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旂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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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13
常翠讓喬嬸留下看火,自個兒送藥罐過去,不讓陳玉書有單獨下手的機會,喬嬸沒作多想,畫舫上除林逸昊三人外,就以常翠說話最有份量,沒有反駁拒絕,遵從在原地看火。
陳玉書見常翠來來回回,將四個藥罐送去各個房裡,房門緊閉看不見裏頭情況,除林逸昊和陳玉書那間,都送了一罐。
常翠擦著滿頭大汗,收拾桌面讓喬嬸準備早膳,見陳玉書還杵在灶房內,委婉地請對方到長席處等候,避免被油煙燻嗆。
陳玉書心知被驅趕,也不厚著臉皮,獨步走上樓的露天橋,與正玩弄盆植的邱豔娘會面。
「師兄。」邱豔娘見來人,快速起身拍拍玉手上的褐土。
「嗯,師妹練功吧。」陳玉書領著邱豔娘在露天橋上,演練金虹派拳法。
一炷香過去,陸續有人走出房門,首先是雄鷹,正好目睹陳玉書師兄妹,見獵心喜,迫不及待晌午的切磋。
「陳兄,在練拳?」
陳玉書停下姿勢,收拳平緩氣息,才回覆:「雄鷹兄,這是我派每日功課,你在房裏頭搗古些什麼?」
雄鷹朗朗大笑說:「咱們喜歡在屋裏頭晨練,避免擾人清夢。」
陳玉書可不信這些瞎話,這時段只有白鴉在睡覺,其他人早早就清醒忙碌著,但這些不會說出來,強顏歡笑著說:「一大早就瞧見常翠姑娘在熬煮藥湯,莫不是藥浴吧?」
雄鷹答非所問說:「可不是,早上泡澡有助氣血循環,你也知船上有妙醫杏手,特幫我等調理五臟。」
陳玉書附會說:「不知我和師妹有這福分?」
雄鷹似在思考著,才回答說:「這藥材量有限的,照份額購買存儲,突然增加消耗,怕造成不足的麻煩。」
陳玉書知雄鷹在推託,卻無可奈何,打算等白鴉出現再詢問看看。
「那不叨擾陳兄了,在下先去客席休憩等開飯。」雄鷹說完頭也不回下樓。
陳玉書臉色難看,碰巧被打開門的紅芃撞見,尷尬的點頭微笑,紅芃也回微笑,擦肩而過漫步走下樓。
邱豔娘見自家師兄吃鱉,上前安慰道:「師兄,要不算了…」
陳玉書揮手止話,深呼幾口氣調整心態,才領著邱豔娘下樓準備用餐。
還在睡大覺的林逸昊抓抓背,翻過身讓太陽曬屁股,完全不在意陳玉書的小動作。
日正當空,雄鷹和陳玉書兩人,站在露天橋兩端,正巧睡醒的林逸昊趕上二人切磋,打開房門坐凳子,看現場真人對打。
雄鷹雙手抱拳一躬:「陳兄,請。」
陳玉書同樣半躬抱拳:「雄鷹兄,請指教。」
雄鷹手戴冰火拳套,「砰!」率先重踏突擊,陳玉書持長劍嚴陣以待,以守代攻。
「哈!」雄鷹直拳揮出,翻捲起勁浪。
陳玉書雙眼如隼,長劍畫圈順勢引導,擦肩而過繞到後方,雄鷹迅速止步,左拳抱胸右肩衝撞,陳玉書上身斜側閃過鐵山靠,長劍回刺雄鷹胸口,雄鷹用力後躍騰起,站在欄桿上。
陳玉書轉守為攻,長劍橫掃下盤,雄鷹再一躍大鵬展翅,拳開為掌,使出飛鶴掌,掌印連連拍出,陳玉書使出金虹派劍法,破土春筍斜刺掌心。
