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取暖
本章節 2427 字
更新於: 2023-08-09
「之後，我將王府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整頓了一番，把那些吃白食的廢柴打發出去，留下有能之人，重新分派職務，又去到集市，挑選可用之材，納入府中培養。
接著，我每日陪同王爺飲食起居、讀書習字，又去結交對治國之道有志之士，到府上與王爺講學、論政。」
身旁的景象一轉，我們便置身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廂房裡，書架上整齊放滿了書籍，都是那種，我一看就頭疼的艱深古籍。我就是不怎麼愛看書哈哈……
「我深知，要想擺脫楚懷秋的控制，在朝堂擁有一席棲身之地，我必須，為王爺建立聲望、建立威信，鞏固屬於王爺的勢力，才能在暗流湧動的朝堂，有與楚懷秋抗爭的資本。
陛下的病情陰晴不定，隨時可能一病不起，若是王爺手中沒有實權，手下沒有擁護者，到時王爺失去陛下庇佑，恐怕……凶多吉少。」
窗外的陽光落在書案上，兩個身影在光暈中清晰，五王爺梁錦暄在案前閱書，楚惜憐在側研磨著墨，時不時悄悄抬眼，安靜地瞧著梁錦暄認真的臉龐，紅唇微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光影拉長，天色昏暗，只有房中案前的燈火通明，梁錦暄應是乏了，手裡握著筆、還直挺挺地坐著便睡著了，楚惜憐專心一致地捧著書籍，一筆一畫地詳細研讀、做註。
許是燈火晃眼，楚惜憐閉目、輕揉了揉眉心，筆也沒捨得放下，片刻，睜眼又繼續看書，炯炯有神的眼眸，卻早已染上了倦容。
晚風吹入房裡，燈火搖曳，楚惜憐輕咳幾聲，一旁的梁錦暄被他的聲音驚醒，往楚惜憐望了過去，見他疲憊的模樣，眼神流露些許不忍。
「王妃……」梁錦暄小聲輕喚，不停緊張地眨著眼，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對…對不起，我不該睡著的……」
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了。
「王爺不必道歉，」楚惜憐眼睛眨都沒眨一下，靜靜地說道，「王爺若是乏了，便歇息吧。」
梁錦暄聞言瞪大了雙眼，緊攥著手，彷彿犯事被教訓的孩子，有點無辜、有點委屈、有點可憐，帶些哀求地開口，「我……我不乏的，王妃能不能……別趕我走？」
楚惜憐手裡的筆微微一頓，語氣稍軟道，「王爺自便吧。」
梁錦暄見他沒有要趕自己走，舒了口氣，立刻正襟危坐，乖巧地繼續看書。
光影一換，晨光入戶，落在楚惜憐安靜的睡顏上，他微微擰起眉心，似是連夢中都有煩憂未解。
門輕聲打開，只是一丁點的響聲，便把楚惜憐吵醒了，梁錦暄手裡謹慎地捧著個陶碗，輕手輕腳走進房中，又慢慢合上了門，生怕弄出太大的動靜。
尚未注意到已經醒過來的楚惜憐，梁錦暄轉身，不經意與楚惜憐對視，剛睡醒的眼眸濛瀧，半開半闔、倦意闌珊，雙頰緋色半暈，惹得梁錦暄愣在原地，隨即滿臉通紅、慌亂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一眼。
「王妃妳醒啦……我讓廚房給妳燉了雞湯。」
梁錦暄把陶碗放在楚惜憐面前，替他揭開蓋子，卻不小心被碗燙到了，手微微一顫、要收回，沒想被楚惜憐一把拉住。
「小心！……」楚惜憐臉上的擔憂難掩，馬上揚聲吩咐，「來人！拿冰塊和毛巾來！」
