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軍銜-爆焱將軍
本章節 18694 字
更新於: 2023-05-19
在宮廷生活了數週,逐漸融入在樓蘭的生活。
御前殿士的副都衛長是位聰明伶俐、反應快捷的十七歲小伙子,名叫星火,他是樓蘭皇室的遠親,透過關係獲得這份閒差,但他並未因此打混擺爛,反倒認真勤奮、做事乾淨俐落不拖泥帶水,絲毫無須我費心。
我樂得把衛兵的調度、守衛等事項都交給他處理,事後再向我報備。
星火也因被委以重任,為了不負所託,所以工作起來特別賣力。
在生活上的瑣事、工作都有人打理的情況下,我儼如坐領乾薪的肥貓。
雖然目前生活無憂無慮,但我仍保有危機意識,難保未來不會有突發狀況,必須未雨綢繆。
首要之務就是改良兵器,目前所使用的刀劍並不稱手,品質也不佳。
拜樓蘭是絲路的貿易中心之賜,除了常見的絲綢、茶葉、瓷器,中西方各種少見的原料都有大型盤商進行買賣,包含各式寶石、礦物。
這天我又與琉璃來到市集,為了改良兵器尋覓著是否有適合鑄劍的金屬礦。
「火夏哥,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若只是要鐵礦砂,請鳳姐託人準備便是。」
「我想看看有否其他可用的礦石來改善現在的刀劍,現在的武器不僅笨重、易折,也容易鏽蝕。」
在市集逛了一圈正想放棄時,突瞥見一攤商的竹簍裡有顆閃爍銀白色光澤的礦石,遂走上前細看。
販售的商販熱情地招呼道:
「客官,這批是從西方運來的鐵礦,品質極佳,可以算您便宜點。」
假裝隨意看看,然後指著那簍鐵礦說:
「這簍怎麼賣?」
「這簍優質的鐵礦只要五兩金。」
欲擒故縱地回道:
「太貴,這些都是還未精煉的原礦,琉璃我們去別攤看看。」
「等等客官,四兩金如何?」
「二兩。」
「三兩,不能再低了。」
「成交,這塊我先拿回去當樣本,這裡是一兩訂金,稍後我請人來運回皇宮並付清尾款。」
順手拿起那塊被我相中的鐵礦。
商販開心地收下訂金謝道:
「謝謝客官。」
回程的路上,琉璃不解地詢問:
「火夏哥,那簍未精煉的鐵礦有啥特殊?處理過的礦砂匠爺那不是很多?」
「我要的並不是那簍鐵礦,而是我手中這顆鈦鐵礦,更準確地說,我是要其中的鈦金屬。」
「鈦?」
我得意地回應:
「鈦是一種質輕、高強度、耐腐蝕的金屬,一般的鈦鐵礦呈現黑灰色,但它卻呈現鈦的銀白色,可見純度非常高,這在自然界可是絕無僅有,這筆買賣真是太划算了。」
一般人可能無法分辨金屬色澤的差異,多虧從小就一直保留在房裡的週期表金屬標本,沒想到能在這裡派上用場。
「火夏哥真是博學多聞呀。」
我輕撫琉璃的頭,微笑帶過。
若她問起在哪習得這些知識,便解釋不完。
「我們回去找匠爺吧。」
鑄劍房,匠爺正埋首於他最愛的工作。
「匠爺,我有事拜託您。」
雖然曾跟匠爺學習過一段時日,但鑄劍技術仍非常粗淺,要打造一把稱手的兵器,還是需要委託專家,遂將想法告訴匠爺。
匠爺聽完滿臉疑問地說:
「你要用這顆鐵礦鑄刀?這恐怕連匕首都鑄不出來。」
「不是的匠爺,它是用在最後加工的部份,我們首先要鑄造的是一柄倭刀。」
「倭刀?」
若說日本刀會非常奇怪,所以便使用當時較通俗的說法。
事實上此時倭刀尚未出現,至宋代才傳入中國。
我的鑄劍技術雖不佳,但身為日本刀的擁護者,對它的鑄造過程可是知之甚詳。
先請人用羔羊皮縫製可擠壓空氣的鼓風球,將空氣導入熔爐提升熔爐的溫度。鈦的熔點約比鐵高100°C,改良後的熔爐很輕易地便能熔化鈦礦。
接下來便是鑄刀的重頭戲,請匠爺反覆疊打、鍛造刀身,成形後再將熔化、去除雜質的液鈦疊打在最外層進行表面處理,最後再以焠火收尾。
如此一把擁有美麗刀紋,兼具柔韌、銳利的日本刀於焉誕生,最重要的是表面附著一層薄薄的鈦層,具備抗腐蝕的特性。
完工後,匠爺看著這遠超唐代工藝的刀劍讚嘆道:
「老夫鑄劍一生,沒想到還有我不了解的鑄劍術。火夏你怎麼沒早點告訴老夫?」
「哈哈!因為當初在商隊時材料、設備不足,所以便沒特別提起。」
打哈哈藉此矇混過去。
身旁的琉璃提議說:
「火夏哥,這把刀的刀紋好美,要否替它取個名?」
稍微思索了一會回道:
「鈦有耐高溫的特性就以此為名,這柄刀便取名為斬火。」
恰巧此時龍蘭派人通傳,又到了一週一次的練劍時間。
正愁沒有試刀的機會,剛好藉此來試試斬火的鋒利程度。
龍蘭見到斬火疑惑地問說:
「那是什麼兵器?似刀非劍的,儂以為拿一把奇怪的兵刃就能勝過俺?」
「嘿嘿!比過便知分曉。」
透過比試傳來的反饋,斬火果如所想般非常順手,沒有過輕過重的問題,圓弧型的單鋒刃不但適合斬劈、也不易斷折,盡集刀與劍的優點。
比試一段時間龍蘭眼見無法突破刀網,龖舞鐧一分為二,舞龍鞭捲住斬火欲限制我的斬擊。
在經過多番的擊打、交鋒,身為劍鞘的舞龍鞭早不堪負荷,鞭節處已現裂痕,我隨手一揮舞龍鞭瞬間便斷成數節。
龍蘭愣視著飛散空中的鞭節呆立當場,稍一回神微慍道:
「哪來如此厲害的兵器?給俺說清楚。」
「這是源自東洋的兵刃—倭刀,但這把斬火是我與匠爺一起打造的。」
「這場比試不算,俺只是兵器不佳,請匠爺幫俺重新鍛造龖舞鐧,到時咱們再重新比過。」
龍蘭還是一貫的大小姐脾氣,我也見怪不怪了。
她傲嬌地繼續說:
「儂把俺的龖舞鐧毀損,要怎麼賠俺?」
龍蘭貴為君王什麼都不缺,我要怎麼賠償?頓時令我陷入長考。
龍蘭見我語塞立補上一句:
「最近西方剛好來了一批大吉嶺茶葉,陪俺喝茶便原諒儂,俺、俺可不是真的想跟儂喝茶,只是龖舞鐧受損,沒辦法繼續罷了。」
我還真沒有喝過大吉嶺紅茶,能陪美少女喝茶是多少宅男的夢想啊。
端上來的大吉嶺紅茶茶湯淡雅、透著果香、入口滑順,連我這種不懂品茶的人都知道此等茶葉要價不菲。
閒來無事,我們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此刻我才對這位孤獨的君王,有更深一層的了解。
兩年前上任樓蘭王駕崩時,龍蘭為了國家穩定不得不繼位為王,當年她只有十四歲,十四歲是正要開始揮灑青春的年紀,她卻已扛起一國的榮辱興衰,身邊也只有同齡的紅榴、青榴可以說話,內心的孤寂可想而知,或許正因為這樣才養成她孤高不群的個性。
聽著聽著,不禁同情起她來。
龍蘭見我流露同情的目光倔強地說:
「俺告訴儂這些,並不是要儂同情俺,不許用那種眼神看著俺。」
「蘭兒,這兩年一定非常難熬吧。未來妳若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我一定會守護妳的。」
龍蘭癡了片晌,伸腿從桌底賞了我一腳,將頭別到一邊說:
「在那說什麼渾話,給本王滾,茶都變難喝了。」
「是,陛下。」
唉!又惹她生氣了……
她眼角好像泛著淚光,是我看錯了嗎?
