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成品·噩夢侵襲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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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19
繁光眯起眼,手中的筆應聲而斷,筆芯裏的墨水染了一手,她察覺到了翎夜歌的小心思,並為此產生敵意,作為夢境師,對同行如此是業內潛規則。

她目光一轉,重新落在琉鷙的身上,等待著確切的答案。筆的碎屑仍舊在她的手中,微微震顫著,召喚著被崩出去的部分,連帶流得到處都是的墨水,一點點的重新聚集在一起,步驟清晰分明可見,重新凝聚成原先的樣子。

「抱歉,失態了。」繁光轉了一下這完好無損的筆,神色裏醞釀出不易察覺的疑惑,「你們都是噩夢師?真是讓我出乎意料,那麼,答案呢?」

「答案就是我答應你,不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琉鷙轉頭去望點餐處那裏的菜單,結果被翎夜歌捅了一手肘,他立刻轉回頭,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繁光,「啊,這麼急的話,那就直接過去吧……」

繁光的臉色一沉,沒有對琉鷙的話表示什麼,拿著書包起身,再將書包甩到背上,一身深藍色的水手服在透過窗的陽光下依然保持冰冷的色澤。她等著琉鷙和翎夜歌亂七八糟得起身,無趣地抬手解開發帶,讓一頭長髮自然落下,紮頭繩的地方有微微的彎曲,她簡單地用手梳了幾下,模樣就是翎夜歌認識的那個繁光的縮小版。

不過,這個繁光身上只有抗拒一切的味道,冷漠生硬地拒絕任何人的靠近,這類被從小培養的夢境師,難道都是如此嗎?

翎夜歌小心打量走在琉鷙另一側的繁光,比她稍高幾釐米的個頭,但散發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並且,倒是對琉鷙客客氣氣的,但是對她好似遭遇敵人要當場吃掉的樣子。

她忍不住歎氣,結果由於緊張聲音打起了顫,隨即咳嗽幾聲緩解一下尷尬,認真跟著走路去。

繁光所要去的地方,是城市老舊改造的第一站,被高大鐵皮牆圍起的裡面,是已經簽約完畢但尚未進行拆除的拆遷區域。居民自行建造的平房人去樓空,被拆除掉窗戶和門後留下的空洞幽深,好似漆黑不見底。腳下的路坑坑窪窪,路旁的草叢裏還有蟋蟀的聲音,暫時沒有人類的地方是動物們的樂土。

翎夜歌的心情也好轉了一些,這樣的環境讓她身體內的小造物也開開心心的,夢魘力量裏都產生了美好的味道。

她現在挺喜歡黑夜的,雖然現在天空上僅僅是紺紫色,從地平線上散射出的日光還在影響著,但是,初具夜色的感覺已經有了。

想到和繁光簽約的大烏鴉,她似乎要比繁光更興奮一些,一路上抓著琉鷙的衣袖,盡力把問問題的衝動咽下去,免得未成年的繁光用出什麼強悍的玩意讓她再也回不到現實世界。

她注意著走在前方的繁光,緩慢出現的圍巾掀起一陣墨色,與深沉的校服裙擺一起,在靜謐的夜裏時隱時現。

從空中墜落的紅引發波動,將四周的夢魘力量聚集在身上,遮掩住剛剛出現的星光。先是巨大的爪踏出,帶著煙霧與潑墨,收緊在土地上挖出溝壑,高過樹木的身體彎下腰,讓猩紅的眸平視在這三人的身上,鼻腔內呼出的黑霧頓時把整個世界包裹。

翎夜歌下意識抱住琉鷙的手臂,大霧彌漫得伸手不見五指,她可不想過早的在夢境裏發揮路癡的屬性。

她聽不清繁光在和烏鴉說些什麼,傳來的寥寥數語低沉且沙啞,最能清楚感受到的只有烏鴉的呼吸和偶爾掃過的羽翼,隱秘在黑霧中的巨獸,正在用自己的思維考察腳邊的協調師,決定是否要與其簽約。

直到巨大的烏鴉展開雙翼,驅散了濃重的黑霧,在它的頭上,黑曜石的王冠在星光下尖角閃爍,灼烈的目光落下,滾動出無限的光與熱。

「每個噩夢師在簽約時,是必須要有其他的噩夢師作為見證人,所以她想讓我成為她的見證人,就像她一直在期待成為你的見證人一樣,她的願望都很簡單。」琉鷙閉上眼,說出這些的時候他止不住嘴角的笑,從心裡一路柔軟到外表,全部溶化在他的臉上。

「她……原來是……」翎夜歌說不出話來,她很想表達出繁光是那種外表堅強內心溫柔的人,結果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詞,「那,這個烏鴉……」

「這位是夢魘之王,夢魘造物中最強大的王者,曾經徒手讓美夢造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保證人們不會再虛幻中頹廢不前。」琉鷙的雙手握在一起,看到繁光就像是看到了一生的驕傲,「王者與協調師,這永遠是夢境師界最棒的搭配,烏鴉等待了很久才等待到了繁光。」

烏鴉收攏翅膀,將繁光弱小的身影包圍在其中,低下頭顱用鳥喙碰了一下繁光的額頭,然後在她的頭上用黑霧畫出一個與它頭上一模一樣的王冠,最後化身為霧氣,從她的雙眼進入到身體中。

不得不說這種進入的途徑非常的疼,繁光在烏鴉完全進入後捂住雙眼,痛得難以言語。

琉鷙走上去,強行拿下繁光的雙手,從口袋裏抽出手帕,給她擦去止不住的淚水,隨後再給她點上眼藥水,冰涼的液體被眼睛吸收,驅散掉眼中花紋在被喚醒時散發出的燒灼感。

繁光彎下腰,解脫一般長出一口氣,她毫不客氣從琉鷙的手中抽走手帕,仔細擦乾淨了臉,「感謝你成為我的見證人,畢竟我認識的噩夢師只有你一個。如果以後還有機會的話,很期待和你合作一次。」

「不,繁光,現在就和我合作,怎樣?」琉鷙低頭凝視著繁光這依然有黑色花紋的眼眸,就像是碧波的湖面上倒映出的樹影,「我有個不錯想法。」

「哦?」繁光歪頭,濕漉漉的眼神異常的無辜,黑色的發絲被圍巾帶動的柔順飄動,「那還不說來聽聽?」

「我想建立一個組織,單純由噩夢師構成,既能提供庇護之所,又能對夢境師進行培養,你說如何呢?」琉鷙回頭看了一眼翎夜歌,確定她沒有走丟,並表明自己沒有沉淪,然後繼續看著繁光的面容,一刻也不想離開。

繁光抿口,花紋正在褪去,清亮的藍綠色越來越多地展露出來。她將濕透了的手帕疊得方方正正,放到了裙子的口袋裏,然後才開口:「琉鷙,我們只不過僅僅相識幾天,你就把畢生的夙願告訴了我,此刻我挺想知道,現在的你到底是不是夢境師界裏所流傳的那個小混混?」

「啊,真是壞事傳千裏。」琉鷙撓撓頭,尷尬地不知所措,「既然已經認識好幾天了,那你是怎樣認為的呢?」

繁光驀地笑了出來,露出的牙齒潔白整齊,幸好夜色已濃厚,讓她臉頰的紅暈不是那麼明顯,「說不定到了法定年齡,會考慮一下要不要嫁給你。關於你的提議,請你耐心等待,我會在還你手帕的時候告訴你答案。」

她轉身,甩開的發故意掃到琉鷙的手,頭也不回地不給琉鷙多說幾句話的機會,走入自己劃出的夢境裏,消失在兩個人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