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03
本章節 2634 字
更新於: 2023-06-23
當我再次抬起頭，頭頂已被一層薄薄的積雪所覆蓋，天色也早已轉黑，街道的路燈與店家的招牌都陸續明亮了起來。
「呃……這是什麼？」
一張破爛的傳單隨著風雪在空中左右飄蕩，最後不偏不倚地貼在臉上，於是我一把抓下紙張，並翻向寫有字樣的那一面。
「……工會的勞力招募？」
對了，不如先去工會詢問看看，說不定有適合我的工作。
無論如何，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是目前的首要目標，等生活安頓好之後，再思考前往布爾布魯斯的計畫吧。由於天色已暗，不知道工會是否還有提供服務，於是我抓緊行李並在街道上快速邁開步伐。
啊……呃……咳……咳！
嗯？
正當我即將抵達行政區時，右手邊轉角突然傳來陣陣呻吟與止不住的咳嗽聲，當我轉頭一看，那裡有著一名臉色極差的大叔，獨自倒臥在轉角處的廢棄柴房裡。我看向一旁的小路只有一組腳印，沒錯的話應該是這位大叔稍早所留下的。
這是怎麼回事呢？
眼見四下無人，大叔又一副相當不舒服的模樣，儘管我正急著前往工會求職，但……算了，現在這個時間對方應該關門休息了吧。於是我打消前往工會的念頭，轉而走進柴房裡查看狀況。
「……大叔你還好嗎？」
起初看到陌生人上前搭話，大叔顯得有些驚嚇，但隨後又冷靜了下來。
「你的家人在哪裡？不如我去找他們過來吧？」
「不……不要。」
「這……你一個人待在這裡過夜，恐怕……」
這間柴房並沒有能夠緊緊關上的門扉，如果躺在這裡過夜，怕是年輕人都會受不了。此時一陣冷風猛然灌進房內，使得我們倆都打了一身冷顫。
為了讓室內稍微溫暖一些，我一邊摩擦著手臂生熱，一邊拿出火柴點亮一旁木桌上的破舊提燈。
「你看，今晚沒這麼容易度過的，我想……」
「不要緊的，反正我本來就活不久了……咳……」
看那極度不佳的氣色與止不住的咳嗽，想必大叔應該身患重病了才是。
「我……沒有家人，所以……咳……」
原來是獨居的病患是嗎……這種時候竟然沒有人在身邊照顧，大叔的處境實在讓人同情。
想當初母親病倒時，人還在餐廳的廚房裡洗著碗盤，最後是她的同事好心協助送醫並通知家屬的。我想，母親肯定早就發現了身體的微恙，但仍舊選擇隱瞞並逞強外出工作……當我再次意識到自己成為了拖垮母親健康的拖油瓶之一，那原先有些紅腫的雙眼不禁再度濕潤。
可惡……今天的自己總是特別脆弱，彷彿淚腺已經脫離自己的控制似的。
儘管眼前這位大叔有些可憐，但是我這個外人終究沒有能力幫忙，頂多帶他去醫院看診，但是醫藥費的話……我可是一毛都拿不出來。
「既然這樣，那麼我帶你去醫……」
此時病懨懨的大叔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而原先手上的行李就這麼掉落地面，各種雜物就此散落一地。
「拜託……咳！求求你……幫我一個忙……咳……」
大叔看來已經瀕臨極限，此時的他正不斷咳出暗紅色的血。
「求求你……殺了我吧……」
「大叔你在說什麼啊？為什麼……」
大叔接連深呼吸了幾次，並以此穩定自己的呼吸。
「我會走上今天這樣的下場，一切都是自找的……所以，我已經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了……咳……」
我只是靜靜聽著對方彌留之際的隻字片語，整個過程中並沒有出聲。
「像我這種人……並不值得同情，但……有一個小鬼願意留在身邊照顧我。時間久了，我也不想再拖累他，是時候讓他自由了。本來……我想走到更遠的地方去，好讓他找不到我……但是我已經完全走不動了，這裡大概就是我的……我的終點……」
身邊的小鬼是嗎……既然不是家人，又是哪裡來的善心人士呢？一個小孩有辦法這樣長期照料沒有血緣關係的長者嗎？
要是無法籌出足夠支付醫療的朗克，或許……
這時我的腦海忽然閃過一道身影，是稍早在街道上與我迎面撞上的小偷。根據路邊攤販的說明，對方似乎是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年，難道這和大叔口中所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正竭盡全力保住最後一口氣的大叔，此時竟留下了充滿情緒的淚水。
「我是個……沒有良心的商人，不斷設局誆騙……咳……我以為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成功方式，但最後……咳……也只是落得被同行背叛的下場……哈哈哈……」
商業騙子？這……
在大叔自嘲的笑聲中，我心中正盤算著一種可能……
會如同我所想的那樣嗎？不對……那騙錢的兇手叫什麼名字來著……可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那傢伙平常不是沒事就喊著那名字怒罵嗎？但是，我已經多久沒有專心聽他說話了？哪怕只是稍微留意，我也完全沒有做到……然而現在正需要拼湊線索，我的腦袋也只能是一片空白。
不過，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眼前這位即將告別世界的大叔，同樣是破壞了眾多家庭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我所痛恨的那種人。
要我親手殺了這種傢伙，說好聽一點是為了淨化社會，雖然這麼做有些對不起那位無名小鬼，或許他根本不知道大叔的真面目，更有可能是被大叔給蒙騙了……
