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居-成為樓蘭子民
本章節 19525 字
更新於: 2023-05-10
咦?發生什麼事?
當我回過神時,一雙蜜大腿正扣住雙頰,我被強壓在地仰躺朝天,一柄形如波斯彎刀的利刃,正朝左眼疾刺而下。
「停手!」
一聲嬌斥劃破空氣,彎刀瞬間向左偏移,插入臉龐的石板。
好險!再偏數公分,這段旅程便會終結。
我試著回想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時間倒轉回前一刻。
見到樓蘭王時,我不自禁地邁步向前,並伸出右手說道:
「我們結婚吧。」
腦內一片空白,說出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語。
那一刻時空彷彿頓止,猶如電影般在眼中慢速播映,能很清晰地看到兩側的衛兵正朝我衝來。
但比衛兵反應更快的,是隨侍在樓蘭王身旁的紅髮少女。
在衛兵有所行動前,她已飛奔至我的面前怒斥道:
「無禮!」
還未來得及反應,頸項已被她的雙腿凌空夾住。
一陣天旋地轉,我被旋捲倒地。
少女腰際的彎刀同時出竅,如行雲流水的利刃往左眼飛落。
回憶到這邊結束。
出聲制止的是樓蘭王。
此時我早已嚇出一身冷汗。
從鬼門關撿回一命,稍一放鬆才意識到,現正處在一個尷尬的情境。
臉頰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少女獨有的清香滿溢著鼻腔,就像完全綻放的紅玫瑰,艷麗、芬芳,卻也帶刺。
糟糕!這個姿勢真的太糟糕了,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紅髮少女似乎意識到我的邪念,連忙起身跳開。
少女從未想過,在她的殺招下有人能倖存。
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對方下流的想法。
又羞又憤的表情,完全顯露在臉上。
羞憤過後,則是無盡的殺意不斷向我襲來。
我立時感到背脊一陣惡寒。
「樓蘭王這孩子來自窮鄉僻壤的鄉下,不懂禮數,請原諒他的無禮。」
龐爺他們全嚇至跪趴在地,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火夏,你在做什麼?不要命了嗎?)
鳳姐急忙揣著我的衣角,示意我跪下接續說道:
(你竟隨意接近樓蘭王,他們大概認定我們要進行刺殺,若處理的不好,所有人都會被處死。)
(嚇?這麼嚴重?)
慘了!這下闖禍了,怎麼辦?
內心憂慮著因自己的魯莽而牽連大家。
紗帳此時已被侍女繫於兩側的桅杆,露出內裡的王座,王座是由一巨大的軟臥所製成,其上覆有白色虎皮,樓蘭王斜倚其中,如坐似臥,雪白的大腿翹立在虎皮上更顯白淨無瑕。
經過一陣靜默,樓蘭王開口道:
「從沒有人敢接近俺,更沒人敢調戲俺,儂不想要腦袋了?」
「不是,是大王實在太美,在下情不自禁才會想親近大王。」
未做多想,由衷地說出內心想法。
眾人沒料到我會如此回應,空氣瞬間凝結,謁見廳一片鴉雀無聲。
龐爺他們紛紛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斗大的汗珠從臉頰滑落,渾圓的身軀嚇至不敢妄動。
鳳姐一個肘擊打在右肋上。
(火夏,我們會被你害死。)
我脹紅著臉,不敢叫出聲來悄聲回應:
(我又說錯話了?)
「噗呲!哈哈哈!」
一陣輕笑聲打破了沉默。
「失禮了。俺未見過如此有趣的人,念在儂等剿滅赤軍有功,俺便網開一面,不追究儂的無禮。」
樓蘭王被突如其來的回應,逗得花枝亂顫。
一旁的相國蘭扶連忙反對說:
「陛下這怎麼成?皇宮有一定的規矩,此事若傳出去,恐會嚴重影響陛下的威信。」
其餘的大臣也一致持反對的意見,大廳反對的聲音一時此起彼落。
樓蘭王正欲開口之際,門外有一傳令兵突進來匯報:
「報,雪血將軍擊退北方的突厥,凱旋歸國。」
「喔喔!真不愧是雪血將軍。」
大廳頓時歡聲雷動,讚譽之聲不絕於耳。
我低聲詢問身旁的鳳姐:
(雪血將軍?)
(他是樓蘭的第一武將鐵心,沙場上未逢一敗。)
大門敞開,一位年約二十初頭的年輕武將走了進來。
武將體態精實,偏深的膚色透露出久經沙場的歷練,剛毅木訥的臉龐未顯露太多表情,似乎是位一絲不苟的人。
「鐵將軍辛苦了,俺已聽聞儂擊退突厥大軍。樓蘭有儂如此神將,真乃樓蘭之福。」
「陛下過譽了,守護邊疆乃臣下的職責。方才臣在門外聽到一陣喧擾,敢問陛下發生何事?」
「事情是這樣的,鐵將軍。」
蘭扶在一旁接道,把事情發生的始末說了一遍。
「陛下似乎有意赦免他們,不知鐵將軍是否贊同?」
雪血將軍一臉冷漠,只淡淡地回道:
「斬.立.決。」
雪血將軍冰冷的話語,令空中的水氣彷彿凍結,強烈的殺氣瀰漫整個空間,腰際的佩劍感覺隨時都會出鞘,顯示他絕非說笑。
好強大的威壓感,他比赤髯強上不只一個檔次,今次恐怕在劫難逃。
內心不禁擔憂起來。
正受迫於雪血將軍的威壓之際,樓蘭王回應雪血說道:
「喔!鐵將軍也贊同處決龐先生一眾嗎?但他們殲滅赤軍有功,這樣做會否過於苛刻?」
「君是君,臣是臣,若亂了規矩,君何以立足天下。」
相國蘭扶為避免繼續爭論,提出一個建言:
「鐵將軍所言甚是,但龐先生與我們往來多年,相信不會有謀刺意圖。針對這位少年給予罰責便可,但他能殺敗赤髯,也算是位人才,就此將其處決不免可惜,何不給他個機會。為了避免閒話,老臣認為給這位少年一個試煉,若他能順利過關,便免他死罪,日後說不定還有用的著他的地方。」
此時鐵心的眉角微微顫動,但並未被眾人察覺。
喔喔!這位老爺子看來是位好人呢。竟然幫我們說話,希望這個試煉不會太難。
心中暗自慶幸著。
樓蘭王也同意此建言回道:
「就依老爺子吧。那什麼試煉較為恰當?」
「老臣建議派三位御前侍衛與其比試,如何?」
「准。那有哪位將士欲與其切磋?」
雪血將軍邁步向前,自動請纓道:
「死罪既是臣所提,就由臣當其首位對手,且無須第二、三位武士,臣當下會一併執行瀆君之罪,斬立決。」
「鐵將軍竟親自下場,這少年死定了。」
「鐵將軍從未戰敗,更不會失手,註定他少年亡。」
周遭頓時竊竊私語起來,但全是我已無任何生還機會的評語。
一旁的紅髮少女則是露出喜悅之情,因為在她眼中,我已是一個死人。
「鐵將軍親自下場,會否小題大作?這樣比試也失去意義。」
蘭扶再度開口,欲勸阻鐵心下場比武。
「一炷香…不,半炷香。只要這小子能在我劍下撐過半炷香的時間不死,便算我敗。」
「唉!」
樓蘭王嘆了一口氣。
「就這麼定了,比武訂在三天後此時,不限兵器、武技、招數和進攻方式,儂好好珍惜生命這最後的數日吧。」
樓蘭和商賈何玄進行貿易多年,相國蘭扶和龐坤早已熟識。
散會後,蘭扶帶著我們退出主殿,在迴廊邊走邊說道:
「阿坤,鐵心是位武癡,聽到火夏擊敗赤髯才會親自下場,相識一場我只能幫到這,接下來就看這小子的造化了。」
龐爺感激地回應:
「阿扶,我們沒人頭落地已是萬幸,火夏年少早夭那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別人,只可惜了一位人才。」
※
三日後。
大殿之上,焚香已燃,戰鑼一經敲響,雪血將軍的劍隨即出竅,一語不發就朝心窩疾刺而來。
沒料到雪血來的如此之快,慌忙以劍格擋。
好快!他的劍好快!
