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花、下午茶與新生編隊

　　下午的學生餐廳聚集著不少的人潮，埃爾希和威爾斯大概找了一段時間才ˊ終於找到可以適合坐下來的位子。
　　威爾斯提著從商店裡面買來的下午茶三層架放在桌上，本來埃爾希要準備掏錢的時候還被他阻止，只能摸摸鼻子任由威爾斯付錢。
　　在一邊等威爾斯自己手沖的紅茶好之前，兩人開始聊了起來。
　　「……齁，真是意外，喜歡不會太甜的甜食嗎？」
　　「不，只是看到她好像是蠻喜歡那種可可。」
　　埃爾希拿起桌上的三明治，說了聲「那我就不客氣囉」便吃了一口：
　　「別跟她說是我講的。」
　　「我也好想看看那個『冷麵公主』當下的表情啊，看著平時面無表情的人露出那種傻愣傻愣的表情時不覺得有種反差的可愛嗎？」
　　「嘛……確實啦。」
　　埃爾希並不否認，當下米娜表情確實是挺可愛的。
　　如同陶瓷娃娃般的精緻臉孔，稻穗般的金色長髮和和天空一樣湛藍的雙瞳，就和故事裡面的精靈貴族一樣……不對她本來就是精靈了。
　　不過就像威爾斯所說，如果有著其他表情的話……。
　　埃爾希試圖想像了一下米娜笑起來的樣子，突然感覺到心臟像被直擊一樣，馬上便搖了搖頭把腦海內的米娜甩掉。
　　「真是可惜，我打賭『冷麵公主』要是在其他男人面前露出這個表情，恐怕就會有一堆人拜倒在她的石柳裙下了。」
　　威爾斯笑了笑，順手拿起一個斯康餅：
　　「那麼可愛的臉龐，卻總是像個冰山一樣，真的可惜。」
　　「嘛……。」
　　這個要是給米娜聽到，恐怕會被她面無表情地徹底酸一頓吧。
　　「當然我個人是還蠻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的，這種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的女孩一旦卸下心防露出其他表情的時候的那種反差感……不覺得很棒嗎？」
　　「哼嗯……原來蘭卡斯特同學對我有興趣？」
　　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了過來，一雙纖細的手輕輕拍在埃爾希的肩上，有意無意地用上了力氣。
　　一股惡寒從尾椎湧了上來，像水一般在背後暈開。
　　「姆……嗯……呦，米娜。」
　　埃爾希頭像是緩慢的發條機器一樣慢慢轉向米娜，露出了有點尷尬的微笑。米娜的臉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那湛藍的雙眼卻不知為何像是帶著某種殺氣一樣。
　　她是從什麼時候就在這裡的……？
　　「……啊，嗨，史普林爾同學。」
　　面對著米娜的冰冷視線，威爾斯也是勉強擠出笑容打了個招呼，但米娜沒有反應，就這樣尷尬地對視了幾秒鐘。
　　「唉……。」
　　她只是嘆了口氣，向著威爾斯簡單地行了禮，接著在埃爾希的那一側坐了下來：
　　「埃爾希，你是要找他嗎？」
　　「嗯，啊……沒有，就還只是聊聊……。」
　　「恕我冒昧，你們在找中隊的組員嗎？」
　　威爾斯不知從哪裡又拿出一個小茶具，砌了一杯紅茶放在米娜前面。擅長交際的他馬上釋出了善意和賠罪，米娜也就識相地收起了冷冽的態度。
　　「是的。」
　　她簡短俐落地回答道，拿起茶杯聞了聞茶香，小酌了一口紅茶。
　　紅茶茶葉發酵的香氣和淡淡帶著像是麥子的味道在口中融開，有種濃烈的特別口感。
　　「阿薩姆嗎？」
　　「是，是阿薩姆。」
