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錯的流星 01
本章節 3032 字
更新於: 2023-07-06
由遠而近，又從身邊擴散而出的雷雨聲，不規律又野蠻地穿梭在歐岡大山谷地區，彷彿整個大陸中部都被團團烏雲所壟罩，但唯獨懸崖邊上的我們，正被名為詭譎的氣氛所包圍。
「裴洛姆……電報的內容確定沒有問題嗎？」
伊森率先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與疑惑的凝重氛圍。
「針對電報內容我已經再三確認，應該錯不了。只是這種狀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空白，空白，空白。
「雷……雷米？」
我聽見有人在呼喚我……應該是身邊的菲亞吧？但那聲音卻如此遙遠……
空白，空白，空白……
腦袋瞬間被意外的電報內容給沖刷乾淨，在猝不及防之下，殘存的思緒也所剩無幾。
是我過於天真和愚蠢了。
多年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一場豪賭，真相終究會浮上檯面，只要那傢伙重新出現在法律或體制面前，那投機取巧的手法自然會穿幫。能夠左右這件事的，就只有運氣了。只是沒想到這趟放逐之旅所帶來的意外安穩，使我默默地忽略掉真相早一步被攤在陽光下的可能性。
正因為如此，我連穿幫之後的應對也絲毫沒有準備……
據我所知，只要是獨居者或是無法查明身份的死者，當地政府都會協助火化遺體，隨後安排埋葬在公有墓園。若是整起事件沒有造成其他人麻煩的話，相關的責任追究應該不會太嚴重才是……
若是這樣，關鍵就在於那位大叔的真實身份了……
「電報除了說明當年的受害者並非古立德・瑞奧帕斯之外，還有其他重要資訊嗎？」伊森面有難色地上前詢問。
「目前當局正在積極調查死者的真正身份，若有新消息會再通知伊薩麥隆警備所。起初我打算留在城內等待各位，但狀況緊急，我也無法拿定主意，只好第一時間出發尋找前輩。」
「我瞭解了，那麼，古立德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被逮補？」
「城內一個黑市組織發生內亂，肢體衝突波及到街上的民眾，於是警備所前去壓制逮補，隨後清點人員時才意外發現古立德也在現場。」
「組織衝突嗎……真沒想到。」伊森點點頭肯定地說：「目前為止，你都做得很好，辛苦了。」
「是！」
裴洛姆的臉上閃過一抹得到前輩讚賞的愉悅，但隨即又恢復成原先的嚴肅模樣。
「不只是坎茲霍克，任何地方的警備所都有可能出現誤判，但目前的問題在於......」
身旁的護送官們正積極討論接下來的工作方針，而我卻只能站在原地，懷抱著如坐針氈的心情等待即將到來的處置。
「你的臉色很難看呢……」菲亞輕拍了我的肩膀說道。
「啊……我……」
我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我對此毫無答案。
「其實……」菲亞用一副努力思考的苦惱模樣看著我，隨後接著說：「早在離開亞柏克之前，對於你殺害父親入獄的這件事，我始終抱著懷疑……」
菲亞在說話的同時，眼神也逐漸看向另一邊。
「我想這一點，伊森恐怕也是一樣的。」
聽菲亞這麼一說，我確實想起半年前在隊伍準備出發之際，她曾用挑釁的口吻質疑我犯案的事實。
「我想要表達的是，原本只是想戲弄你才說出那樣的話，但這半年多來的相處，才是我確切認定你正在說謊的根本理由。我實在不認為……像這樣的你會真的動手殺人。當然了，家庭糾紛總不是外人能夠看清的，畢竟我的家庭也是一團遭……但其中肯定有什麼不得不的理由對吧？每當我想親自問你時，來到嘴邊的話卻還是吞了回去。」
現在菲亞的表情就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是因為確認了我沒有殺人嗎？對於珍惜父親的菲亞而言，要與殺害親人的罪犯一同旅行肯定也不好受吧，可能還恨不得狠狠教訓我一頓才是。
「該怎麼說好呢，雖然現在證明了我的猜想是對的，但……或許你不該再隱瞞真相了……對嗎？」
「嗯……」
看來想要在真相曝光之前抵達布爾布魯斯，甚至完成剩下的刑期，這樣的妄想似乎過於天真了。
此時的我正感到全身無力，徹徹底底的無力。
「這樣吧，裴洛姆，現在要先麻煩你護送歐文回到伊薩麥隆，他是生活在當地的商人。」
