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騎士與魅魔與栗翅鷹

　　彼此介紹自己之後，四個人便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如此，所以基本上蘭卡斯特同學還是主要在首都倫達姆尼亞那邊為主嗎？」
　　「畢竟訓練主要還是在首都空域為主，不過倒是有一次到北邊的加勒多尼亞演訓……嘛，到當地還特別換上他們傳統服飾的裙子。」
　　「蘇格蘭裙？」
　　「對對，里希特霍芬也知道蘇格蘭裙？」
　　「以前有聽老爸講過，和不列顛的華萊士飛行隊交流的時候有看過，那是他們的正式服裝。」
　　「嘿，下一次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到加勒多尼亞交流一下啊，順便可以體驗一下那邊的風情……我還蠻喜歡加勒多尼亞的。」
　　威爾斯笑了笑後，忽然想起來埃爾希在自我介紹時有提到自己的部隊番號：
　　「不過，說到騎士團國直轄領的部隊……里希特霍芬，你現在是騎士團的成員嗎？」
　　印象中，只要是騎士團國直轄領的軍警單位都會必須要經過當地的最高行政機關－－也就是騎士團親自授予騎士的名號才能服役，據說是在統一戰爭以前就有的老傳統，在統一成日耳曼尼亞聯邦後管轄雖然是屬在聯邦軍隊之下，但是保有其特殊性的奇怪傳統。
　　「姑且算是有吧……我是因為被分派到騎士團國直轄領部隊的人從軍都必須要有儀式性的入團儀式，不過確實他們針對成員是會有很嚴格的挑選就是了。」
　　埃爾希露出傻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啊，下一次有空的話我是可以把我的騎士團長袍和鎖子甲還有儀式長劍穿過來。」
　　「現在……還有在配發這些東西嗎？」
　　聽到幾乎是在遙遠的中世紀才回出現的東西，夏綠蒂有些訝異地看著埃爾希。
　　「……黑底白十字長袍和十字長劍，是普魯西亞騎士團過去的標誌性裝備對吧？」
　　米娜想了想，記得以前在王室教師講到歐羅巴的歷史時有提到的內容：
　　「不過沒想到這個傳統還在……。」
　　「畢竟是當時的騎士團大團長兼第一任總統決定的事情……政治什麼的真的很複雜。」
　　對於過度複雜的政治結構埃爾希並沒有太多的了解，既然有這個傳統就是順應：
　　「不過，確實來說……『普魯西亞騎士』戰鬥機聯隊是強者雲集的地方，其實當初知道能進到那邊作為實習預官是真的很意外。」
　　不過埃爾希卻是沒有太多喜悅，而是淡淡地嘆了口氣：
　　「不過仔細想想後大概都知道是什麼原因……。」
　　被相中的原因大概是還有埃爾希的父親的名氣吧？雖然意外但是並不難想像。
　　他們認為埃爾希有那個名氣上的價值。

　　『所以，我要超越我老爸，成為王牌飛行員。』

　　米娜想起昨晚埃爾希的那句話，現在看來更是體會到這個感覺。
　　現在的他恐怕在其他人眼裡，依然還是「紅隼之子」……有王牌夢想的人並不會甘於這種稱號。
　　「嘛……我想也是。」
　　威爾斯也並不意外軍方招募官的這個想法，畢竟這是一個宣傳的機會，也是提升軍隊士氣的一個方式。
　　壓在埃爾希身上的目光和期待並不輕，但並不是來自於對著自己的期待，這也讓他有點失落。
　　「阿，感覺我好像把氣氛弄得有點沉重……。」
　　埃爾希露出傻笑抓了抓自己的頭，帶著歉意地說著：
　　「轉移個話題吧……對了，彼得崔科同學。」
　　「那個……怎麼了嗎？」
　　突然變成話題中心的夏綠蒂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雖然可能有點直接，不過，有點想要了解一下……。」
　　「那個……是名字，的事情嗎？」
　　已經自報自己的所屬部隊，大概就已經預期到讓所有人疑惑的點。
　　「這個我也有相同的疑問，夏綠蒂，你是東歐羅巴出身吧？」
