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命運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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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6-04
  「鳴……雖然聽到說要去餐廳,加上約定見面的地點,就知道只可能是這裡……」天藍一邊聽著本說的漂亮話並給出適當反應,一邊在心裡發出悲鳴。

  源鄉大樓所在的商業圈,桃濱的中心地段。

  桃濱是以多艘船艦連結而成的人工島,考慮到結構強度並不適合興建高樓大廈,即使如此,既然以次世代能源「魂能」作為賣點面向世界,還是得有個亮眼的門面,才會勉強地建造出六層高的源鄉大樓,而其周邊十五分鐘路程便是主打商業圈。

  這裡沒有任何民居,有的不是管理局基於各種理由而挑選並支持的組織,就是對桃濱感興趣而自行進駐的知名企業,以最通俗的說法來形容,那就是有錢人地段。

  或許就是這個緣故,「女武神」的基地才會設置於此處的地底,作為最強的守護者。

  不過就算有著這樣的地利,以「女武神」生活了一周的天藍,仍然是沒怎麼逛過這個地方,要不是為了執行「月色真美」作戰,甚至依然對這個地方沒什麼認識。

  這並非出於普通人甚或是窮人的自卑,就只是純粹體認到什麼叫作格格不入,並且沒有那個消費能力。當然就算天藍不穿「女武神」制服,以本來的面目走進來,受管理局嚴格管理的這些店舖肯定還是會基於待客之道誠意款待,不過既然是自己本身感到不自在,就沒這個必要了。

  天藍不好的預感或許源於這種理由,或許仍是對自己接下來非得色誘那名花花公子感到抗拒,總而言之他表面上掛著柔和的笑容,心底裡則是抱著萬二分的抗拒,跟著本走進一家高檔餐廳。

  天藍知道這裡,是桃濱裡少數以生鮮食材烹調餐點的地方,甚至在如此嚴峻的環境底下仍然取得了米芝蓮一星評級,採取完全訂位制,偶爾管理局會包下這裡舉辦私人性質的餐會。

  「冷靜……天藍,絕對要冷靜!美食而已,不過是美食而已,不是已經預訂好月底那一餐了嗎?記著現在自己是在執行任務!」天藍忍受著心痛,在侍應引領並幫忙拉開椅子後坐下來。

  這肯定才是天藍有著不好預感的真正原因。

  看到天藍稍微低著頭,臉又有點紅的模樣,本自然而然以為那是不適應這種地方而不自在的反應,因此在送上親切的慰問之後,便主動推薦起美食,當然不忘補上一句不用客氣以彰顯自己。

  一般而言,身為當地人的天藍才應該是介紹的一方,而是次到訪桃濱僅一周的本,最多也不過是來這餐廳幾次而已,角色卻完全反過來,也只能說本既是準備充足,又是擅於與女性約會,更何況他約會的對象多是未成年或是才剛成年的少女,作為主導的經驗自是相當豐富。

  「我……沒有特別喜好,也沒有不吃的東西,能請你幫忙拿主意嗎?」

  天藍是在對抗美食的誘惑而說得有氣無力,可是在本聽來則是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而這叫本認為表現自己的機會來了。

  當下本輕輕撥了一下額前的瀏海,露出自信的笑容,裝模作樣地翻閱菜單,以穩重的口吻詢問:「我知道了,那麼前菜妳想要冷的還是暖的?」

  「嗯……冷的吧。」

  「主菜挑牛或者海鮮?」

  「牛。」

  「甜品的話……」

  本並沒有真的直接自己拿主意,而是把選項減少到兩項,也就是經典的是或否問題,如此一來既能避免之後被抱怨「不是自己點」的世紀級困境,又可以摻雜自己的推薦與想法,展現體貼的一面。

  想當然本的計劃不只如此,他喚來了侍應開始點餐,他刻意挑與天藍不同的食物,如此一來剛好適合上演「看起來很美味要不要試一口」的情景,萬一對方最後真的不合口味,還能夠直接交換展現自己的大方。

  約會的餐桌可是戰場,而本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他深明攻略這個難關的道理。

  自己喜歡吃什麼或者想要吃什麼?笨蛋才會與想要討好的對象吃飯時思考這些,為了一擊即中想當然要投其所好。

  相對的天藍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且連丁點少女心都沒有的他,自然沒辦法感受到本的貼心,畢竟他正全力抵抗想要菜單上全都來一份的誘惑,才會說出來什麼都好這種痛心的話。

  在點餐完畢侍應離開之後,本突然從坐位上站起來,優雅地走到一臉疑惑的天藍面前,故作紳士地伸出手輕語:「天藍,能陪我跳一支舞嗎?」

  天藍真的不知道是哪國的文化會在午餐前跳舞,「我不會……」

  「沒關係,我會引領妳的,很簡單,不用害怕,跟著動就行。」

  此時的天藍已經頭皮發麻,但是考慮到作戰實在不好拒絕,唯有搭上對方邀約的手。幸好的是「女武神」制服的手套相當厚,只是輕輕搭上手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怕的倒是跳舞時的身體接觸。