※
成功鑄造斬火後,再來便是人手問題,我欲組建一批具隱密性、機動性高的私人部隊,人數不需要多但要絕對服從、可以信任,必要時能執行機密任務,只是這樣的人手該去哪找?
星火並不合適,雖然他是位人才但他是樓蘭子民,哪天我們不得不離開時,他可能不會像鳳姐般隨我離開。
我為此煩惱不已。
想太多也沒用,人才可遇不可求,先把能做的事情完成吧。
一邊請匠爺多鑄造幾把武士刀,以備將來所需,一邊訓練星火加強他的戰技。閒暇時便與琉璃逛逛市集,一來打發時間,二來搜羅一些將來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某日我又與琉璃來到市集,可能附近有慶典或活動在舉辦,市集比往常熱鬧也分外地擁擠。
於狹窄的街道,加上洶湧的人潮,我們和一位身著斗篷的行人有所擦撞。
「不好意思。」
琉璃急忙向對方表達歉意,對方稍微點頭示意便快步離開。
走沒幾步,琉璃摸了摸身上慌張地表示:
「火夏哥,錢袋不見了。」
「是剛剛那個傢伙。」
我們轉身追了上去,那位扒手腳程並不快,加上擁擠的人潮,很快便被我們逼入死巷。
開口對扒手說道:
「把錢袋還來,我們便不會為難你。」
話聲甫落一道黑影倏地從天而降,伴隨兩把利刃如閃電般縱橫交錯疾劈而下,森冷的寒鋒令我下意識地抽出斬火迎上,兵刃相交產生的火星在暗巷不斷交織閃爍。
待雙方稍微分開,這才看清對方是一名白髮、褐色肌膚、身材削瘦的少年,觀其外貌似是來自印度語系的族裔,他不斷在窄巷騰移跳躍、速度極快。
這小子的身法好輕盈,可惜移動的速度沒有鐵心的劍速快。
心裡讚嘆著少年的身法。
收起斬火,仔細觀察他移動的軌跡。
少年動作稍微遲滯時,覷準機會一把捉住他的雙腕,手一扭兩把利刃應聲掉落。
鏗鏘!
錢幣落地的清脆聲響從身後傳來。
錢袋被丟棄在地上的同時,一道稚嫩的女聲焦急地喊:
「錢袋還你們,不要傷害我哥哥。」
那位扒手褪下兜帽,竟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一樣的白髮、小麥色的肌膚。
少年大喊:
「不要求他,小妹妳快走。」
定睛細看這對兄妹衣衫襤褸,連鞋子都沒穿,削瘦的身形明顯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
我放開了那位少年對他們說:
「那錢袋就給你們,你們走吧。」
少年一臉錯愕,以為自己聽錯:
「我…我們可不會感謝你。」
「好好照顧你的妹妹。」
說完未將錢袋拾回,便帶著琉璃離開。
回程的路上,琉璃挽著我的手說:
「火夏哥心腸真好,我更喜歡你了。」
輕撫著她的頭回道:
「但願那些錢可以幫到那對兄妹。」
又過了數日,仍在為組建隊伍的事煩惱著。
詢問過宮廷的衛士、雇傭兵等,但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是不是該放棄組建特種部隊的構想?
雖然擁有私人部隊很帥,但在這個年代似乎不切實際?
算了,找琉璃散散心去吧。
來到街坊市集,正煩惱著要吃些什麼,對街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遂趨前了解。
是日前那對白髮兄妹,正被一群人逮住,少年則被壓制在地。
我出示都衛令牌詢問:
「發生什麼事?」
帶頭的商人見到令牌,和顏悅色地回答:
「都衛大人,這兩位小鬼是日前從我們鬥技場逃走的奴隸,今天總算被我們逮到。」
鬥技場 — 有錢人買賣奴隸,命其相互殘殺,供賭客進行賭博、取樂的場所。
同行的打手說道:
「老闆,從這小妞身上搜出大筆金錢。」
「好傢伙,不僅私自逃跑,還盜取財物。來人將這小子的手筋、腳筋給我挑斷。」
「啊!那是我們的錢袋。」
琉璃脫口而出,想為那對兄妹辯解。
伸手攔下琉璃,示意她讓我處理。
「住手,他們兩位我買下了。」
琉璃從身上拿出十兩金,付給帶頭的商賈。
那位商人看到黃金瞬間眉開眼笑地回道:
「都衛大人,這小子是我們鬥技場的頭號鬥犬。這樣我會虧本的,您可否再加點?」
「你當我不清楚價錢?十兩金買那兩人已是溢價,加上搜出的那袋錢也歸你,再囉嗦我就找人抄了你的鬥技場。還有他們是人不是狗,還不放人!」
怒目圓睜地瞪視著他。
「咿~~~趕快放人。」
他們慌忙解開手銬腳鐐,一溜煙地跑了。
「你們隨我來吧。」
那對兄妹怯生生地面面相覷,稍微猶豫了一下即隨我們一起回到王宮。
「琉璃,幫他們梳洗一下,順便拿套乾淨的衣服給他們換上。」
「是。」
琉璃答完領著他們去了。
琉璃讓少年自己清洗,她則帶著少女進澡堂沐浴。
盯著少女一絲不掛的胴體,她發現了一項驚人的事實,開口問道:
「妹妹,妳幾歲?」
「十二歲。」
少女歪著頭回答,不懂為什麼琉璃問這個問題。
「十…十二歲!」
(我…我竟然輸給一位十二歲的孩子……)
梳洗完畢,我已請人備好一桌餐點。
不知為何,琉璃看起來有點失落?
「別客氣,吃吧。」
他們遲疑了一會後,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慢慢吃、慢慢吃,食物不會跑掉,我不是把錢袋留給你們嗎?你們似乎沒好好吃飯?」
看著他們吃飯的樣子,著實惹人心疼。
少女囁嚅地回道:
「我們為了躲避前主人的追捕,所以不敢投宿旅店,正當我們想逃離樓蘭時,就被他們抓到了。」
安排他們在王宮休息了一晚。
翌日,請人準備了馬匹和一筆金錢,向他們說:
「你們自由了,這筆錢給你們,你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少年、少女對我的話語頗為吃驚,轉頭相互對望後,有默契地一同屈膝說道:
「主人,我們並沒有地方可去,願長伴主人左右,至死不渝。」
身旁的琉璃也幫腔道:
「火夏哥,便收留他們吧。」
思考了一會。
這小子反應極快、身手矯健,是個可造之材,或許能成為一位奇兵。
「好,你們未來就隨伺於我左右。」
兩人相視而笑,高興地回道:
「謝主人,請主人賜名。」
想到少年在暗巷伏擊的場景,身形隱蔽,身手又快如迅雷。
便以在雷雲間出沒的惡獸為名。
「鵺,少年往後你的名字就叫黑鵺,妹妹就叫白鴞。」
「謝主人,我們將誓死相隨。」
接下來的日子,一邊訓練著鵺與鴞,一邊暗中組建秘密部隊。
自與鐵心比試後,深感自己尚有不足之處,在日常的鍛鍊上,加入了近代的訓練方式。
同時也將現代化的訓練授予鵺與鴞。
所謂宅男流血不流汗,換做是以前我可是超討厭運動的。
但在這一不小心就會捲入宮廷鬥爭、被盜賊襲擊的年代,增加自保之力方為上策。
唉!想到這裡便覺得心酸,不知還有否機會返回未來?