　　「那個……米娜，這個好像有點太直球了……。」
　　米娜直接挑明了自己所疑惑的點，不過並不想那麼直接的埃爾希則是露出了有點尷尬的神情。
　　「……是，我是出身在別爾哥羅德。」
　　夏洛特想了一想後，便直接回答了米娜的問題：
　　「我是跟著父親逃出蘇聯後，就沿路輾轉到了西西里這裡……當時好像是混在敖德薩的貨船裡面偷渡吧？」
　　內戰、肅反運動和大饑荒，讓太多人逃離革命後的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雖然是用苦笑輕輕帶過，不過這個比起埃爾希剛剛所講的東西還要沉重。
　　那個苦笑背後大概埋著很多不願想起的東西。
　　「……啊，不好意思，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東西。」
　　「啊，不會不會，雖然真的說不會放在心上是假的，不過真的沒事。」
　　緊張地瘋狂搖手，夏綠蒂連忙安撫有些歉意的埃爾希：
　　「本來因為想說貼補家用有做了各種的事情，不過最後還是選擇了從軍……畢竟有保障。」
　　她很含糊地帶過了後來的經驗，米娜感覺不是假話，不過似乎夏綠蒂似乎有隱瞞什麼。
　　無論是從軍的目的，還是那個各種的事情……疑點雖然有，夏綠蒂並不是需要特別提防的人。
　　「……怎麼感覺大家都是一些很沉重的人，換個氣氛吧？」
　　威爾斯注意到話題好像越變越沉重，趕緊出了聲想要轉換氣氛：
　　「史普琳爾和里希特霍芬的坐駕分別是梅賽施密特的BF109G-10型和超級瑪琳出產，搭載灰背隼70的HF噴火IX對吧？」
　　「……意外地挺詳細的嘛，關於我的座駕。」
　　米娜有些意外威爾斯對於自己坐駕的型號和部件意外地詳細，不過想了想畢竟這也是威爾斯家鄉出產的戰鬥機。
　　搭載灰背隼70的引擎的噴火IX系列著重在高空性能上，時常被冠名HF，引擎在中低空並沒有比較有突出的表現，昨天米娜被壓在中低空反而限制了機體的性能。
　　「畢竟那是我祖國生產的戰鬥機，我自己所屬的聯隊裡面也配裝了不少HF噴火IX。」
　　威爾斯稍微自豪地說著，目光看向米娜：
　　「這樣看起來，里希特霍芬和妳比較傾向高空的一擊脫離戰法，對吧？」
　　「……倒也不是，米娜在操作噴火的時候比較常常會和敵方做纏鬥。」
　　埃爾希代替米娜回答道，他轉過去看了一下米娜，後者只是嘆了口氣。
　　「倒也不是完全的咬著尾巴跑就是了，我還是有思考速度優勢這件事情。」
　　不過幾天前的死鬥沒辦法發揮這點，現在想起來真的得要反省一番了。
　　「嗯姆……了解了。」
　　威爾斯低頭思考了一下後，接著看了一下夏綠蒂：
　　「夏綠蒂，妳也是用差不多類型的戰鬥機吧？菲雅特G.55S和里希特霍芬的109G-10性能也相近。」
　　「啊……好像是這樣沒有錯？」
　　夏綠蒂被威爾斯提醒後才想起來自己的坐駕有不少零件是和日耳曼尼亞有共通的部件，並且設計上的性能也十分接近：
　　「那個，里希特霍芬同學……。」
　　「是？」
　　「之後就麻煩你了……就是，恩，關於作戰優位和飛行的方式什麼的……。」
　　「喔，這個交給我吧！」
　　埃爾希笑了笑後，忽然想起來好像還沒詢問威爾斯的部分：
　　「對了，威爾斯，那你的部分的……。」
　　「霍克的暴風MK II，姑且就當作萬精油戰鬥機來看吧？放心，不管你們要怎麼做我都配合地好好的。」
　　威爾斯帶著十足的自信說著，不過也確實是有那個本錢自信。
　　暴風式是作為未來取代現有的颶風戰鬥機的位置而被製造出來的戰鬥機，也如同埃爾希的BF109G-10以後的型號一樣慢慢投入部隊先行量產，據說就是做為主打萬精油戰鬥機，可以同時適應高空和低空的萬用性能為招牌吸引了不列顛皇家空軍的注意。
　　雖然不知道威爾斯的技術如何，但是機體本身的性能足夠可以保障跟得上米娜和埃爾希。