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我們之間的差距竟如此巨大。
赤髯跟他完全是不同層級,我真的能撐過半炷香的時間麼?
甫交手,已被雪血將軍強大的武力所震懾。
靠著人類極限的反射神經,總能在千鈞一髮間閃過、擋住雪血的劍鋒。
再憑藉敏銳的步法,就此與雪血展開游鬥。
經過一番你來我往,雪血將軍說道:
「你真是個厲害的傢伙,竟能在劍鋒及身的最後一刻閃過攻擊。」
「嘿嘿!我還沒用上全力呢。你要否趁早放棄?」
天啊!他實在太厲害了,光是閃躲我已用盡全力。
現在只能虛張聲勢,盼能撐過這半炷香的時間。
「是嗎?那這樣呢?」
雪血將軍一說完,我開始無法完全閃過他的劍鋒。
不消一會,我已遍體鱗傷。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他做了什麼?
心中滿是問號。
他的劍變快了?不對,不是這樣。
我們之間的相對速度並未改變,所以決不是他的劍變快。
是劍的軌跡!他在最後一刻改變了劍的軌跡,所以才無法完全閃避。
「你似乎發現了,剛剛我一度以為可以了結你,沒想到你仍能避開要害。」
「嘿嘿!所謂的樓蘭第一就這點程度?香快燒完了喔。」
時間怎麼過這麼慢?我快撐不住了,現在只能想辦法激怒他,看能否讓他露出破綻。
雪血瞥了線香一眼後回說:
「不勞你費心,我保證你看不到線香燃盡的那一刻。」
一切似都在雪血將軍的掌握中,他的情緒完全沒有任何的高低起伏。
「呵呵!是嗎?你的劍似乎變慢,現在又砍不到我了。」
「香快燒完,你卻還拿不下我,牛皮吹大囉。」
「我還未反攻,若我反攻戰局會瞬間改寫喔。」
不停地出言挑釁雪血將軍,盼能找到一線生機。
「嘻嘻!陛下,那小子似乎想激怒心哥,殊不知他雪血之名。」
紅髮少女竊笑著,認定雪血將軍必勝無疑。
樓蘭王也確信雪血將軍終將獲勝地回道:
「嗯,雪血的稱號不是俺賜與他,是他贏來的。縱使對手比他強大,他的心始終能保持冷靜,就跟冰雪般不帶一絲情感,所以心哥決不會敗。」
不斷受迫於雪血將軍的攻擊,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反擊!反擊才有一線生機。
念頭一轉,不顧會否加劇傷勢,直朝雪血的劍網衝去,以招換招。
結果便是身上多了更多的傷口,且攻擊不是被雪血閃過,就是被他擋下。
怎麼會這樣?論速度我絕對在他之上,但卻連他一根毫髮都無法碰到?
攻勢完全受制於雪血將軍,信心因此開始產生動搖。
「小子,你不會以為…連續攻擊就能擊敗我?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對手,關鍵在於『有效的一擊』。」
雪血繼續說道:
「不得不稱讚你是位好對手,讓我們結束這場遊戲吧。最後報上你的名諱,將死之人。」
雪血語畢的瞬間,同時將我手中的劍擊飛。
他的劍猛地增速一倍,劍尖如冰鑽般,朝心窩突刺而來。
「出現了,是鐵將軍的冰鏇殺!」
周遭的大臣爆出巨大的歡呼聲。
冰鏇殺 — 比正常突刺多跨一步,瞬間提升刺擊速度,將整個手臂連同肩膀一併推出,同時旋轉手臂、手腕,能鑽破任何護甲。
「火夏!我的名字是雷 火夏!」
呼喊的同時,雙手橫擋於胸,用手腕的護甲硬擋殺招。
輕薄的鐵腕,完全無法擋下鑽擊,腕甲瞬間碎裂。
雙手倏分,空中燃起一道紫燄,並伴隨著爆炸。
「紫焱爆!」
突如其來的爆炎,立即將雪血震開。
爆炸後空氣瀰漫著濃濃的煙硝,我拔出龐爺贈送的匕首戒備著。
煙霧突被一陣龍捲氣旋破開,一道冰冷的劍鋒破空刺出。
冰鏇殺✕2!
是雪血的第二段突刺。
這個怪物!
內心驚懼地吶喊著。
忙亂間,急用匕首招架,並向後疾退。
當一切靜止下來,匕首已然斷碎,森寒的刃鋒正抵在咽喉。
「你敗了。」
雪血不疾不徐地宣告勝利。
※
三日前。
琉璃憂心忡忡地問說:
「火夏哥,你有辦法戰勝雪血將軍嗎?」
「別擔心,我已經有想法了。妳還記得我們之前逛的市集嗎?麻煩妳幫我搜羅這些東西,順便幫我找匠爺和龐爺。」
順手遞了張紙條給琉璃。
琉璃看了一眼,歪著頭續問道:
「這些東西的用途是…」
「先別問那麼多,速去速回。」
隨後再找上匠爺。
「匠爺能否請您幫我趕製一副空心的護腕,外層越薄越好。」
「是沒問題,但這樣防護力會大幅降低,你確定?」
「是的,麻煩您了。」
兩日前。
囑咐琉璃的東西皆已備妥,分別是硝石、硫磺和木炭。
將它們研磨成粉,按比例裝進匠爺打製好的護腕中。
琉璃在一旁好奇地問說:
「火夏哥,你到底在做什麼?」
「呵呵!琉璃我在製造火藥,以我現在的武技,決不是雪血的對手,所以才要出奇制勝。這些東西受到強大的撞擊,加上鐵器碰撞所產生的火花,便會產生爆炸。為了確保能順利燃燒,事前還浸泡了易燃的燈油,並混入容易造成閃燃的麵粉。」
「火藥?閃燃?」
未知的科學詞彙衝擊著琉璃的小腦袋瓜,令嬌小可人的她更顯呆萌。
「但這樣的火藥量只能用一次,且無法傷及雪血,頂多震攝住他一會。我已從龐爺那問出雪血的所有武技,使用的最好時機,便是他使出必殺技之時。」
火焰碰到硫磺會產生紫色的焰色反應,就將這招取名為紫焱爆。
出招的同時大喊招式的名稱,不僅能增加氣勢,還非常的帥氣。
至少我是這樣想的。
※
雪血冷冷地說:
「你敗了,我現在就要將你當場處決。」
「不,輸的是你,看看線香吧。撐過半炷香而『不死』,是出自你口中的規則。」
雪血看向已燃盡的線香,未多說什麼便收劍回鞘轉身離去。
好險!若再多個數秒,現在敗的就會是我。
驚魂甫定的內心,暗乎僥倖。
琉璃他們一擁而上,將我團團圍住,一同歡慶這難得的勝利。
琉璃喜極而泣地說:
「火夏哥,我就知道你絕不會輸。」
「火夏你真是個令人出乎意料的小子。」
「沒想到你能戰勝雪血將軍。」
「剛剛的紫焱爆好厲害啊!」
鳳姐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
雪血走了數步,忽停下腳步說道:
「剛剛我聞到一股硫磺的味道,你是方士?」
「算是吧!一位不算稱職的方士。」
打哈哈地回應雪血,想藉此矇混過去。
總不能回答,這是在中學時學到的化學知識。
火藥據傳起源於唐朝,此時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成為歷史洪流的一部分。
雪血將軍的戰敗,令四周吵雜起來,一眾大臣議論紛紛。
「鐵將軍竟然輸了?」
「不可能!」
「那小子剛剛用的是什麼妖術?」
紅髮少女不忿地說:
「心哥敗了?怎麼可能有這種事?蘭…不,陛下,那小子使用奇怪的方術,這場比試不算。」
「陛下,比武規則明訂不限進攻招術,若作廢這場比試,傳出去怕有辱國體。」
蘭扶於此刻站了出來,替我爭取生機。
說得好,老爺子。紫焱爆只能用一次,我可沒信心能再戰勝那個怪物。
心懷感激的謝謝相國出言相助。
「相國所言甚是,紅榴別說了,這不僅不尊重這場比武,對鐵將軍更是一種侮辱。」
