四把劍。
「以妳剛才破關的速度，是我要問妳才對吧？」
「那叫聰明，不叫奇葩。」我吐吐舌。「好啦，四個數字都出來了，我們來輸入密碼吧。」
數字卡背面分別標著一二三四，我依照著順序將密碼輸入。寶箱傳出清脆的喀聲，緩緩開啟。
我迫不及待地探頭一看，看見了七隻綻放著不同色彩光芒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