　　「而且這樣的配置的話，史普林爾和里希特霍芬就可以專注在制空，而我和夏綠蒂則是可以因應狀況切換掛載。」
　　「確實，蘭卡斯特的思考可以讓我們的隊伍能夠比較平衡一點。」
　　米娜思索了一下，確實這樣子以單一隊能夠做的事情變多了，無論是作為制空或是對地對艦都能夠勉強應對。
　　「制空狀況先不談，對地的狀況下可以採取兩小組的方式分開個別作偵查和主力……等等！」
　　埃爾希也跟著思索了威爾斯提出來的方案，不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你們不覺得，這個有點像是在美洲某種老鷹的習性嗎？」
　　「啊？」
　　忽然跟不上埃爾希思考迴路的米娜皺起眉頭，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這個時候突然講到這個幹嘛？」
　　「老鷹？那個……里希特霍芬同學對老鷹有研究嗎？」
　　夏綠蒂也是不太能跟得上埃爾希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發言，有些尷尬地笑著看著埃爾希。
　　「多少有一點啦……飛龍和老鷹，能飛的生物從以前開始我就蠻喜歡看介紹這些的圖鑑。」
　　埃爾希笑了笑回應著，有些害臊地搔了搔自己雜亂的頭髮。
　　「你是說栗翅鷹嗎？之前有看過親戚在養獵鷹的時候有提到這種在南美洲的老鷹……記得是少數有群聚習性的老鷹？」
　　威爾斯先是思索了一下，接著突然露出了好像知道什麼的表情：
　　「啊……我懂了，小隊的名稱，你該不會想取這個吧？」
　　「恩，只是做個提案而已。」
　　埃爾希面露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似乎意識到自己好像很突然跳到另外一個話題：
　　「畢竟小隊名稱還沒決定，剛好就突然飛來靈感……。」
　　有意或無意，埃爾希似乎是多少對這個個性迥異的小隊投入了自己的期望。
　　團隊合作的老鷹嗎……？
　　「你的腦袋結構也真的是很奇怪。」
　　米娜無奈地嘆了口氣，終於跟上了埃爾希突然靈感一現的思考。
　　「嘛……阿哈哈。」
　　埃爾希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著回應道：
　　「那小隊名稱的話就先暫訂『栗翅鷹』囉，其他人有任何意見嗎？」
　　「我沒意見，叫什麼都行。」
　　「我是覺得不錯啦？」
　　相對於米娜的隨意，威爾斯覺得埃爾希的提案還可以，他的目光便轉向了夏綠蒂：
　　「夏綠蒂覺得如何呢？」
　　「那個……我，覺得可以。」
　　不知道是真心覺得可以還是單純附和威爾斯，夏綠蒂低下頭來還是有些怯生生地回應著。
　　「如果真的有意見的話還是提出來喔，不一定要跟著這個傢伙的意見。」
　　「為什麼要用這個傢伙……。」
　　米娜出聲提醒夏綠蒂，而埃爾希露出尷尬的苦笑。
　　「那個，我是覺得真的沒問題。」
　　夏綠蒂抬起頭直視著米娜，語氣稍微強硬了一點。
　　「……那就好。」
　　米娜嘆了口氣後，就便不再說什麼了。
　　夏綠蒂這種有點附和著人的態度不知道是因為難民的因素還是她身上那種非人的氣息所導致。
　　雖然並沒有惡意，但是米娜總覺得夏綠蒂身上的氣息非常的詭異……像是花朵在吸引著昆蟲的氣息，這並不尋常。
　　沒有這方面相關感知能力的埃爾希和威爾斯似乎感覺不到這點，不過精靈的直覺和魔力感知能力讓米娜察覺到異狀，在這個魔法幾乎變成學術研究話題的世界內，魔力感知多少還是能派上用場。
　　「對了，我和埃爾希再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吃的，兩位小姐需要什麼嗎？」
　　注意到桌上的下午茶點心剩下不多的威爾斯優雅的起了身，模仿服務生的模樣向米娜和夏洛特鞠躬。