※
在訓練鵺與鴞的空餘時間,我會前往藏經閣打發時間。
藏經閣的藏書非常豐富,可謂應有盡有,其中最令我感興趣的便是兵書和武學典籍。
唐代字體以楷書為主,已非常接近現代字體,認字方面並沒有太大障礙。
倒是咬文嚼字的文言文讀起來頗為累人。
所幸透過琉璃的協助,讓閱讀變得輕鬆不少。
古代女權低下,只有富裕人家的小姐方有受教的機會,琉璃懂得識字這點頗令我意外。
據她所述,鳳姐並未將她視為女僕,而是當作親妹妹般疼愛,為了讓琉璃日後能有好的歸屬而教她讀書寫字。
琉璃補充說:
「不僅楷書,鳳姐還精通隸書呢。」
藏經閣殿外有一諾大的廣場,研究兵書累了,偶爾會在廣場舒展筋骨。
這天一如往常在廣場上揣摩著典籍內的劍術,渾然不覺身後的大樹石椅上坐著一名老者。
直到轉身,方才發現這名老先生的存在。
老者蓄著一綹白鬍,身穿粗布麻衣,腳踩草鞋,拄著一支拐杖,面容慈祥可親。
這位老先生什麼時候出現的?我竟毫無所覺?
這裡是皇宮禁地,他應不會在此迷路,但他看上去又不似僕役,有可能是皇室成員。
神奇的是,我竟看不出他的年紀,八十歲?九十歲?
心中滿是疑問,遂上前問說:
「老先生,您怎麼會在這裡?您迷路了嗎?」
老者對詢問充耳不聞,只簡單地回了一句:
「茶。」
一旁的琉璃聞言回道:
「我馬上幫您準備。」
「丫頭不是叫妳,我是叫這小子!」
「這等小事我來就好,無須勞煩火夏哥。」
「我就是要喝這小子泡的茶,小子還不快去。」
雖不清楚哪冒出來的老先生,我仍是沖了壺茶奉上。
「真難喝。」
只喝了一口,老者即給出如此評語。
老者嫌棄的目光,令琉璃不忍我被責唸,接聲說道:
「不好意思,老先生我馬上幫您重沏一壺茶。」
琉璃火速在樹下備好茶具。
洗茶、溫杯、試喝,嫻熟的手法讓老者不時點頭讚許。
完成後,琉璃還一併奉上糕點,請老者品茗。
喝了數口,老者方才露出滿意的微笑說:
「小子去取盆熱水來,幫我洗洗腳。」
琉璃搶答道:
「老先生,我來…」
未等琉璃說完,老者不耐煩地說:
「小子,還不快去。」
「是。」
應完老者,留下琉璃及老者端水去了。
「丫頭,這小子愣頭愣腦的,妳為啥跟著他?」
「老先生,火夏哥他從馬賊手上救我一命,且他不像其他官宦子弟視我們如奴僕,待我又非常溫柔。」
「是麼。」
老者眼眺遠方,若有所思地說著。
水盆取來,老者又要求幫他脫鞋洗腳。
不等琉璃搶答,我已主動替老者解開草鞋、搓腳。
老者小腿異常的結實,一點也沒有老人肌肉流失的狀況。
這位老先生……
內心隱隱察覺,此位老者絕非尋常人。
「丫頭,幫老夫揉揉肩。」
琉璃柔順地回應:
「是。」
琉璃手法輕柔靈巧,按得老者表情都和藹了起來。
「小子,你前世是修了什麼福氣,能娶到如此賢慧的媳婦。」
「不是這樣的,老先生…」
琉璃滿臉羞紅接不上話,但雙手按得更加賣力。
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索性不予回應。
默默地將老者腳掌擦乾,將草鞋穿回。
「小子,明天清晨在這等我,莫讓我久候。還有此間發生的事,不許告訴他人,包括蘭兒那丫頭。」
老者說完,身影已隱沒在樹叢間。
「火夏哥,那位老先生到底是…」
「我也不知道,但從他能自由出入皇宮,又認識蘭兒來看,想必是皇族中人。」
翌日清晨,因濃霧所凝結的朝露,從樹椏間緩緩低落。
朝陽初露,濃霧漸散,老者現身在雲霧飄渺間。
「小子,你昨天使得劍術太不似樣,這樣怎麼保護你的嬌妻。」
老者似乎很喜歡琉璃,繼續說道:
「小子,拔劍向我攻來。」
「這…」
雖知老者非等閒之人,但要對一位老先生拔劍相向,仍叫我有所猶疑。
未等我說完,老者的枴杖已朝身上連戳數下。
半身一陣痠麻,右腿頹軟跪倒於地。
這位老先生…
他點的位置……全是穴位。
全力以赴也不見得傷得了他,那我便無需客氣。
腰中斬火奪鞘而出,以狂風暴雨之勢向老者攻去。
老者身法在濃霧間不停游移,似慢實快,令人完全無法掌握攻擊節奏。
我、我是眼花嗎?他在移動間身形竟產生殘像。
不,不可能!我的動態視力是常人的好幾倍。
這是…濃霧透過陽光折射,所產生的海市蜃樓。
悉破老者身法奧妙的同時,右手的多處穴道猛地受到一陣擊打,手臂瞬間麻痺,斬火應聲脫手。
「今天到這,明早繼續。」
老者語畢正要離開,突被琉璃一把叫住。
「老先生,請先用過早膳再走不遲。」
琉璃已在一旁的涼亭備好膳食,並沏了一壺好茶。
一鍋煲得恰到好處的清粥,還有五、六道小菜,有涼拌筍絲、薑絲腸旺等,配上飯後水果及杏仁豆腐等甜品。
「火夏哥也請就坐。」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為什麼比平常還要豐盛?」
「沒有啊!就跟火夏哥平常吃的沒什麼不同。」
琉璃喜孜孜地服侍我們就坐。
「喔呵!小子你的媳婦不僅茶藝精湛,連廚藝也是一絕。」
老者吃了數口讚聲連連。
「嘿嘿!若老太爺喜歡,ㄚ頭每日也能為您準備。」
老太爺?琉璃何時改變稱呼?