  本會邀請天藍跳舞,實屬居心叵測,接下來當然繼續進攻:「妳的帽子和手套不脫掉嗎?」

  「不,這些是『女武神』制服的一部份,規定外出時必須時刻穿戴。」天藍給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總不可能說手套是要掩飾男人的手,而貝雷帽為了避免甩脫以別針和假髮扣在一起。

  對此本並沒有多話,畢竟那頂帽子與天藍看起來很是相襯,手套也有種高貴的感覺,因此只是牽著天藍走到了舞台前的舞池。

  此時剛剛離開的侍應早已與台上正在表演的樂隊交頭接耳了一番,看來本剛剛點餐的時候,也順便把曲目點好了。

  本來柔和平靜適合用餐的曲風在告一段落後以漸漸加快的前奏轉換成適合跳舞的歌曲,雖然說是加快,但仍是相當緩慢叫人感到優哉游哉的風格。

  「經典的小步舞曲,來,放心,別去在意他人的目光,看著我就好,感受距離,跟著挪動腳步即可。」本溫柔細語,熟練地牽好天藍的手,扶著他的腰。

  這叫天藍心中一驚,但本看起來沒有異樣,似乎沒有穿幫,此時本開始邁開舞步,天藍感受著手上傳來輕輕牽引的力度,腰也來了些許推動力,便趕緊冷靜下來順著對方的動作做出回應。

  別說是社交舞,天藍是什麼舞都沒跳過,而這部份又不可能是作戰內容,自然不會事先練習過,因此真的只能跟隨對方動起來了。

  所幸的是這周天藍有開始做一些身體的基礎練習,畢竟對魔武裝再強,終歸需要運用自己的身體去戰鬥,而學習如何運用身體這件事在這時候意外地發揮了效果。

  起初幾步天藍仍是一驚一乍般僵硬,不過基於本只是引領著基本舞步的關係,很快動作便開始重複,抓到規律的天藍漸漸能夠主動跟上。

  「喔,妳很棒呢,學得很快,沒錯,就是這種感覺。」本不住稱讚天藍,漸漸地加入後續的舞步。

  天藍不得不承認,本是真的引領得很好,只要順著對方的動作,自然地跟上就不會有問題。

  當大腦不再需要為處理舞步而竭盡全力的時候,有了餘裕自然會思考別的事情——好近,天藍這才意識到如此單純的事實。

  實際上當然並不是真的緊貼在一起,什麼鼻要碰上鼻,感覺到對方呼吸之類都沒有發生,就只是舞步時而稍微分開,時而重複靠近,這種視覺上的拉遠與接近,總是叫天藍有種送羊入虎口的感覺。

  天藍是男生,很遺憾也因此隱約察覺得到本的眼神,本的視線,本的思考。

  被人不時注視著眼睛,或者是髮梢、鼻子、嘴巴,更直接的話則是朝著下巴、頸項、鎖骨至到胸部,絕對無法誤會成對方是在因為領舞而在注意腳步,焦點相當明確。

  天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他當然清楚怎樣解決生理需求,而解決的時候腦海裡又是如何想像對象,而他肯定自己此刻成為了眼前那個男人的對象。

  毛骨悚然。

  「鳴……本以為說是色誘最多也就說點噁心的調情話,騙騙對方,結果……」天藍有一刻衝動想要直接推開對方,可是最後還是理性稍勝一籌,勉強按捺住這股衝動。

  筋疲力盡。

  一旦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天藍就得耗費更多精神去面對,不過是跳了短短兩曲,他已經覺得自己跑了整整十公里。

  幸好的是很快有人來救天藍脫離這個地獄,侍應在稍遠處跟本打了個暗號,示意隨時可以開始上菜,如此本便在這支舞結束後停下。

  當然才剛做完輕度運動,食物還要再等一會才會送上,而這自然是最適合拿來聊天的時機,本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繼續盛讚天藍:「妳真的完全不像不會跳,甚至可以說不下於我出席派對時的舞伴了。」

  即使這實在是太過誇張,誇張到誰也聽得出是謊言,但本說得誠懇,再加上誰不想被稱讚,這一招肯定迷倒不少少女,可在當下的天藍只覺得渾身難受。

  「太過誇張啦……」總之天藍還是應酬一番,「這麼說來,你常常去派對嗎?

