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煙火
本章節 2227 字
更新於: 2023-07-26
「轉輪王殿下讓你轉達什麼事？」我和白無常並肩離開奈何橋一段距離，我沒看它，公事公辦地問。
白無常憑空從手裡變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道，「這是地府的規條，和一些注意事項，那天轉輪王殿下忘記了，讓我轉交給妳。」
我接過那本小冊子隨意翻了翻，裡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看著比四書五經裡還文謅謅，我立刻又果斷合上了。
它瞥我一眼，牽了下唇角，提醒我，「有空記得看。」
「知道了。」我聳聳肩回答，隨手把冊子收在身上，「唉…你人就在這兒，要不你簡單說一下，有什麼要我注意的嗎？」
總之我就是有點懶得自己看就是了。
「那好，我們邊吃邊聊。」
白無常忽然蹦了一句出來，我來不及細問，只看它執著引魂燈的柄把燈給轉了起來，隨即便冒出一團青煙，很快折騰得我找不著東西南北，片刻之後，我看見白無常用燈繞過我的頭頂，煙霧一溜煙全收回燈籠裡去了，半點沒留下。
「厲害呀、白兄！」我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夠嗆！」
我回過頭才是真真驚嘆住了，灼灼桃花如霧漫山遍野，目之所及皆是桃紅，和風輕拂、落櫻繽紛，遍地覆滿花瓣，空氣中都是桃花的淡淡甜香。
「這是哪裡啊？」我驚喜地側過臉問它。
白無常淺淺一笑，似乎思考了一下，說，「妳來過，是妳剛來地府的時候經過的地方。」
「我來過的地方……」我轉了一圈，環顧四周，「桃止山？」
我想起來了，在我剛來這裡的時候，看到很多亡魂在排隊，我還問了前面的大爺，他告訴這裡是那誰……東方大帝管轄的地方，叫做桃止山，過了桃止山的鬼門關才算是地府。
「說過要帶妳在地府轉轉，順路去拜訪一下東方大帝。」白無常認真地給我介紹了起來，「地府為了分散工作量，共有五個鬼門，分別交由東、西、南、北、中，五方大帝掌管，除了南方之外，其他四方皆有兩位大帝。」
我倒抽一口涼氣，感嘆道，「那我要認的人還不少。」
「妳不認得也沒關係，反正，他們不一定認得妳。」
我發現它在笑我。
「東方大帝是兩兄弟，哥哥神荼、弟弟鬱壘，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兩位門神。他們倆力大無比、非常好客，平時就喜歡打獵，如果我們運氣不錯的話，還能吃上頓新鮮的野味。」它朝我瞇眼一笑，眼眸中的狡黠一閃而過。
我忍不住直言道，「白兄，敢情你是帶我來蹭飯的啊？」
「我相信他們會很歡迎妳的。」它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我快跑追上它，「喂！……你是不是經常這麼明目張膽地來蹭飯啊？」
白無常突然停下，我沒煞住腳步、直接跟它撞了個滿懷。
我本以為會像撞著竹竿，和它外表那樣乾巴巴的，沒想它的背還挺結實的，讓我不自覺多靠了兩秒才離開。
白無常估計是害羞，有些生硬地乾咳了幾聲，轉移話題道，「妳不是喜歡喝酒嗎？剛好，兩位大王釀的桃花酒是一絕，順道帶妳嚐嚐。」
「好啊！那我們這就理直氣壯地蹭飯去吧！」
我一聽有酒，馬上就來精神了，連拖帶拉地拽著白無常給我帶路，這不知多少天沒喝過酒，太是想念了！我一整個迫不及待。
我大老遠就聞著烤肉香了。
桃林間流淌過一條清澈的小溪，兩名皮膚黝黑到發亮，滿身肌肉的大漢圍著火堆，坐在溪邊的枯木上烤肉，一整隻的野豬被掛著翻烤，肥厚的油脂滴了下來，火烤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人看了不禁口水直流。
「小白娃！」身披豹皮的大漢首先看到了我們，聲若洪鐘、充滿朝氣，朝我們熱情地招呼起來，「好久不見啊！一起吃肉嗎？」
正在翻烤野豬、身披狼皮的大漢，聞聲也轉過了頭，瞪著一雙眼睛看我，好奇道，「喲…怎麼還多了個女娃娃呀？」
他們剛才坐著，我沒意識到他們非常高大，這一站起來，簡直像棵樹，我必須仰起脖子，才能看見他們的臉。
白無常上前行禮，「給兩位大王問安了。」
「免了、免了！」豹皮大漢笑著擺手，說，「大家都這麼熟了、甭整這些虛的！快坐吧！」
