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_歡迎回歸渡川！
本章節 2560 字
更新於: 2018-10-15
※
靈魂遭受撕扯與切割，分化成絲線，接著遭受抽絲剝繭的苦痛，一圈圈，一圈圈自青時的肉體剝除而去。
每抽開一縷靈魂絲綢，手腕傳來的疼痛也蠶食鯨吞著青時的每一根骨頭。
──榮耀之日來臨，舉起染血的旗幟，舉起染血的旗幟。
馬賽曲的歌聲飄越過青時的耳際。
──行軍，讓不潔之血灌溉我們的壕溝。
縈繞鼓膜的宏大歌聲隨即被汩汩血流淹沒，青時的意識循著血液脈動的上游，才驚覺鮮血淌出的源頭竟然是自己的右手腕。發覺這頭皮發毛的真相的同時，手腕溢出的血液登時化為洪流，將他吞噬到血色汪洋裡。
青時頹倒在一片腥紅之中。
血色的搖籃將他帶往最為寂寞的孤獨。
靈魂絲線遭受抽離時，似乎有人將他最重要的記憶也一併帶走了……導致不只是生與死，他還深刻感受到脫序的失落感。
「是要睡到什麼時候？還不快給本大爺醒來。」
某種物體毫無憐憫之心地撞擊他，青時像是觸電般抽動了一下身體，他勉強張開雙眼，扭動脖子一看，原來是有隻腳正踹向自己的肩膀。
腦袋花了幾秒時間才重新運轉，青時完全張開眼睛，這下才發現別說是淹沒自己的鮮血了，他竟然平躺在四周潔白到一塵不染、宛如無人踐踏過的新雪雪地上。
染紅視野的腥紅不復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雪白色空虛。
白淨過頭的光線射入瞳孔，明明一朵雪花也沒降落，亮度卻白的他直逼產生雪盲的錯覺。
「這、這裡是……哪……」
他痛苦呻吟的當下，站在他身邊的某道影子又踹了他一腳，這次力道收斂了點。青時無視飛過來的鞋板，恍惚地抬頭一看，只見人影彷彿摩天大樓似地雙手交抱，傲視著倒在地上的他。
青時一對上人影的面容，身體就像是被泡進冰水裡那樣，立刻醒了過來。他倒抽一口氣，宛如煮熟的蝦子般跳起來，惶恐地瞪視對方。
眼前這位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一連補他好幾腳的高大年輕人，連下顎都沒有壓低，氣勢橫掃千軍地俯視著他。
充滿潤澤的棗紅色短髮，令人聯想到大海的湛藍瞳眸，即使眼瞳透明無暇，細長睫毛下的眼神卻暗藏著深不見底的陰鬱。
以及最讓人無法脫離目光的，隱沒在衣領中，俐落到簡直可說是將頸項一刀兩斷的弧線傷疤。
「終於醒啦？死兔崽子。」年輕人挑起半邊棗紅色的眉毛，收回正打算來個第三踹的長腿，「哼，無業遊民就算翹辮子了還是無業遊民。」
青時半張著嘴，呆若木雞地仰望著眼前的紅髮年輕人，直到脖子發酸的地步。
──夏佐。
用不著對方自報家門，記憶早就浮上他的腦際。這個人叫做夏佐。
這位名為夏佐的青年，正是當初莫名其妙追殺他，自稱「天使」的亡魂，天界的業務員。
「……這、這裡是哪？」出自於本能性，青時吐出相當符合場面的基本疑問。
其實根本用不著問。這似曾相識的無邊際白色空間，他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什麼地方。
「渡川，虛與實的連結點，天冥兩界的交界處，靈魂最初的匯集之地。用你們現世的說法就是，嗯。」夏佐托腮，思考最貼切的形容，最後平鋪直敘地說道：「太平間。」
「太平間？」
「嗯。太平──」
「等等，你玩不膩喔，這個梗上一集已經用過了啦！」深深感受到這種鬼打牆的既視感，青時直接打斷他的話，「你叫做夏佐對吧？我之前好不容易逃過死劫，為什麼現在又被送來這裡？」
「我又不是你屁股裡的蛔蟲，這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吧？」
「我要是知道還用得著問你嗎！」
「嘖，有夠難搞的傢伙。」夏佐啐了一聲：「看看自己的手腕吧。」
「啊？」青時瞪著自己的右手腕，上頭竟然有道深如火傷的血色割痕，傷口滲出血沫般的紅色斑點，「這、這是什麼──」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手上有過這種傷勢。
他感受不到疼痛，用力抹去傷口上早已乾涸的血漬，血沫卻像是紋身刺青一樣，不管用拇指推抹幾次都沒有淡化的跡象。
不只如此，除了割傷以外，手腕上還多出了圈草綠色、好似手環或錶帶、又彷彿刺青般緊附在他皮膚上的奇異印記。草綠色印記讓人聯想到植物的藤蔓或花莖，上頭的枝葉紋樣蔓延到他的手腕上，進階延伸到手背及中指指節。
青時試圖用指甲把肌膚表皮的綠葉枝芽脈絡給刮除掉，皮膚上的紋路卻像是被墨水染色的絹布般，浸染到深層，這下就算狠下心來把表皮層撕開也無法抹去這個印記。