  「嗯啊,說到年輕人會在現實碰面,就是派對了吧。」本完全不怕被當成玩咖,甚至拿來當作一個有吸引力的話題,「妳有興趣嗎?我的圈子裡有不少人對這裡有興趣,這樣的話下次在這裡辦個派對好了,不知道妳能不能賞臉?」

  「那個圈子?」天藍打算給對方展現自己的機會,只要對方說得起勁就有可能露出破綻。

  「哦,失禮了,我還沒說過吧。」本輕易踩進天藍的陷阱,當下不只是介紹自己的創投公司,更是訴說起自己過往的輝煌事跡。

  天藍不住地附和,適當地表現出自己感興趣的樣子,就這樣一邊用餐一邊暢談,直至到時機成熟。

  「原來如此,所以你這次來桃濱既是物色值得投資的企業,也是觀察環境能否推薦一些初創公司來這裡發展?」

  「嗯嗯,桃濱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地方,特別是自稱特區這一點,不是國家卻同時不會被國家干預,不過這肯定只是表面上的樣子,即使是世界幾大富豪合作,沒有那些強國默許與支援,船運的物資應該很難處理,更何況還有關稅之類……」

  天藍默默等待本說完對他們這些居民來說的常識,然後誘導到下一個話題:「在外人看來或許很特別,可是居住在這裡的我們也是有外人所想不到的問題呢。」

  「喔?」本雖然一直在炫耀自己的能耐,但他其實一直在等對方主動向自己說些什麼的機會,「能說給我聽嗎?我去過很多國家也認識不同領域的人,說不定能幫得上忙?」

  「那太好了。」天藍忍耐住沒讓嘴角勾起,「是未來出路的問題,你可能不知道,『女武神』一般只是當兩年,雖然也有自願延長役期,但總要思考未來的工作。」

  「原來如此,所以妳想問我有什麼值得入職的好公司?」

  「嗯,目前我對『魂能』很有興趣,嘛,畢竟是在這裡生活,真要說的話,我也想聽聽有沒有『危險』的公司。」天藍說得漫不經意。

  聽到天藍前面強調魂能本當然不會感到意外,可是當聽到「危險」兩個字時他禁不住輕皺起了眉頭,稍作思考過後才回答:「危險是指?是什麼不好的傳聞之類嗎?」

  天藍凝重地點了點頭,刻意壓低了聲音害怕別人聽到:「你應該知道『魂能』是受桃濱管理局完全管理的吧?任何研究或者使用都得向管理局申請,而你也懂得『申請』這回事有很多考量,所以聽說有些沒得到許可的公司,可能會從非法的管道入手。」

  天藍刻意不提及「失竊」這個關鍵字,想要試探一下本的反應。

  本的神色也跟著沉重起來,「這些該不會是『女武神』才會聽到的風聲?」

  「不不不,在我之前讀書的學校,同學間偶爾就會談到這個。」

  「這樣啊,這我或許得反過來感謝妳了。」本有些難過地吁了口氣,「我應該早有準備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管理局想讓我看到的,我就實話跟妳說了,至少我接觸到的公司都沒有問題,而且很有投資潛力。」

  「不要緊,能聽到基本上都安全,而且未來可期已經很足夠了。」天藍先是安撫對方,打算以退為進,「不過我以為你會在來桃濱之前做好事前調查,能夠聽到一些可能得在外面才能得到的資訊呢。」

  被天藍這樣一說,本的面子何在?他當下焦急得捉弄著瀏海,拚了命地思考有什麼能說的,而他似乎真的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能說沒有喔。」他故作輕鬆鎮定,手的動作也變成梳理頭髮,「當我的朋友知道我申請來桃濱時,他們有跟我說了一件事。」

  天藍不禁凝神屏氣,期待已久的時刻終於來臨,自己的任務說不定得以完成,在壓迫到如此極限的狀態下,本很可能會透露出有關的情報,要是這樣也沒有,應該足以洗脫他的嫌疑——「女武神」只要做到這種程度應該就足夠了。

  「據說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已經偽裝成一間『魂能』相關的企業潛入桃濱,其目的正是從這裡直接竊取『魂能』並運走,其名為『光明會』……」

  當天藍聽到「竊取」這個詞時已經心中一驚,緊接著連「魂能」都出現終於嚇得把持不住,顧不得眼前的美味食物,想要放下餐具專心問個清楚時,卻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無酒精雞尾酒杯,液體順著桌子灑到自己的裙上。

  「糟糕……」

  天藍暗叫不妙的時候,本立即反應過來拿著乾淨的紙巾趕到天藍身邊,在附近一直注意客人的侍應亦迅速有了反應,準備拿來適合擦拭的用品以及清理地面的液體。

  「沒事吧?要不要我去買套衣服給妳替換?」本雖然緊張但沒有踰矩,只是把紙巾交給天藍而非親自動手,畢竟沾到雞尾酒的位置在裙襬附近。

  「不用,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就好,真的很抱歉。」天藍接過紙巾後至少把表面的液體抹乾,但白色的裙子有著明顯的污漬,接著他在狀況變得混亂之前趕緊起來移動,侍應理解他的意圖立即指出方向。

  「沒問題,只是小小的意外,清理完回去問清楚就好。」天藍快步朝著目的地前進,可是當他越過轉角處看到洗手間的門口時,頓時晴天霹靂,整個人愣住。

  對一般人來說合理不過的光景,對桃濱人來說卻是常識以外的狀況。

  這家餐廳有區分男洗手間和女洗手間!