白無常微微一笑，拉我在枯木上坐下，給我介紹道，「這位是鬱壘大王。」又指了狼皮大漢，「這位是神荼大王。」
我還是禮貌地起身行禮，「鳳朝夕，見過兩位大王。」
「可以了、可以了！」鬱壘點了點頭，示意我坐下，「不用這麼拘謹！俺不吃人的！」
姑且相信他們不吃人吧……我看起來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啊，最多當個小吃墊墊肚子還行。
「熟咯！可以吃了！」神荼從腰間拔出柄刀來切野豬肉，手法熟捻、三兩下便卸下了一隻豬腿，手一伸、直接遞到我臉前，說，「小鳳娃，接著！」
「謝謝神荼大王。」我趕忙道謝、接了過去，抱著手裡沉澱澱、香噴噴的豬腿，好像又回到爹爹帶著我打獵的日子。
「小鳳娃、吃啊！千萬別跟俺們客氣！」鬱壘一聲把我喚回神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愣神間，神荼、鬱壘已經把野豬不同的部位，都切分成塊，一手抓著豬腿豪邁地吃了起來。
「嚐嚐我的手藝怎麼樣，我們桃止山可是很久沒來客人了。」神荼話中有幾分感慨地說。
我在神荼和鬱壘期待地注視下，咬了一大口豬腿肉。
咬下的瞬間，肉香伴隨熱氣蒸騰而上，直衝我的腦門，併發的油脂又替豬肉增添了幾分甜味，一口就讓人停不下來的鮮美滋味，是人間才有的煙火氣息，猝不及防就喚起了，記憶裡那種熟悉的味道。
「太好吃了！」我由衷地發出讚嘆，「以大王的手藝，開間燒烤店絕對能大賺！」
神荼和鬱壘聽到我的話，都開心地哈哈大笑。
「要是喜歡吃，以後就常來！俺們非常歡迎！」鬱壘把手裡的豬腿舉得老高，「還可以跟俺們一起去獵野豬！」
我被鬱壘那副憨憨的模樣逗笑了，舉起手中的豬腿，作勢敬了個酒，「那就先謝過大王盛情了！」
冉冉升起的炊煙，勾勒出一幅熱烈美好的圖畫，簡簡單單幾個人，圍著一團篝火，吃著東西、閒扯著東西。
我記起那個記憶裡熟悉的味道是什麼了，那是團聚的溫暖，是人間最平凡、最幸福、最真摯，也最珍貴的味道，那是家的煙火氣。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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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常憑空從手裡變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道，「這是地府的規條，和一些注意事項，那天轉輪王殿下忘記了，讓我轉交給妳。」
我接過那本小冊子隨意翻了翻，裡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看著比四書五經裡還文謅謅，我立刻又果斷合上了。
它瞥我一眼，牽了下唇角，提醒我，「有空記得看。」
「知道了。」我聳聳肩回答，隨手把冊子收在身上，「唉…你人就在這兒，要不你簡單說一下，有什麼要我注意的嗎？」
總之我就是有點懶得自己看就是了。
「那好，我們邊吃邊聊。」
白無常忽然蹦了一句出來，我來不及細問，只看它執著引魂燈的柄把燈給轉了起來，隨即便冒出一團青煙，很快折騰得我找不著東西南北，片刻之後，我看見白無常用燈繞過我的頭頂，煙霧一溜煙全收回燈籠裡去了，半點沒留下。
「厲害呀、白兄！」我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夠嗆！」
我回過頭才是真真驚嘆住了，灼灼桃花如霧漫山遍野，目之所及皆是桃紅，和風輕拂、落櫻繽紛，遍地覆滿花瓣，空氣中都是桃花的淡淡甜香。
「這是哪裡啊？」我驚喜地側過臉問它。
白無常淺淺一笑，似乎思考了一下，說，「妳來過，是妳剛來地府的時候經過的地方。」
「我來過的地方……」我轉了一圈，環顧四周，「桃止山？」
我想起來了，在我剛來這裡的時候，看到很多亡魂在排隊，我還問了前面的大爺，他告訴這裡是那誰……東方大帝管轄的地方，叫做桃止山，過了桃止山的鬼門關才算是地府。
「說過要帶妳在地府轉轉，順路去拜訪一下東方大帝。」白無常認真地給我介紹了起來，「地府為了分散工作量，共有五個鬼門，分別交由東、西、南、北、中，五方大帝掌管，除了南方之外，其他四方皆有兩位大帝。」