　　「馬卡龍和斯康，拜託了。」
　　「我……那個，也是馬卡龍好了。」
　　「好，那麼稍後一下。」
　　「那我也先去點一壺花茶好了，威爾斯的紅茶好像用完了？」
　　埃爾希拿起茶壺，輕盈的茶壺裡面只剩下了紅茶的茶葉。
　　「那等等來點薰衣草茶好了，最近感覺睡得不是很好？」
　　威爾斯和埃爾希端著空的餐架和茶壺往自助吧檯的地方走過去，在座位上剩下的只有夏綠蒂和米娜兩個人。
　　少了兩個比較會講話的人後，本來話就不多的米娜和不太主動的夏綠蒂就陷入了有點尷尬的沉默。
　　「……那個。」
　　或許是感覺什麼都不講有點尷尬，夏綠蒂出了聲：
　　「米娜同學，感覺是不是……發現，我……。」
　　雖然說還是有點怯生生的樣子，不過還是注意到了米娜似乎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異狀。
　　……更正確的說，是夏綠蒂自身「出身」的天性。
　　會隱隱約約散發出吸引著人類的氣息，又是具有和人類同等智慧的人形種族並不多。
　　米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教會聖經中古老的時代中被描繪為背叛初始的人類以及使徒的魅魔族，現在的她們流浪在歐羅巴的每一個角落裡面。時日至今，不少歐羅巴的王公貴族和中產階級依然厭惡魅魔的存在，也因為她們的性質也時常被國家認定成社會的亂源之一。
　　「……沒問題嗎？我是覺得這個不太像是這個場合能說的東西就是了。」
　　米娜盯著夏綠蒂如同紅寶石般的雙瞳，表情有些認真：
　　「現在厭惡惡魔種的國家還是不少喔……我自己是覺得沒差就是了。」
　　將在杯裡的紅茶喝完後，米娜輕輕地放下杯子。
　　「蘭卡斯特那傢伙，他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可能，我覺得有查覺到不對勁吧。」
　　米娜大概想的到威爾斯就算查覺到不對但也不會去深究這件事情。
　　雖然說是那吊兒啷噹的個性，但是並不表示這個人是個單純的花花公子，這方面倒真的是個紳士……。
　　「……該怎麼說，還真是有他的個性。」
　　「恩，真的……。」
　　夏綠蒂低下頭來，露出了微笑：
　　「……那個，麻煩暫時……幫我保密……可以嗎？」
　　「那兩個人的個性應該也不會在意這件事……。」
　　米娜想了想，面對這兩個人來說感覺上不管是怎麼樣的人，只要不是心懷惡意的話基本上都來者不拒。
　　「我比較害怕……可能會對他們造成困擾……什麼的。」
　　不過確實來說，魅魔的身分恐怕是會吸引到一些來者不善的人，替他保密並不是件壞事。
　　「我知道了。」
　　自己畢竟也有不能說的事情，米娜多少了解這種感覺。
　　夏綠蒂的秘密既然都被自己看穿了，與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植白地和自己攤開，想必對她也比較好受？
　　……有點羨慕她。
　　「……恩，謝謝，米娜。」
　　兩個腳步聲走了過來，差不多該把這個話題給打住了。
　　「兩位小姐，這邊是您點的馬卡龍和斯康，外加一壺薰衣草茶。」
　　如同餐廳的服務生一般，威爾斯將手上再度被點心填滿的三層架輕輕放下。
　　「……蘭卡斯特同學，就說這個我來付就好了。」
　　埃爾希則是跟在威爾斯後面，將裝滿薰衣草茶的茶壺放在桌上，替其他人的空杯盛滿茶。
　　「不行，今天就是慶祝我們小隊結成的紀念，這一頓就讓這邊最有財力的我來請吧。」
　　「埃爾希，你放棄吧，這種人通常都是一決定了就很固執的。」
　　米娜嘆了口氣後，便靜靜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來這個茶會還要持續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