梁錦暄困窘地揪著衣袖，動也不敢動地任楚惜憐用包著冰塊的毛巾，輕柔地為他冰敷燙傷的手。
「另一隻手。」楚惜憐聲音冷冷地說。
梁錦暄下意識把手藏到了背後。
楚惜憐面頰染上一抹慍色，厲聲道，「伸過來！」
一聲訓斥，梁錦暄害怕地縮了縮身子，還是聽話地把手伸出來。
楚惜憐眉眼低垂，聲音柔軟了下來，帶點不忍地輕聲說，「這些小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王爺不必親自動手。」
原來，梁錦暄為了把熱騰騰的雞湯端來給他喝，一直緊捧著陶碗，雙手早就燙得泛紅了，可是，梁錦暄依然不想讓他知道。
楚惜憐的心微微一揪，低聲問道，「不燙嗎？」
「不……不燙。」梁錦暄抬眼，露出個乾淨的笑容，「近日來，辛苦王妃了……王妃先喝湯，湯要趁熱喝才好喝呢！」
楚惜憐又一次愣住了，良久才回神。
「嗯……多謝王爺。」
這次，他的唇畔也漾起笑意，不再只是一句冰冷的應付之言，而是一個有溫度的感激之詞。
「在日復一日的相處間，我和王爺的心，也不知不覺……越走越近，雖身為男兒身，可總是在不禁意間……為他傾心，我卻怎麼……都不能同他訴說，只能竭力掩藏，像是隻披著金絲雀偽裝的麻雀，扮演著賢淑端莊的五王妃。」
或許，我不太喜歡這個膽小怕事的梁錦暄，但是我能明白師父喜歡的五王爺，我們……都很珍視那些給予我們溫柔，給予我們勇氣的人。
清冷的五王府熬過了寒冬，迎來了初春的綠意，似乎隨著季節煥然一新。
王府前，不時有車馬停駐，落葉不再紛飛，王府裡，下人往來穿梭、勤奮忙碌，挽歲堂裡，聽得見人們的交談聲，一片欣欣向榮。
夏夜傍晚，楚惜憐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雙手握著鞦韆輕輕地蕩呀蕩，銀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那個眾星捧月的海棠舞魁，如今已變為一個深宅後院的王妃，但任天再怎麼黑，都藏匿不了他絕世的風姿，可誰人窺見，在金碧輝煌的裝飾之下，才是他真正隱匿的鋒芒。
梁錦暄蹲在花叢後悄悄望著他，徘徊許久，像終於鼓足了勇氣，起身朝楚惜憐走了過去。
「見過王爺。」楚惜憐早有察覺，立刻上前福了福身。
梁錦暄不知怎麼，又有點慌了手腳，笨拙地攙扶，道，「王妃免禮……王妃請坐，我……有些話想同王妃說。」
楚惜憐眼眸微微一閃，感到有分意外，不過只是平靜地點頭，「是。」
他坐下，剩梁錦暄站著，顯得格外尷尬，楚惜憐往邊上坐了點，說，「王爺也坐下吧。」
「好……」
兩人並肩坐在鞦韆上，因為鞦韆本是給一個人的，所以兩人是微微靠著坐，梁錦暄更是緊張不已，久久說不出話來。
「王妃…我……我能叫妳憐兒嗎？」
楚惜憐愣了片刻，側臉瞧見梁錦暄發紅的雙頰，忍不住輕輕一笑，柔柔地答了聲，「好。」
「憐……憐兒。」梁錦暄怯怯地喚道。
「嗯，王爺。」
梁錦暄抿了抿唇，低聲地說，「憐兒……妳真好，除了母妃之外，妳是唯一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
楚惜憐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揪了一把，面對眼前這個孤獨懦弱的王爺，他早不是同情他這麼單純了，心裡頭多了些難過和不忍，還有，不想看他再這麼任人宰割下去了。
他閉目，輕輕靠在梁錦暄的肩膀上，這一句話更像是一個承諾，堅定而溫柔道，「王爺，憐兒會一直對你好的。」
王爺，我們定能翻身，再不做他人掌中傀儡，憐兒發誓。