這兩天她心情似乎頗佳,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不明所以地吃著早膳。
接下來的數天,每日清晨都隨著老者練劍。
過程中他不時對劍術多所提點,並教我認識人體的各大要穴,劍技因而獲得大幅度的提升,也變得更加致命。
好幾次開口詢問老者的來歷,但他總是避而不答,久了我也識趣地不再詢問。
琉璃每天也會為我們準備早膳,只是一天比一天豐盛,到了後面數天,已豐盛到吃不完。
第七日的清晨,老者在用完早膳,喝了口茶後說:
「是時候該說再見了。」
我吃驚地問道:
「老先生明日不再來了麼?」
「我本欲只待三日,沒想到因為這丫頭的手藝多待了數日。」
琉璃不捨地慰留說:
「老太爺,ㄚ頭還有多道拿手菜餚您還未嚐過,您在多待些時日吧。」
老者笑而不答地從懷中掏出一本典籍,將它遞給了我。
書封上寫著《黯武兵法》四個大字。
「這是…」
「莫讓人知曉這本兵書的存在。替我向蘭兒那丫頭打聲招呼。」
老者邊說邊往樹叢走去。
「老先生還未請教您的大名。」
「老夫早已還姓還名,稱謂什麼的已不再重要。」
隨著老者的聲音越發遠去,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樹林間。
我與琉璃向著老者離開的方向行禮,目送他的遠去。
事後向龍蘭提及此事。
沒想到龍蘭、紅榴情緒激動,異口同聲地問道:
「儂(你)見到了師傅?他現在在哪?」
「他已經走了,他到底是…」
龍蘭失落地回應:
「是麼!傳言他是父皇的高祖父龍名,但也不知是否為真,只知父皇對他異常恭敬,他也是俺、紅榴和心哥的師傅,可咱們也僅在年幼時見過他數次。」
老先生是龍蘭他們的師傅?難怪他們三人這麼厲害。
大感驚訝,但細想也頗合情合理。
一想到老者的歲數,不禁脫口驚呼:
「先王的高祖父?那他今年幾歲?」
紅榴補充說道:
「聽先王所述,他是仙人左慈的第三代弟子,還精通少林的易筋經與洗髓經,但一切都只是傳說,根本沒有人能活超過百歲。」
左慈 — 東漢末年方士。
金氏世界紀錄最長壽的人瑞是一百二十二歲,老先生他不會真的是仙人吧?
想起與老者這七天來的互動,就像踏入仙境般,如夢似幻,分不清這一切是否為真。
※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間過了一個月。
在一座無人的庭院中,我屏氣凝神地感受著園裡的風吹草動。
數把飛刀突從草叢射出。
側身朝一旁閃避,兩把小太刀閃現在咽喉邊,是來自鵺的斬擊。
斬火出鞘!
在小太刀割頸的最後一刻擋下劈擊。
攻勢並未因此停歇,如狂風暴雨般的雙刃,不斷襲來。
以斬火回擊,一時間刀影交錯,打得難分難解。
「速度很快,但力量不足。」
對鵺的攻擊給出評語。
隨著回擊次數的增加,不斷對鵺施加力道。
他漸漸難以招架,攻擊的次數明顯減少。
鵺一個閃身,朝視覺上的盲點突入。
「太天真了。」
在神速的反射神經面前,任何的攻勢我都能及時應對。
朝著鵺的方向變換方位,轉身的同時一道黑影竄入懷中。
一把小太刀朝心窩疾刺,是鴞的奇襲。
一手捉住鴞執刀的手腕,另一手將她騰空抱起,令她無處借力。
「呀!」
鴞嬌喊一聲,癱軟在懷中,不做任何抵抗。
「鴞妳的攻勢太好猜了。」
輕輕將她放回地面。
一旁的鵺,雙手兀自不停地顫抖,一雙小太刀幾乎握持不住。
「這三個月來大家進步非常多,尤其是鵺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鵺與鴞異口同聲回道:
「但我們聯手仍不是主人的對手,進步的同時主人也不斷進步,這輩子可能永遠也追不上主人。」
這倒是真的,經過無名老者的指點,現在若再與鐵心進行較量,我有信心不會落於下風。
良好的營養補充、精實的訓練,鵺已成長為一位精實的少年,鴞的體態也有別於之前的清瘦,身材圓潤了不少。
倒是琉璃最近看鴞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
啪啪、啪啪啪!
不遠處傳來鼓掌聲,聲響的主人是在旁觀戰的龍蘭。
「大家的表現都非常好,體態…鍛鍊得……」
看著身著貼身黑羔羊皮衣的鴞,龍蘭瞬間語塞。
紅榴在一旁怒氣沖沖地說:
「大變態!你是不是故意讓鴞穿這種服裝?」
我急忙辯解道:
「不是這樣的好嗎!寬鬆的衣物並不適合戰鬥。」
「真的嗎?琉璃。」
紅榴眼光瞥向一旁的琉璃。
「誰知道呢?我可猜不透火夏哥的心思,紅榴姐。」
紅榴與琉璃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不約而同地向我望來。
咦?咦?咦~~~琉璃妳不是應該站在我這邊嗎?
妳跟紅榴什麼時候感情變這麼好?
龍蘭一把將鴞拉了過去,對她問道:
「主人有沒有對儂做奇怪的事?儂要不要來俺身邊?」
「妳們把我當作啥啊?我才不會對鴞亂來呢!我又不是蘿莉控。」
「儂又在瞎扯什麼?什麼蘿莉?不說這些,他們的兵器也是出自匠爺之手吧?」
「是的,它們與倭刀系出同門,名約小太刀,較短的刀身在執行隱蔽行動上較為輕便,也更適合鵺與鴞發揮身手。」
「看樣子儂在組建秘密部隊上,頗有進展。」
我伸手一招,庭院的陰暗處竄出數道身影,井然有序地列於身後。
「這十人是鵺協助招募的,不是來自鬥技場便是孤兒,將來會專司偵搜、暗殺等任務,且絕對效忠陛下,名為闇影部隊。」
「好。除了在場的各位和心哥、老爺子,不可讓其他人知曉這支部隊的存在,他們將會成為俺的一支奇兵。」
「是。」
「俺還是覺得鴞留在儂身邊實在太危險。鴞,哪天想過來俺這,隨時歡迎。」
「謝陛下,但哥哥有偵搜的任務在身,鴞需無時無刻保護主人。」
「無時無刻?」
「鴞發現主人在沐浴及睡覺時,是最沒防備的,我需在這時獻出自己,化為主人的盾……」
「火夏,你果然想對鴞出手,她還是個孩子啊!」
鴞尚未說完,在場的女性全發出憤怒的怒吼。
鴞…鴞妳這樣說會造成大家的誤會的。
想辯解些什麼,卻無從回起。
又過了數週,透過鵺的協助,闇影部隊擴編進展順利,規模已擴增到十五人。
某日邊境傳來快報,有大軍於邊境集結,龍蘭正在大殿聽取簡報。
「報,且末、小宛、渠犁、尉犁、危須五國聯軍正朝邊境集結,軍兵約一萬人。」
樓蘭位處絲路的樞紐,藉由良好的地理位置,成為西域的貿易中心,並由此收取大量關稅。
上述五國鄰近樓蘭,欲取代樓蘭已久,這次五國聯軍瓜分樓蘭的意圖明顯。
「哼!這些貪得無厭的豬玀,這次的藉口又是什麼?」
「回陛下,他們控訴我方關務人員收取賄賂、超收關稅,黑市協助藏匿他國罪犯等十餘項指控,欲駐軍帝都協助『監察』、追捕逃犯。」