  需知道桃濱土地空間有限,絕大多數地方為了盡可能利用建築空間,洗手間基本都是沒有性別區分的,像天藍那種公家宿舍自不用說,就連「女武神」基地亦是如此,要在桃濱找有標示性別的洗手間,恐怕只有面向世界的大門才找得到吧——這家餐廳剛好就在這裡。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天藍左看看、右望望,門上的圖示他當然分辨得出來,毫無可以誤解的餘地。

  天藍理應更早察覺這個女裝時必定會遇到的問題。

  「就這樣回去?可是污漬明顯沒處理過,會被察覺有異的,找藉口說洗手間進不了?這個只要有人來確認就立即穿幫……可惡,為什麼我會在關鍵時刻那麼笨拙,不是那傢伙弄出什麼意外而是自己……」

  天藍藉著最後的丁點理性察覺到內心越來越混亂,已經不是在思考解決辦法而是跑去作無謂的追究,在思緒衝進死胡同之前,勉強透過深呼吸稍微冷靜下來。

  「餐廳的人不多,我進女洗手間的話內裡應該沒有其他人,趕快處理完出來就好。」天藍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不行,這是犯罪!萬一有人怎麼辦?不對,就算沒人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天藍繼續深呼吸。

  「既然沒有人看到,那進男洗手間就行了……不行,一旦被人看到就會曝露『女武神』之中有男性這個事實,那是最高機密,絕對是要死守的,不然真的會死……這後果真的太嚴重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絕命的兩難。

  一邊是道德與犯罪的問題,另一邊是無法承擔的後果。

  要是一般人女裝的話,肯定會想到這個問題,預先找辦法解決,可偏偏天藍是個桃濱人,從小到大都是使用無性別洗手間,就連女裝之後在基地也沒有任何障礙,倒不如說就是因為顧及到「女武神」中有男性,基地才更需要無性別限制的設計,因此成為了致命盲點。

  要是這周有遇過一次這樣的狀況就好了——天藍終於開始逃避現實,要不是如現在般緊急,絕對能夠和其他經驗者討論三天三夜,甚至論文都寫起來。

  可是現實就是,天藍得現在、立即、馬上作出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躊躇太久的話肯定會惹來懷疑,可是要天藍把心一橫,他實在做不到。

  「完蛋,這下真的完蛋……或許可以裝成迷路,走去後廚……屁啦,最好高檔餐廳的後廚能輕易進去!」天藍緊握著拳頭,咬緊了牙根,在他面前只有二選一。

  左邊,女洗手間,人生完蛋。

  右邊,男洗手間,人間蒸發。

  「不,就現階段來說,已經算是有收穫了吧?考慮到這個危機,這時戰略性撤退,應該是合理選擇?第三條路就是面對銀星……」天藍越想越覺得只剩下這個選擇了,雖然被銀星惡整也是痛苦,卻是一條活路。

  正當天藍作好決定,開始尋找餐廳的後門或者逃生通道,打算就那樣丟著本不管,甚至連事後都不需要他來編藉口,自然會有後勤人員代勞,他卻突然被人從後輕輕撞到。

  就算要有效利用土地空間,走廊的寬度也不至於被天藍完全霸佔,還是留有一人能通過的空位,換言之對方不是沒長眼睛,就是刻意撞到他的。

  只是天藍還來不及確認對方是誰,他只看到對方體型小巧,當然不至於小到像銀星那種幼兒體型,大概是很標準的少女,衣著上也沒什麼特別,真要說的話就是像他一樣在餐廳裡還戴著一頂鴨舌帽,隱隱秘秘不想讓人看到臉容似的。

  那少女撞到天藍之後連一聲抱歉都沒有,如箭般直衝向女洗手間。

  「原來是人有三急……」天藍沒有餘力顧別人的事情,他繼續探看逃生路線,然後下一刻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

  從少女進到洗手間再到門打開,這中間的時間肯定不到十秒,畢竟天藍怎樣都不可能花那麼多時間找路。

  壓低著頭以帽邊遮蓋臉龐的少女筆直朝著天藍衝去,然後二話不說就抓住他的手,把他拉進了——女洗手間。

  一切來得突然又莫名其妙,而且少女的力氣與其外表完全不相符異常地大,天藍還來不及反應便已經被拉動了,為了避免跌倒他也只能跟著邁開腳步,就這樣順勢地進了命運之門。

  「那個,不,我……」天藍唯有緊閉眼睛,死命想要解釋卻一旦解釋就會完蛋,所以只能說出一堆意味不明的話。

  「你好煩,趕緊過來。」少女居然沒有受到天藍的影響,而是毫不客氣地拉著混亂的天藍去到洗手台前。

  天藍先是呆了一呆,那道嗓音他有印象,因此稍微恢復冷靜,以緩得像是慢鏡播放的速度睜開眼睛,眼前的少女不再利用帽子,加上她也抬頭望著天藍的關係,他得以看清楚對方的樣貌。

  「石墨?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暗中支援。」像是丁點多餘的話語都會耗費不必要的能量,石墨精要地說出自己在這裡的理由。