或許，兩個心冷的人靠在一起，是能彼此取暖的。
（第十二章 完）
•每週一、三、五12:00更新•
接著，我每日陪同王爺飲食起居、讀書習字，又去結交對治國之道有志之士，到府上與王爺講學、論政。」
身旁的景象一轉，我們便置身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廂房裡，書架上整齊放滿了書籍，都是那種，我一看就頭疼的艱深古籍。我就是不怎麼愛看書哈哈……
「我深知，要想擺脫楚懷秋的控制，在朝堂擁有一席棲身之地，我必須，為王爺建立聲望、建立威信，鞏固屬於王爺的勢力，才能在暗流湧動的朝堂，有與楚懷秋抗爭的資本。
陛下的病情陰晴不定，隨時可能一病不起，若是王爺手中沒有實權，手下沒有擁護者，到時王爺失去陛下庇佑，恐怕……凶多吉少。」
窗外的陽光落在書案上，兩個身影在光暈中清晰，五王爺梁錦暄在案前閱書，楚惜憐在側研磨著墨，時不時悄悄抬眼，安靜地瞧著梁錦暄認真的臉龐，紅唇微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光影拉長，天色昏暗，只有房中案前的燈火通明，梁錦暄應是乏了，手裡握著筆、還直挺挺地坐著便睡著了，楚惜憐專心一致地捧著書籍，一筆一畫地詳細研讀、做註。
許是燈火晃眼，楚惜憐閉目、輕揉了揉眉心，筆也沒捨得放下，片刻，睜眼又繼續看書，炯炯有神的眼眸，卻早已染上了倦容。
晚風吹入房裡，燈火搖曳，楚惜憐輕咳幾聲，一旁的梁錦暄被他的聲音驚醒，往楚惜憐望了過去，見他疲憊的模樣，眼神流露些許不忍。
「王妃……」梁錦暄小聲輕喚，不停緊張地眨著眼，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對…對不起，我不該睡著的……」
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了。
「王爺不必道歉，」楚惜憐眼睛眨都沒眨一下，靜靜地說道，「王爺若是乏了，便歇息吧。」
梁錦暄聞言瞪大了雙眼，緊攥著手，彷彿犯事被教訓的孩子，有點無辜、有點委屈、有點可憐，帶些哀求地開口，「我……我不乏的，王妃能不能……別趕我走？」
楚惜憐手裡的筆微微一頓，語氣稍軟道，「王爺自便吧。」
梁錦暄見他沒有要趕自己走，舒了口氣，立刻正襟危坐，乖巧地繼續看書。
光影一換，晨光入戶，落在楚惜憐安靜的睡顏上，他微微擰起眉心，似是連夢中都有煩憂未解。
門輕聲打開，只是一丁點的響聲，便把楚惜憐吵醒了，梁錦暄手裡謹慎地捧著個陶碗，輕手輕腳走進房中，又慢慢合上了門，生怕弄出太大的動靜。
尚未注意到已經醒過來的楚惜憐，梁錦暄轉身，不經意與楚惜憐對視，剛睡醒的眼眸濛瀧，半開半闔、倦意闌珊，雙頰緋色半暈，惹得梁錦暄愣在原地，隨即滿臉通紅、慌亂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一眼。
「王妃妳醒啦……我讓廚房給妳燉了雞湯。」
梁錦暄把陶碗放在楚惜憐面前，替他揭開蓋子，卻不小心被碗燙到了，手微微一顫、要收回，沒想被楚惜憐一把拉住。
「小心！……」楚惜憐臉上的擔憂難掩，馬上揚聲吩咐，「來人！拿冰塊和毛巾來！」
梁錦暄困窘地揪著衣袖，動也不敢動地任楚惜憐用包著冰塊的毛巾，輕柔地為他冰敷燙傷的手。
「另一隻手。」楚惜憐聲音冷冷地說。
梁錦暄下意識把手藏到了背後。
楚惜憐面頰染上一抹慍色，厲聲道，「伸過來！」
一聲訓斥，梁錦暄害怕地縮了縮身子，還是聽話地把手伸出來。