「荒謬,這些指控咱們不是已一一澄清。駐軍帝都?這豈不是門戶洞開、引狼入室。」
「回陛下,他們不接受我們的說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有提出任何轉圜的條件嗎?」
「這…」
相國蘭扶欲言又止。
「老爺子,儘管說。」
「他們要關稅的七成利潤,且要插手絲綢、茶葉、瓷器、鹽、礦砂這五項生意。」
「不可能!若答應咱們豈不是做白工,不答應他們便要『強勢』入城對吧?呵…先王將樓蘭交予俺,如今卻要斷送在俺的手中。」
龍蘭既憤怒又無力,看著她落寞的神情,實叫人不捨。
「雪血將軍正鎮守北疆,以防突厥進犯,無法抽身。」
「加上日前剷除叛王龍涎,連同合謀的諸侯、叛將一併肅清,現沒有合適的將領能率軍抵禦外侮。」
「其他諸侯各有其駐防地無法擅離,縱使馳援帝都,軍兵人數頂多一千五百,這可怎麼辦?」
文武百官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臣願領兵出征,力退敵軍,萬死不辭。」
體會到龍蘭的無奈,我站了出來請纓出戰。
「火夏,儂…俺軍人數只有一千五,這無異是螳臂當車。」
「陛下,兵貴精不在多,臣有信心以少剩多,請陛下應允。」
龍蘭稍一遲疑,旋即答道:
「眼下也無其他更好的辦法。火夏接旨,命儂領軍千五迎戰五國聯軍。」
「臣領旨。」
會後於王宮別院,龍蘭私下召我相見。
「儂會不會覺得俺狠心?明知此戰毫無勝算,仍派儂去送死。」
「蘭兒,我說過我會守護妳,樓蘭是妳珍視的國家,便是我要去守護的珍寶。」
「傻瓜,俺現在沒心情和儂說笑。」
龍蘭突往懷裡一靠。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嚇了我一跳。
輕撫她的頭回道:
「蘭兒,我何時跟你說笑過。」
「儂可要活著回來見俺,若儂死了俺可不會原諒儂,俺還沒跟儂說,俺喜歡…」
龍蘭緊捉著衣襟,雙頰羞紅,聲音愈說越小。
「蘭兒,妳最後說什麼?聲音太小我沒聽清楚,妳臉好紅,身體不舒服嗎?」
龍蘭雙頰一片脹紅,身軀微燙,整張臉已埋入我的懷中。
「笨蛋,沒聽到就算了。」
別過龍蘭,立即與部眾召開作戰會議,聽取鵺回報偵查的結果。
「主人,依聯軍的行軍速度,大約再十天便會抵達邊境。」
身旁的琉璃聽完擔憂地問:
「火夏哥,聯軍人數高達一萬,你真的有辦法擊退聯軍嗎?」
摸了摸她的頭回說:
「放心,我已經有計策了,乖乖待在帝都等我回來。」
轉頭續對星火說道:
「星火,東西準備得如何?」
「大人,一切都依計畫進行。」
「好,加快速度,要在聯軍抵達前準備就緒。」
一旁的鴞已集合好闇影部隊,正等候我的命令。
向闇影部隊發號施令:
「都清楚任務的內容嗎?做得到嗎?」
「沒問題,我們一定不會令主人失望。」
「去吧!不要勉強,最重要是保住性命回來。」
「是,主人。」
鵺與鴞領命走了。
琉璃好奇詢問:
「鵺他們是去…」
「鵺他們另有任務,會離開帝都一段時間。」
「在這種時候?」
「就是在這種時候,才需要他們執行機密任務,若他們成功,將大大減輕前線的壓力。」
任務分派完畢,隔日我便領軍朝前線進發,與來馳援的軍隊會合。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批運糧隊藉著月色的掩護,悄悄在林間移動著。
數十支火箭突從四面八方射出,糧車瞬間著火,護衛的士兵見狀急忙滅火。
士兵忙著滅火時,不知哪殺出一隊騎兵。
士兵還來不及反應,旋即被殺個人仰馬翻。
「這隊騎兵哪來的?怎麼都沒人發現?」
領隊的軍官吶喊著。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不遠處的一座山崖上,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伴隨著一頭焰紅的赤髮,在風中飄盪。
「沒想到你這個色鬼竟也懂得奇襲。」
「兩軍對壘,糧草先行。這一燒可為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倒是紅榴妳怎麼跑來了?不用保護蘭兒嗎?」
「蘭姐放心不下,要我來幫你,何況蘭姐身邊還有小白,尋常刺客根本不敢靠近。」
「那倒是。」
「不過敵軍怎麼會沒發現騎兵逼近?」
「我將騎兵的裝備減至最輕,並在鐵蹄包上棉布,糧車極重,行進間產生的聲響,足以蓋過我軍行進的聲音。天快亮了,我們準備離開吧。」
在敵軍組織好攻勢前,突擊的騎兵已迅速撤離,並不貪功。
靠著這波奇襲,成功延緩了聯軍的集結速度,敵軍兵臨邊境時,已是二十天後的事。
聯軍集結的第一天,我站在邊境的城牆上,觀察敵軍的行軍佈陣。
雖早知敵軍是我軍的六倍有多,但見到聯軍鼎盛的軍容,難免心中一怯。
誇口說要擊退聯軍,會否託大了?但我不能退,否則蘭兒將淪為亡國之君。
亡國之君?等等,據史實紀載,樓蘭從歷史上消失是發生在十年後,若史實沒錯,樓蘭不會於此時亡國,我何不放手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但我所處的年代,是原本的時間線嗎?
若不是,我的所作所為,會否衍生另一條迥異於正史的時間線?
想這麼多也沒用,先想辦法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說。
悄悄地對身邊的星火說了幾句,他聽完領命走了。
當晚,時近三更,敵軍後方傳來異響,聯軍尾端正遭到一隊騎兵突擊。
眼見聯軍產生騷亂,紅榴發出疑問:
「怎麼回事?」
「是星火,他正從後突襲敵軍。聯軍遠道而來,想必兵疲馬睏,靠夜色的掩護,正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我出城與星火來個前後夾攻,紅榴守城的工作就交給妳了。」
「等等!我也要出戰,火夏你給我等等。」
不理會紅榴的呼喊,領兵出戰去了。
此戰直到東方魚肚白,雙方才鳴金收兵。
星火從事先挖好的密道返回城牆,進行軍損匯報。
關心地向星火詢問:
「如何?」
「我們謹遵都衛大人打帶跑的戰術,加上地利優勢,我方只有數十人傷亡,聯軍目前指揮混亂、尚未統一,傷亡近五百。」
「很好,損傷比預期中小,但對方一定會加強戒備,夜襲恐再難奏效。敵軍今天應該不會再進攻,大家稍事休息一下,不過守衛也別鬆懈。」
聯軍雖然損傷逾五百,但雙方軍力差距仍大,下一步該怎麼做呢?
