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_上班族啊，都是公司的狗
本章節 3837 字
更新於: 2018-10-21
「來到渡川還能保有記憶的亡魂可是稀有物種，你就好好珍惜這死前的回憶吧，畢竟無關死法，你這次是真的活不回去了。本大爺確認過你現世的肉軀，正好是完全沒溫度的屍體，跟電宰豬沒兩樣。」
啪，啪，啪，無牆無屋簷的渡川白色空間內響起了夏佐擊拍手鼓掌的迴音，戴著手套的緣故，聲音有些厚實。
說來奇妙，剛才將夏佐聲音壓制住的腦中回憶，這次竟然反過來被夏佐的拍手聲擊退，荼毒青時的死前記憶漸漸從他大腦中退潮。
「歡迎來到天界，今後就以死人的身分為了再死一次而繼續工作到死吧，季青時。」夏佐說了句算是慶祝「新生到來」的場面話。
「……」
「怎麼，這次不打算扯著本大爺的衣領否認說你沒死，或是要本大爺帶你去現世看你入殮的慘樣了？」
「……不用。」
「正好，本大爺也沒這閒工夫。」
青時重整士氣，稍微平復心態後重新站起來，對著夏佐冷哼一聲：「用不著你雞婆，我會自己回到現世眼見為憑，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
他和上次一樣，來到渡川時還保有生前記憶，誰知道是不是夏佐這痞子唬爛他說他掛了，搞不好他其實還留有一口氣也不一定。
「很不巧的，我現在也沒打算讓你踏出兩界一步。」
「為什麼啦！你這傢伙權力是有多大，也管太多了吧？」
「剛死透的兩界亡魂禁止回歸現世，以免過度干涉現世之運轉，這是鐵則。沒有上級允諾，你這剛死透沒多久的野猴子哪也去不了。」
「你不也常常跑到現世去大亂一番，還搞謀殺！」
「老子和你這新生菜鳥不同，是業務經驗兩百年以上的職業級天使，你管不著。」
「什麼鬼話，你這傢伙和紫苑還不是一下把我抓來渡川一下又把我丟回現世的！」
「那叫隨機應變，多虧那當機立斷才有辦法讓你馬上認清自己半死不活的事實，我沒叫你跪下來磕頭謝恩就不錯了。你現在是死了以後連智商也丟了，分不清楚這裡的上下關係是嗎？」
「……」
「……」
青時一閉上嘴，處心積慮找他麻煩的夏佐也終於噤聲不再回擊。
剛死不久的無業遊民與流氓天使相互瞪視著彼此，眼神之惡毒到像是對待仇家般，幾乎要把對方燒出個洞來。
青時重新打量站在自己眼前，雙手交抱，眼珠朝下俯視著自己，氣場與黑道老大有得相比的天使。果然不只是夏佐頸部上的完整切痕，他那清澄卻又寄宿著無底黑暗的眼瞳也於初次見面時無異。
再次體悟到這確實非夢境，而是如假包換的現實，青時忍不住嘆息，滿面哀戚。他凝視自己勾勒出綠意刺青與刀傷的右手腕，「我這次，是真的……」
「死了。」夏佐刻不容緩替他接了這句話。
「我知道啦，你真的很煩耶！」不要亂搶人台詞，至少讓他沉浸在感傷裡啊！
這痞子到底是劣根性多重，為什麼非得要找他麻煩不可！
「再說為什麼是你過來接我？當初來渡川找我的人是紫苑吧？是有什麼規則嗎？」紫苑比你這混蛋好一百萬倍，這是青時的心聲。
「我手上有記載將死之人生命倒數的生死名簿。」
「嗯。」就像紫苑當初攤給他看的，智慧型手機螢幕上的人名清單，他還記得。
「除非是地位僅次神明大人的高級公務員親自動手或指示，否則嚴禁改變生死名簿，當然，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如果葛屁的是你這種對世界沒有任何用處的廢物，上級高官倒也不會來碎嘴。」
「嗯。」忍住。
「只是用不著老子鋌而走險，名簿上本來就有你的名字。」
「嗯。」
「所以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翹辮子。」
「我就知道！」青時氣得差點要掐住對方脖子，「混帳東西，你明知道我會死，為什麼不救我啊！」