楚惜憐眉眼低垂，聲音柔軟了下來，帶點不忍地輕聲說，「這些小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王爺不必親自動手。」
原來，梁錦暄為了把熱騰騰的雞湯端來給他喝，一直緊捧著陶碗，雙手早就燙得泛紅了，可是，梁錦暄依然不想讓他知道。
楚惜憐的心微微一揪，低聲問道，「不燙嗎？」
「不……不燙。」梁錦暄抬眼，露出個乾淨的笑容，「近日來，辛苦王妃了……王妃先喝湯，湯要趁熱喝才好喝呢！」
楚惜憐又一次愣住了，良久才回神。
「嗯……多謝王爺。」
這次，他的唇畔也漾起笑意，不再只是一句冰冷的應付之言，而是一個有溫度的感激之詞。
「在日復一日的相處間，我和王爺的心，也不知不覺……越走越近，雖身為男兒身，可總是在不禁意間……為他傾心，我卻怎麼……都不能同他訴說，只能竭力掩藏，像是隻披著金絲雀偽裝的麻雀，扮演著賢淑端莊的五王妃。」
或許，我不太喜歡這個膽小怕事的梁錦暄，但是我能明白師父喜歡的五王爺，我們……都很珍視那些給予我們溫柔，給予我們勇氣的人。
清冷的五王府熬過了寒冬，迎來了初春的綠意，似乎隨著季節煥然一新。
王府前，不時有車馬停駐，落葉不再紛飛，王府裡，下人往來穿梭、勤奮忙碌，挽歲堂裡，聽得見人們的交談聲，一片欣欣向榮。
夏夜傍晚，楚惜憐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雙手握著鞦韆輕輕地蕩呀蕩，銀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那個眾星捧月的海棠舞魁，如今已變為一個深宅後院的王妃，但任天再怎麼黑，都藏匿不了他絕世的風姿，可誰人窺見，在金碧輝煌的裝飾之下，才是他真正隱匿的鋒芒。
梁錦暄蹲在花叢後悄悄望著他，徘徊許久，像終於鼓足了勇氣，起身朝楚惜憐走了過去。
「見過王爺。」楚惜憐早有察覺，立刻上前福了福身。
梁錦暄不知怎麼，又有點慌了手腳，笨拙地攙扶，道，「王妃免禮……王妃請坐，我……有些話想同王妃說。」
楚惜憐眼眸微微一閃，感到有分意外，不過只是平靜地點頭，「是。」
他坐下，剩梁錦暄站著，顯得格外尷尬，楚惜憐往邊上坐了點，說，「王爺也坐下吧。」
「好……」
兩人並肩坐在鞦韆上，因為鞦韆本是給一個人的，所以兩人是微微靠著坐，梁錦暄更是緊張不已，久久說不出話來。
「王妃…我……我能叫妳憐兒嗎？」
楚惜憐愣了片刻，側臉瞧見梁錦暄發紅的雙頰，忍不住輕輕一笑，柔柔地答了聲，「好。」
「憐……憐兒。」梁錦暄怯怯地喚道。
「嗯，王爺。」
梁錦暄抿了抿唇，低聲地說，「憐兒……妳真好，除了母妃之外，妳是唯一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
楚惜憐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揪了一把，面對眼前這個孤獨懦弱的王爺，他早不是同情他這麼單純了，心裡頭多了些難過和不忍，還有，不想看他再這麼任人宰割下去了。
他閉目，輕輕靠在梁錦暄的肩膀上，這一句話更像是一個承諾，堅定而溫柔道，「王爺，憐兒會一直對你好的。」
王爺，我們定能翻身，再不做他人掌中傀儡，憐兒發誓。
或許，兩個心冷的人靠在一起，是能彼此取暖的。
（第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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