樓蘭王表情複雜,但仍秉公做出決斷。
紅髮少女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
「是。」
原來那位少女叫紅榴,若不是她個性兇巴巴,其實還挺可愛的。
緊繃的心情一鬆懈,關注起這位並不友善的紅髮少女。
「現在眼下的問題是…下一場要派誰上場?諸君有否推薦的人選?」
「陛下,紅榴願當下一場的對手。」
紅榴怒目圓睜,眼中露出殺意。
什麼?這紅髮女孩想上場?看樣子雪血的戰敗,對她打擊甚大。
心中盤算著下一場該如何應對。
「紅榴,連鐵將軍都敗下陣來,儂有信心戰勝他?」
「若不是他使用奇怪的方術,心哥根本不會輸,那招我已見識過,無法再發生效用。」
「好,雖說儂無法帶兵遣將,論武技儂可也是樓蘭第三,那…喔!」
樓蘭王倚坐的白色虎皮軟椅突然動起來,打斷了她的說話。
原來那不是普通的軟椅,而是一頭真正的白虎,從睡夢中甦醒的白虎,依偎在樓蘭王的身邊磨蹭,似乎在表示些什麼。
「什麼?小白,儂想出戰?呵呵,好唷。俺正為下一戰的人選發愁,諸君有人反對嗎?」
樓蘭王詢問在場的眾臣。
「極好。」
「陛下英明。」
「這樣鐵將軍仍會是西域最強之人。」
朝臣一致附和,可見雪血的落敗令他們極難接受。
天!沒想到這位樓蘭王看起來柔弱,但為了保全國家顏面可以如此決絕,虧我還覺得她超可愛。
原本對這位冰山美人還有所期待,愛慕之心瞬間悵然若失,馬上提出異議:
「陛下,牠不是武士吧!人獸相鬥,這…」
樓蘭王笑吟吟地回說:
「小白是俺養的寵物,是不是很可愛?」
可愛個屁!老虎的體重世界紀錄為423公斤,這頭大貓少說也有450公斤,體長超過3.5公尺。
腦中估算著這頭猛虎的戰鬥力。
樓蘭王戲謔地繼續說道:
「儂不會是連隻貓咪都贏不了?儂想直接認輸可以唷。俺可以安排儂至御虎監抵免瀆君之罪,工作是幫小白清屎,只要認.輸.就.好。」
我不服輸地回說:
「誰會認輸啊!不過是隻大貓罷了,就來戰吧!」
「那就這麼定囉。規矩照舊,半炷香為限,三日後此時與神獸白一戰,儂可別夾著尾巴逃走唷。」
啊!慘了。
我老是這樣,被可愛的女孩子一激便失去理智,最後總淪為工具人。
此時後悔已來不及,內心不斷地懊悔著。
退出大殿,於長廊之上。
「火夏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怎麼會想跟那頭猛獸戰鬥?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真是…」
鳳姐按著額頭無奈地表示。
「哈哈!」
我一句都無法反駁,只能苦笑帶過。
「火夏老弟,希望你對大王別有所怨恨,樓蘭位處絲路的樞紐,她肩負維繫國家安定的責任,第一武將敗給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傳出去列國恐會看輕我國的武力而有所蠢動。」
蘭扶身為樓蘭的相國,也不樂見看到自家武將落敗。
「不會的,老爺子。但可否請你幫忙準備些東西?」
低聲在蘭扶耳邊說了幾句。
「當然可以,但這些東西極為少見,不知能否及時備妥,我儘快派人去搜羅。」
「火夏哥又要施展神奇的魔法了嗎?」
琉璃眼裡閃爍著興奮的目光。
摸了摸琉璃的頭回道:
「到時便見分曉。」
※
三日後的早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敲響了戰鬥的序曲,琉璃匆忙地跑進我們休憩的客房。
「火夏哥,你要的東西送來了。」
太好了,我本來還不抱任何希望,這樣就有與那頭野獸一鬥的本錢。
「琉璃,妳來幫我做些事前準備。」
「是。」
自戰勝雪血後,更推高了琉璃對我的景仰,只要是我的吩咐,她都不會有任何的疑問、遲疑,必盡心盡力完成。
只盼今天一切順利,我可不想令她失望。
對戰時間一到,眾人早已在殿前等候。
「嘻嘻!小子你的方術對小白起不了作用,那一點星星之火,無法傷及小白一根毫毛,準備成為牠的開胃菜吧。」
紅榴仍篤定我毫無勝算,甫見面即開口嘲諷。
戰幔開啟,白虎從樓蘭王的王座台階上緩慢地拾級而下。
近看這頭白虎,更顯得牠異常巨大。
並無因被圈養喪失野性的兇悍神情,清晰可見的肌肉紋理,宛如鋼刷般的獸鬚,喉頭不時發出的低沉獸鳴,換作常人早已嚇至心膽俱裂。
先前託大的話語此刻已覆水難收,只盼事前準備的東西能發揮效用,若有什麼差池便會成為牠的點心。
正面迎戰這龐然巨獸,心裡難免一怯。
鑼聲鳴響的瞬間,白虎即朝我全速撲擊,重力加速度,白虎的撲擊超過五百公斤。
不能硬接!
側身向旁閃避,並用佩劍抵擋牠的利爪尖牙。
牠似擁有靈性能洞察獵物的下一步,滿布利齒的獸嘴轉瞬間便咬住佩劍。
鏗鏘!
一聲輕響,佩劍猶如牙籤般被咬至吋碎。
趁著佩劍碎破的空檔,我躍上虎背一手扣住牠的咽喉,一手壓住頭頸。
紅榴見我翻上虎背,絲毫不以為意地說:
「呵呵!那小子似乎想勒昏小白。沒用的,他很快便會被甩落虎背,變成小白的食物。」
白虎猛烈地左搖右甩,欲把我甩脫。
「我不是你的敵人,並不想與你戰鬥,安靜下來好嗎?」
開口安撫白虎,希望牠能平靜下來。
人獸就這樣僵持了半刻後,白虎逐漸開始放鬆,喉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似乎奏效了,若沒產生效用,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確認牠完全安靜下來,才將雙手鬆開,慢慢地從虎背下來。
白虎變得異常溫馴,不斷朝我磨蹭,伸手輕柔地撫摸著這頭巨大的猛獸。
「怎麼回事?」
「神獸被馴服了?」
「神獸只聽命於從小一起長大的陛下、紅榴和鐵將軍,他做了什麼?」
四周這時又喧鬧了起來。
紅榴對著白虎大聲斥喝:
「小白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把他撕碎!」
「沒用的,牠現在已成為我的朋友。」
向旁邊稍微移動,白虎便也朝著我的方向移動、磨蹭著。
「又是你那奇怪的方術在作怪對吧?」
紅榴雙頰脹紅,已怒至最高點。
是木天蓼、貓薄荷和蟲癭果的效用。
事前在全身撒上這些植物的粉末,衣服的夾層也裝有碎屑。
這時真慶幸自己也是位貓奴鏟屎官呢。
不知蟲癭果的效用對這頭猛虎能維持多久,趁早結束方為上策。
向樓蘭王提議道:
「陛下,雖然時間未到,但神獸既已無戀戰之心,是否就此結束對戰?」
「……」
樓蘭王沉吟了一會後說:
「老爺子,宣判吧。」
「勝方,火夏!」
一經宣判,我方再次響起雷動般的歡聲。
「幹得好,火夏。」
「你竟能馴服那頭猛虎。」
「下一場應該也能輕鬆過關。」
出乎意料的戰果,鳳姐他們對我充滿了信心。
紅榴散發無盡的殺意,怒不可遏地說:
「蘭姐,下一場請一定要派我上場,一開局我就會立即了結他的性命,不會給他任何使用方術的機會。」
好可怕啊!
