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棋局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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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6-27
昔日熱鬧喧囂的宴會大廳如今空蕩蕩的,管師爺領我們進了大廳后便躬身退了出去,取代他的,是大廳門邊那兩名嚴肅刻板的守衛。
「得,被軟禁了,」阿薩無奈地聳聳肩,稍稍環看了下周圍,「連個茶水都沒有,切!」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坐上椅子——那是面朝南的,正對著廳門的主座。
他是要給即將到來的丁帥一個下馬威么?
「阿薩,小心別鬧過份了哦!」簡單提醒了下,我還是老老實實坐回幾天來「白雷」一直坐的那張椅子。
「放心放心!」阿薩自信地擺擺手,卻突發一愣,「怎麼是他們?……哦……我明白了,呵呵……櫻,看來難辦了哪!」
怎麼了?我跟著阿薩看向廳門——在我們之後有進來幾個人。
為首的是我和阿薩都很熟悉的沈齊偉和開原,之後幾個也是擂台比武的熟面孔——他們不約而同地對坐在主座上的阿薩表示驚訝。
「你們來了啊!」沖著他們,阿薩好整以暇地命令道,「丁帥還沒來,大家隨便坐。」
「是……」穩重的沈齊偉異常詫異地回應了句。而欣喜活躍的開原倒是直接發問:「你怎麼坐那裡?」
「……」阿薩用一種「這麼明顯你還問」的表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未閉起雙目。
嘻,死阿薩,喧賓奪主裝得還真像。
相處那麼久,我自然知道阿薩這麼做的目的——正對廳門的主座是唯一不用特意去看就能對廳外的院子一覽無餘的位置,提前搶佔這裡,自然就可以多防備丁帥在院子裡布希么陷阱。至於如此不講規矩么——「反正我是異鄉人,不懂咯!」估計他最後會以這個理由開脫。
那……丁帥……
特意請了幾個參加擂台比武的人過來,還都是比武的好手,也就是說,丁帥對我和阿薩充滿著戒心,邀請沈齊偉他們是為了萬一事態惡化好有人阻擋我和阿薩。
那……我們……
「吶,沈齊偉,你知道最近倭人的動向嗎?」阿薩首先發問。
「現在是冬季,海上風浪大,倭人不會這個時候登陸的。」沈齊偉隨口回答。
「恩……」阿薩滿意地沖我擠擠眼,又問,「看不出你還蠻了解的——白雷的劍術和他們比……」
「你想問什麼直接問好了,」不想開原嬉笑著打斷阿薩的問話,「別在那裡旁敲側擊的——你們是丁帥聘請的,不會連沈齊偉和丁帥家的關係都不知道吧?」
額……我們還真不知道。
阿薩也是一副「失算了」的表情。
唉,原本準備借著和沈齊偉聊天的機會,多了解下他們所說的倭人是什麼來著,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開原看穿了。
「那我就直接問了?」我替阿薩借口道,「你們現在一定也知道我和阿薩不是丁帥聘請的吧?不管開原你們現在怎麼想,恩……還是想問下,倭人到底是什麼?」
「你……真不知道?」沈齊偉微皺眉,一副很難相信地樣子,「還是白兄你還在演戲?」
「我們是真不知道,」我無奈地兩手一攤,「現在我們只知道你們和倭人有仇,聽剛剛黃將軍轉達丁帥的話里,還知道你們和倭人打了幾十年的仗……恩……還有,倭人里有人和我用很像的劍術。」
「你真的只知道這些?!」猛然間,一個聲如洪鐘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跟著進門的,是一名身穿和黃定濤將軍同樣戰甲中年人,沒帶頭盔,斑白著兩鬢,古銅色的四方臉上透出的是堅毅與厚重,身後,還跟著他的副將黃定濤,雙目還有些紅腫的丁鈴和一臉嚴肅表情的棍僧陳天意。
「丁帥!」在場的眾人一起站立,彎腰向他致敬,包括我——除了大咧咧坐在主座位置上的阿薩。
「大膽!」果然一進門黃定濤就對著阿薩大喊,「那是丁帥的座位!」
「我知道,」阿薩無謂地聳聳肩,「這個位置很好——丁帥你介意嗎?」
「你想坐就坐吧,」丁帥根本不屑與阿薩計較,隨手從沈齊偉身邊拖了張椅子,沉穩地坐了下去,然後,冷峻地來回打量著我和阿薩。
那是久經沙場的猛將的眼睛,飽經生死磨礪的像我父親那樣的眼睛。