「這沒問題，但前輩不一起行動嗎？」
「不了，有些事情我必須先做確認，所以才要請兩位先離開。」伊森轉向歐文繼續說明：「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才……」
「不要緊的。」
面對眼前的意外轉變，歐文卻依舊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明白現在的狀況有些特殊，所以我就不妨礙大家工作了。可以的話，我也想用更為理想的方式與大家道別。」
「不好意思，請代我向夫人問好。」
伊森結束了與歐文的致意之後，便繼續向裴洛姆下達指示：「護送完成之後請到警備所待命，隨後我會去找你。」
「……好的，那麼我會在警備所等你們過來，希望一切順利。那麼，歐文先生這邊請。」
「麻煩您了。」
眼看歐文就要準備離開，我突然意識到有件事情若現在不說，恐怕就要錯過難得的機會了。
「歐文，請稍等……」
儘管現在的聲音有些沙啞與不自然，但我還是得說出口。
「嗯？怎麼了嗎？」
對於我突然叫住他，歐文顯得有些驚訝。
「呃……就是……日後夫人順利完成生產，等你重新回到工作崗位時，能不能抽空到坎茲霍克南方山腳下的亞維儂村看看呢？」我半低著頭進行請求。
「哦，這是為什麼呢？」
「我相信那裡的農產品足以讓你仔細評估的，所以……我想特別麻煩你走這一趟。啊……當然這不是什麼強硬的要求，只是……如果歐文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話，對我來說就很足夠了。」
當我好不容易把話說完，此時菲亞也加入了請求的行列。
「我……我也要說，可以的話還請嚐嚐由當地食材所製作的料理，柯琳會準備好一切來招待你的。」
「柯琳……這樣啊。」歐文露出滿足的表情繼續說：「看來你們在那裡遇到了好事對吧？好，我答應你們，我會找時間過去看看的，雖然路程有點遠，但只要有發展商業的機會，我歐文・海伍德可是不會錯過。」
「非常謝謝！」我與菲亞滿足地同時低頭行禮。
歐文看到我們這樣，便走上前用雙手搭在我們的肩頭說：「其實呢，我很高興。即便現在發生了一些狀況，但你們還是你們，一點都沒有變，依舊是為他人著想與付出的年輕人。光憑這一點，就足夠成為我前去視察的理由。」
聽著歐文真誠的一字一句，看來我們的努力終究換得了對方的信任，對此我的心底正不斷湧上陣陣暖意。
我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不太適合多說什麼，但為了報答柯琳的信任，哪怕只是微小的機會，我都想試著把握。
「那麼各位，後會有期。」
看著歐文逐漸遠去的背影，我的心中只有道不盡的感激，而這樣的情緒不僅僅是針對剛才的請求，而是從卡拉維爾村至今一路上的幫助。
好了，在為亞維儂村爭取一點希望之後，接下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了。伊森特別把裴洛姆與歐文支開，肯定是有什麼特殊用意吧。
「好了，這裡只剩下我們三人，我希望在收到進一步的調查消息之前，能先從你這裡掌握一定的資訊。」
該從哪裡說起呢……若是坦白說出一切，伊森與菲亞還能夠接受我嗎？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呢……不知不覺間，我已開始在意他們對自己的看法。
猶豫不決的我來回搓著手指，手心的汗也越來越多。
就在我思緒一片混亂時，伊森緩緩拿出了那個致命的裝置。
「等……等一下，應該用不著這個吧！」菲亞立即擋在我與伊森中間並驚慌地說道。
「是否要動用私刑，等雷米說出實情之後，我會再做評估。雖然你們的罪名與刑期都是法官決定的，我自然是無權過問。但身為護送官，當隊伍中隱藏著罪名不明不白的殺人犯，從各方面來說，這樣的存在都該視為潛在危險，所以我不得不謹慎處理。」
聽著伊森直白又不帶私人情緒的解釋，我似乎也能體諒他的立場了。
他只是按照程序流程來進行應對，並不是針對個人。
「所以，雷米・瑞奧帕斯，為了維護隊伍的安全與穩定，請好好說明你進入亞柏克的原因。至於後續會跟著我們繼續南下接受最後的再審判，還是中途被遣送回坎茲霍克協助調查，我會根據你的解釋來做判斷。」