這凶婆娘對我真的全無半分好感,下一場不會真的對上她吧?
心中思忖著,希望能避開這位紅髮少女。
「嘿!連小白都被儂馴服,最後一仗就由俺親自下場。」
樓蘭王這番發言,立時讓殿前亂作一團。
「陛下,萬萬使不得。」
「是啊!萬一這小子傷了您的鳳體。」
「這小子不值得您親自出手,請三思。」
紅榴也加入勸阻說:
「對啊!蘭…陛下,您身分尊貴,這小子沒有跟您交手的資格,請將斬殺這小子的任務交給我。」
「連鐵將軍都無法取勝,試問還有誰能擊敗這小子?儂等在質疑俺樓蘭第二的武藝?」
樓蘭王面無表情的臉龐,散發無上威嚴。
全體朝臣紛紛跪下異口同聲道:
「是臣等太沒用,但還請陛下收回王命。」
樓蘭王堅定不移地說:
「全給俺收口,俺主意已決,就這樣定了。小子,近幾年除了鐵將軍,已沒有武士能令俺親自出手,儂很幸運能讓本王親手賜死。俺不會給儂任何使用方術的機會,三日後此時,儂將蒙神寵召。」
對戰結束,於迴廊行進間,蘭扶擔憂地表示:
「火夏,比武時千萬別傷著陛下,樓蘭不能沒有王啊!」
「老爺子放心吧。我不會傷了陛下,更不會勝她,我會誘導陛下以和局收場。」
「是這樣便好,萬事拜託了。」
蘭扶說完,便憂心忡忡地離開。
琉璃在一旁問道:
「火夏哥,這次有需要為你準備什麼嗎?」
摸了摸她的頭回說:
「這次什麼都不用準備,這三天我們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樓蘭王的武藝在樓蘭排行第二,只略輸雪血將軍,這樣好嗎?」
「樓蘭王貴為一國之尊,與其切磋的武士絕不敢贏她,樓蘭第二的稱號不必太較真。」
「但若她真的那麼厲害呢?」
「就算她的劍術優於雪血,我們之間也有無法橫跨的差距—力量,女性的力氣有其侷限,我會以絕對的武力進行壓制,逼迫她以和局做收。不說這些了,我們去逛市集吧。琉璃妳有想吃什麼嗎?」
「好,我想吃…」
※
三日後,大殿之上,樓蘭王一身輕裝在婢僕簇擁下,以王者之姿步入殿中。
精細打磨過的白色羔羊皮衣,完美包覆樓蘭王穠纖合度的曲線,多一分則過多、減一分則過少,有別於先前的薄紗裝扮,在窗格沁入的日光照耀下,映入眼簾的是另一幅令人迷戀的光景。
樓蘭王颯爽的英姿,讓我像個傻子般,痴痴地望著她。
「儂…儂又色瞇瞇地望著俺,看俺等等不把儂的眼珠挖出來才怪。」
被目不轉睛的直視,樓蘭王不禁嬌羞起來。
啊~啊~~她實在太可愛了。
樓蘭王的貌美,令內心不停地吶喊著。
「陛下那猶如沉魚落雁之美,並不是我所能控制,才會多所冒犯直視陛下。」
「瞎…瞎說,儂在繼續胡言,俺不僅要挖出儂的眼珠,還要割下儂的舌頭。」
樓蘭王生於帝王之家,何曾被人如此直視,更遑論有人敢對其如此輕佻,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
「陛下,這小子實在太過無禮,此戰還是讓紅榴來教訓這登徒浪子。」
連日來積壓的不滿情緒,紅榴已瀕臨爆發的邊緣。
蘭扶極欲避免我與樓蘭王一戰,順勢說道:
「陛下,紅榴所言甚是,不如…」
「全給俺收聲,儂等是在教俺怎麼做嗎?本王要親手賜死這小子,還不鳴鑼開始!」
戰鑼乍響,樓蘭王疾衝而出主動出擊。
樓蘭王使用的武器是一柄鐵鞭,造型奇特,如甲冑般的鞭身一節一節環環相扣,最特殊的是它的鞭柄,比一般的硬鞭長出一倍有多,或許是樓蘭王身為女性,氣力較小需雙手持鞭的緣故,對此我並未太過在意。
如狂風暴雨般的鞭擊不斷襲來,但盡皆被我一一擋下。
真令人意外,一直以為王的武技是被眾人吹捧出來,沒想到竟和雪血相距不遠,技術、速度皆是超一流水準,我得小心避免翻船。
被樓蘭王的武技所驚豔,對她的偏見開始有所改觀。
經過一輪鞭來劍往,對於樓蘭王的武技有了一定的掌握。
王的武技確實已擠身高手之列,一般的武士絕非其對手,但女性畢竟力氣有限,很難予對手強力的打擊,只要小心應對待王氣力放盡,便可戰至和局。
心中盤算著雙方都可接受的戰果。
「儂為何只守不攻?是小覷俺嗎?」
「不,陛下確實不負樓蘭第二之名,光是抵擋陛下的殺招我已分身乏術,更別說進攻。」
「胡說!儂道俺看不出來儂在讓俺嗎?儂也像其他臭男人一樣,因為俺是女人、是王,便處處留手,不 准小看俺!」
「不,陛下著實了得,我已盡全力。」
這是實話,在不傷及樓蘭王的前提下,王超群的技藝使我不敢有一絲鬆懈。
「哼!儂再不還手,俺定叫儂後悔。」
樓蘭王語畢開始不斷騰移挪閃、變換攻擊方位,但仍難以突破我如鐵壁般的防守。
奇怪?她以為不斷變換方位便能找出我的破綻?似乎在等待什麼?
不管了,差不多該增加擊劍的力道,一旦王雙手痠麻、無力持鞭,再找個藉口結束這場比武。
打定主意,慢慢加強擊劍的力道,對樓蘭王進行反擊。
強力的擊打,令樓蘭王手上的鐵鞭變得愈發沉重,不經不覺間她開始以雙手持鞭。
這時我並沒有注意到,為了增加力道動作也越來越大。
不消一會,王持鞭的小手已無法久持,鞭身向著地板垂落。
是時候了,再多加一點力道,這一擊之後王將無力再持鞭進攻,比試將就此結束。
主動向樓蘭王進行揮擊,更快的速度、更強的力道,我有信心王將無從閃避。
「嘻!儂的動作太大了。」
樓蘭王不退反進,嬌小的身軀往懷裡鑽來。
吃了一驚,手裡的劍慢了一拍,樓蘭王就像蝴蝶般,以翩翩舞動之姿飄至身後。
太天真了,妳再快也好,我神速般的反射神經,可以在最後一刻作出反應。
內心仍對樓蘭王的身法不以為意。
瞬間的橫移,閃身再度面對樓蘭王。
與先前不同的是,面對王的瞬間,脖子立被一條由鏈甲組成的軟鞭纏鎖,猶如麟甲的鞭身,隨持鞭者不斷加壓緊鎖。
怎麼回事?這條軟鞭哪來的?