　　威爾斯似乎是有點訝異米娜的反應，稍微瞪大眼疑惑地盯著米娜：
　　「史普林爾同學也有喝紅茶的習慣嗎？我以為精靈都不是很喜歡這種有加工過的茶葉。」
　　「意外嗎？精靈喝茶的大有人在，那種只能摘取大自然的恩惠什麼的老掉牙傳統早就不知道被拋棄幾百年了。」
　　……毫不留情地批判既有的精靈刻板印象啊。
　　「……原來如此。」
　　「我很喜歡這種有一點麥芽香氣的紅茶。」
　　表情雖然變化不大，不過語氣裡面對於威爾斯帶來的東西她倒是還挺喜歡的？
　　「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推薦你其他的茶種。」
　　「我沒意見。」
　　尖耳動了幾下，喝了一口茶之後米娜身上的壓迫感就小了不少，似乎挺中意威爾斯帶來的紅茶。
　　「那麼，我再正式自我介紹一次。」
　　威爾斯輕輕地咳了幾聲，似乎是在醞釀氣氛：
　　「咳……恩，不列顛聯合王國皇家空軍，第二聯隊『阿爾比昂』第三混合大隊第二訓練中隊實習飛行士官，不列顛蘭卡斯特公爵繼承人，威爾斯．布萊德．蘭卡斯特。」
　　他向埃爾希禮貌性地伸出了手，後者也便接過。
　　「日耳曼尼亞聯邦空軍，騎士團國直轄領戰鬥機聯隊『普魯西亞騎士』第三航空大隊訓練中隊飛行實習士官，埃爾希．阿爾布雷德．馮．里希特霍芬。」
　　「米娜．史普琳爾，私人軍事服務公司法夫納直屬航空部門訓練生。」
　　威爾斯的手接著手伸向了米娜，米娜也伸了過去。不過威爾斯輕輕執起米娜的手，行禮輕吻一下。對於他的行為米娜稍微皺了眉頭，威爾斯並沒有放過米娜臉上閃過的神情。
　　「不好意思，在我國對女性招呼通常都會比較莊重一點。」
　　「不，只是有點久沒被這樣對待，不太習慣貴族的禮儀。」
　　米娜淡淡地回應著，小酌一口紅茶。
　　「因為史普琳爾同學給人的氣質不太像是平民出身的感覺，而且又是女性，所以用上了比較尊重的禮節。」
　　威爾斯依稀感覺到米娜在小動作上帶著不像是平民的氣質和動作，便下意識地用合乎禮儀的方式對待：
　　「我是否冒犯到您了，史普林爾？」
　　「不，不會……。」
　　不過……應該還不知道真實的身分才對。
　　「我曾經學過一些禮儀……雖然說是PMC，但在歐羅巴地區要接到訂單還是得應對一些貴族……一群古板的傢伙。」
　　只是很久一段時間沒用了，米娜繼續補充道。
　　「了解了解，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
　　雖然是道歉的話語但，被威爾斯用有點輕佻的但是仍帶著貴氣的語氣弄得像是挑釁一般，不過既然沒有惡意就算了。
　　「蘭卡斯特同學那邊已經有找到隊友了嗎？」
　　埃爾希將話題拉回了小隊編成上，經過昨天的事情大部分學員生都已經組成了小組甚至完成小隊的編成。
　　米娜似乎也不是很討厭威爾斯，或許可以問問看？
　　「小組的話有了，不過嘛……。」
　　威爾斯笑了笑，提起茶杯：
　　「現在她應該在喬瑟夫教官那邊，應該差不多……啊，來了！」
　　她……？女孩子？
　　順著威爾斯的目光看過去，從學餐的門口有個少女走進來張著頭似乎在找什麼，威爾斯舉起來輕輕揮了幾下引起她的注意。
　　「這裡，夏綠蒂。」
　　「不……不好意思，蘭卡斯特同學，喬瑟夫教官今天……啊。」
　　她注意到了威爾斯，便快步地走向威爾斯的座位，不過卻發現了有另外兩個生面孔坐在威爾斯的對面。
　　「妳好。」
　　埃爾希率先向她打了招呼，禮貌性地點了頭示意。
　　「……。」
　　米娜則是視線瞥過去，和少女的視線對上後便輕輕點頭。