「本來想說等你喪命後把你靈魂取走的，這樣也不會弄髒手，誰知道會變成這種情況。沒打撈到靈魂就算了，這下還多了個死後無法超生的菜鳥拖油瓶，真是浪費兩界資源，嘖嘖。」夏佐非但沒有一絲愧疚心，還理直氣壯地反嗆回去：「我說你這一無是處的小屁孩，沒事跑來渡川做什麼啊？你這種就算活著對世界也不會有任何貢獻，掛了對世界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的空前絕後廢柴是有什麼遺願可言啊？」
「我要是知道還用的著問你嗎！」
「『脫離無業遊民、找到工作、然後過勞死』這該不會就是你的生前執著吧？真是宏大的夢想。這下你就算經過一千年也無法實現遺願輪迴投胎了，因為兩界的亡者根本死不了，哈！」
「才不是！不要隨便決定我的人生啦！」論身高、論砲火、論氣勢都贏不過夏佐的青時氣到跺腳，「再說為什麼偏偏來接我的人是你啊！既然非來到兩界不可，比起你這喪盡天良的混蛋，紫苑根本好太多了……嗚嗚，好想念紫苑啊……」
他是不懂兩界的規則與倫理，但是從他這外行人眼裡看來，紫苑怎麼看都是天使才對，然後眼前這個西裝痞子反倒和天使沾不上邊，也老早超越死神的印象，直接稱呼惡魔也不為過。
「你當初要是狠下心來殺了那個叫做沈彥的兇手，添上一筆殺生罪過，說不定現在你就會被分配到冥界了吧，到時候迎接你的人可能就會是那個舊腦袋東洋人。」夏佐兩手一攤，故作無奈地高聲嘆氣：「誰叫你是心地善良到無法痛下殺手的無業遊民呢？真是節哀順變。」
「無業遊民是多餘的啦！不要說那麼多廢話，而且當初還不是你的勸阻我才沒下手！」
「你以為老子是想迎接你才親自過來的嗎？少自戀了，死猴子。」
「那就滾蛋啊！我又沒有求你過來！」
「廢柴，我看你還沒踏入職場社會就掛了，先給你個忠告。」夏佐吐出一口菸，「上班族啊。」
「怎樣？」
「都是公司的狗。」
「……」
原來如此，青時明白了，看來他眼前的西裝痞子，就是這狗群中的其中一隻猛犬。奉命來把新來的亡魂領走，也不是畜生自願的。
「既然你懂了，那廢話到此結束，老子沒打算繼續和你耗下去。」夏佐提出的「公司走狗論」看來讓青時心服口服，他接著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份裝滿文件的牛皮紙信封，「拿去。」
青時接過呈現拋物線扔過來的東西，是裝滿不少文件的牛皮紙袋。
青時狐疑地瞅了夏佐一眼，對面痞子的凶惡眼神一副就是要他快點打開的樣子，他只好悶悶地解開牛皮紙信封上的扣環與拉繩，將裡頭的文件一一抽了出來。
「你就拿著這張個人資料表、這張同意書、這個、這個、這個跟這個還有這個，以及兩張五吋大頭照去報到吧。」夏佐指著信封袋內的紙張，順勢開始解釋：「路上會有指引道標，如果還是迷路的話就去問路過的前輩，但是別來找我，我不會理你。」
「……這什麼鬼？」
「來自天冥兩界的特別獻禮：新進員工大地遊戲。」
「……」
「歡迎加入獵魂課的大家族，天使季青時。」
非常好，所以現在除了要去死人世界的區公所申請新戶口以外，還得立刻開始大地遊戲、相見歡、順便收集偉大的人的印章了是吧？這是小學生蒐集教師印章領獎品的入學活動嗎？這充滿現實感的境遇讓青時再次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死透了沒有。
「然後……喂，接著。」
夏佐接著又拋了什麼東西過來，青時下意識接過飛到眼前的物品，「什麼？」
掉入青時手裡的是一雙剪裁精緻、縫線縝密的黑色手套，觸感細緻卻又不像是棉布，有些光澤感卻又說不出是哪種皮革。
「手上的傷和印記，太顯眼了。」夏佐指指青時留有致命傷與綠葉刺青的右手腕，「記住，成為兩界的人後，盡可能別徒手觸碰他人以及獵來的靈魂結晶，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青時皺緊眉梢，端詳起這一看就知道要價不斐的手套，「……喔。」他拉不下臉道謝。
「尤其是天使和死神，直接的肢體接觸在兩界可是大忌，要是你敢碰我我就當場讓你再死一次，聽懂沒？」