青時的手腕印上了生意盎然的綠色枝葉紋路，而隱沒在這片綠意中的，則是鮮豔如花朵綻放的血色弦月刀傷。就和當初造成他瀕臨死亡的腹部傷口一樣，如今手腕的刀口一樣呈現乾涸狀態，像是胎記般附著在他的手上。赤色鮮豔欲滴，卻不曾凝結出任何血珠。
「這是……什麼東西……」他囁嚅似地一再反覆提問，當然得不到任何答案。最後，青時聲音一舉變大，崩潰大吼：「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我根本不記得有這種傷啊！」
「既然什麼也想不起來，就代表這次真的死透了吧？」
這次老是嚷嚷「渡川全面禁菸」的模範生紫苑不在場，夏佐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從口袋裡摸出香菸和打火機，當場吞雲吐霧起來。
渡川的白色空間裡，如今有著一位因為手腕創傷而悲哀哭喊的可憐年輕人，旁邊則站了一位置身事外愜意吐出香菸煙霧的西裝痞子，這場面分鏡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想、想不起來……不，不對，好像有什麼……唔，頭好痛……」
「不過既然還擁有以前在渡川的記憶，看來那顆腦袋還留點東西就是了。嘖，有夠可惜。」
傳入青時耳中的夏佐的聲音，在青時的意識洪流中，立即被某種物質給取代。
──植物只要無人照顧，就會死掉。所以青時才會有被人需要的感覺。
──但是啊……
──就算青時死了，植物也不會替你流淚喲？
是聲音。某個人清澈如溪流的聲音橫過了青時的心田，緊接著是走馬燈般的追憶，好似被剪斷又重新黏上的錄音帶片段，無法接續的回憶碎片在青時心中開始紮根發芽。
銀白色的……身影、紫水晶……染上一層暗金琥珀與雲霧……
「……不，我還……記得……」
「啊？」
「我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青時的瞳孔隨著情緒反覆縮放，他一面接收腦袋不斷回放的記憶片段，吞吞吐吐地發出低喃：「那個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我……我不知道為什麼視線發暈，身體使不出力來，然後感覺到……有人，那個人朝著我的手腕……刺了一刀……」
於是造就了右手腕上的刀口，致命傷。
「但是，我想不起來是誰……」
「哼──竟然還記得啊？真是可喜可賀皆大歡喜。」
面對眼前抱著頭，跪倒在地面的青時毫無體恤之心，夏佐甚至裝模作樣地拍起手替他鼓掌。
靈魂遭受撕扯與切割，分化成絲線，接著遭受抽絲剝繭的苦痛，一圈圈，一圈圈自青時的肉體剝除而去。
每抽開一縷靈魂絲綢，手腕傳來的疼痛也蠶食鯨吞著青時的每一根骨頭。
──榮耀之日來臨，舉起染血的旗幟，舉起染血的旗幟。
馬賽曲的歌聲飄越過青時的耳際。
──行軍，讓不潔之血灌溉我們的壕溝。
縈繞鼓膜的宏大歌聲隨即被汩汩血流淹沒，青時的意識循著血液脈動的上游，才驚覺鮮血淌出的源頭竟然是自己的右手腕。發覺這頭皮發毛的真相的同時，手腕溢出的血液登時化為洪流，將他吞噬到血色汪洋裡。
青時頹倒在一片腥紅之中。
血色的搖籃將他帶往最為寂寞的孤獨。
靈魂絲線遭受抽離時，似乎有人將他最重要的記憶也一併帶走了……導致不只是生與死，他還深刻感受到脫序的失落感。
「是要睡到什麼時候？還不快給本大爺醒來。」
某種物體毫無憐憫之心地撞擊他，青時像是觸電般抽動了一下身體，他勉強張開雙眼，扭動脖子一看，原來是有隻腳正踹向自己的肩膀。
腦袋花了幾秒時間才重新運轉，青時完全張開眼睛，這下才發現別說是淹沒自己的鮮血了，他竟然平躺在四周潔白到一塵不染、宛如無人踐踏過的新雪雪地上。
染紅視野的腥紅不復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雪白色空虛。
白淨過頭的光線射入瞳孔，明明一朵雪花也沒降落，亮度卻白的他直逼產生雪盲的錯覺。
「這、這裡是……哪……」
他痛苦呻吟的當下，站在他身邊的某道影子又踹了他一腳，這次力道收斂了點。青時無視飛過來的鞋板，恍惚地抬頭一看，只見人影彷彿摩天大樓似地雙手交抱，傲視著倒在地上的他。
青時一對上人影的面容，身體就像是被泡進冰水裡那樣，立刻醒了過來。他倒抽一口氣，宛如煮熟的蝦子般跳起來，惶恐地瞪視對方。
眼前這位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一連補他好幾腳的高大年輕人，連下顎都沒有壓低，氣勢橫掃千軍地俯視著他。
充滿潤澤的棗紅色短髮，令人聯想到大海的湛藍瞳眸，即使眼瞳透明無暇，細長睫毛下的眼神卻暗藏著深不見底的陰鬱。
以及最讓人無法脫離目光的，隱沒在衣領中，俐落到簡直可說是將頸項一刀兩斷的弧線傷疤。
「終於醒啦？死兔崽子。」年輕人挑起半邊棗紅色的眉毛，收回正打算來個第三踹的長腿，「哼，無業遊民就算翹辮子了還是無業遊民。」
