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 子不語怪力亂神
本章節 1757 字
更新於: 2023-05-20
這日黃昏,陸哲史位於透天厝的房間裡,華服少年一頭暗金長髮披肩,雙眼半瞇的他將兩手交叉胸前,以不可一世的語調說道。
「既然繼承神鏡了,把我說的事情全部記下來,愚昧無知的人類。」
「愚昧無知的人類……」
「怎麼,有意見?」
「不!這個稱呼好新鮮,華巳大人再一次!」
「你有病嗎?」
時間是一九八八年,位於臺北的丹芍髮廊二樓。
陸哲史利用今年暑假,走訪全臺妖魔鬼怪出沒的地點,在高雄山區跟李仁皓還有石定宇不期而遇,踏入非人之物居住的鄉里,萬萬沒想到在那邊中了埋伏。
所幸他的女巫朋友,潘曉郁用某種方法協助李仁皓脫困,自己和蕭桂茵則是被眼前這位少年所救,平安逃出生天。
歷經一連串意外事故,陸哲史被迫在高雄中止尋訪行程,連同這位自稱蛇妖的少年,一起返回臺北的住處。
(真沒想到,清芳堂哥隱藏起來的祕密,居然就是這個人。)
少年名叫華巳,長久以來跟在堂哥身邊,確保他不會受到非人之物騷擾侵害。
這回是堂哥特別拜託,請求華巳暗中照看陸哲史,他才會在危急之時主動現身,一邊保護非戰鬥人員,一邊協助龍西堂與南嬴幫渡過危機。
(不過,就跟華巳大人說的一樣,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至今的陸哲史身為局外人,即使遭遇凶險也是不知所以然的狀態,得到貴人幫助才化險為夷。
直到華巳出現在眼前,徹底扭轉他的認知,從而發現自己親戚不但涉入其中,甚至跟妖魔鬼怪存在某種連繫。
不管基於什麼理由,華巳是站在龍西堂那邊的,而這個組織並非他們表面所宣稱,就只有守護龍脈那麼單純,背後牽涉到更多內幕以及利害關係。
說到底了,堂哥根本不可能和人討論,必須把真相收藏在心裡,靜靜等著能夠公諸於世,或者帶進墳墓的那天到來。
(不對,現在有我了。)
堂哥以前對他說過,陸哲史是少數能夠暢所欲言,什麼都可以聊的忘年之交。
儘管能力有限,他想回應對方的信任與期待,試圖了解堂哥隱忍這麼多年,究竟為的是什麼?
解開謎底的關鍵,顯然掌握在這個看似柔弱,真身是非人之物的少年手中。
「對了,華巳大人。」
「幹嘛?」
「您剛剛說過,可以藉由土地之力,感應到外來者入侵地盤,我這樣理解對嗎?」
見到少年默默點頭,坐實陸哲史心中的猜想,他接著說了下去。
「國中的時候,我看到堂哥站在瓦斯爐前,跟某個看不見的人說話──那時候您不只知情,甚至就在現場吧?」
「……」
聽聞陸哲史的臆測,沉默不語的少年微揚嘴角,勾出一抹堪稱詭譎,契合他實為蛇妖的笑容。
「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華巳長年跟在堂哥身邊,不可能沒感應到陸哲史來訪,還放任他目睹那一幕靈異現象。
除非這個少年是刻意為之,旨在讓陸哲史認清事實,從根本杜絕他的非分之想。
(子不語怪力亂神,肯定因為這些非人之物,跟祂們打交道是充滿危險的。)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好處勢必要付出代價,而人們往往不知道自己失去什麼。
值得慶幸的是陸哲史還有堂哥,華巳宣稱無論如何都會保護的人,而自己身為陸清芳的堂弟,相信少年會發揮愛屋及烏的精神,不會對這樣的他痛下毒手。
就在出神之際,少年的嗓音從旁邊傳來,將陸哲史的意識拉回現實。
「我要繼續講了,你快點準備。」
「好、好的!」
陸哲史被對方提醒,連忙抄起訪談專用的筆記本,作勢準備開始記錄。
「我準備好了,請您繼續。」
由自己書寫的那些往事,如同古代流傳下來的稗官野史,最終肯定不會被官方認同,落到永不見天日的下場。
如果註定不會被看到,不會被這世界所重視,又為什麼要寫下來?
或許自己跟堂哥是一樣的──即使只有一個人,願意駐足傾聽這些充滿妖魔的詭異祕聞,知道黑暗角落發生過什麼故事,這樣便足夠了。
陸哲史在紙上振筆疾書,將少年的話語變作文字,傾盡全力地繼續寫下去。
「一切要從住在新竹橫山的陸家,他們第二個兒子如何獲得陰陽眼,遇上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說起……」
〈妖異野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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