  「暗……暗中?」

  「過來,這能吸收色素,剩下水漬烘乾。」石墨不打算做多餘的解釋,從腰包拿出能噴出粉末的器具。

  天藍當然沒理由拒絕,而對方連這種東西都準備好了,足以證明確實是為了支援而來到這裡。

  「真的幸好妳來了,要不是妳幫忙確認洗手間內沒有其他人,我真的……」

  石墨眼見天藍一副感動得像是要撲過來的模樣,儘管知道他是個懂得分寸的人,但她還是受不了而緊皺起眉頭,「冷靜點。」這於她而言已經是很大的反應了。

  「抱歉抱歉,確實太激動了。」天藍亦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控,「這麼說來為什麼要暗中?之前說的話就能討論一下,相互刺激一下靈感,說不定能提防更多狀況。」

  「你不會裝。」石墨短短一句話解決天藍。

  石墨的意思很好懂,天藍要是記掛著防範各種意外,表現肯定會十分拘謹,如此一來自是與色誘任務本末倒置,所以與其事先讓天藍知道會有人補救,倒不如暗中派人支援解決突發事故。

  不論如何,這道保險真的生效了。

  石墨給裙襬沾上污漬的地方噴上粉末再加少量的水輕輕擦拭後,藍色的污漬轉眼間褐去,看起來變成普通的水漬,接下來只要用熱風機烘乾就行了。

  這下子天藍總算放下心頭大石,開始有餘裕思考其他事情,隨即發現了一件不亞於解決死亡危機的大事。

  石墨一馬當先進入女洗手間確認內裡沒有人,連絲毫猶豫都沒有,換言之石墨是真的少女。

  「這該算是因禍得福了吧?而且她那種愛理不理的個性,可謂最難攻略的,如今卻意外解決了,剩下來就是貓眼和霓,前者因為是搭擋的關係加上人又認真,調查出來是早晚的事,至於霓啊……有種距離感,但總而言之,銀星交待的課題算是完成三分之一了,萬歲!」

  石墨注意到天藍突然興奮得有點噁心的模樣,不過她決定裝作沒看見,就連詢問都不問,只是把粉末清理乾淨後要天藍自己去烘乾。

  正當一切即將結束,天藍開始收拾心情,準備回去處理本時,一道帶來不祥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只有他們二人的洗手間內迴盪。

  心中一凜的二人相望一眼,紛紛立即拿出手機確認狀況。

  響起的是桃濱人熟悉不過的聲音,附近出現異魔的緊急疏散警報。

  「兩條街外的珠寶店,貝塔級,預估距離成形時間為……零?」天藍默默讀出警報發出時會自動傳送到附近裝置的訊息內容,「已經出現了才發出警報?那周圍的人不就有危險了嗎?」

  「特緊急形成。」石墨看上去倒是不見慌張。

  「不行,得趕去……」

  眼見天藍身體動得比嘴巴快,幸好的是石墨反應敏捷,或者該說早料到他會衝動,趕緊出手拉住他,「不行,未清場。」

  「現在還有空管這個嗎?它可能出現在人群之間啊,而且這裡還要是黃金地段……」

  「重要的人會有護衛。」石墨說出了非常殘酷的話,手上的力度隨之加大,「勿忘規則,其他戰隊很近。」

  天藍當然知道石墨為何提醒自己,「女武神」作為形象部隊,表面上並不會參加戰鬥,畢竟需要「女武神」護衛的嘉賓可不希望跟在身旁的是一頭能單人挑戰暴力集團的怪物,所謂的護衛是以心理安慰要素居多——一切都是為了表面上的理由服務。

  當然實際上「女武神」擁有那個實力,更甚是對付強大異魔的最強武器,必要時自然會發揮,但那局限於真正緊急的時候,在可能會曝露這個機密而又非必要的狀況,想當然是禁止出動。

  天藍知道石墨是正確的,其實他也不是那種正義感爆滿的人,可是看到別人有危險而自己有能力拯救,卻基於某種與生命相比顯然無謂的理由而不能採取行動,那肯定不是好受的滋味。

  「不用這麼沮喪喔。」突然一道輕快活潑的聲音傳進天藍耳中,對魔武裝的通訊功能被人啟動了,「我銀星以戰隊長之名,允許你前往消滅異魔。」

  「為什麼?」率先回應的卻不是天藍而是石墨,她就算臉上沒有變化,但能從速度知道她很在意。

  「一、出現得太快,目前掃瞄到的魂能量未必準確,還有膨漲的可能;二、很不巧,附近本來在巡邏的戰隊剛好在處理另一隻異魔,要分員前往處理至少得五分鐘以上。」銀星回答得乾淨俐落。

  「原來這傢伙會切換成認真工作模式的啊……」天藍因為知道能夠出動的關係自然寬心起來,想著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同時也是一種調適,準備進入作戰狀態。