場面演變至此，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於是我雙手緊緊握拳，隨後抬頭向空中深深吐了一口氣，便把多年前那一天的遭遇全部據實以告。
「裴洛姆……電報的內容確定沒有問題嗎？」
伊森率先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與疑惑的凝重氛圍。
「針對電報內容我已經再三確認，應該錯不了。只是這種狀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空白，空白，空白。
「雷……雷米？」
我聽見有人在呼喚我……應該是身邊的菲亞吧？但那聲音卻如此遙遠……
空白，空白，空白……
腦袋瞬間被意外的電報內容給沖刷乾淨，在猝不及防之下，殘存的思緒也所剩無幾。
是我過於天真和愚蠢了。
多年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一場豪賭，真相終究會浮上檯面，只要那傢伙重新出現在法律或體制面前，那投機取巧的手法自然會穿幫。能夠左右這件事的，就只有運氣了。只是沒想到這趟放逐之旅所帶來的意外安穩，使我默默地忽略掉真相早一步被攤在陽光下的可能性。
正因為如此，我連穿幫之後的應對也絲毫沒有準備……
據我所知，只要是獨居者或是無法查明身份的死者，當地政府都會協助火化遺體，隨後安排埋葬在公有墓園。若是整起事件沒有造成其他人麻煩的話，相關的責任追究應該不會太嚴重才是……
若是這樣，關鍵就在於那位大叔的真實身份了……
「電報除了說明當年的受害者並非古立德・瑞奧帕斯之外，還有其他重要資訊嗎？」伊森面有難色地上前詢問。
「目前當局正在積極調查死者的真正身份，若有新消息會再通知伊薩麥隆警備所。起初我打算留在城內等待各位，但狀況緊急，我也無法拿定主意，只好第一時間出發尋找前輩。」
「我瞭解了，那麼，古立德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被逮補？」
「城內一個黑市組織發生內亂，肢體衝突波及到街上的民眾，於是警備所前去壓制逮補，隨後清點人員時才意外發現古立德也在現場。」
「組織衝突嗎……真沒想到。」伊森點點頭肯定地說：「目前為止，你都做得很好，辛苦了。」
「是！」
裴洛姆的臉上閃過一抹得到前輩讚賞的愉悅，但隨即又恢復成原先的嚴肅模樣。
「不只是坎茲霍克，任何地方的警備所都有可能出現誤判，但目前的問題在於......」
身旁的護送官們正積極討論接下來的工作方針，而我卻只能站在原地，懷抱著如坐針氈的心情等待即將到來的處置。
「你的臉色很難看呢……」菲亞輕拍了我的肩膀說道。
「啊……我……」
我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我對此毫無答案。
「其實……」菲亞用一副努力思考的苦惱模樣看著我，隨後接著說：「早在離開亞柏克之前，對於你殺害父親入獄的這件事，我始終抱著懷疑……」
菲亞在說話的同時，眼神也逐漸看向另一邊。
「我想這一點，伊森恐怕也是一樣的。」
聽菲亞這麼一說，我確實想起半年前在隊伍準備出發之際，她曾用挑釁的口吻質疑我犯案的事實。
「我想要表達的是，原本只是想戲弄你才說出那樣的話，但這半年多來的相處，才是我確切認定你正在說謊的根本理由。我實在不認為……像這樣的你會真的動手殺人。當然了，家庭糾紛總不是外人能夠看清的，畢竟我的家庭也是一團遭……但其中肯定有什麼不得不的理由對吧？每當我想親自問你時，來到嘴邊的話卻還是吞了回去。」
現在菲亞的表情就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是因為確認了我沒有殺人嗎？對於珍惜父親的菲亞而言，要與殺害親人的罪犯一同旅行肯定也不好受吧，可能還恨不得狠狠教訓我一頓才是。
「該怎麼說好呢，雖然現在證明了我的猜想是對的，但……或許你不該再隱瞞真相了……對嗎？」
「嗯……」
看來想要在真相曝光之前抵達布爾布魯斯，甚至完成剩下的刑期，這樣的妄想似乎過於天真了。
此時的我正感到全身無力，徹徹底底的無力。
「這樣吧，裴洛姆，現在要先麻煩你護送歐文回到伊薩麥隆，他是生活在當地的商人。」
「這沒問題，但前輩不一起行動嗎？」
「不了，有些事情我必須先做確認，所以才要請兩位先離開。」伊森轉向歐文繼續說明：「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才……」