但是這麼做，對現階段急需生存下來的我有什麼幫助？
身無分文的我，何必要背負一條殺人罪名？
咳！咳！咳！
隨著大叔咳出一大口血液之後，他的意識便陷入恍惚，眼神也開始失焦。
「快……你也認為我……很該死對吧……既然這樣……就送我上路吧……」
他的呼吸漸漸變慢，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小，恐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那在的我該怎麼做才好？大叔的手早已將我鬆開，要離開死亡現場就要趁現在，免得惹人起疑。
我著急地四處張望，狹小的木造空間、大把的乾草堆、整齊擺放的木柴、幾塊磚頭、木桌上的微弱燈火以及我那散落一地的家當。
到底我該怎麼……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隱藏在家當中的不起眼存在，而這存在瞬間串起了我腦中某條思路的可能性。
如果……但是……真的有可能成功嗎？這麼做的風險非常高，而且……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被選中，萬一失敗的話，那我又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動……手……」
大叔逕自將地上的磚頭推向我手邊。
不管是要逃離這裡，或是完成他的心願，又或是……執行我臨時想到的選擇，在不違背母親遺願的前提下，動手執行復仇……
害怕、猶豫與痛苦的情緒交織成一團無法理清的毛線，懸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只能在空中顫抖著，而淚水更是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
「抱歉……我想確認一件事，你認不認識古立德・瑞奧帕斯……？」
「古……古立德？我……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
「這算是什麼答案……快回答我啊！」
我激動地揪住他的衣領怒吼，但很顯然的，他已經無法正確翻找記憶了。
很遺憾的，直到最後，我還是沒能鎖定兇手。躺在我面前的，就只是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商業騙子。
「拜託……」
詐騙、兇手、復仇……
「讓我……解脫……呃……」
過勞的母親、該死的父親……
「動……手……」
遺願、故鄉、布爾布魯斯……
「對……對不起……請原諒我……」
斗大的淚珠包裹著心中滿滿愧疚，不斷不斷地滴落在地面。
「……」
為了活下去。
為了前往母親的故鄉。
……
……
咚！
咚！
咚！
「呃……這是什麼？」
一張破爛的傳單隨著風雪在空中左右飄蕩，最後不偏不倚地貼在臉上，於是我一把抓下紙張，並翻向寫有字樣的那一面。
「……工會的勞力招募？」
對了，不如先去工會詢問看看，說不定有適合我的工作。
無論如何，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是目前的首要目標，等生活安頓好之後，再思考前往布爾布魯斯的計畫吧。由於天色已暗，不知道工會是否還有提供服務，於是我抓緊行李並在街道上快速邁開步伐。
啊……呃……咳……咳！
嗯？
正當我即將抵達行政區時，右手邊轉角突然傳來陣陣呻吟與止不住的咳嗽聲，當我轉頭一看，那裡有著一名臉色極差的大叔，獨自倒臥在轉角處的廢棄柴房裡。我看向一旁的小路只有一組腳印，沒錯的話應該是這位大叔稍早所留下的。
這是怎麼回事呢？
眼見四下無人，大叔又一副相當不舒服的模樣，儘管我正急著前往工會求職，但……算了，現在這個時間對方應該關門休息了吧。於是我打消前往工會的念頭，轉而走進柴房裡查看狀況。
「……大叔你還好嗎？」
起初看到陌生人上前搭話，大叔顯得有些驚嚇，但隨後又冷靜了下來。
「你的家人在哪裡？不如我去找他們過來吧？」
「不……不要。」
「這……你一個人待在這裡過夜，恐怕……」
這間柴房並沒有能夠緊緊關上的門扉，如果躺在這裡過夜，怕是年輕人都會受不了。此時一陣冷風猛然灌進房內，使得我們倆都打了一身冷顫。
為了讓室內稍微溫暖一些，我一邊摩擦著手臂生熱，一邊拿出火柴點亮一旁木桌上的破舊提燈。
「你看，今晚沒這麼容易度過的，我想……」
「不要緊的，反正我本來就活不久了……咳……」
看那極度不佳的氣色與止不住的咳嗽，想必大叔應該身患重病了才是。
「我……沒有家人，所以……咳……」
原來是獨居的病患是嗎……這種時候竟然沒有人在身邊照顧，大叔的處境實在讓人同情。
想當初母親病倒時，人還在餐廳的廚房裡洗著碗盤，最後是她的同事好心協助送醫並通知家屬的。我想，母親肯定早就發現了身體的微恙，但仍舊選擇隱瞞並逞強外出工作……當我再次意識到自己成為了拖垮母親健康的拖油瓶之一，那原先有些紅腫的雙眼不禁再度濕潤。
可惡……今天的自己總是特別脆弱，彷彿淚腺已經脫離自己的控制似的。
儘管眼前這位大叔有些可憐，但是我這個外人終究沒有能力幫忙，頂多帶他去醫院看診，但是醫藥費的話……我可是一毛都拿不出來。
「既然這樣，那麼我帶你去醫……」
此時病懨懨的大叔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而原先手上的行李就這麼掉落地面，各種雜物就此散落一地。
「拜託……咳！求求你……幫我一個忙……咳……」