　　「……您……您好。」
　　留著一頭美麗地雪白長髮綁成側馬尾傾瀉在她的右肩，宛如人偶一般的少女低下像是陶瓷般的有點羞紅的臉，拙劣地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並用著幾乎是氣音的聲音回應著，紅寶石一般閃爍的雙瞳似乎是閃躲著埃爾希和米娜的視線。
　　她穿著一套純白色的經過修飾過的連身裙，肩上則有簡易的灰色羊毛披肩，在腰上有黑色的束腹凸顯了少女纖細的腰身和較豐腴的上半身，雖然是樸素的風格但卻帶了一些典雅。
　　整體而言，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不過她的身上有奇怪的感覺？
　　精靈族的天性讓米娜察覺到少女並非如外觀一樣的普通人類，而是某種類人種族。
　　「夏綠蒂，不用這麼害怕吧？」
　　「不……只是，有點緊張……。」
　　「啊，沒關係的，放輕鬆一點。」
　　埃爾希喝了一口茶，帶著輕鬆的語氣試圖安撫緊張的夏綠蒂。
　　「……。」
　　米娜沒有什麼表情，或許是在意她會緊張，米娜閉上眼避免她和自己的目光對視。
　　她知道自己的表情會讓人很有壓力。
　　「我介紹一下，夏綠蒂．德米崔諾夫娜．彼得崔科，我的隊友，不過正式上來說她才是隊長。」
　　德米崔諾夫娜．彼得崔科？是東部歐洲的名字……。
　　「……咦？蘭卡斯特同學不是才是……」
　　「不不不，女士優先可是我國的傳統，雖然對您有些無禮但是這個是攸關我貴族的義務和職責……。」
　　威爾斯輕輕地將手指放在夏綠蒂的嘴唇前面，讓她停了下來：
　　「作為貴族的義務是要保護平民和女性、領民和王國的盾牌。雖然說夏綠蒂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就是了。」
　　「……。」
　　被威爾斯突然的舉動弄到說不出話來，不知怎麼反駁也不知道怎麼回應的夏綠蒂只能羞紅著臉低下頭。
　　這不是被單方面被威爾斯壓著嗎？
　　「彼得崔科同學……對吧？」
　　米娜看著兩個人的舉動後嘆了一口氣，視線轉向了夏綠蒂。
　　「是！」
　　或許是突然被叫到名字，夏綠蒂猛然抬起頭來看著米娜，不過似乎因為視線對上後又稍微低下頭：
　　「那個……史普林爾同學？」
　　「叫我米娜就可以了……我也會直接叫你夏綠蒂。」
　　覺得總是加個敬語有點不太舒服，加上了夏綠蒂好像有點膽怯的個性，米娜便直接希望夏綠蒂直呼其名。
　　「是……米娜，同學？」
　　「不要跟著蘭卡斯特那個調性走……編隊長是重要的職務，如果真的覺得不行的話拒絕也可以。」
　　米娜對於這種事情特別認真的感覺，大概是覺得可能威爾斯這樣的個性反而會讓夏綠蒂沒辦法拒絕？
　　意外地，挺溫柔的呢？
　　負責指揮小編隊的編隊長對於如何作戰、怎麼接敵和要施行什麼戰術都必須要考量及和小編隊成員討論，可以說肩負整個小編隊的重要職責……二機編隊中更是攸關長機與僚機的生於死。長機與僚機的關係，可不是公主與騎士或是大小姐與護衛之間的上下關係，反而是肩負很重的責任。
　　米娜會覺得眼前的這個有點怯弱的女孩想要兼負這個責任似乎有點嚴苛並不無道理。
　　「怎麼了嗎，埃爾希？」
　　埃爾希盯著米娜有些嚴肅和認真的臉想著，這個視線當然沒有被米娜放過。
　　「不不……沒什麼。」
　　不過另外一個意外的是，威爾斯也並沒有直接回應米娜，他只是靜靜地喝了一口茶後看著夏綠蒂。
　　「……不，米娜同學。」