心裡冒出無數疑問。
定睛細看,樓蘭王左手執鞭、右手持劍,一把如西洋劍般幼細的長劍。
「儂似乎懂了。是的,這才是這對龖舞鐧真正的樣貌,左手的舞龍鞭是劍鞘,抽出鞭脊的蛟龍劍,便可化作軟鞭。」
樓蘭王不斷收緊鞭繩,鐵製的鞭節逐漸內縮壓迫咽喉,逼得我不得不棄劍緊抓鞭身、護住頸項。
王隨手揮了揮長劍,劃破護腕、衣服的暗袋,事前準備的道具,從破口傾洩而出。
眼見樓蘭王勝券在握,紅榴雙頰泛紅身軀不住顫抖興奮地說:
「小子,能死在王的手上是你的榮幸,她是我們誓死追隨的不敗女王—龍蘭陛下。」
兩側的近衛似受到感召,紛紛下跪附和:
「願榮光歸於樓蘭,臣等誓死追隨。」
「儂聽到了嗎?俺背負著樓蘭的興衰榮辱,所以俺絕不能敗,更不許敗。俺說過,不許小看俺,儂便為此付出代價吧!」
樓蘭王手中的長劍,夾著高昂的戰意朝心窩疾刺而來。
完了!只能拚命了。
正想拚死一搏,樓蘭王身後突閃現一道黑影。
未做多想,我迎向刃鋒任由利劍穿身而過,並一把抱住樓蘭王,轉身與王交換站位。
「儂做什麼?快放開俺,想做死麼!」
樓蘭王從未與異性有過親密接觸,頓時雙頰緋紅、羞赧失措。
「幸好妳沒事。」
嘴角咳出一口鮮血,伏在樓蘭王身上就此昏死過去。
樓蘭王圓睜的雙瞳,直盯著沒入我背上的短刃。
意識彌留間,隱隱約約聽到樓蘭王的吆喝聲:
「侍衛在做什麼?還不將她拿下!」
「太醫呢?趕快傳喚太醫。」
「不 准死!儂聽到沒有?樓蘭的一切盡歸俺所有,沒有俺的允許,儂絕不能死!」
※
這裡是哪?我還活著?
睜開雙眼,發現正躺在一張大床上,琉璃趴在床沿邊安穩地睡著。
輕撫著琉璃的頭髮,不忍心將她吵醒,但她還是醒了。
「火夏哥,你醒了?我好怕,我好怕你就此醒不過來。」
見我甦醒,琉璃即放聲大哭起來。
一邊安撫著琉璃一邊問道:
「乖,沒事、沒事。我昏迷了多久?」
身旁一位看似太醫的老者答道:
「你昏迷一日一夜了。你真幸運,陛下的利劍和背部的匕首都未傷及臟腑,兩天後便能下床。」
「謝謝先生。」
房內的侍女見我醒來,退了出去進行通傳。
過了片刻,房門突然開啟,樓蘭王、相國和紅榴等人步入房內,眾人紛紛向王行禮。
「儂命還真硬,被兩把利刃穿身,竟能活下來。」
「多謝陛下關心,託陛下的福,未傷及要害。」
「誰…誰關心儂來著,除了俺之外,俺不許儂死在其他人手上。」
樓蘭王傲嬌地接著說:
「上次比武被人打斷,儂趕快把傷養好,咱們再重新比試一次,俺要親手了結儂。」
樓蘭王話一說完,撇頭就走。
不會吧!一句道謝都沒有,且還要再比一次?
好心沒好報,內心不免埋怨著樓蘭王的傲驕。
「看在你這次救了陛下的份上,之前對王的不敬之罪,我便不跟你計較。」
紅榴插著腰冷冷地說,也不等我回話逕自隨著王離開。
待她們遠離,蘭扶為王緩頰說道:
「火夏你莫太過在意,在你昏迷的這段期間,陛下來探視過二、三次,她只是口是心非罷了。」
真是不坦率啊。
心念一轉回問蘭扶:
「到底發生什麼事?襲擊陛下的是…」
「唉,她是陛下的貼身婢女青榴,與紅榴一樣從小跟陛下一起長大,沒想到這次竟趁陛下要予你致命一擊時從後偷襲。」
從小跟王一起長大?背後的主謀竟能控制與王如此親近之人?
心想主謀必是位不簡單的人物。
離開病房的樓蘭王於庭園殿宇間穿梭之際,雪血將軍恰巧於此時迎面走來,向樓蘭王進行匯報:
「陛下,青榴在牢裡自殺了。」
樓蘭王抿著嘴唇,壓抑著情緒回問:
「俺想也是,她的家人呢?」
「經過搜索,在郊外的一處空屋發現他們的屍首,應是被主謀滅口,臣推想主謀可能是…」
「哼!還會有誰?主謀只會是『他』。」
「另外,『他』在城外駐紮軍兵,並要求面見陛下。」
「這老狐狸終於按耐不住,就看他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招。」
隔日,樓蘭王在大殿上面見著口中的「他」,樓蘭王的叔父—龍涎。
「皇叔,近來可好?怎突然進京?」
「陛下萬福,臣知曉帝都剛到一批來自大唐的絲綢,所以才進城想撿些來做新衣。」
「此等小事,何必勞煩皇叔親自走一趟,稍後俺請內務總管幫儂送去便是,倒是聽說儂在城外駐紮兵將,莫不會是想造反?」
「陛下說笑,前些日子臣收到消息,聽聞赤軍出沒,才派兵欲前去討伐,途中順道進城罷了。」
「是這樣最好,皇叔的駐軍可別擅入帝都方圓三里,不然禁衛軍會誤把他們當成叛軍剿滅。」
「當然。倒是臣聽聞有刺客刺殺陛下,鐵將軍又敗給一無名小卒,帝都的守衛是否過於鬆懈?臣可令下屬進駐帝都,保護陛下安危。」
隨侍在旁的紅榴聽到這不由目眥盡裂,腰際的彎刀就快奪竅而出。
樓蘭王伸手示意,要紅榴切莫出手。
「那無名小子已被俺親手擊敗,若皇叔質疑鐵將軍的能力,俺不介意儂親身領教。」
「不不不!臣豈是鐵將軍的對手,若陛下無其他要事,臣就此告退。」
龍涎退出大殿後,紅榴氣憤難平地說:
「蘭姐,青榴擺明是因他而死,為什麼不乾脆直接將他處死?」
「沒有證據,且尚不知有多少諸侯在暗地裡支持,但從他大動作在城外駐軍,相信這老狐狸很快便會有所行動,到時再連同他的黨羽一併剷除。」
退出大殿,龍涎向身邊的一名心腹抱怨道:
「這小妮子命真大,老夫的計謀全被那叫火夏的臭小子毀了,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本來是想藉赤軍殺死龐坤,假扮商賈混入城中,再聯手青榴那女婢刺王,結果不僅赤髯被這小子所殺,刺殺也被他阻止。」
「『陛下』,這只是稍微延後您登基的日程,再過一陣子便是秋獵,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龍涎聽到「陛下」兩字,心情大好回道:
「就讓這小妮子再多活一陣子吧。」
※
過了數週,傷勢已近痊癒,在床上躺到身體都快生鏽,為了活絡筋骨遂在庭院練起劍來。
「我從未見過有人復原如此之快,小子你的體格真是世間少有。」
身旁的太醫見我這麼快就能下床活動,不禁嘖嘖稱奇。
「哈哈!可能是我還年輕的緣故。」
如是回應著太醫。
「應該是好色之徒都是笨蛋,所以養分都跑到傷口去了。」
遠處傳來一陣戲謔之聲,樓蘭王緩步走來續說道:
「傷勢好多了嗎?儂竟還沒死啊。」
這位大小姐還是老樣子,仍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段期間我仍未習慣與樓蘭王之間的相處,禮貌性地回道:
「多虧太醫的照顧才撿回一命。」
「既然儂沒有大礙,本王正好悶得慌,陪俺過兩招。」
「這…」
「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放心吧。俺現在沒心情取儂的性命,儂大傷初癒,贏了儂也沒意思。」
眼見無法推辭,只得陪樓蘭王過招解悶。
在已了解樓蘭王的武藝下,這次王的二刀流無法再出奇效。
鞭光劍影便在庭院相互交織,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
激鬥正酣之際,蘭扶突然現身覲見,似有事欲進行匯報說道:
「陛下,關於『那件事』我們收到新的消息。」
「說。」
「……」
「儘管說,老爺子。這陣子俺有派人密切『監視』這小子,他不會是『他們』的奸細。」
「沒想到陛下如此關心火夏的傷勢,那…」
「誰關心這小子來著?他幫俺擋下刺殺,俺不想欠他人情罷了!還不說正事。」
「『他們』將在秋獵的時候動手,但詳細的時間不明。我們會安排陛下的替身,可是目前人手不足,尤其是替身的貼身侍衛實力若過於薄弱,恐會引起對方懷疑。鐵將軍和紅榴另有任務,這名侍衛須具備能與其匹敵的身手…」
蘭扶述說的當下,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朝我望來。
※
「阿坤,火夏傷勢雖已好得差不多,但最近會有大事發生,這段日子你們先在帝都暫避風頭,待秋獵過後再離開,另外陛下想在秋獵期間聘請火夏擔任護衛。」
蘭扶找上龐爺,商討我擔任護衛一事。
「阿扶,我們相識一場,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不會有人是『他』的同夥,為了方便合作,我便將詳情告訴你們。」
前任樓蘭王未育有任何皇子,生前只有龍蘭公主一位子嗣,兩年前先王駕崩,紛爭由此而起,當時朝野分成擁立龍蘭公主的「保皇派」,及擁立先王親弟龍涎的「守舊派」。
「守舊派」主張依循萬世一系的傳統,傳男不傳女,樓蘭王只能由男性繼承,但龍涎為妾室所生、非王后所出,最後在以蘭扶為首,及剛在軍隊嶄露頭角的鐵心等「保皇派」支持下,龍蘭公主順利登基為王。
兩年來,龍涎一直心有不甘,欲奪權篡位。
「麻煩的是,我們現在不清楚他們會在秋獵何時動手,也不清楚有多少諸侯支持龍涎。」
「相國,我們不如化被動為主動,一來可誘使他們主動出擊,二來還能將有異心的諸侯一網打盡。」
我悄聲地向蘭扶說出我的計策。
秋獵 — 每年夏末初秋之際,在近郊的皇家獵場舉辦的狩獵活動,年輕武將和皇族子嗣相互競逐,並將獵物獻給樓蘭王進行祭祀,祈求來年豐收。
七日後,秋獵正式展開,年輕武將莫不使出渾身解數,期望將最好、最大的獵物獻給樓蘭王。期間接到北疆的信使回報,北方的突厥又進犯北方領地,雪血將軍受命揮軍馳援,這段期間暫由曾擊敗雪血的我,擔任樓蘭王的貼身侍衛。
今年為了避免舟車勞頓,樓蘭王在祭壇祭祀結束後,會就近在附近的離宮休憩過夜。
祭祀結束當晚,離宮突被來歷不明的敵人襲擊。
我護衛著樓蘭王由林間小徑撤離,但刺客彷彿源源不絕、不斷殺出,轉眼間護衛的騎士已全數陣亡,只剩我與樓蘭王。
面對無數的箭雨和數之不盡的敵人,沒多久身上已增添數十道傷口。
眼見我不斷增加的傷勢,樓蘭王再也按耐不住喊說:
「夠了,俺也要加入戰鬥。」
「不可,一旦停下來,若被包圍便完了,陛下只管繼續前進,我會保護陛下平安抵達皇宮。」
「俺可不會領儂的情。」
「陛下只管繼續前進,我不會讓他們傷著您的。」
樓蘭王牙一咬,繼續向著帝都進發。
殺手鍥而不捨的追擊、我們馬不停蹄地逃跑,就像沒有盡頭的迴圈般不停地輪轉。
隨後逃至山澗的一座吊橋,我們沒有半絲猶豫直朝著橋的對岸奔去,躲避刺客的追殺。
一過橋我們並未繼續逃亡,反而是躲至暗處,待刺客陸續上橋。
當刺客行至吊橋的中央,我燃起火把在夜空中劃起一道弧線。
事先躲在兩側的士兵收到信號,立即點燃埋在橋墩的火藥將橋炸毀,再爆破兩岸的岩壁,將跌落山澗的刺客活埋。僥倖沒落橋的少數刺客,則盡數被埋伏的士兵俘虜。
短暫度過眼前的危機,我與樓蘭王持續往帝都的方向逃離。
一踏入皇宮禁地心想應該安全時,殊不知四周突湧出眾多兵將,將我與樓蘭王團團包圍。
龍涎在士兵的簇擁下踏步而出說道:
「女王夜宿離宮,結果被謀反的相國所殺。我斬殺逆臣賊子、登基為王,這樣的劇本可好?龍蘭姪女。」
我護住樓蘭王說:
「你不會真以為可以篡奪王位吧?陛下尚未退位啊!」
「又是你這臭小子!若不是你三番兩次壞我好事,赤髯已假冒你們,聯手青榴刺王成功,我根本不用親自動手。」
「襲擊商隊也是你指使的?」
龍涎得意地回道:
「呵!我佈這個局佈了兩年之久,豈會只賭在青榴這條線上。」
一名龍涎的部下此時走來匯報:
「『陛下』,相國他們一早收到風聲已逃離帝都,下屬未能將其捕獲。」
「算了,諒他們也難構成威脅,現在帝都已在我掌握,事後再以弒君之罪通緝他們。姪女,妳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讓大家省點事,我還能留妳一條全屍。」
「休想!我們不敗的女王豈會屈服於你這卑鄙小人。」
樓蘭王說完,脫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頭銀色秀髮,但容貌卻不似龍蘭。
「這聲音…妳不是龍蘭!但那頭銀髮…」
「叔父,只有儂懂得預先佈局嗎?」
與地面的樓蘭王不同,帶有王者聲調的話語從身旁的高處傳來,解答了龍涎的疑惑。高樓上出現另一名樓蘭王及數十名弓箭手,控制著所有的制高點。
「先王早知你有謀反之心,在陛下小時侯便開始收集龍髮。」
地面上的樓蘭王邊說邊卸下銀色假髮,如焰火般的紅髮在清冷的夜空中炙烈燃燒,假扮者正是紅榴。
※
數日前,蘭扶正向樓蘭王進行簡報:
「陛下,『收涎』行動已準備就緒,鐵將軍明日將假借鎮守北疆,埋伏在龍涎軍隊附近,只要他們稍有異動,鐵將軍可隨時將其殲滅。另外為防萬一,夜宿離宮當晚,將由紅榴假扮陛下掩人耳目。」
「甚好,那護衛紅榴的工作就跟龐先生商討的一樣,交由火夏負責。火夏、紅榴沒問題吧?」
啥?這兇婆娘對我極度反感,要我與她合作?