「不要緊的。」
面對眼前的意外轉變，歐文卻依舊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明白現在的狀況有些特殊，所以我就不妨礙大家工作了。可以的話，我也想用更為理想的方式與大家道別。」
「不好意思，請代我向夫人問好。」
伊森結束了與歐文的致意之後，便繼續向裴洛姆下達指示：「護送完成之後請到警備所待命，隨後我會去找你。」
「……好的，那麼我會在警備所等你們過來，希望一切順利。那麼，歐文先生這邊請。」
「麻煩您了。」
眼看歐文就要準備離開，我突然意識到有件事情若現在不說，恐怕就要錯過難得的機會了。
「歐文，請稍等……」
儘管現在的聲音有些沙啞與不自然，但我還是得說出口。
「嗯？怎麼了嗎？」
對於我突然叫住他，歐文顯得有些驚訝。
「呃……就是……日後夫人順利完成生產，等你重新回到工作崗位時，能不能抽空到坎茲霍克南方山腳下的亞維儂村看看呢？」我半低著頭進行請求。
「哦，這是為什麼呢？」
「我相信那裡的農產品足以讓你仔細評估的，所以……我想特別麻煩你走這一趟。啊……當然這不是什麼強硬的要求，只是……如果歐文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話，對我來說就很足夠了。」
當我好不容易把話說完，此時菲亞也加入了請求的行列。
「我……我也要說，可以的話還請嚐嚐由當地食材所製作的料理，柯琳會準備好一切來招待你的。」
「柯琳……這樣啊。」歐文露出滿足的表情繼續說：「看來你們在那裡遇到了好事對吧？好，我答應你們，我會找時間過去看看的，雖然路程有點遠，但只要有發展商業的機會，我歐文・海伍德可是不會錯過。」
「非常謝謝！」我與菲亞滿足地同時低頭行禮。
歐文看到我們這樣，便走上前用雙手搭在我們的肩頭說：「其實呢，我很高興。即便現在發生了一些狀況，但你們還是你們，一點都沒有變，依舊是為他人著想與付出的年輕人。光憑這一點，就足夠成為我前去視察的理由。」
聽著歐文真誠的一字一句，看來我們的努力終究換得了對方的信任，對此我的心底正不斷湧上陣陣暖意。
我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不太適合多說什麼，但為了報答柯琳的信任，哪怕只是微小的機會，我都想試著把握。
「那麼各位，後會有期。」
看著歐文逐漸遠去的背影，我的心中只有道不盡的感激，而這樣的情緒不僅僅是針對剛才的請求，而是從卡拉維爾村至今一路上的幫助。
好了，在為亞維儂村爭取一點希望之後，接下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了。伊森特別把裴洛姆與歐文支開，肯定是有什麼特殊用意吧。
「好了，這裡只剩下我們三人，我希望在收到進一步的調查消息之前，能先從你這裡掌握一定的資訊。」
該從哪裡說起呢……若是坦白說出一切，伊森與菲亞還能夠接受我嗎？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呢……不知不覺間，我已開始在意他們對自己的看法。
猶豫不決的我來回搓著手指，手心的汗也越來越多。
就在我思緒一片混亂時，伊森緩緩拿出了那個致命的裝置。
「等……等一下，應該用不著這個吧！」菲亞立即擋在我與伊森中間並驚慌地說道。
「是否要動用私刑，等雷米說出實情之後，我會再做評估。雖然你們的罪名與刑期都是法官決定的，我自然是無權過問。但身為護送官，當隊伍中隱藏著罪名不明不白的殺人犯，從各方面來說，這樣的存在都該視為潛在危險，所以我不得不謹慎處理。」
聽著伊森直白又不帶私人情緒的解釋，我似乎也能體諒他的立場了。
他只是按照程序流程來進行應對，並不是針對個人。
「所以，雷米・瑞奧帕斯，為了維護隊伍的安全與穩定，請好好說明你進入亞柏克的原因。至於後續會跟著我們繼續南下接受最後的再審判，還是中途被遣送回坎茲霍克協助調查，我會根據你的解釋來做判斷。」
場面演變至此，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於是我雙手緊緊握拳，隨後抬頭向空中深深吐了一口氣，便把多年前那一天的遭遇全部據實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