  「知道了。」石墨不再糾纏,爽快地放開了天藍。

  「妳有帶制服吧?」

  「有,外面的備用箱裡。」

  「換上,盡可能清場。」

  「了解。」

  銀星對石墨下達完指示後,話鋒轉到天藍:「那麼動起來吧,天藍,這次會由我來親自指揮,雖然這是你的第二戰,但狀況有點特殊。」

  此時天藍正想著「既然有備用的制服那麼為什麼不把他的帶來讓他換穿就好」的事情,還沒有想到「換成新的就不像大致上清理好污漬但還是會有一點點痕跡的問題」,因此回應得傻裡傻氣:「啊?特殊?」

  「喂喂……你不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才脫線吧?」銀星有點受不了,但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也只能執行到底,因為這是基於客觀條件下最好的判斷了,「這很可能和『魂能失竊事件』有關,如此急速成長的異魔不排除是有人特意散佈污染物造成的,你要比其他戰隊先一步抵達調查現場。」

  「呀……」天藍此時總算回過神來,「妳是說,要一邊和異魔戰鬥,一邊搜尋有什麼線索?」

  「那是當然,把異魔殺了,『女武神』就得撤退把後續處理交給其他戰隊,你得在那之前調查完現場。」銀星答得理所當然,「倒不如說,這第三個理由,才是非得派『女武神』前往的迫切原因。」

  「果然如此。」石墨彷彿早料到般輕輕自言自語,「趕緊。」她看見天藍還愣住不動,實際上在動嘴之前就先動手了,如何把天藍拉進來女洗手間,也就如何拉他出去。

  天藍還來不及反應,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二人已經回到餐廳中,理應在警佈響起後就全員疏散而沒有人的餐廳,卻還留著兩個人,而這二人還剛好天藍都認得。

  「本?為什麼你還在這裡?」天藍已經不用石墨拉著,主動迅速接近正在爭執著的本和侍應。

  「當然是在等妳,我怎麼可能不顧妳而去?」本說得理所當然,沒有丁點做作,看來是真的擔憂天藍。

  「意外地……紳士?」天藍感覺心裡好像泛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第一次感受到有人會如此擔心自己,不過他還是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緊聽從指示疏散啊,我可是『女武神』,沒事的啦。」

  不等待本說些什麼,天藍望向旁邊的石墨,原本是想以靠打眼色,但最終還是怕沒有那樣的默契而低聲說:「妳來處理?」

  石墨不至於對被天藍命令這件事感到什麼不快,而且這確實是最佳的做法,畢竟天藍身負銀星指名前往處理現場的重任,要是因為她耽擱了,後果實在不敢想像。

  「先生,請聽從指示疏散。」石墨以冰冷得能夠殺死人的語調宣告,看來她很會拉人,直接把還想說什麼的本拉走,而侍應當然無需多說緊跟著二人。

  拜這行動力所賜,天藍不用擔心本那邊的事情了,當下他喊出啟動對魔武裝的指令,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趕至現場。

  淡薄的綠光覆蓋了天藍的全身,在對魔武裝的加持底下,天藍的奔跑速度不亞於世界短跑記錄的保持者,一下子就追過先行離開餐廳前往避難的三人,如一縷煙般在眾人的視野中消失。

  異魔出現的地點僅與餐廳相隔兩條街,天藍花不了多少時間便抵達,途中完全看不到人也沒聽到求救之類的呼叫,看來即使成形的異魔突然出現,疏散依然井然有序,沒有人受困。

  鬆了一口氣的天藍推開珠寶店的大門,未曾來過這種地方的他本以為會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卻沒想到裝潢比想像中簡樸許多,以暗紅作為背景,突顯以照射燈聚焦的商品,展示名貴珠寶的櫥櫃並沒有多少,反而有不少假人穿著看起來就是貴得嚇死人的名牌衣服,搭配適合的首飾,華貴之中不會俗氣,看起來有點像是時裝展。

  眾多假人之中,其中一具在動。

  那假人的頭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地一直旋轉,光是天藍進來的幾秒內就已經自轉了三、四圈,詭異地抖動的四肢隱隱能看得出本來是擺好叉腰的自信姿勢,現在看起來則像是跳著怪異的舞蹈,以黃色為主題的耳環、項鍊與手鐲則不再是飾品,而是與假人融合在一起成為身體的一部份,既然是血管顯露在外的黃血人,也似是古怪的紋身。

  「這應該是價格最高的異魔了?」天藍沒有太大的緊張感,即使這才第二次,但也因為已經是第二次,再加上一周來的訓練,他已然有著十足的信心,當下看見對方尚未對自己產生反應,便頗有餘裕地如此想著。

  「看來運氣不錯。」銀星的聲音突然傳來,「對方沒有反應,你趁現在找找四周有沒有奇異的地方。」

  「我可以不客氣地說珠寶店這個地方本身於我而言就很奇異嗎?」天藍之所以直接說出內心想法,是因為他沒有頭緒可以怎樣調查。

  「你啊……」銀星雖然頭痛,但爭吵這個沒有意義,知道時間迫切的她果斷盡力給出更明確的指示:「看看有沒有不尋常的盒子、紙箱或者其他裝置,可能是廢棄的瓶子,一些不應該出現的碎片,還有深綠色的污漬。」