「……知道了。」青時頷首，也沒打算繼續回嘴，「放心吧，我一點也沒有想碰你的打算。」如果是可愛的女孩子還情有可原，他又不是自討苦吃，沒事徒手去摸一個滿身菸味又曾經追殺他的流氓做什麼？
夏佐說的禁止「直接」肢體碰觸，換句話說不可以肌膚與肌膚直接接觸，但是隔層手套或布料就沒關係了嗎？
眼前的痞子天使視線螫人，雖沒有說話，但瞳孔很明顯就是在訴說著：「還不快點給老子戴上！」青時只好當場套上夏佐遞來的手套。黑色布料服貼，包覆住他的根根手指，剪裁細緻到簡直就像是量身打造般。
青時偷瞄了眼夏佐的手，對方果不其然也戴了雙手套。光從目測就能看出他和夏佐的手掌手指大小有頗大差距，換句話說，自己現在戴在手上的手套不可能是夏佐的東西……青時重新觀察自己戴上手套的掌心，相當舒適，是夏佐事先準備好的？
這麼說來……青時回想起當初遭遇這群天使與死神時，無論是夏佐、紫苑、或是那個中途殺出來搶業績的中二病少年路希安，大家都戴著手套。這下他明白了，看來這是兩界特有的規矩。
至於為何禁止接觸，青時並沒有追問下去。
「那就這樣，剩下的自己想辦法，老子要離開了。」新手教官的指導似乎到此為止，夏佐不戀棧地轉身閃人。
夏佐快如風的直接用指尖在眼前揮出一道缺口，青時至今為止已經身歷其境多次的黑色裂縫當場割開一道空間。這動作實在是快得措手不及，當青時回過神來時，夏佐早就整個人走進黑洞裡，連腦後的最後一縷棗紅色髮絲也沒入黑暗中。
「喂、等等啊！」青時這下才發覺大事不妙，「你走了我是要怎麼離開這裡啦！」
狗急跳牆的青時只好搶在黑洞癒合前，像是因為遲到而擠進校門的學生般死命鑽到裂縫裡，他投入黑暗懷抱的同一秒，夏佐開啟的黑色裂縫隨之封閉。
連眨眼都嫌短的時間內，青時就像是透過一扇門扉來到另一個房間般，當他的雙眼重見光明時，身體也脫離了方才停留的白色空間，來到再熟悉不過的渡川長橋。
夏佐消失了，只留青時一人佇立在霧雨交織的木製拱橋上。
「盡到基本責任後就閃人了是嗎……」白霧瀰漫的長橋四周完全找不到混帳流氓的身影，青時不免碎念了起來，果然是公司養的狗，開溜的速度也特別快。
啪，啪，啪，無牆無屋簷的渡川白色空間內響起了夏佐擊拍手鼓掌的迴音，戴著手套的緣故，聲音有些厚實。
說來奇妙，剛才將夏佐聲音壓制住的腦中回憶，這次竟然反過來被夏佐的拍手聲擊退，荼毒青時的死前記憶漸漸從他大腦中退潮。
「歡迎來到天界，今後就以死人的身分為了再死一次而繼續工作到死吧，季青時。」夏佐說了句算是慶祝「新生到來」的場面話。
「……」
「怎麼，這次不打算扯著本大爺的衣領否認說你沒死，或是要本大爺帶你去現世看你入殮的慘樣了？」
「……不用。」
「正好，本大爺也沒這閒工夫。」
青時重整士氣，稍微平復心態後重新站起來，對著夏佐冷哼一聲：「用不著你雞婆，我會自己回到現世眼見為憑，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
他和上次一樣，來到渡川時還保有生前記憶，誰知道是不是夏佐這痞子唬爛他說他掛了，搞不好他其實還留有一口氣也不一定。
「很不巧的，我現在也沒打算讓你踏出兩界一步。」
「為什麼啦！你這傢伙權力是有多大，也管太多了吧？」
「剛死透的兩界亡魂禁止回歸現世，以免過度干涉現世之運轉，這是鐵則。沒有上級允諾，你這剛死透沒多久的野猴子哪也去不了。」
「你不也常常跑到現世去大亂一番，還搞謀殺！」
「老子和你這新生菜鳥不同，是業務經驗兩百年以上的職業級天使，你管不著。」
「什麼鬼話，你這傢伙和紫苑還不是一下把我抓來渡川一下又把我丟回現世的！」
「那叫隨機應變，多虧那當機立斷才有辦法讓你馬上認清自己半死不活的事實，我沒叫你跪下來磕頭謝恩就不錯了。你現在是死了以後連智商也丟了，分不清楚這裡的上下關係是嗎？」
「……」
「……」
青時一閉上嘴，處心積慮找他麻煩的夏佐也終於噤聲不再回擊。
