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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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14
涏邊鎮外,銀妝素裹,單調同色的白茫世界,一道淺白色身影在雪地疾馳,前方衣衫襤褸的道士回頭見來者,亡魂並冒拔腿狂奔,兩者距離卻不增反減。
道士側頭朝身後大吼:「你這庸醫窮追不捨,是要把我逼上絕路是吧?」
林逸昊眼神淡漠古井無波,沒有打算回話,左腳重踏提速,轉眼即瞬,兩者並駕齊驅。
「該死的,倒楣催得遇到這個煞星,去!」道士啜了一口唾沫,手掌朝林逸昊揮灑粉末。
林逸昊用長袖遮掩口鼻,另一隻手運氣搧散粉末,卻讓道士爭取一線生機,從懷裡抓出一把黃符,朝天上飛灑如天女散花,腳下生風不管不顧的埋頭狂奔。
黃符飛到半空化為火箭、水彈、金矛、樹釘,五光十色的箭雨,劈頭蓋臉的落向林逸昊,後者不得停下,撐起披甲護身咒,金黃明光鎧硬吃下攻勢,看似眼花撩亂的符籙,卻沒打破防禦,金玉其外,實則不堪一擊。
「這道士花里胡哨的手段真多。」林逸昊不滿的暗道,兩者距離又被拉遠一大段。
「那就換你品鑑,我的符籙吧。」手拍三塊飛刀玉符,法力充盈的金刀脫穎而出,呈品字螺旋飛馳,如戰鬥機排列陣形,將漫天五色光雨攪散。
道士回眸見對方也會使用符籙,雖有驚愕,以為跟自己的符籙一樣中看不重用,沒有做搭理繼續奔跑。
「咻咻咻」三把金色柳葉飛刀,幾個呼吸間便追到道士,沒做防備的後者,被金刀扎入左右大腿,一把劃過右臂,溫熱的血液淌淌流出,暈染破爛的布袍。
「這符籙竟會如此厲害!」道士大驚,但事已至此無可挽回,前腳失足狠狠在雪地滾了一圈,渾身沾染細雪。
林逸昊步伐飄然而至,衣衫平整神色輕鬆,居高臨下睥睨癱倒在雪地的道士。
「大俠,高人饒命…」道士還未討饒完,一隻鬼眼蝴蝶,不符合時節的翩然飛舞。
「痾…」道士目光迷濛,嘴巴微張神若呆滯。
「你是何人,為何賣假藥?」
道士娓娓回道:「小人棘崟山玄清觀外門弟子兀乾,因犯事不久前被逐出師門,現身無分文,作想用所學藥石之術,賺取立身之本…」
「棘崟山玄清觀...」林逸昊曾猜想是否除江湖門派,尚有道門仙師,或許能得些傳承。
「棘崟山在何處?」
「此地往南七百里」
林逸昊搖搖頭,不打算往回走,而且看這道士一把年紀,所學皮毛術法之差勁,便打消拜訪念頭。
「你可保有所學功法秘笈?」
道士從懷中掏出一本兩指厚的手抄書,林逸昊隨意翻閱,三分之二是道士自己觀望偷學,三分之一才是功法符籙。
「功法僅是粗淺練氣之法,符籙倒是可用,因符紙朱墨劣質,所以效果才如此差劣,那沸血燃精丹丹方也在。」林逸昊收起手抄本。
「你可有殺害無辜之人?」
「小人僅是餬口飯吃,並未殺害他人。」
「嗯…」林逸昊在當場觀察,只有一瓶是沸血燃精丹,其餘都是保健安慰劑等補藥,為了噱頭才拿出一瓶真品。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爾好自為之,走吧!」
