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龍影（二）

節次1.4.3.1：月符陣（一）



午夜的風聲，僅僅是吹動房間外的樹葉罷了。

獨自坐在書桌前，擋住自己高度的書冊累積在面前，一個盛裝著水的碗壓著黌院的簡易地圖，碗中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符水。

雖然不齒幾位司令的做風，但自己歸在曹詮底下，也是如願。陣營的事情既然落定，便要思考如何搜索神書的守護靈了。

「唉呀，那麼認真！？老夫對你可刮目相看了！」

「沒…...這沒什麼。」

面對左慈，不知道為何，越來越不好意思，甚至不知道怎麼應對，本來是不喜歡左慈這種套近乎的調調，但這反而成為了現在兩人間唯一的聯繫方法。

「早上去的陳留陣地，沒有神書的氣息。」

「嗯...…，河南、穎川、陳留四個地方老夫也確認過了，都沒有。另外零陵、武陵、襄陽、南鄉早前也確認過了，沒有。」

隨著左慈的敘述，在地圖之上從南城門一路向北，到往學生會所在的河南陣地，這是進入黌院那一天的途程；左慈從未拋下自己，這是明知道的事。

「吶，傅升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唔……？」

「老實說對這間學校的瞭解，現在的你可比老夫多啊，老夫對這世界的人所做的建設一無所知，需要你多幫忙幫忙！」

左慈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心情而改變對待的方式，難道這就是年長者的心思嗎?聽到左慈這樣說，心中頓了一下，好像快要悟出了什麼。

「既然已經加入建安門，那就無法在開放作戰之後隨意移動。」

「在一個月停戰期內，能夠移動的地方有限。再加上身為新人，行動必須顧慮到郭紙他們.…..」自己也知道這個並不是真正的答案，是所謂的顧左右而言他而已。

「哦？說來給老夫聽聽。」

「嗯，若能趁停戰期去到敵陣，那肯定是最好的吧。」

「當然，不然就得依靠武力了。」

「但總是不能期待大高，我覺得可以把機會放在最有希望的地方。」

說完，自己將手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這是學生會的另一個據點，同時是圖書館所在，黌院熱門景點之一的「朝歌」陣地。

「明天我就去找郭紙商量。」

到最後，真正想說的，不知道是甚麼的那一句話，並未說出口。



節次1.4.1.2：月符陣（二）



青翼木樓，穎川獨有，晨間蔓延的霧氣繚繞時，稱為霧樓，是黌院三景。敲了敲晨門，卻不見郭紙回應，反被陸百合從身後叫住。

「來找嘉誩的話，他一早去和曹司令開會了，蘿甫呢?」

「蘿甫還在睡覺的樣子。」

「這樣啊……。」

「話說回來，小含沒陪郭紙一起過去？」

「我可不想見到那個曹司令。」

「這樣啊……。」

「誒嘿嘿……，那抱歉打擾了...…。」

沒想到陸百合會對她的司令如此露骨地表示不滿，但想想自己恐怕是在一個地位上，只好默默要走。

「等等，你找嘉誩何事？」

「額，沒事...…。」

「真的嗎……？」

「吶，你是不是很怕我？」

「呵呵……呵……。」

陸百合湊上一步看著人，怎敢當下回答，只好賠笑。

「竟然跟嘉誩一樣只會在那裡傻笑...…算了，這樣就好，跟我過來。」

她輕輕轉身，身後燕尾帶柔柔地飄起，每每覺得帶子飄起來特別好看，就像己身般端莊而柔美地拂過，正是大家千金的姿態。自己只能乖乖跟上，隨到穎池旁的小亭。

「嘉誩很喜歡這個地方，但是他卻很怕水，很奇怪吧？」

「不，我也認識一個類似的朋友。另一個世界的。」能這樣說，是因為陸百合是少數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

「這樣子啊……，所以，你找嘉誩做什麼？」

陸百合直接跳過話題，似乎對自己的那位友人沒有什麼興趣。而自己想要去朝歌的目的，不能說明，編個蘿甫想去玩的理由好了。

「我……想去一趟朝歌。」

「喔……？好在你沒有騙我，但去朝歌做什麼，觀光？」

「我想去圖書館。」

自己纔此時發現，話題都漸漸被陸百合掌控住，或許一開始就是這樣了。

「……。」

「你不需要去那個地方吧。嘛，罷了，我也許可以安排看看。」

「真的？謝謝妳，一直以來都在幫我。」

「這是當然的，但我也有事情拜託你。」

「能力範圍內義不容辭！

「你知道，為什麼她能夠一個人睡，卻不能一個人行動？無法探見這個巨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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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正好升起，照向了穎池，亭腳不知誰種下的白花浴在陽光裡，那是在等待著誰嗎？