青時半張著嘴，呆若木雞地仰望著眼前的紅髮年輕人，直到脖子發酸的地步。
──夏佐。
用不著對方自報家門，記憶早就浮上他的腦際。這個人叫做夏佐。
這位名為夏佐的青年，正是當初莫名其妙追殺他，自稱「天使」的亡魂，天界的業務員。
「……這、這裡是哪？」出自於本能性，青時吐出相當符合場面的基本疑問。
其實根本用不著問。這似曾相識的無邊際白色空間，他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什麼地方。
「渡川，虛與實的連結點，天冥兩界的交界處，靈魂最初的匯集之地。用你們現世的說法就是，嗯。」夏佐托腮，思考最貼切的形容，最後平鋪直敘地說道：「太平間。」
「太平間？」
「嗯。太平──」
「等等，你玩不膩喔，這個梗上一集已經用過了啦！」深深感受到這種鬼打牆的既視感，青時直接打斷他的話，「你叫做夏佐對吧？我之前好不容易逃過死劫，為什麼現在又被送來這裡？」
「我又不是你屁股裡的蛔蟲，這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吧？」
「我要是知道還用得著問你嗎！」
「嘖，有夠難搞的傢伙。」夏佐啐了一聲：「看看自己的手腕吧。」
「啊？」青時瞪著自己的右手腕，上頭竟然有道深如火傷的血色割痕，傷口滲出血沫般的紅色斑點，「這、這是什麼──」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手上有過這種傷勢。
他感受不到疼痛，用力抹去傷口上早已乾涸的血漬，血沫卻像是紋身刺青一樣，不管用拇指推抹幾次都沒有淡化的跡象。
不只如此，除了割傷以外，手腕上還多出了圈草綠色、好似手環或錶帶、又彷彿刺青般緊附在他皮膚上的奇異印記。草綠色印記讓人聯想到植物的藤蔓或花莖，上頭的枝葉紋樣蔓延到他的手腕上，進階延伸到手背及中指指節。
青時試圖用指甲把肌膚表皮的綠葉枝芽脈絡給刮除掉，皮膚上的紋路卻像是被墨水染色的絹布般，浸染到深層，這下就算狠下心來把表皮層撕開也無法抹去這個印記。
青時的手腕印上了生意盎然的綠色枝葉紋路，而隱沒在這片綠意中的，則是鮮豔如花朵綻放的血色弦月刀傷。就和當初造成他瀕臨死亡的腹部傷口一樣，如今手腕的刀口一樣呈現乾涸狀態，像是胎記般附著在他的手上。赤色鮮豔欲滴，卻不曾凝結出任何血珠。
「這是……什麼東西……」他囁嚅似地一再反覆提問，當然得不到任何答案。最後，青時聲音一舉變大，崩潰大吼：「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我根本不記得有這種傷啊！」
「既然什麼也想不起來，就代表這次真的死透了吧？」
這次老是嚷嚷「渡川全面禁菸」的模範生紫苑不在場，夏佐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從口袋裡摸出香菸和打火機，當場吞雲吐霧起來。
渡川的白色空間裡，如今有著一位因為手腕創傷而悲哀哭喊的可憐年輕人，旁邊則站了一位置身事外愜意吐出香菸煙霧的西裝痞子，這場面分鏡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想、想不起來……不，不對，好像有什麼……唔，頭好痛……」
「不過既然還擁有以前在渡川的記憶，看來那顆腦袋還留點東西就是了。嘖，有夠可惜。」
傳入青時耳中的夏佐的聲音，在青時的意識洪流中，立即被某種物質給取代。
──植物只要無人照顧，就會死掉。所以青時才會有被人需要的感覺。
──但是啊……
──就算青時死了，植物也不會替你流淚喲？
是聲音。某個人清澈如溪流的聲音橫過了青時的心田，緊接著是走馬燈般的追憶，好似被剪斷又重新黏上的錄音帶片段，無法接續的回憶碎片在青時心中開始紮根發芽。
銀白色的……身影、紫水晶……染上一層暗金琥珀與雲霧……
「……不，我還……記得……」
「啊？」
「我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青時的瞳孔隨著情緒反覆縮放，他一面接收腦袋不斷回放的記憶片段，吞吞吐吐地發出低喃：「那個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我……我不知道為什麼視線發暈，身體使不出力來，然後感覺到……有人，那個人朝著我的手腕……刺了一刀……」
於是造就了右手腕上的刀口，致命傷。
「但是，我想不起來是誰……」
「哼──竟然還記得啊？真是可喜可賀皆大歡喜。」
面對眼前抱著頭，跪倒在地面的青時毫無體恤之心，夏佐甚至裝模作樣地拍起手替他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