  「污漬?」

  「魂能可以以液態儲存,不然你以為賊人是怎偷的?」

  「好吧……總之我先和異魔保持距離繞一圈看看。」天藍如今對對魔武裝有十足的信心,況且他並非輕敵,才不會大意被對方偷襲,他大半的注意力其實還是放在異魔身上,調查則是順便的。

  反正銀星又不知道自己怎樣調查——天藍抱持的便是這種想法。

  「喂,給我認真點!」銀星卻像是開了心眼似的察覺到天藍的想法,「重點是調查,異魔是順便,給我搞清楚順序!」

  儘管天藍很想提出「身為『女武神』提出如此扭曲的順序真的沒問題嗎?」這樣的反駁,但考慮到那隻會造成不必要的聲音轟炸,所以他乖乖地應了一聲「是」就算了。

  總而言之,天藍也不抗拒要做那些調查,畢竟已經確認好沒有人員受害,接下來早點把異魔消滅,還是晚一點,對他來說沒什麼所謂。

  在旁人看來這場面肯定會感到非常詭異,身穿紅白配色洋裝的少女與染上黃色的假人維持著一定的距離,一人在移動,另一人則是在做奇怪的動作,就像上演著叫人因為無法理解而毛骨悚然的舞台劇。

  不過天藍才不管這些,總之保持警戒,試著尋找銀星所說的那些東西,不過花了一陣子都沒有發現。

  「目標安全,開始清場,還是消滅了?」石墨的聲音突然傳來,自是報告自己的任務進度。

  「就像妳剛剛聽到的指示啊。」天藍無奈地回答,「還在找有沒有奇怪的地方喔,異魔在那邊活蹦亂跳的呢。」

  「喂,不要說得我的指示好像很有問題一樣。」

  對於銀星的插話,身為前線工作人員的石墨果斷忽略,繼續和天藍對話:「那再忍一下,清完場,把異魔丟出街上,減低損失。」

  「了解。」對於如此合理的指示天藍當然不會有異議,況且他本來就是那樣打算。

  當天藍把距離夠遠的位置都搜了個遍,接下來就得在靠近到危險距離搜索時,突然一道機械合成的聲音像是耳語般傳進天藍的腦袋:「警告,爆裂模式已持續三百秒。」

  天藍自是被嚇了一跳,他趕緊確認視野左上方,確實看到那個電池圖示變得暗淡,雖然仍然算是綠色,但距離轉為黃色恐怕不遠了。

  「那個,似乎不能再拖了,我這邊魂能快不夠。」天藍當然立即報告這件事,畢竟目前指揮的是銀星。

  「啥?」「啥!」

  聽到這個消息的二人都發出了相同的聲音,不過石墨的是疑惑,銀星則是帶有「怎麼搞的」質問意味。

  「你啟動到現在還不到十分鐘,怎麼就……」銀星聽起來氣得蹦蹦跳,可是話說到一半似乎猜到了理由,「等等,你一直在用爆裂模式?」

  這下子輪到天藍疑惑了,「難道有其他模式?」

  聽到這番反問的二人不禁哭笑不得,石墨依舊懶得說廢話,只有銀星無奈地回答:「那當然啊,不然為什麼要刻意弄個模式名字出來……」

  「因為妳的關係?」天藍不小心把心底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幸好的是至少把「中二病」吞回到肚子裡。

  「爆裂模式是以極高功率運行對魔武裝,如此一來才有條件對付伽馬級,這就是為什麼魂能量得達到一定水平的人才能當『女武神』啊,不夠魂能是無法驅動的……」銀星並不是想要跟天藍解釋,而是她自己得花時間接受這個現實,「你眼前的異魔仍是處於貝塔級,你先切換回標準模式。」

  天藍再笨也察覺到這狀況肯定是自己的疏忽,儘管他真的沒印象貓眼教過這件事,但這說不定是看個什麼對魔武裝使用手冊就會知道,真的基本之中的基本知識,而他這周都把精神花在瞭解「日常」的事情上,特別是女裝方面更是被貓眼徹底地教育了一番,說是地獄式訓練也不為過,關於「戰鬥」的部份考慮到第一場打得那麼輕鬆,自然以為只要啟動對魔武裝就好。

  當下天藍立即聽從銀星的指示試圖發出相關的語音指令,果不其然真的存在其他模式並順利切換,「我已經切換成標準模式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也就是說一般局員是用這個模式對付異魔的吧?用一般模式能單挑貝塔級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不然戰隊以小隊行動是為了什麼!」銀星大概沒想到得要進行這樣的低級對話,「一般模式應急還行,等要開打的時候切換回爆裂模式就好啦……」她嘆了一口長氣。