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應戰。
休兵了一天,聯軍開始向城牆推進,我率數百精騎出城迎敵。
雙方很有默契地保持一段距離,未繼續推進。
聯軍派出了傳令兵,欲進行對話。
遂帶著星火至戰場中央,看對方想說些什麼。
來赴約的是一壯碩的武將,臉上巨大的傷疤令人望而生畏。
隨行的星火解說道:
「來的是此次聯軍的大元帥,尉犁國的大將軍,胡暹。」
胡暹不屑地說:
「你就是此次督軍的武將?哪來乳臭未乾的小子,雪血呢?叫他出來迎戰老子。」
「呵!憑你們這些雜牌軍,哪需要雪血將軍出手,憑我就綽綽有餘。」
「用說的都很容易,你要怎麼抵擋我方的一萬大軍?只要你打開城門讓我軍通過,我可以饒你不死。」
「倒不如你們即刻撤軍,還有機會回鄉與妻小團聚。」
「看樣子再對話下去也屬多餘,沙場見真章吧!」
胡暹語畢,旋即掉頭回己方陣地,準備進攻。
戰鼓如雷,殺聲震天,胡暹一聲令下,五國聯軍如浪潮般攻來。
我手一招,箭矢如風似雨,朝聯軍灑落。
聯軍的攻擊並未因此停下,前排的士兵一倒下,後排的士兵隨即補上。
知道箭雨無法停下敵軍的進攻,直到他們來到五十公尺之遙,才再對士兵下令。
「地雷震!」
話聲甫落,身後的士兵手持火把,燃點地上隱藏的引信。
聯軍先鋒部隊腳下的炸藥瞬間引爆,哀號聲響徹前線,聯軍的攻勢瞬間戛然而止。
地雷震 — 利用中空的竹筒當作引信的管線,在地底預先埋入火藥、引信,待敵人進入雷區,再點火引爆。
敵軍士兵未曾見過火藥,一見到劇烈的爆炸,及慘重的傷亡,紛紛停下腳步,不敢進攻,深怕地底還有未引爆的炸藥。
見到敵軍失去戰意,立即下令進攻,欲徹底擊潰對方的先鋒部隊。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我策馬往敵軍的武將攻去。
聯軍的武將信心已怯,俯交手他已落於下風。
我要加深對方的恐懼心理,讓敵軍軍心潰散。
進攻方針一確認,瞧準敵將的破綻,朝敵方頭顱丟出一小包火藥,斬火突刺將火藥連同敵首一併貫穿。
前刺的同時,斬火劃過手上的護腕,摩擦產生的火花,瞬間引爆火藥。
「爆焱殺!」
爆焱殺 — 紫焱爆的改良版,火藥用浸過火油的棉布包裹,護腕嵌入打火石,藉由劃擊打火石點燃火藥。
被斬火貫穿的頭顱,伴隨灼燒的臉容,冒出裊裊煙硝。
其實這一點火藥,只能造成表皮輕微的燒傷,對方實際上是死於斬火的刺擊。
但在眾人的眼中,就像死於刀尖產生的爆炎。
「妖…妖術!」
「哇!啊啊啊!樓蘭的武將會妖術。」
「敵軍會使用爆炸的火焰。」
受到地雷震和爆焱殺的震撼,無止盡的恐懼開始在前線漫延。
我立於戰場之巔,不卑不亢地一字一句道:
「我是樓蘭的火焰術士,雷火夏。還想回鄉見父母妻兒者退下,我.可.不.殺。」
前線的士兵早已戰意全失,但沒人敢棄械逃跑,陣前退縮唯一死罪。
在不能退、後面的士兵又向前推進的情況下,前線的敵軍明知毫無勝算,也只能硬著頭皮進攻。
眼見敵軍不退反進,牙一咬率軍進行反擊。
不,不是反擊,是一場屠殺。
我軍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衝上來的敵軍。
此戰直至日落西山,雙方才鳴金收兵。
傍晚時分,星火照例進行軍情匯報。
「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敵軍已折損近千,我軍傷亡只有百人。」
「嗯,守夜交給你了。」
面無表情地逕自往指揮官的休息室走去。
「是。大人?」
星火一臉疑惑,不明白為何我毫無喜悅之情。
一進休息室,紅榴難掩興奮。
「沒想到你這色鬼還蠻有一套的嘛!但論調兵遣將仍比不上心哥。」
「……」
低喃了幾聲,一頭倒在紅榴的懷裡。
「色鬼,你幹嘛?誇你幾句便想占我便宜?現在…現在不行啦!」
紅榴滿臉通紅,慌得不知所措。
「…人……」
「色鬼你說什麼?」
「……我殺了很多…很多的人。」
雖非首次殺人,但生在富裕和平的未來,名為戰場的地獄所帶來的衝擊,實非我所能承受。
加上戰鬥後,未包紮傷口所造成的失血,我就這樣昏睡在紅榴懷裡。
「沒事,沒事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紅榴語調放軟,輕撫我的頭,對我不再抗拒。
半夜我被惡夢驚醒,發現身上的傷口已包紮好,一陣柔軟的觸感自右手傳來,就像菜肉包子一樣溫暖、柔嫩。
向右一看,身穿單薄襯衣的紅榴睡在一旁,由於畫面過於震撼,一時間忘了將手抽回。
恰巧於此時醒轉的紅榴,見我甦醒睡眼惺忪的說:
「…嗯…你醒啦?」
提問的當下,撇眼見到放於胸前的手掌,她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笑得我倒抽一口涼氣。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響徹肅殺的夜空。
夜涼如水,清爽的晚風吹拂在火辣辣的臉頰,頓時舒緩不少。
我站在城頭觀察敵軍的動靜,一旁的星火站得遠遠,深怕被殃及池魚。
「我果然沒錯看你這色胚,人家好心幫你包紮,你卻不安好心。」
「我就說是誤會。」
「啥?哪裡誤會?」
紅榴仍在氣頭上,餘怒未消。
自知理虧,只能不斷道歉。
「我對妳就像蘭兒般敬重,即便不是戰事期間,我也不會對妳做那種事的。」
紅榴小聲地嘟噥:
「要、要做也不是不行。」
聲音太小,我並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妳剛剛有說什麼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
是我的錯覺嗎?她似乎又更生氣了。
隔日,敵軍並未進攻,反而在清除戰場,刨開被地雷震破開的鄰近地面,確認是否仍有未爆破的地雷。
我軍並未趁此機會進攻,反而藉此空檔讓軍兵多一點時間休息。
再過一天,敵軍確認地下已無地雷,開始大舉進攻。
這次我軍未開門迎擊,直接轉攻為守。
敵軍一進到弓箭射程,左手一揮。
「爆焰箭!」
爆焰箭 — 將火藥綁至箭上,燃點後射出。
由於火藥有限,爆焰箭夾雜一般的箭矢、火箭射出。
受到爆焰箭爆炸的影響,敵軍根本無法分辨是否為普通的箭矢。
經過一輪狂轟亂炸,敵軍的攻勢停了下來。
在不清楚我軍還有多少攻擊手段下,敵軍當下不敢貿然再攻。
我也示意停止射擊,避免浪費火藥。
敵軍就此沉潛了三天。
三天後,敵軍又開始大舉推進。
「紅榴,接下來將進入消耗戰,要麻煩妳了。」
對身旁的紅榴說道。
「哼!本姑娘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那我的背後就交給妳囉。」
「那、那有什麼問題。」
這兇婆娘是不是變了?我還以為她會吐槽我呢。
別想了,還是先應付眼前的危機吧。
待敵軍進到弓箭射程,揮手下令。
「放!把爆焰箭全射出去,不用保留。」