我倒抽一口涼氣，感嘆道，「那我要認的人還不少。」
「妳不認得也沒關係，反正，他們不一定認得妳。」
我發現它在笑我。
「東方大帝是兩兄弟，哥哥神荼、弟弟鬱壘，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兩位門神。他們倆力大無比、非常好客，平時就喜歡打獵，如果我們運氣不錯的話，還能吃上頓新鮮的野味。」它朝我瞇眼一笑，眼眸中的狡黠一閃而過。
我忍不住直言道，「白兄，敢情你是帶我來蹭飯的啊？」
「我相信他們會很歡迎妳的。」它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我快跑追上它，「喂！……你是不是經常這麼明目張膽地來蹭飯啊？」
白無常突然停下，我沒煞住腳步、直接跟它撞了個滿懷。
我本以為會像撞著竹竿，和它外表那樣乾巴巴的，沒想它的背還挺結實的，讓我不自覺多靠了兩秒才離開。
白無常估計是害羞，有些生硬地乾咳了幾聲，轉移話題道，「妳不是喜歡喝酒嗎？剛好，兩位大王釀的桃花酒是一絕，順道帶妳嚐嚐。」
「好啊！那我們這就理直氣壯地蹭飯去吧！」
我一聽有酒，馬上就來精神了，連拖帶拉地拽著白無常給我帶路，這不知多少天沒喝過酒，太是想念了！我一整個迫不及待。
我大老遠就聞著烤肉香了。
桃林間流淌過一條清澈的小溪，兩名皮膚黝黑到發亮，滿身肌肉的大漢圍著火堆，坐在溪邊的枯木上烤肉，一整隻的野豬被掛著翻烤，肥厚的油脂滴了下來，火烤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人看了不禁口水直流。
「小白娃！」身披豹皮的大漢首先看到了我們，聲若洪鐘、充滿朝氣，朝我們熱情地招呼起來，「好久不見啊！一起吃肉嗎？」
正在翻烤野豬、身披狼皮的大漢，聞聲也轉過了頭，瞪著一雙眼睛看我，好奇道，「喲…怎麼還多了個女娃娃呀？」
他們剛才坐著，我沒意識到他們非常高大，這一站起來，簡直像棵樹，我必須仰起脖子，才能看見他們的臉。
白無常上前行禮，「給兩位大王問安了。」
「免了、免了！」豹皮大漢笑著擺手，說，「大家都這麼熟了、甭整這些虛的！快坐吧！」
白無常微微一笑，拉我在枯木上坐下，給我介紹道，「這位是鬱壘大王。」又指了狼皮大漢，「這位是神荼大王。」
我還是禮貌地起身行禮，「鳳朝夕，見過兩位大王。」
「可以了、可以了！」鬱壘點了點頭，示意我坐下，「不用這麼拘謹！俺不吃人的！」
姑且相信他們不吃人吧……我看起來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啊，最多當個小吃墊墊肚子還行。
「熟咯！可以吃了！」神荼從腰間拔出柄刀來切野豬肉，手法熟捻、三兩下便卸下了一隻豬腿，手一伸、直接遞到我臉前，說，「小鳳娃，接著！」
「謝謝神荼大王。」我趕忙道謝、接了過去，抱著手裡沉澱澱、香噴噴的豬腿，好像又回到爹爹帶著我打獵的日子。
「小鳳娃、吃啊！千萬別跟俺們客氣！」鬱壘一聲把我喚回神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愣神間，神荼、鬱壘已經把野豬不同的部位，都切分成塊，一手抓著豬腿豪邁地吃了起來。
「嚐嚐我的手藝怎麼樣，我們桃止山可是很久沒來客人了。」神荼話中有幾分感慨地說。
我在神荼和鬱壘期待地注視下，咬了一大口豬腿肉。
咬下的瞬間，肉香伴隨熱氣蒸騰而上，直衝我的腦門，併發的油脂又替豬肉增添了幾分甜味，一口就讓人停不下來的鮮美滋味，是人間才有的煙火氣息，猝不及防就喚起了，記憶裡那種熟悉的味道。
「太好吃了！」我由衷地發出讚嘆，「以大王的手藝，開間燒烤店絕對能大賺！」
神荼和鬱壘聽到我的話，都開心地哈哈大笑。
「要是喜歡吃，以後就常來！俺們非常歡迎！」鬱壘把手裡的豬腿舉得老高，「還可以跟俺們一起去獵野豬！」
我被鬱壘那副憨憨的模樣逗笑了，舉起手中的豬腿，作勢敬了個酒，「那就先謝過大王盛情了！」
冉冉升起的炊煙，勾勒出一幅熱烈美好的圖畫，簡簡單單幾個人，圍著一團篝火，吃著東西、閒扯著東西。
我記起那個記憶裡熟悉的味道是什麼了，那是團聚的溫暖，是人間最平凡、最幸福、最真摯，也最珍貴的味道，那是家的煙火氣。
（第六章 完）
•每週一、三、五12:00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