　　她抬起頭來，雖然還是看上去有點怯弱的樣子，但是比起剛才的樣子眼神裡面多了一點下了決心，直視著米娜的雙眼：
　　「我，想要試試看，編隊長。」
　　「為什麼？」
　　「如果……蘭卡斯特同學是對我有信心的話，我會想要試試看……。」
　　米娜和夏綠蒂無言地對視著幾秒後，後者好像意識到自己好像正和米娜對視，便趕緊低下頭來：
　　「那個……恩，不好意思，雖然有點任性……但是，。」
　　「不……我知道了。」
　　無論原因為何，米娜清楚知道這個並非是威爾斯的態度，而是出自夏綠蒂自身的意願。
　　那這樣自己並沒有介入的空間了。
　　「……不過，如果要作為二機編隊更上面的小編隊隊長還可以，但目前規定的四機編組的話我們這裡應該還是沒有辦法的。」
　　威爾斯這時候開口，意味深長的目光轉向埃爾希：
　　「有一個有經驗的人能夠帶領的話，夏洛特作為副編隊長我覺得應該更好……尤其是不會主動搭訕夏綠蒂，那種愛出風頭的人。」
　　比起那種愛出風頭的人而言，埃爾希或米娜這類相對可靠許多……威爾斯似乎也不是沒有在思考這件事。
　　「主動搭訕和愛出風頭……不就是你嗎？」
　　米娜的視線用力射向威爾斯，簡直像是刀一般銳利的眼神瞪著他。
　　「嘛，這個我並不否認……。」
　　威爾斯小酌了一口紅茶，接著繼續說道：
　　「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應該不只光只有訓練和課程而已，你們昨天的狀況我有預感會越來越多……所以我覺得會需要一個更有經驗的人帶領我們會更好。」
　　威爾斯覺得自己並不夠成熟到可以帶領團隊，他也很清楚。而且基於第一次的飛行就碰上戰鬥的狀況，不知為何威爾斯預感會越來越多，需要有更可靠的人指揮……不，從一開始打的算盤就是這個吧？
　　「不過，除了我們之外應該也有不少有經驗的人吧？而且從開學前他們應該就已經在分組組好了……。」
　　埃爾希對於威爾斯的這點也有點疑惑，畢竟應該還說已經都找好編隊了，有經驗的並非是只有自己，這裡畢竟是集結各國飛行員的培訓學校。
　　「我當然也有找過，不過嘛……該說他們是和我一樣呢，總之就是不是很靠得住的。」
　　威爾斯笑了笑，接著繼續說道：
　　「所以，我也嘗試過直接找女性組隊，不過嘛……。」
　　「……你那到處搭訕的方式最好是找的到，只是想要滿足自己而已吧。」
　　米娜直接戳破了威爾斯，只能讓他露出苦笑，雖然故作鎮定不過拿著紅茶杯的手有點晃，很明顯動搖了。
　　「還……真是一針見血。」
　　「嘛……哈哈。」
　　埃爾希看著米娜對威爾斯單方面的冷言冷語只能露出有點尷尬的笑容，目光轉向了夏綠蒂：
　　「彼得崔科同學，你覺得如何呢？蘭卡斯特同學的提案？」
　　「那個……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恩，請讓我們當你們的編隊隊員！」
　　「米娜怎麼看呢……？」
　　「我沒什麼意見，我都可以配合。」
　　「姆……那就這樣決定了。」
　　埃爾希將放在自己身上的編隊成員表拿出來放在桌上：
　　「那麼請多多指教了，彼得崔科同學，蘭卡斯特同學。」
　　「是，還請多多指教……那我也重新介紹自己一次。。」
　　夏綠蒂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
　　「羅馬聯邦國西西里航空艦隊第二大隊訓練中隊預備下士，夏綠蒂．迪米崔諾夫娜．彼得崔科，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