前線響起一連串的爆炸聲,伴隨著飛濺的殘肢。
這次敵軍沒有退後,他們欲以壓倒性的軍力攻陷城池。
爆焰箭、箭矢轉眼間便全數用罄。
敵軍迅速推進至城牆下,並架起了攻城梯、破門錘。
預先準備的石塊、熱油,由城牆上不停招呼欲登牆、破門的士兵。
經過一天的攻守,敵軍見久攻不下,暫時鳴金收兵。
把握這難得的空檔,令士兵將城下的屍體、石塊全集中在城門前,使敵軍難以破門進攻,只能清除障礙再進攻,或登牆進攻。
翌日,攻防再起,聯軍增加攻城力道,更多的士兵、更多的攻城梯。
部分敵軍在盾牌的掩護下,欲清除城門前的屍體、石塊。
為了不分散兵力禦敵,並為避免敵軍攻破城門,下令落石、熱油集中攻擊城門下的敵軍。
聯軍眼見城門已完全堵塞、無法清除,索性放棄從城門突破,全力攀牆進攻。
在無止盡的進攻浪潮下,少數聯軍成功登上城牆,展開一場城牆爭奪戰。
「把他們擋在城牆上,一個也不能讓他們越過。」
我斬下一個敵軍怒吼著。
這是一場維持十天的消耗戰。
不分晝夜,早上由我與紅榴負責,攻勢稍歇的夜晚則交給星火。
一旦我軍處於劣勢,則相互協防。
沒日沒夜的戰鬥,紅榴的體力漸漸開始不支。
這天一位敵兵覷準機會,從後偷襲紅榴。
「糟了。」
紅榴發現時,已來不及回防。
我射出一柄飛刀,擊斃敵兵,再將其踢落城牆。
「雞婆,誰要你幫?我自己應付得來。」
「我知道妳可以,我只是剛好想擋下那波攻擊。」
跟紅榴並肩作戰的這段日子,已摸透她的脾氣。
為了合作順利,就順著她吧。
「靠著我的背,我們專心面對眼前的敵軍就好。」
背靠背的作戰,大幅減輕紅榴的壓力。
她的背好嬌小,畢竟她仍是個女孩子啊。
這樣的戰鬥持續了近兩個小時,紅榴雙臂微顫,手中的彎刀就快握持不住。
「紅榴妳先去休息,晚點再過來跟我換手。」
「我還可以。」
紅榴倔強地回道,打死不退。
但她應戰的越來越吃力,好幾次險象環生,逼使我不斷替她解圍。
始終人力有限,一波朝向紅榴的進攻,她已無力反擊,一把將她拉開,用一換一的方式,正面挨了敵軍一劍,再斬殺敵軍。
「誰叫你多事?你…你幹麻救我。」
看到不斷淌血的傷口,她心軟了。
「若妳不在了,蘭兒會很傷心的。」
「你沒事吧?」
「只是皮外傷,這波攻勢快結束了,等等星火會來交班,妳先去休息吧。」
摸了摸她的頭,紅榴也不再堅持。
可惜攻勢並未稍緩,即便星火趕來馳援,這波攻勢仍持續了三小時。
直到攻勢暫歇,才將指揮權交接給星火。
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回休息室。
身上無數的傷口雖不致命,但過多的失血,造成意識有點模糊。
喘著大氣,進到休息室,紅榴剛從小憩中醒來。
「幫我止血。」
說完我便失去了意識。
半夜我悠悠醒轉,臉頰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是菜肉包子,一股孰悉的肉包觸感。
睜眼一看,紅榴又只穿襯衣睡在身旁。
她的手環繞肩頸,我的臉正埋在她的胸前。
不、不能動,萬一吵醒她便慘了。
如此告誡著自己。
一線天堂,一線地獄,既溫暖又可怕。
全身僵硬、手心盜汗,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心想悄悄把她的手移開,再慢慢退開。
打定主意正想行動時,紅榴剛巧又於此時清醒。
「唔…你醒啦?」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發現我正盯著她的胸部。
「呀!不準看。」
她修紅著臉,猛地將我抱緊。
不、不能呼吸!
頸部以上脹紅發紫,連忙拍肩示意,請她鬆手。
這時她才發現我無法呼吸,連忙將手鬆開。
「你…你沒事吧?」
咦?還以為她又會給我一巴掌。
「沒、沒事,我去其他地方睡。」
欲起身離開,卻被她一把拉住。
「指揮官的休息室在這,你還能去哪?」
「我、我去星火的房間休息。」
「是我佔了你的床,在這睡吧…別、別誤會,只是靠著你的背,暖暖地很舒服罷了。」
說完她也不理我是否應允,逕自靠著我的背睡去。
接下來數天的攻防戰,和紅榴的配合愈發純熟、互補不足,勉強擋下聯軍的進攻。
從聯軍開始集結,到城牆的攻防,已過了一個半月。
我軍傷亡近五百,對方雖高達三千,但敵軍人數眾多,能進行輪換,獲得充分的休息,我軍士兵則盡顯疲態。
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不,應該是還能維持多久?
士兵們快撐不住了,再繼續下去,城破人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不禁擔憂起來。
無休止的攻防又過了數天。
渠犁、尉犁、危須突退出聯軍,前線壓力頓時驟減。
紅榴疑惑地說:
「怎麼回事?聯軍瓦解了?」
「看樣子鵺他們成功了。」
心中的重擔瞬間減輕不少。
「你喚鵺他們做了什麼?聯軍怎可能如此輕易退兵?」
側身轉頭回應紅榴:
「《黯武兵法》公子斬首,借頭獻佛。」
語畢之際城牆高處突颳起一陣巨風,吹飛已有點鬆脫的髮帶,隨風揚起的亂髮似揭開我如蛛網般的佈局。
※
十日前,千里之外,危須國一家富麗堂皇的青樓裡,樓內賓客盡是危須的達官顯要。
一名身著薄紗的少女,舞動著姣好的身材,取悅著在場的貴客。
曼妙的舞姿,猶如蝴蝶展翅般炫目,又如蜻蜓點水般點水無痕,如夢似幻。
賓客全被少女的舞姿所吸引,無不如癡如醉,沉浸其中。
少女舞至主位,朝主位的公子靠近,身旁的守衛立時警戒起來。
公子衣飾華麗卻不落俗套,顯非尋常富家公子,但臃腫的身材及色瞇瞇的眼神,則盡露紈褲子弟的氣息。
「無須緊張。」
公子示意侍衛退下。
少女隨著舞步移至公子身後,衣裳也無法掩蓋的豪乳緊貼其背,雙手不停在公子身上游移。
「公子您的肩膀好厚實呀!讓奴家服侍您可好?」
「好。姑娘是新來的?之前沒有見過妳,好年輕,敢問芳齡?」
「公子,奴家今年十二,還是處子之身,您可要對人家溫柔點唷。」
少女呵氣如蘭,說話的同時,朝公子耳後輕吐了一口氣。
「什、什麼?十二!沒問題,沒問題。」
一間高雅的客房,公子已急不及待,粗暴地撕毀少女的薄紗。
一副與年齡不相仿的成熟胴體,赤裸裸地呈現在公子眼前。
「喔喔喔!」
公子興奮地吶喊正欲前撲之際,倏地喉嚨噴出大量鮮血,喉頭已被身後五位歡場女子劃破。
溫熱的腥血灑落在少女誘人的胴體,與少女不帶一絲情感的臉龐,構成一幅絕美的畫面。
少女冷冷地說:
「渠犁那邊鵺哥也已得手,配合鵺哥將公子冀的頭砍下送至尉犁,並放出風聲尉犁將與樓蘭連橫,夾攻危須、再攻渠犁。我要去淨身,被這頭豬碰到真是噁心。」
細看其容貌,少女正是白鴞,五名歡場女子則是闇影部隊的成員。
「是。」
闇影成員替鴞披上外衣,領命去了。
「嘻!作戰順利,主人一定會很開心。」
鴞邊說邊跳著小碎步隱沒在長廊的黑暗中。
連橫 — 戰國時代秦國的一種外交軍事策略,指秦國聯合某些國家進攻其他國家,以破解當時六國的合縱外交策略。