  「是喔……」天藍不敢想像之後有什麼等待自己,想著要是這邊有找到線索的話,說不定會痛快一點,當下總算更認真地搜索。

  只不過不知道是剩下來要搜的地方越來越靠近異魔,還是對魔武裝切換模式時令異魔產生反應,一直在原地「手舞足蹈」的異魔出現了不一樣的動作——無限迴轉的假人頭突然停下,筆直地盯著天藍。

  天藍確切地注意到了異魔的異動,亦提起了十足的戒心,只是他無法理解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察覺到視野在頃刻間天旋地轉起來。

  當視野穩定下來,呈現上下倒轉的時候,天藍才感覺到頭部的強烈痛楚,就像被鐵鎚敲了一記,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

  「笨蛋!怎麼不防禦!趕緊切換回爆裂模式!」銀星焦急地大喊,她透過情報鏈看到天藍的對魔武裝閃爍著警號,頭部的護甲已經轉為暗紅色,別說被攻擊,恐怕撞得重一點就會令對魔武裝暫時失去效能。

  多得這道聲音,天藍稍微清醒了一點,又或者該說迷糊的時候沒什麼想法,聽到指示就照著做了,勉強在第二次沖擊來之前順利切換回爆裂模式,而且這次天藍也有所反應,在拳頭襲來的時候舉手擋住了。

  只能說對魔武裝的一般模式與爆裂模式真的有著雲泥之別,明明是一樣的攻擊,這次承受揮拳的前臂甚至連衝擊都感受不太到,天藍直接站在原地擋住了異魔的攻擊。

  多得這樣爭取了些許時間,天藍總算緩過氣來,「天藍,接戰!」他透過已經晚了很多的口令集中精神,完全進入了臨戰狀態。

  天藍雖然剛剛受襲的瞬間在想著要努力找出線索,但他真的沒有掉以輕心,畢竟異魔就在眼前肯定是對它有十足的尊重,因此他是欠缺經驗才吃虧。

  上次那隻甜甜圈異魔即使長那副樣子仍然異常敏捷,而如今這次是人型異魔,動作上遠超乎天藍的想像,不論是爆發力還是靈活性都是超人等級,他才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不過只要看過一次就不同說法了,有所準備加上對魔武裝的輔助,天藍專心應對異魔的攻擊,即使拳頭不符合人體工學,能以無視關節的詭異角度襲來,但終究會有揮動的軌跡,如此手腳並用,讓不同部位承受傷害就能免於薄膜被粉碎。

  即使不攻擊,被打也一樣算是接觸,克制異魔的波長分析依然會有所進度,換言之僅會對周遭物體作出反應,沒有思考能力不懂何謂攻防的異魔,就會如此被動腦袋的人類磨耗至死。

  從來都是這麼不公平,亦是這個緣故對魔局至今都沒有出現嚴重傷亡。

  暴力席捲珠寶店,在異魔狂風暴雨的攻擊下,天藍穩健地應對,可以迴避就迴避,不行就抵擋,不消片刻店內就像被颶風吹襲無完好之地。

  天藍不是不想把戰場轉移到外面,就只是他不得不承認人型異魔實在過於敏捷,與其勉強試著打擊對方把對方轟出去,又或者以自己作誘餌卻因為移動路線過於單調被暴打一頓,他當然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這點從銀星沒有干預就能得知是正確的判斷。

  分析的進展良好,天藍除了第一擊外也再沒受到確切的傷害,對魔武裝的爆裂模式在強度層次上完全壓制貝塔級的異魔。

  天藍取下勝利只是時間問題,而這亦是唯一一個問題。

  天藍在開打之前浪費了大量魂能,如今視野左上方的電池已經差不多變成黃色,這將會是個危機——事實並非如此。

  天藍心中連丁點擔憂都沒有,理由相當簡單,因為他不是一個人。

  果不其然,在天藍的對魔武裝系統發出能量不足的警示時,一道細小的身影竄入他與異魔之間,然後以異魔無法反應的速度把對方轟飛到街道上。

  「石墨,接戰。」

  天藍頓時鬆了一口氣,瞄了眼分析進度已經超過一半,接下來交給石墨就行,他便立即把對魔武裝切換回標準模式保全實力,至於不解除自然是因為仍然身在戰場避免發生意外。

  趁著石墨解決異魔的些許時間,天藍想要把握來找到線索,不過當他認真細看,周遭早已被破壞得什麼都不剩,木屑飛散一地,根本無法分辨是不是犯人所留下的痕跡。

  即使如此,為了自己的平安,天藍也只能硬著頭皮試著找找看,在撤退時限來臨之前盡力了。

  就是如此先入為主,認定自己該做的事情,天藍直至到一切無法挽回的那一刻為止,都沒能察覺到端倪。

  畢竟異魔都有石墨處理了,還能有什麼危險?

  一把匕首悄沒聲地架在了天藍的脖子上。

  「別動,別喊。」對方知道對魔武裝的實體裝置是手鐲,因此特地挑了另一邊的耳邊輕語,然後亮出了真正的致命利刃:「你是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