當下我欲出言拒絕。
「蘭姐,這小子色瞇瞇的,讓他跟在我屁股後面,誰知道他會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
紅榴也不願接受此等安排。
「不好意思,我對發育不良的小孩子可沒興趣。」
「發育不良!?上次你明明就想對我…」
樓蘭王對我們的爭論感到厭煩不悅地說:
「全給俺收口,既然兩位無法合作,那便由俺親自當誘餌。」
「蘭姐,怎能讓您親自犯險,我答應就是了。色胚!你若敢亂來,我便直接幫你去勢。」
紅榴惡狠狠地說著。
「放心,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我也不會對妳產生興趣的。」
就這樣,我和這位兇婆娘開始了一段短暫的合作。
※
已將局面控制的樓蘭王接續說道:
「叔父,儂大勢已去,棄械投降俺可從輕發落儂的親屬。」
「妳道妳已經贏了?帝都早已被駐紮在郊外的我軍包圍,他們很快便會進城,所以該投降的是妳。」
「你說的軍隊在哪?」
似在回應著龍涎,樓蘭王腳下的樓宇傳出一道冰冷、不帶感情的回答。從樓內踏步而出的是奉命伏擊龍涎軍隊的鐵心。伴隨著這道冷冽聲調一併出現的,是數顆不停在地上翻滾著的頭顱,頭顱的主人全是龍涎駐軍的將領。
「雪血不是迎擊突厥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
「嘻嘻!叔父,突厥進犯北疆,儂的消息從何而來?俺可沒聽說。」
「這是你們放出的假消息?」
龍涎的臉色此時已是青一陣、紅一陣,但他仍強裝鎮定道:
「哈…哈哈…除了軍隊,支持我的諸侯現正朝帝都與我會合,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磅!轟隆隆隆~~~~~~
好巧不巧遠處這時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轟隆之聲震耳欲聾。
龍涎驚疑地說:
「什麼聲音?這有如雷響的爆鳴聲。」
「呵!叔父,看來那些諸侯無法來與儂會合了,他們已盡數死於火夏的煉焱地獄。」
煉焱地獄 — 事先在指定地點埋入大量火藥,將敵人引誘進入該地,再用火箭引爆火藥。
「怎麼會?你們怎可能知道誰與我合謀?」
「這有何難?事前俺已發出王令,要諸侯莫輕舉妄動。儂夜襲離宮時,俺再派人假扮儂的傳令兵宣稱已將俺俘虜,誘騙至煉焱地獄的地點。兵貴神速,稍有異心的貴族決無暇多想,正好讓俺一次剷除這些亂臣賊子。」
「都…都是你這臭小子,若不是你王位早落入我手中。」
龍涎眼見稱王夢碎,情緒失控地舉劍朝我殺來。
但他的劍術實在太差勁,轉眼間手中的劍便被我擊落。
「陛下,能把他交給我嗎?」
紅榴欲親自動手處決龍涎,請示樓蘭王。
「准。」
樓蘭王語聲剛落,紅榴冰冷的彎刀即貫穿龍涎的心窩。
「上路吧!這是為了青榴。」
隨著龍涎的鮮血流淌大地,叛軍紛紛棄械投降,叛王龍涎竊國的行動就此畫下休止符。
翌日,謁見廳。
樓蘭王正針對龍涎此次的叛國,對龐爺表達感謝:
「龐先生,感謝儂在這段時間的配合與協助,讓俺順利除去叛國賊。儂帶來的絲綢品質也盡屬上乘,俺重重有賞。」
「謝陛下,下屬並未幫上什麼忙,主要還是多虧了火夏那孩子。期望貴國未來仍能與我家主上保持貿易往來。」
「這是當然。這次若不是火夏獻策引蛇出洞,同時用方術殲滅謀反的諸侯,大大地減少將士的傷亡,樓蘭恐將陷入無止盡的內亂。俺想好好謝謝他,火夏人呢?」
「回陛下,火夏和女僕們去逛市集了。」
「喔!是和那位叫琉璃的小姑娘吧。」
樓蘭王聽聞眼角輕微抽動了一下,但並未讓人察覺,隨口回道:
「那待他回到賓館後,請他來一趟王宮,俺要賞賜他。不急,無需特別傳喚。」
樓蘭王表現得對此事並無特別上心。
傍晚,因接到樓蘭王的邀請,遂趕赴王宮庭院謁見樓蘭王。庭園裡植滿異國花卉,建築清新高雅,有別於謁見廳的凝重氛圍。聽侍女所述,只有少數受樓蘭王信任的人,才能獲邀在此謁見。
正沐浴在夕陽餘暉中的樓蘭王見我抵步,即提問道:
「儂都聽龐先生說了吧。儂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說,不用客氣。」
「陛下心煩,臣下意亂。能替陛下解憂是我等的榮幸,在下並無所求。」
「並無所求?一般人都會求個一官半職或是大筆財富,儂真是位奇怪的人。」
「在下來自偏遠的鄉下,在外闖蕩一陣子後,只期望有天能返回故鄉。」
「既然儂目前還沒有返回故里的打算,要否留下來當俺的臣民?」
「什麼?」
樓蘭王突提出這個邀請,令我頗為吃驚。
「儂雖然為龐先生做事,但並不是賣身予他吧。留下來便無需跟著商隊到處奔波,生活也有保障。」
「謝陛下厚愛,但我放不下追隨的女僕,若要跟她分離,恕在下無法答應。」
「俺知道儂與琉璃的關係,俺可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儂可以帶著她一起留在樓蘭。」
「陛下誤會了,琉璃就像我的妹妹,我只是怕她沒人照顧。」
「是、是嗎?」
不知是否看錯,樓蘭王似乎有點開心?
「是的,陛下請讓我考慮數天,此事我需先跟龐爺討論。」
「那儂這兩天儘快給俺回覆,不、不勉強喔!俺只是不想欠儂救了俺的人情,並不是想將儂留在身邊。」
「是,陛下。」
待我離開,在旁目睹一切的紅榴沒好氣地碎嘴道:
「婆婆媽媽的真不乾脆,是不是男人啊!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樓蘭富裕豐饒,有什麼好考慮的?」
「紅榴希望他留在樓蘭?」
「誰稀罕他留下來,那個色胚。」
「那就是不希望囉。」
「蘭姐,我可沒這麼說。」
「所以是希望他留或不留?」
「留。」
紅榴發現說錯話,急忙辯解:
「不是的,蘭姐。我只是還沒教訓到那色鬼,就這樣讓他走掉心有不甘罷了。」
「那俺安排儂和火夏比試一場,隨後就讓他離開樓蘭。」
「是、是也不用急著教訓他啦!讓他待在樓蘭也不是不行。」
「儂不是很討厭他,巴不得他趕快離開,是什麼原因使儂改變心意?」
紅榴心虛地用手指纏繞右邊的髮尾,支支吾吾地回說:
「只是假扮蘭姐的時候,覺得他有點帥…」
「那俺找人傳話予他,說儂不希望他離開。」
「蘭姐,我不回妳了啦!」
※
賓館的大廳,我正跟龐爺述說我的決定。
「火夏,一切我都聽蘭扶說了,樓蘭王欲留你為樓蘭效力,你可自行選擇是否留下。」
「謝龐爺,來樓蘭闖蕩本就是我的初衷,我已決定留下希望您能諒解。當初若不是您救我一命,我已死在荒漠中,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
「快別這麼說,你不也在赤髯刀下救我一命。這個決定很好,男兒本就應胸懷大志,留在這總比跟著我到處奔波好,琉璃既已跟你便與你一起留在樓蘭,若還需要什麼人手儘管說,在樓蘭也好有個照應。」
「謝謝龐爺。」
此時鳳姐與匠爺一塊走了進來,鳳姐深深地作了一個揖說:
「龐爺,我與匠爺決定要一起留下,望您成全。」
龐坤吃了一驚,但臉色隨即平和下來回道:
「是時候了,你們跟我東奔西走這麼多年,早已不欠我什麼,是因為這兩位孩子麼?」
「是的,獨自留下他們兩位在這,我們始終放心不下,我也想看看火夏這孩子能在樓蘭走得多遠。」
「好吧。那過兩天我便跟樓蘭王告辭、返回中原,既然交易都已順利完成,大夥今晚好好慶祝一番。」
「龐爺,現已無什要事,何不多留些時日?」
開口挽留龐爺,不想如此快與大夥分離。