「按說……」稍稍觀察了一會,丁帥說話了,「按說小女的海上救命恩人,做父親的我早該見二位的,遺憾的是軍務繁忙,一直沒得到空閑。還請二位見諒。」
「沒事,現在不是見到了嗎?」阿薩搶著回答。
「呵,這倒是,」丁帥笑著環視了下眾人,「你們都坐吧,丁鈴,你坐那邊去,」他指了指角落裡那張遠離我和阿薩的椅子,「定濤,去,叫他們拿茶水來。」之後他又看向阿薩,「你們是從西方來的?」
「是啊。」阿薩回答得很乾脆。
「在海上用了幾天?」
「一年多吧?」阿薩稍稍回憶了下,「中途櫻在海上等了我幾個月,後來又稍微繞了下路。一年半應該有。」
「你們不計數嗎?」丁帥眼睛閃了下。
「之前是我負責計數來著,」阿薩嬉笑著吐了下舌頭,「可有一天少了燒菜引火的東西,我隨手就把那張計數紙給燒了。」
「哦……你還真是粗心吶……」
「嘿嘿……過獎!過獎!」
「白雷,」丁帥又看向我,「啊……聽小女說你是姑娘扮的,真名叫……」
「白櫻,」我恭敬地回答,「見過丁帥。」
「你武藝真好,」丁帥直接誇獎道,「聽說你很會弈棋?」
「那是……」提到那場近似作弊的對弈,我感到自己臉有些發燒,「那是沈齊偉他誤會了,其實人家不怎麼會下……」
「不怎麼會下還贏了,難不成有人教你?」
「恩……算是吧?」我沒否認——當時一直是阿薩用法術教我的,是事實。
「哦……」丁帥眼睛又閃了下,「你知道本帥放在這裡的那盤棋局叫什麼嗎?」
「中原局?」我記得當時聽管師爺提到過。
「對,中原局,」丁帥點點頭,回憶道,「這是皇城一名天卜師遺留下來的棋局,同時流傳下來的,還有一句遺言『擾之西北,毀於東南,先挫東北,后縮西南。』——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恩……」回想著當時的棋局和對局勢的感悟,我試探著說道,「中原局……中原經常受到西北的騷擾,但就像棋局那樣,構不成大的威脅,真正的威脅是東面——要是東北失敗了,東南再進攻的話,只能退守西南了——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丁帥點點頭,「那句遺言大家都懂,可棋局卻無人能破——我們偌大的天朝上國,東北明明駐守穩固,怎麼會失敗?西北明明漏洞百出,防不勝防,怎麼說僅僅是擾亂?還有,東南雖有戰事,卻一直爭鋒相對,誰也占不得便宜,又怎麼說毀於東南?櫻小姐你不覺得奇怪嗎?」
「額……我剛到你們東方沒多久,對你們的戰事不很了解的說,剛剛人家只是就棋論棋……」
「棋運即國運,」轉順間丁帥的表情變得異常慎重,「天卜師專為皇家占卜天朝吉凶,他留下的中原局和遺言也就代表著他對整個國運的預言,多少年來,皇家想盡辦法想要破局,卻無從著手,如今,這個棋局預言卻在白櫻白小姐手裡給破了——你該高興才是。」
「我……破了嗎?」
來這裡不是該詢問我和阿薩的來歷嗎?怎麼談起預言棋局國運來了?嗚……怎麼又是預言?
「確實破了,」丁帥點點頭,「東北雖然駐守嚴密,但就像白櫻你的棋局一樣,只要繞過駐防關卡,繞遠道至正北進攻,皇城之前幾乎是萬里坦途;東南雖然戰事膠著,但東南各軍事點卻是各自為戰,諾倭人分割包圍,救不能救,守亦不能守,最終將會全局崩潰;至於西北戰事,也確如白櫻你所說,一旦西北異族進攻到某個城堡,便會陷入我們天軍的重重包圍。」
「哦……」聽丁帥一解說,我還真覺得是這樣,於是不由自主地點頭贊同到,「原來是這麼回事。」
「好,白櫻,阿薩,你們是聰明人,本帥說了那麼多,相信你們也懂本帥的意思了,是么?」
「啊?什麼意思?」我詫異地反問。
「再裝下去就沒意思了,」漸漸地丁帥的語氣變了,沉穩中帶著肅殺,「你們就老實告訴本帥吧——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自哪裡?來桐州做什麼?裝作小女的救命恩人有什麼目的?!」
「這個丁鈴不是都知道嗎?」雖然知道現在大家對我和阿薩有誤解,但我還是不得不先將我和阿薩的身份說一遍,「我和阿薩是異鄉人,來自西方的多蘭納克王國,來這裡……是想尋找東方的傳說,至於為什麼會變成丁鈴的救命恩人……那隻能說是意外,我們剛到東方就碰上海盜打劫丁鈴的船,於是我們就——」
「住口!」丁帥厲聲打斷我的陳述,「我要你說的是另個身份!別在這裡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