「叮叮叮」長劍與拳套碰撞聲自成一曲,飛鶴掌連綿不斷,長劍劍尖如疾風暴雨,兩人鬥得不可開交。
林逸昊坐在凳子上,喝著清茶品論:「看不出陳兄近似一流高手,可惜…」
在旁觀戰的邱豔娘,聽到林逸昊的評論,不滿意的說:「我家師兄雖不是內家高手,也不是能隨意打殺之輩。」
紅芃在側環胸觀看,心裡已知結果,拿著擺放一旁的果盤,捻起上面的桑葚,一口一個下去,眉頭皺如乾棗,決定統統留給雄鷹吃。
雄鷹一掌一式靈巧迅捷,如白鶴展翅撲凌凌,掌縮成啄居高臨下,如鶴嘴啄游魚,眨眼瞬間就逼近,長劍雖一寸長一寸強,但雄鷹根本不給機會拉開距離,頻頻欺近,使陳玉書左支右絀,使不出長劍優勢。
整場戰鬥只維持兩盞茶不到,陳玉書氣喘吁吁,雄鷹氣息長遠平勻,像是一場熱身般。
「雄鷹兄厲害,在下認輸。」陳玉書收回長劍,抱拳一躬。
「陳兄承讓了。」雄鷹對於有人切磋武藝,心滿意足,回禮抱拳。
「師兄,可有受傷?」邱豔娘上前關切,檢查自家師兄有無恙。
陳玉書擺手:「雄鷹兄與我各有分寸,並未傷到一分一毫,莫小題大作。」
「是,師兄。」邱豔娘小雞啄米般點頭,碎步跑回到紅芃身邊。
眾人看完一場表演,喬嬸和常翠端著菜餚上桌,紛紛入座就餐,沒人再提剛剛切磋結果。
飽餐一頓後,各自找個角落位置休憩,林逸昊抬出古箏鳳鸞戲,坐在案前蔥蔥玉指滑撥。
「錚嗡嗡叮」弦音叮咚如流水,如山澗泉鳴,涓涓小溪迸濺鵝石,空靈悠遠清明。
露天橋上雄鷹領著丁全和常勇,見證飛鶴掌威能下,二人學得特別賣力勤奮,卻無法彌補初學者的生滯。
紅芃倚著欄桿垂著手,眺望遠方江河風光,卻時不時被邱豔娘的詞語拉回現實,陳玉書獨自坐在角落沉默品茶,常翠翻看手抄書背讀,喬嬸刷洗著碗盤空碟,丁叔撐篙遠渡,畫舫如輕舟飛馳。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原本三天路程,當日傍晚便抵達渙城,紅芃和雄鷹決定不在畫舫上過夜,兩人共同進城找樂子,陳玉書則趁機詢問林逸昊是否可享用藥浴,被含乎其詞草草帶過,陳玉書恨恨地帶著邱豔娘下船進城。
「公子,不如咱們早早離開,甩掉那二人?」常翠拿著手抄書說道。
今夜烏雲蓋頂,遮擋月兔搗藥,林逸昊索性決定帶常家姊弟下船走走。
「我知道,離開前會讓那二人留下,你等須注意他們的小動作,如發現別聲張,尋機會私下告知我,免得對方暴起傷人。」林逸昊捲起寬袖,擺弄明日問診設備。
「是,公子。」常翠闔上書冊,起身幫忙。
三人走下畫舫,帶了兩支油紙傘,怕歸來時下雨,渙城規模與汀城相似,入夜還有不少打燈的行人,和擺著小吃的攤販,照著燈籠的燭光就餐。
林逸昊走在前頭,側頭問說:「你倆可有想吃的?」
常翠左手牽著常勇小手,右手拿著一支傘,應道:「依公子所喜便好。」
林逸昊笑了笑,選一間燈火通明的酒樓,門匾上寫著『旂滿樓』,站在門口轉身進入說:「就這間吧,說不定會遇到其他人。」
果然剛進酒樓,就看雄鷹桌上擺著三壇酒,看上面貼的紅紙,竟是不同酒類。
「小二,我們與那人相熟,可否與他併桌?」
小二快步至雄鷹旁詢問,得到肯定答案,三人一同入座。
「幾位客觀要點些甚麼,咱們旂滿樓除了佳釀珍饈,待會兒歌姬彈琵琶助興,不妨多給些賞錢。」小二唱菜名外,不忘推銷。