「火夏,這趟行程發生了許多事,比預估的時程還多了數月,我仍須返回定州回覆何大人。不說這些了,今晚多喝點,不醉無歸。」
當晚,大家熱鬧地歡慶這趟旅程平安結束,直到東方露出晨曦,才各自回房休息。
兩天後,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刻,琉璃不捨地哭倒在翠姐懷裡說:
「嗚…嗚嗚……翠姐我捨不得您。」
「傻孩子,我何嘗捨得,火夏是位好孩子,他會照顧好妳的。」
「翠姐,妳不一定要走,可以跟我們一起留下。」
不忍琉璃如斯傷心,開口挽留翠姐,希望她可以一道留下。
「火夏,人都有各自的歸宿,這裡並不是我的終點。倒是你可要好好對待琉璃,若日後她跟我哭訴,我可會好好教訓你一頓。」
「哈哈!翠姐放心,我會的。」
轉身與龐爺和姜巖作最後的道別:
「龐爺、姜頭領,感謝您們這段旅程的照顧,還未有機會報答您們便要分別了。」
「是我們要謝謝你才對,這一路上多虧你的幫忙,才能有驚無險地抵達樓蘭。」
姜頭領拍著我的肩膊說:
「火夏,你是位不可思議的孩子,留在樓蘭你會有更好的發展,待在我們身邊將限制你的成長,期望我們再次相遇的那天。」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會的。只要我們還在絲路貿易,終有一天會在某個地方再次相遇。」
我、琉璃、鳳姐和匠爺就在夕陽的餘暉下,目送龐爺他們消失在地平線的彼端。
龐爺、姜頭領,我深信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一定。
數日後,我於謁見廳接受樓蘭王的冊封,相國蘭扶宣讀王令道:
「火夏護駕有功,並協助剷除叛國的親王龍涎,特封為御前都衛長,駐於持劍宮就近守護陛下居所。」
從今往後我正式成為樓蘭的子民。
冊封一結束,樓蘭王即單獨召見我於王宮庭院,對我說道:
「儂雖然救了俺一命,又協助剷除皇叔,但這些都非實際的戰功,俺無法冊封儂正式的軍階,只能賜封御前都衛這個閒差,儂可會怪俺?」
這種錢多事少的閒差,對社畜來說可是求之不得,哪有拒絕之理?但還是別表現得太明顯。
內心不住竊喜,卻不敢表現出來假意回說:
「不會的陛下,陛下也須顧慮眾臣的感受,下屬對調兵遣將也無甚興趣。」
「是麼?俺還怕大材小用儂會有所不滿。未來王宮的安全便全權交予儂,王宮的任何地方儂都可自由進出。」
「是的,陛下。」
「那、那個…往後若沒有旁人在場,咱們便無須以君臣互稱,頗見外的。」
「這…君臣有別……」
紅榴在在旁不耐煩地說:
「你不懂這是蘭姐給你的優待嗎?少在那婆媽,私下我都喚陛下做蘭姐。」
「那我該如何稱呼陛下?」
「先王都喚俺的小名,儂年紀比俺大,便喚俺蘭兒吧。」
「是,陛…蘭兒。」
突然改叫樓蘭王的小名,她反而顯得有點扭捏,雙頰微燙仰頭倨傲地回說:
「這樣好多了。」
紅榴突插話道:
「倒是心哥怎樣都不肯直呼蘭姐的名諱,他實在太一板一眼了。」
「由得他吧。心哥就是這樣,但也正因他正直不阿的個性,所以也是俺最信任的人。」
話鋒一轉,龍蘭提議說:
「既儂以後負責這裡的安全,俺帶儂巡視一下宮殿。」
「這點小事,何需勞煩陛下,請他人代勞便可。」
「少囉嗦!有人比俺熟悉宮殿麼?其他人若有疏漏,可是會影響俺的安全。」
有美少女帶路,我是很開心啦。但她傲嬌的個性能否改改?會否紅榴的個性是跟她學的?
對龍蘭的大小姐脾性仍是難以捉摸。
接著龍蘭帶著我巡視整個樓蘭皇宮。
宮殿由九個宮殿群組成,依九宮格方式排列,位於正中間、最大的宮殿,便是樓蘭王的居所—星麟宮。我配屬的持劍宮位於左側,是最靠近星麟宮的殿體,一旦星麟宮有任何緊急事態,可快速持援。左上方的建物,位於深處的殿體則是藏經閣,蒐羅了古今中外及西域的各種典籍,供皇室查閱、儲藏文獻等,平時鮮少有人出入。
行經藏經閣時,龍蘭說道:
「藏經閣裡的書籍可讓儂任意翻閱,但俺想儂應該無甚興趣。」
隨後龍蘭繼續領著我參觀其他地方。宮殿周遭種植各種奇花異卉與大量植栽,美化相通的迴廊。
奇怪?樓蘭地處內陸,屬於荒漠地形、降雨偏少,哪來大量水源澆灌如此多的庭園造景?
正疑惑間,紅榴得意地說:
「嘿嘿!你是不是覺得奇怪,哪來的水源?蘭姐,我們帶他去見識一下。」
皇宮本就建於樓蘭的最高點,星麟宮更是位處中心。
跟著她們來到星麟宮的中央,只見一處湧泉不斷從岩壁湧出泉水,岩壁下方是一偌大的人工池塘,並有多條渠道將水引至它處。水質乾淨清澈,池塘內飼有河龜及錦鯉,神獸白正倚靠在池邊休憩,不時逗弄著池裡的錦鯉。周圍建築全圍繞這處湧泉興建,為了防止水源被汙染及下毒,四周佈有重兵看守。
紅榴補充道:
「小白生性怕熱,經常在此休息,也是最好的守衛,池裡的生物則可用於監測是否被人下毒。雖然樓蘭鄰近羅布泊與孔雀河,但取水不易,除了此處湧泉是供皇室使用外,另有多處也有類似的湧泉供全體國民使用,這是樓蘭得以在這片荒漠中立國的關鍵。」
「水源難道不會枯竭?」
「太祖先皇曾派人尋覓源頭,是由西北方的高山融雪而成,在地底匯聚成湖泊湧出,足以供應全國數百年無虞。」
怪不得,一直疑惑樓蘭雖位處西域要衝,但沒有水源實難以支撐在荒漠中的生活。
「皇宮還有特地引流,設置浴池呢。」
「宮裡設有浴池?」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難不成要蘭姐出宮沐浴?」
「各個離宮皆有設置浴池,包含持劍宮。」
太好了,這樣便可以經常泡澡。
止不住內心的雀躍,歡呼著皇宮有此設施。
眼見巡視將告一段落,龍蘭傲嬌地說:
「天熱時還能於此處戲水,俺允許儂可自由使用水池,這可是皇室才有的特權唷。儂還有什麼疑問嗎?若沒有,往後每七天需來星麟宮一趟,陪俺喝…不是,陪俺練劍。」
「練劍?」
「除了紅榴之外,其他劍士都因俺的身分不敢全力以赴,何況儂還未贏過俺,這樣要如何保護俺?」
………
話雖如此,但現已無關生死,我也放不開手腳了。
後續我與琉璃他們一起來到未來的新居—持劍宮。
雖然外觀不若星麟宮來的氣派,但該有的設施一樣不少,浴池、練劍場、庭園應有盡有,最特別的是有一小型的鑄劍房。
「匠爺,這鑄劍房就歸你了。」
「哈哈!火夏還是你這小子懂我。」
匠爺滿心歡喜地在鑄劍房東摸西摸。
看他一臉開心的樣子我便放心了,一開始還擔心匠爺不習慣宮庭生活。
隨後我們來到大廳,與鳳姐、琉璃商討未來的生活方針。
「鳳姐,未來持劍宮的一切大小事,包含俸祿皆由妳掌管,這樣的安排妳能接受嗎?」
「喔?我以為你會交給琉璃或自行管理,這樣好嗎?」
「在商隊時,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們三位,交給妳我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琉璃還要幫我處理瑣事呢。其實不好意思的是我,把麻煩事都丟給妳。」
「那我就不客氣地接受了,樓蘭王給的俸祿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鳳姐說完,便開心地去打點持劍宮的大小事務。
我可不是怕麻煩才推給鳳姐的,而是鳳姐比我更適合處理這些事務。對,就是這樣。
我如此自我催眠自己。
「琉璃,眼下也沒有什麼事好忙,我們去逛市集吧。」
「好~~~」
新的人生篇章就此在樓蘭揭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