大叔看來已經瀕臨極限，此時的他正不斷咳出暗紅色的血。
「求求你……殺了我吧……」
「大叔你在說什麼啊？為什麼……」
大叔接連深呼吸了幾次，並以此穩定自己的呼吸。
「我會走上今天這樣的下場，一切都是自找的……所以，我已經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了……咳……」
我只是靜靜聽著對方彌留之際的隻字片語，整個過程中並沒有出聲。
「像我這種人……並不值得同情，但……有一個小鬼願意留在身邊照顧我。時間久了，我也不想再拖累他，是時候讓他自由了。本來……我想走到更遠的地方去，好讓他找不到我……但是我已經完全走不動了，這裡大概就是我的……我的終點……」
身邊的小鬼是嗎……既然不是家人，又是哪裡來的善心人士呢？一個小孩有辦法這樣長期照料沒有血緣關係的長者嗎？
要是無法籌出足夠支付醫療的朗克，或許……
這時我的腦海忽然閃過一道身影，是稍早在街道上與我迎面撞上的小偷。根據路邊攤販的說明，對方似乎是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年，難道這和大叔口中所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正竭盡全力保住最後一口氣的大叔，此時竟留下了充滿情緒的淚水。
「我是個……沒有良心的商人，不斷設局誆騙……咳……我以為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成功方式，但最後……咳……也只是落得被同行背叛的下場……哈哈哈……」
商業騙子？這……
在大叔自嘲的笑聲中，我心中正盤算著一種可能……
會如同我所想的那樣嗎？不對……那騙錢的兇手叫什麼名字來著……可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那傢伙平常不是沒事就喊著那名字怒罵嗎？但是，我已經多久沒有專心聽他說話了？哪怕只是稍微留意，我也完全沒有做到……然而現在正需要拼湊線索，我的腦袋也只能是一片空白。
不過，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眼前這位即將告別世界的大叔，同樣是破壞了眾多家庭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我所痛恨的那種人。
要我親手殺了這種傢伙，說好聽一點是為了淨化社會，雖然這麼做有些對不起那位無名小鬼，或許他根本不知道大叔的真面目，更有可能是被大叔給蒙騙了……
但是這麼做，對現階段急需生存下來的我有什麼幫助？
身無分文的我，何必要背負一條殺人罪名？
咳！咳！咳！
隨著大叔咳出一大口血液之後，他的意識便陷入恍惚，眼神也開始失焦。
「快……你也認為我……很該死對吧……既然這樣……就送我上路吧……」
他的呼吸漸漸變慢，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小，恐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那在的我該怎麼做才好？大叔的手早已將我鬆開，要離開死亡現場就要趁現在，免得惹人起疑。
我著急地四處張望，狹小的木造空間、大把的乾草堆、整齊擺放的木柴、幾塊磚頭、木桌上的微弱燈火以及我那散落一地的家當。
到底我該怎麼……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隱藏在家當中的不起眼存在，而這存在瞬間串起了我腦中某條思路的可能性。
如果……但是……真的有可能成功嗎？這麼做的風險非常高，而且……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被選中，萬一失敗的話，那我又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動……手……」
大叔逕自將地上的磚頭推向我手邊。
不管是要逃離這裡，或是完成他的心願，又或是……執行我臨時想到的選擇，在不違背母親遺願的前提下，動手執行復仇……
害怕、猶豫與痛苦的情緒交織成一團無法理清的毛線，懸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只能在空中顫抖著，而淚水更是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
「抱歉……我想確認一件事，你認不認識古立德・瑞奧帕斯……？」
「古……古立德？我……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
「這算是什麼答案……快回答我啊！」
我激動地揪住他的衣領怒吼，但很顯然的，他已經無法正確翻找記憶了。
很遺憾的，直到最後，我還是沒能鎖定兇手。躺在我面前的，就只是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商業騙子。
「拜託……」
詐騙、兇手、復仇……
「讓我……解脫……呃……」
過勞的母親、該死的父親……
「動……手……」
遺願、故鄉、布爾布魯斯……
「對……對不起……請原諒我……」
斗大的淚珠包裹著心中滿滿愧疚，不斷不斷地滴落在地面。
「……」
為了活下去。
為了前往母親的故鄉。
……
……
咚！
咚！
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