道士清醒過來,對方早不見蹤影,原地徒留自己,雙腿手臂伸口已結痂癒合,一碇五兩銀子在側,一陣後怕,匆匆跑往下一座城鎮,不敢再招搖撞騙。
林逸昊信步朝涏邊鎮方向返回,追蹤道士跑了不小段距離,抬仰看了眼天色,烈火燒雲一片血紅,城鎮入口遙望不見。
進入涏邊鎮,家家戶戶點起火燭,林逸昊從儲物空間拿出一個紙燈籠,橢圓形昏黃的光線,兜兜轉轉總算回到小院。
「公子,您回來啦。」常翠盼到進院的人,上前搭把手接過燈籠,又倒了杯熱茶讓去寒氣。
林逸昊接過熱茶,含笑點頭,一口飲下。
「公子,就等您開飯呢。」喬嬸見東家歸來,趕緊進灶房端出菜餚。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開飯吧。」
自林逸昊等人入住小院,門口豎著兩塊木牌『疑難雜症』、『金針施藥』,常勇和丁全在院中鏟雪,常翠蹲在灶門前,搖著蒲扇看火煎藥,丁財打著水井木桶,喬嬸用冰涼的井水浸泡瓜果。
林逸昊昨日大出風頭,有些手頭不寬裕的貧民,上門叨擾問診,一概贈醫施藥,獲得居民誇讚好評,陸續不少大病小痛,都會來這小院問診,白大夫宅心仁厚妙手回春美名自此傳開,卻引得原本鎮上的同行醫館不喜。
涏邊鎮杏暉堂,幾位不同醫館的坐堂醫師,正聚在一起商討,如何打壓這突然冒出頭的白大夫。
坐在靠右排,身材寬潤的中年大夫說:「照我說這不知拜碼頭的白大夫,就該派幾名混混過去,給點顏色瞧瞧。」
左側身形瘦長的大夫回應:「我說老馬,你這架勢,別人以為你才是黑幫呢。」
馬大夫拍著桌說:「那老呂你說個章程,上回你去踢館,不被對方醫術輾壓嗎?」
呂大夫一臉尷尬,面上寫著不滿:「哎呀,老馬你這是拆我台,是吧?」
背靠黑幫勢力的吳大夫說:「咳咳,以往那些不照規矩的,都交給黑虎幫處理,唯我等繳納孝敬錢,總該做點事。」
其中一名大夫附和說:「是呀,那些吸血蟲,該出點力。」
馬大夫翻個白眼,碎碎叨叨說:「這不就我剛說的點子嗎?」
三日過去,期間黑虎幫風風火火去鬧事,被一名赤藍拳套的少年,以己之力大破黑虎幫眾三十人,又出現一名妙齡女子,如天仙下凡,拋下兩顆天外隕石,將黑虎幫據點砸成廢墟,黑虎幫一夕之間分崩離析。
涏邊鎮不大,消息不脛而走,傳得大街小巷人人皆知,新入住的白大夫小院,供奉兩名隱市豪俠,原想趁機打秋風的宵小,紛紛熄滅心思。
杏暉堂內,幾名大夫再度齊聚一堂,這次沒人先開口,陷入一陣沉默。
「要不…咱們登門道歉?」
「不說沒人知道,是我們的指示。」
「可…黑虎幫全招了…」
吳大夫嘆口氣,原本的靠山垮了,心如死灰說:「唉…明日帶上禮物,去給白大夫。」
翌日,小院特別熱鬧,登門拜訪的各家醫館大夫,常翠一身素棉襖緩緩走入大廳,朝眾人施一禮。
「各位大夫,我家公子說了,此事就此揭過,僅會在涏邊鎮停留至開春,莫再搞些小動作,皆可相安無事,否則便如那黑虎幫下場。」
「既已送禮,喝杯熱茶再走吧。」
常翠端著托盤,分給在場大夫,沒多過寒暄,垂目站立在門邊。
「痾…這…」
「老馬,快喝了茶就走吧。」
「對,既已講清,喝完茶就回。」
常翠送走諸位大夫,嘆了口氣,望向東廂房,一隻鬼眼蝴蝶飛舞於指尖。