剛死不久的無業遊民與流氓天使相互瞪視著彼此，眼神之惡毒到像是對待仇家般，幾乎要把對方燒出個洞來。
青時重新打量站在自己眼前，雙手交抱，眼珠朝下俯視著自己，氣場與黑道老大有得相比的天使。果然不只是夏佐頸部上的完整切痕，他那清澄卻又寄宿著無底黑暗的眼瞳也於初次見面時無異。
再次體悟到這確實非夢境，而是如假包換的現實，青時忍不住嘆息，滿面哀戚。他凝視自己勾勒出綠意刺青與刀傷的右手腕，「我這次，是真的……」
「死了。」夏佐刻不容緩替他接了這句話。
「我知道啦，你真的很煩耶！」不要亂搶人台詞，至少讓他沉浸在感傷裡啊！
這痞子到底是劣根性多重，為什麼非得要找他麻煩不可！
「再說為什麼是你過來接我？當初來渡川找我的人是紫苑吧？是有什麼規則嗎？」紫苑比你這混蛋好一百萬倍，這是青時的心聲。
「我手上有記載將死之人生命倒數的生死名簿。」
「嗯。」就像紫苑當初攤給他看的，智慧型手機螢幕上的人名清單，他還記得。
「除非是地位僅次神明大人的高級公務員親自動手或指示，否則嚴禁改變生死名簿，當然，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如果葛屁的是你這種對世界沒有任何用處的廢物，上級高官倒也不會來碎嘴。」
「嗯。」忍住。
「只是用不著老子鋌而走險，名簿上本來就有你的名字。」
「嗯。」
「所以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翹辮子。」
「我就知道！」青時氣得差點要掐住對方脖子，「混帳東西，你明知道我會死，為什麼不救我啊！」
「本來想說等你喪命後把你靈魂取走的，這樣也不會弄髒手，誰知道會變成這種情況。沒打撈到靈魂就算了，這下還多了個死後無法超生的菜鳥拖油瓶，真是浪費兩界資源，嘖嘖。」夏佐非但沒有一絲愧疚心，還理直氣壯地反嗆回去：「我說你這一無是處的小屁孩，沒事跑來渡川做什麼啊？你這種就算活著對世界也不會有任何貢獻，掛了對世界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的空前絕後廢柴是有什麼遺願可言啊？」
「我要是知道還用的著問你嗎！」
「『脫離無業遊民、找到工作、然後過勞死』這該不會就是你的生前執著吧？真是宏大的夢想。這下你就算經過一千年也無法實現遺願輪迴投胎了，因為兩界的亡者根本死不了，哈！」
「才不是！不要隨便決定我的人生啦！」論身高、論砲火、論氣勢都贏不過夏佐的青時氣到跺腳，「再說為什麼偏偏來接我的人是你啊！既然非來到兩界不可，比起你這喪盡天良的混蛋，紫苑根本好太多了……嗚嗚，好想念紫苑啊……」
他是不懂兩界的規則與倫理，但是從他這外行人眼裡看來，紫苑怎麼看都是天使才對，然後眼前這個西裝痞子反倒和天使沾不上邊，也老早超越死神的印象，直接稱呼惡魔也不為過。
「你當初要是狠下心來殺了那個叫做沈彥的兇手，添上一筆殺生罪過，說不定現在你就會被分配到冥界了吧，到時候迎接你的人可能就會是那個舊腦袋東洋人。」夏佐兩手一攤，故作無奈地高聲嘆氣：「誰叫你是心地善良到無法痛下殺手的無業遊民呢？真是節哀順變。」
「無業遊民是多餘的啦！不要說那麼多廢話，而且當初還不是你的勸阻我才沒下手！」
「你以為老子是想迎接你才親自過來的嗎？少自戀了，死猴子。」
「那就滾蛋啊！我又沒有求你過來！」
「廢柴，我看你還沒踏入職場社會就掛了，先給你個忠告。」夏佐吐出一口菸，「上班族啊。」
「怎樣？」
「都是公司的狗。」
「……」
原來如此，青時明白了，看來他眼前的西裝痞子，就是這狗群中的其中一隻猛犬。奉命來把新來的亡魂領走，也不是畜生自願的。
「既然你懂了，那廢話到此結束，老子沒打算繼續和你耗下去。」夏佐提出的「公司走狗論」看來讓青時心服口服，他接著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份裝滿文件的牛皮紙信封，「拿去。」
青時接過呈現拋物線扔過來的東西，是裝滿不少文件的牛皮紙袋。
