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吃案/迷惑後世的神話(五)

既強大，又毫無可乘之機。

明明只要心裡有一絲不堅定的縫隙就會被水分浸潤，但剛剛他的身軀就像毫無細孔的高牆一般，硬將潰堤洪水擋了下來。

果然被貫徹的無情沒有絲毫能被說服的破綻，展現出如真理一般無可違抗的影響力。無庸置疑，在替自己冠名為識煉之前，方形圄的魔識早已超脫了以單純言語影響他人的地步。

「……你對現況了解到甚麼程度？」

「從開車的時候吧。」方形圄一面回應周天仁一面變出武器，這次是釘子大得誇張，剛顯現出來便重重摔到地面的白色狼牙棒：「過去偶爾也會有和沈妹妹一樣，僅僅單純追求文字上強大的魔識，不過單單被巨量的敘述打得手足無措，果然你還是沒辦法獨當一面。」

「看來我是沒辦法撕掉『弟弟』的稱呼了。」

「努力一下吧，或許你能在這生結束前勉強可以達到門檻，成為第二個被我用純名字稱呼的人。」

「兩腿蹬就蹬了，誰想成為你老舉例的不得志藝術家？」

周天仁無奈嘆氣，不過簡短的對話確實清掃掉了剛才緊張的心情，他從坐臥於地的狼狽身形起身，重新面對編輯。

「不過，稱他為『沈妹妹』嗎？」雖然性別並不怎麼重要，但考慮到對方公開的編輯身分，許多心機便浮現上來：「用『美麗』來塑造有為青年的形象，恐怕是為了在邀稿時更容易說服對方，既然目標放在製作更加強大的魔識，也就是說透過擷取……不，或說奪取這些小說家作品詞藻與背後的想法來達成嗎？」

「既然被你這麼想那就是了吧，為了要把魔識昇華成迷識，獨自一人鑽研了不少呢。」方形圄少見的對對手作出肯定，可緊接著降調音色，面對沈典說：「先模倣那些有才能的人敘事的方式，再反過來將那些人摧毀成廢人的做法嗎……確實是能穩定提升自己實力的方式，然而這種方式生成的魔識終究會被時光磨滅掉，帶給人世的影響力，最多也就從現在起算一百五十年左右吧。」

「……哈？」沈典雖然期待著從方形圄口中得到提示，卻沒料到對方居然完全否定自己的魔識。

「過去公認文字影響力最強的『文本魔識』失去影響力後，已經證明了再怎麼於文字上做修飾，影響力也會因為經不起未來新思想的推敲而消失。」方形圄說：「當然論當代影響力，你的花言巧語或許能超越這些老骨董，但也終究沒辦法像兩千年前迷識一詞的起源---『神話迷識』一樣，擁有能縱橫時空，佔據人們判斷要素一角的影響力。既然有培育魔識的意圖，這些事情你應該要知道才對吧。」

其實沈典也心知肚明，自己發展至今的『美麗魔識』是用美好的言語去支配他人，實際上不需要拉長時間，只要稍稍清醒的人物對言詞追根究柢的話，這種洗腦很容易就會被破除，對具有高知識且理性的人物效果有限的弊端一直以來是她想要克服的難關之一。

即便對迷識的認識還很模糊，可是如果真有強大到能永遠影響世界的言語力量，那沈典就得要追求某種能讓影響力永遠滯留於世的代表要素才對。

「但那也只限於沒認識到魔識存在的人群吧。」經過許久的思索並匯集水流，沈典回說：「話題都建立在霸道的幻覺下，就別再拿現實的狀況搪塞我了。你這麼年輕就擁有迷識，可別說你不知道那個能一蹴可幾的辦法。」

「……終究還是打算挑戰識煉啊。」周天人嘆氣：「對善於引出美麗情感的妳而言，如果被『無情』擊敗，言語將會被他人以無情角度看到，等同你一直以來的努力都將付諸流水。」

「那麼就來試試看啊！要是以為我的『美麗』僅僅只用大量語句眾口鑠金而來的話可就大錯特錯。」至此沈典拋開了親民中性的編輯形象，先是對周天仁露出嫣然微笑後，立刻顯露出蛇蠍女人的本性：「另一名徵信社女孩也擁有迷識吧，看樣子只要通過無情識煉就能得到成為迷識的線索，而我恐怕我很難再遇到下一個這麼了解的人了。嫌麻煩的話，我可有的是耐心聽你們全盤說出箇中奧秘的。」

「她是這麼說呢，天仁弟弟。」方形圄無奈說：「雖然沒符合殲滅標準，應該無法用出全力，但執意要找我挑戰的話，我也得應戰吧。」

聽著躍躍欲試的好戰言詞，周天仁看了看一旁的社長，又望了望戰意充沛沈典。

因為魔識失去力量後引發的騷動可能會讓其他人發現魔識的存在，所以周天仁才對自己設下那三項規矩作為判斷依據。

無論抹去一名魔識，抑或是讓心術不正之人產生更加強大的魔識，都不會是件好事。

但終歸自己還是必須遵從方形圄的意識。

事已至此，不管再怎麼協調，都已經無法阻止魔識間的衝突了。

「……請便吧。」

話語的結束，同時打響了衝突的信號。

於對一切一無所知的少女家門前，灰黑汙濁的流水及拖曳棍棒的黑影猛烈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