合縱 — 戰國時代六國的外交軍事策略,是南北向的六國聯手合作,抵擋秦國的東向侵略。
數天後,尉犁國王宮內,尉犁王被兩盒東西嚇至腿軟,是危須國公子冀與渠犁國公子堯的首級。
「這是誰送來的?」
一旁的相國回覆道:
「回陛下,這是樓蘭的使者送來,說是求和的禮物。」
「人呢?還不給我把他抓起來。」
一名侍衛匆忙地跑進大殿稟報:
「陛下,那位使者已偷偷出城了。」
「你們這群飯桶,怎麼會讓人跑了?這下要如何跟危須與渠犁解釋?」
此時另一名侍衛又走進來通傳:
「陛下,危須與渠犁的使者求見。」
尉犁王癱軟在王座上,嘆了口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召他們進來吧!」
兩位使臣入內向尉犁王行禮後,危須的大使盯著一旁裝著首級的箱子說道:
「尉犁王我們收到消息,貴國與樓蘭聯手殺害我國公子冀,並欲夾攻危須,此事是否為真?」
「當然沒這回事,公子冀的首級是樓蘭使者送來的,我們正打算派人歸還。」
「那這做何解釋?」
危須大使丟出一把染血的匕首,上面刻有尉犁的國徽。
「這是樓蘭分化我們合縱的詭計,若公子冀是我們所殺,又豈會將印有我國國徽的兵器留在現場。」
「但若這正是你們要我們如此想呢?現在前線謠言不斷,有傳言正是因為尉犁進攻消極,所以樓蘭才久攻不下。」
「拖延戰事對我們有什麼好處?無法攻破樓蘭,豈是只有我國的責任。」
「真的是這樣嗎?守城的並非雪血將軍,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以合縱的兵力,照理說十天半月就應攻入樓蘭的帝都。現在已經月逾,卻連邊境的守城也攻不破,又發生公子斬首這件事,實難不令人有所聯想。危須夾在貴國與樓蘭之間,有一說你們欲藉消極進攻退出戰線,在退兵的同時進攻我國,並與樓蘭瓜分我國領土。」
危須大使眼神如刀似劍,振振有詞的質問尉犁王。
「胡說八道!西域三十六國誰不知公子冀沉迷女色,在青樓那龍蛇混雜之地,誰都有機會下手。」
尉犁王被逼急了,有點惱怒。
「那我國公子堯呢?他可是狩獵時,遭到一隊持有貴國兵器的武士狙殺。」
渠犁的大使說著,同時丟出一支刻有尉犁國徽的箭矢。
「在狩獵時被狙殺?荒謬!光天化日下誰有能力在渠犁殺人,莫不是你們自導自演?」
「我們也不想相信,但我國公子不是死於刀劍傷,而是死於火器,據傳是樓蘭提供給貴國刺客。」
「火器?」
「是一種會產生爆裂火焰的新型兵器,樓蘭已在前線使用。」
「這不更加證明一切都是樓蘭在背後搞鬼嗎?」
「既樓蘭有此強力兵器,理應無懼合縱軍,何必搞此小動作?況且只有貴國未遭到任何襲擊,這點著實難不讓人起疑。」
「胡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尉犁位處你們兩國之間,你們該不會是想以此為藉口侵略我國?」
「尉犁王您這種態度,恐會影響五國間的合縱策略。我們希望您提出可以證明清白的證據,或可以繼續合作的誠意。」
尉犁王眼見有理說不清,態度有所軟化說:
「不如這樣,你們回去回覆貴國國君,戰後我國放棄在樓蘭的絲綢、香料…不,連瓷器的生意我們都可以放棄,這樣可好?」
危須與渠犁的大使相互看了一眼回道:
「不,現在戰事還相持不下,說這些都還太早,我們事前已討論過,尉犁王您眼下需展現相對應的誠意。」
「那貴國國君想我展現何種誠意?」
「獻上太子祭的人頭。」
渠犁大使眼神堅定,一字一句緩緩說出。
「作夢!貴國不過是死了位皇子,竟要我國太子獻頭?」
「尉犁王,您不會不知道公子堯是我國國君最疼愛的孩兒吧?陛下早想廢了太子,改立公子堯為太子。」
「其他都還能商量,要我孩兒的人頭,休想!」
「尉犁王,這樣我國可能要重新思考彼此的合縱關係。」
「話不投機半句多,再談下去也不會有共識。來人,送客!」
送走兩國大使後,尉犁王對身旁的相國說道:
「將前線的將士全召回國。」
「陛下,這麼做五國的合縱將會瓦解。」
「合縱是建立在利益之上,各國本就各懷鬼胎,危須和渠犁眼下公子遭到暗殺,誰曉得他們會不會藉此圍攻我國,將軍兵召回防禦,方為上策。」
「當初是取道危須攻打樓蘭,是否繞道退兵?」
「不用,那樣太花時間,照原路退回,若危須趁機攻擊我軍,就證明他們心懷不軌。」
尉犁退兵的同時,危須、渠犁深怕尉犁趁退兵時,藉機攻打母國,也隨尉犁跟著退兵,至此五國合縱正式瓦解。
三國退兵的當晚,我領軍夜襲留下的且末、小宛聯軍。
在謠言滿天飛的情況下,加上三國退出戰線,兩國聯軍完全無心戀戰,遭到我軍痛擊。
沒多久,且末、小宛也相繼退兵,長達兩個月的戰役總算告終。
這場戰役後,樓蘭王加封我為爆焱將軍,與雪血將軍並列。
爆焱之名也因此役不脛而走。
※
賞賜冊封結束的午後,龍蘭邀請此役有功的眾人進行茶敘,並詢問此戰箇中細節。
「各位諸君辛苦了,尤其是黑鵺與白鴞,首次進行暗殺,便成功取下公子冀與堯的首級,居功厥偉。」
龍蘭對鵺與鴞的表現予以褒獎。
鵺與鴞謙虛地回應:
「謝陛下,這全是主人的功勞,若不是主人出謀劃策,我等絕無可能成功。」
「俺對細節頗為好奇,儂等是否能詳述其過程?」
鵺與鴞便將如何接近他國公子,及暗殺過程向龍蘭如實述說。
龍蘭聽取鵺的報告時,不時點頭稱許,對鵺的表現甚為滿意。
到聽取鴞的簡報時,不時瞪大雙眼,不時一眨一眨著雙瞳,深怕自己聽錯。
一旁的我則冷汗直冒,感受著越發凝重的氣氛。
呀!呀!鴞妳這樣說又會造成大家的誤會。
我的命令明明就是見機行事,待公子冀護衛薄弱時進行暗殺,並沒有色誘這個指令啊!
果不其然,在場的女士盡皆向我投以憤怒的目光。
「呵…呵呵…火夏,這色誘之術是儂的指示沒錯吧?」
龍蘭嘴角跳動,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蘭兒誤會!我的指示是依現場的狀況自行判斷,採取最安全的行動,沒錯吧?鴞。」
以祈求的眼神望向鴞,盼她能解釋清楚。
鴞歪著頭答說:
「主人的指示是投敵所好,卸其心防,一舉擒殺。公子冀常年留連於青樓,所以主人的意思不是指在青樓下手麼?」
欸!不是這樣的,鴞。
慘了!
頭僵硬地轉向在場的女士。
果不其然,眾人不約而同地雙手環胸,臉上的青筋已清晰可見,猶如蓄勢待發的火山,隨時便會爆發。
龍蘭仍按耐著性子繼續問道:
「看來俺沒有錯怪儂。那這色誘之術不會是儂親自『指導』鴞的吧?」
「絕沒有這回事。我只是請鳳姐傳授鴞一些她所需的知識。對吧?鳳姐。」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鳳姐,望她能替我解圍。
「是的,火夏拜託我傳授鴞能發揮她所長的技能。鴞的天賦不是很明顯麼?不好好展現她的優勢豈不浪費,一切都是火夏的指示唷。」
「鳳姐妳……」
鳳姐俏皮地回說:
「我什麼都不知道喔。」
我的心境瞬間從哀怨化成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