青時狐疑地瞅了夏佐一眼，對面痞子的凶惡眼神一副就是要他快點打開的樣子，他只好悶悶地解開牛皮紙信封上的扣環與拉繩，將裡頭的文件一一抽了出來。
「你就拿著這張個人資料表、這張同意書、這個、這個、這個跟這個還有這個，以及兩張五吋大頭照去報到吧。」夏佐指著信封袋內的紙張，順勢開始解釋：「路上會有指引道標，如果還是迷路的話就去問路過的前輩，但是別來找我，我不會理你。」
「……這什麼鬼？」
「來自天冥兩界的特別獻禮：新進員工大地遊戲。」
「……」
「歡迎加入獵魂課的大家族，天使季青時。」
非常好，所以現在除了要去死人世界的區公所申請新戶口以外，還得立刻開始大地遊戲、相見歡、順便收集偉大的人的印章了是吧？這是小學生蒐集教師印章領獎品的入學活動嗎？這充滿現實感的境遇讓青時再次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死透了沒有。
「然後……喂，接著。」
夏佐接著又拋了什麼東西過來，青時下意識接過飛到眼前的物品，「什麼？」
掉入青時手裡的是一雙剪裁精緻、縫線縝密的黑色手套，觸感細緻卻又不像是棉布，有些光澤感卻又說不出是哪種皮革。
「手上的傷和印記，太顯眼了。」夏佐指指青時留有致命傷與綠葉刺青的右手腕，「記住，成為兩界的人後，盡可能別徒手觸碰他人以及獵來的靈魂結晶，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青時皺緊眉梢，端詳起這一看就知道要價不斐的手套，「……喔。」他拉不下臉道謝。
「尤其是天使和死神，直接的肢體接觸在兩界可是大忌，要是你敢碰我我就當場讓你再死一次，聽懂沒？」
「……知道了。」青時頷首，也沒打算繼續回嘴，「放心吧，我一點也沒有想碰你的打算。」如果是可愛的女孩子還情有可原，他又不是自討苦吃，沒事徒手去摸一個滿身菸味又曾經追殺他的流氓做什麼？
夏佐說的禁止「直接」肢體碰觸，換句話說不可以肌膚與肌膚直接接觸，但是隔層手套或布料就沒關係了嗎？
眼前的痞子天使視線螫人，雖沒有說話，但瞳孔很明顯就是在訴說著：「還不快點給老子戴上！」青時只好當場套上夏佐遞來的手套。黑色布料服貼，包覆住他的根根手指，剪裁細緻到簡直就像是量身打造般。
青時偷瞄了眼夏佐的手，對方果不其然也戴了雙手套。光從目測就能看出他和夏佐的手掌手指大小有頗大差距，換句話說，自己現在戴在手上的手套不可能是夏佐的東西……青時重新觀察自己戴上手套的掌心，相當舒適，是夏佐事先準備好的？
這麼說來……青時回想起當初遭遇這群天使與死神時，無論是夏佐、紫苑、或是那個中途殺出來搶業績的中二病少年路希安，大家都戴著手套。這下他明白了，看來這是兩界特有的規矩。
至於為何禁止接觸，青時並沒有追問下去。
「那就這樣，剩下的自己想辦法，老子要離開了。」新手教官的指導似乎到此為止，夏佐不戀棧地轉身閃人。
夏佐快如風的直接用指尖在眼前揮出一道缺口，青時至今為止已經身歷其境多次的黑色裂縫當場割開一道空間。這動作實在是快得措手不及，當青時回過神來時，夏佐早就整個人走進黑洞裡，連腦後的最後一縷棗紅色髮絲也沒入黑暗中。
「喂、等等啊！」青時這下才發覺大事不妙，「你走了我是要怎麼離開這裡啦！」
狗急跳牆的青時只好搶在黑洞癒合前，像是因為遲到而擠進校門的學生般死命鑽到裂縫裡，他投入黑暗懷抱的同一秒，夏佐開啟的黑色裂縫隨之封閉。
連眨眼都嫌短的時間內，青時就像是透過一扇門扉來到另一個房間般，當他的雙眼重見光明時，身體也脫離了方才停留的白色空間，來到再熟悉不過的渡川長橋。
夏佐消失了，只留青時一人佇立在霧雨交織的木製拱橋上。
「盡到基本責任後就閃人了是嗎……」白霧瀰漫的長橋四周完全找不到混帳流氓的身影，青時不免碎念了起來，果然是公司養的狗，開溜的速度也特別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