林逸昊讓常家姊弟挑選,自己再加點幾樣,小二聽聞這麼多高檔菜式,興匆匆的離開。
隔壁桌不少湊熱鬧的人,高聲闊論引得不少人注目。
「聽聞餘水縣渙城的馬家秀才高中進士,正在此樓慶祝,不知會不會有賞錢。」
「這馬家以前僅是普通人家,高中進士一躍龍門,立刻就有名門望族想結親,你瞧那是田家小姐。」
那兩人指向,離大廳表演台不遠處的一桌,一青年身穿樸素的儒袍,身旁站著一襲碧蘿衫的妙齡女子,半面遮紫紗,以及一些家屬親眷,舉杯歡慶一片樂融融。
林逸昊回過頭,才問起同桌的人:「雄鷹,怎獨自在這喝悶酒?」
雄鷹打個酒嗝才說:「哦~紅芃撇下我,說要去歌舞坊,不讓我一塊去見識。」
林逸昊笑說:「一個女孩家去已夠尷尬,你陪同那成怎樣,還是你本身就想去?」
雄鷹甩甩頭說:「沒興趣,裏頭都苦命的,何必去糟蹋人家,而且…」
而且甚麼雄鷹沒再說,小二端上四五樣熟食,林逸昊讓常家姊弟動筷,不久便聽大廳有人騷動,抬頭一見是名穿著鵝黃窄袖素裙的女子,青絲梳攏垂在右胸,杏眼桃顏,半片朱唇淺淺,懷抱一支桐木琵琶。
女子盈盈一禮,台下賓客紛紛靜下聲,玉指撩撥琴弦,由緩入曲,清脆爭鳴,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歌聲婉轉如黃鶯,目光幽幽望著台下才子佳人,眼含閃閃淚光,卻鮮少人注意到。
林逸昊閉眼聽著曲,突然心有所感,睜開雙眼望氣術運行。
「這是?」林逸昊目光橫掃,停在台上歌伎身上,一股妖氣緩緩飄近,似有人附耳訴說,貼著歌伎面龐,那歌伎眼底幽怨,直盯台下那對璧人。
林逸昊皺眉用手肘輕撞雄鷹,雄鷹停下杯中物,與林逸昊目光相對,幾次合作下有了默契,不再貪杯暗運功法,酒氣逼出揮發。
雄鷹看似隨意的問:「有何發現?」
林逸昊用眼神示意,雄鷹金瞳隱蔽的掃過台上歌伎,透過視野歌伎旁,一隻身套大紅衣裳的狐狸搭肩附耳,不知在呢喃耳語什麼。
雄鷹不動聲色手指沾酒水,在桌上寫著『狐妖』二字,確定林逸昊看清,快速用手抹去。
林逸昊輕輕點頭,在場人多眼雜不好動手,怕引起恐慌造成無辜傷亡,按下耐心讓常家姊弟先回畫舫。
僅剩林逸昊和雄鷹同桌,思索如何通知紅芃,尚未正式組隊,組隊後有項功能,能花費積分千里傳音,無視距離結界,卻有時間限制一人每天一次。
「先監視看看吧,如果對方沒出手,等紅芃歸來再告知。」
「只能如此了。」
雄鷹也不再喝酒,林逸昊命小二上壺玉井茶,兩人有搭沒搭的吃著菜,直到那對新人離席,歌伎也未做出格事。
林逸昊飲一口清茶,淡淡問:「雄鷹,離開了嗎?」
雄鷹夾一粒花生米說:「已經離開,但我看不會善了。」
林逸昊認同道:「分頭打聽馬家和田家吧。」
雄鷹驟然起身,大搖大擺地走出酒樓,林逸昊搖搖頭說:「是留我付帳呀?」
林逸昊高喊一聲:「小二。」
店小二快步跑來,彎下身問:「客官可還要甚麼?」
林逸昊在桌上放了一兩銀子,小二瞟向銀子,心思靈活地說:「客官可是要打聽什麼?」
「我想打聽那位歌伎,以及馬家進士,說得清楚詳細,再多一兩銀子。」林逸昊將銀子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