常勇蹦蹦跳跳跑出裡屋,來到常翠身邊:「少爺終究心太軟,要是我就給那些壞人,吃一頓飛鶴連環掌!」
常翠摸摸常勇腦瓜,輕聲說:「少爺並不怕事,尚要停留三月餘,藥材總須從那些醫館藥鋪補充,互相留有餘地罷了。」
常勇點點小腦袋,明白事情輕重,跟在公子身邊耳濡目染,不再懵懂無知,拉拉常翠臂彎說:「雄鷹哥和紅姐姐在黑虎幫寶庫,翻出不少有趣玩意兒,阿姐咱們去瞧瞧。」
「嗯。」常翠寵溺的揉揉常勇冰涼的臉頰。
在東廂內,暖爐火星「劈啪」響,盤坐蒲團上的林逸昊,將大廳內所有過程,透過紫蜂蛛盡收眼底,對那些爛番薯臭鳥蛋,不屑一見。
常翠卻不知,如果自家等人受到傷害,就不是如此輕饒,那是會見血動刀的,還是林逸昊親自出手。
「白曜,燃血丹分析改良的如何?」
白曜披著一塊毛毯,蠕動刺球團子般的身軀,不讓冷空氣侵染:「嗯,分析明白,改良的部分需要實做。」
「需要哪些藥材?」林逸昊頷首,深知這小傢伙看似不靠譜,實際做事不含水分。
「人參年分至少要五十年起跳…」白曜報了品項要求,林逸昊一一記下,買不到的可以去鬼市用積分採購。
「那先放著吧,這幾天除了例行的修練,陣法為主要研究,閒餘時間可以刻些新符籙。」林逸昊墊墊那本手抄書。
「五行符籙集,包含金矛符、荊棘符、水彈符、火球符、土牆符。」
林逸昊走到窗邊,拿出一塊新刻金矛玉符,手指輕彈,一根金色短矛噴射而出,斜斜插入屋外雪地,留下一圓凹洞。
「威力比飛刀符高,但缺乏方向控制,僅能指定方向直線發射,靈活度可以說全無。」
林逸昊摩娑下巴,腦海幻想如果萬符齊發,那會是多聲勢浩大。
搖晃頭將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萬符製作花費時間太長不說,這五行符錄算是基礎符錄範疇,傷害再高始終有限,製作幾塊玉符,應對不同情況便可。
「既然有他派符錄,那原本的道家陰陽符籙初解,可以傳給常翠和常勇,如果這方世界真的是其他位面的話,或許留給兩人,有個安身立命之本。」
翻手間一本古書和一根紫青狼毫符筆,平放在圓桌上,告知常翠拿去抄錄完,原本須歸還給他。
冬去春來,氣溫尚且凍寒,長街上空無一人,每家各戶忙碌張燈結綵,準備迎春節。
小院內同樣忙得火熱朝天,丁全揮著竹掃帚清出一條走道,灶房外丁財扯拔公雞毛,雄鷹扛著一隻大豬公進灶房內,喬嬸菜刀連剁砍瓜切菜,林逸昊書寫春聯對句,常翠在側幫忙磨墨,紅芃和常勇各處張貼倒春。
處處洋溢新年氛圍,不時傳出歡聲笑語,林逸昊包了幾個大紅包給丁家三口,常家姊弟自不能少,雄鷹和紅芃同樣大手筆,搜刮黑虎幫的寶庫,原本就不缺金銀,儲物空間也不想多塞這些俗物,基本都讓林逸昊拿去購買藥材,把涏邊鎮常用藥材都搜刮一空。
暖陽化雪,通江幾尺厚的寒冰,被上游沖刷的「喀喀」分裂成數片小冰島,水位漫延上岸,林逸昊身立在畫舫中,重新修復陣法,避免被大水捲入江心絞成碎片。
環顧一圈,確定無遺漏:「明日收拾完,後日便啟程。」
拿出手機查看剩餘時間,剩兩個月又十一天。
兩日後,告別涏邊鎮的街訪鄰居,在居民揮手歡送下,眾人重新踏上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