節次1.4.3.3：月符陣（三）



一辭道別，步伐越發趕緊，歸心似箭。

那個女孩肯定是在等著自己。水池裡女孩靜靜凝望著月亮的身影，浮現在腦海之中。

原來是這個樣子，怎麼會沒有想到，小敷為何能獨自守夜，為何那麼親近。

月光驅動的符術陣，讓整個營舍被大型的符文圍繞著，只要獻上月光就能發動，警戒一切靠近生物的高級符陣，保護著這一位遺國的公主。

但不應只是這樣。

「我真是個笨蛋！」

數年以來，郭紙、郭示大哥，那猶如黑科技般的符陣保護著蘿甫，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何來需要自己？

她，正如同籠中鳥一般無法自重重的保護中離開；自己給她的，從來不是單純保障她安全而已，如果離開保護網，就會遭受攻擊，那麼保護蘿甫的承諾背後，真正的意義就是……：

我來帶妳出去！

「碰！」

「小敷！沒事吧！？」

猛然打開房門。

「吚！」

只見蘿甫嚇地從床上彈起，晨醒導致無法思考，只能抱著被子盡可能地縮往牆角，過於寬大的粉色睡衣因為睡姿不好的緣故解下，露出半邊肩膀，但此刻可顧不及。

「呦，幼女的顏色！原來你喜歡……。」左慈很不識趣地在此時出聲，而且另人討厭的是，他的聲音很清楚。

「吵死了！我才不是蘿莉控！」緊張之下，脫口而出。

「……嗚哇哇哇哇哇！我家才不是蘿莉！」

蘿甫抱著棉被就衝下床，紅著臉要趕人出去。

「等等！蘿莉不一定是平……？的意思。」

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我家也是有努力的在發育的！」 「咕努努努努！」

急著退出門，加上蘿甫又出手一推，腳跟在門檻上一絆，終於在人生中體會到什麼叫作拋出門外。左慈憋不住笑了一聲。

「別笑了！真是的，這個世界的詞彙量怎麼那麼多?」

「別那麼生氣嘛，偶爾這樣不是也很好嗎？老夫也沒看過那麼好的景色啊。」

此時想到自己竟一聽陸百合的話，便急忙跑回，亦覺得好笑，也笑了出來。

這裡便是以後的家，穎川城。

靠著房門，眼前是晌午的穎畔，空中的兩隻水鳥想要從池上橫渡，卻漫漫地振著翅膀。與池水相比，它們就像是沒有在移動一樣，但不知不覺就會到彼岸了吧。

蘿甫敲了兩聲房門，讓人將門打開，她微微縮著身子，只是嗯嗯嗚嗚地，害羞到沒有講出話來。

「出去外面說？」

「……這裡。」

蘿甫讓自己再次坐到小桌前。

「姆努努……，笨蛋！竟然把我當小女孩看……！」蘿甫嘀咕著。「誰知道升升喜歡這種……」

後面的一句話實在是聽不清楚，看蘿甫鼓起臉頰，好像有些不開心，但自己也聽不出含義，推測是不喜歡別人把她當小孩吧？

「看傅升升的樣子，大概是知道了吧，我家...…在房間的外面，月亮驅動符的地水複合符陣。」

「嗯。」

「當月亮遠離的時候，就只能讓我家一個人維持運作，範圍也會下降到這個房間的大小，所以……」

所以如果不是月亮的力量比較強的日子裡，或是有人看管著，蘿甫是不能隨意活動的，而誰能照顧她，是郭紙他們對於一個人的最高信任。

如同童話故事裡，公主會被騎士大人守護著。

「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我答應你，每天早上都會過來。」

「真的嗎？！」

蘿甫聽卻，眼睛一亮，湊了上來。

「那反正這間樓房只有我家一個人的呢，升升就搬過來吧！」

「誒？」這是無法預料的發展，此處可是女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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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這棟曾經是黌院的會館木樓，被濕暖的霧氣給籠罩，就像以往一樣，未來或都如此。

背身在浴間外面等者，木香蒸了出來，但仍不敢回頭，深怕蘿甫等會像是小孩子一樣，光著身子跑出來，這樣可就麻煩了。

「換你了喔，再不快點，熱水符就沒了。」

蘿甫出了浴間，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她沒有換上粉紅色的睡衣，而是穿著那相對厚重些的族服，沒完全擦乾的身體，把衣服濕了幾塊。

「趕快趕快！還有一個桌子要搬的呢！」

「所以說要先把桌子搬完嘛...還有妳不回房裡會感冒的。」

「噗！不要，我家就要坐在這裡等！」

「誒？不是吧？」

心情複雜，但也只能順著進去，那大晃晃的女浴標示，實在讓人不知如何是好，蘿甫還在背後像小狗一樣甩水，把人趕進去。

雖說如此，自己還是和左慈兩人忘我地聊了起來，心結也漸漸放下，直到水冷了下來才走，被蘿甫生氣了一頓，還好她沒有真的在外面等到底。

「姆嗚嗚……你是女孩子嗎！」

「對不起嘛……。」

她把桌子放下，仍然鬧著彆扭。原先沒搞清楚為何蘿甫說還剩下一張桌子，結果她卻把自己的圓桌拉了過來。

新房間正在蘿甫的隔壁，由於一下午的折騰已經疲倦，隨著盞盞符燈被蘿甫隔空熄滅，被蘿甫趕上床睡覺，自己第一次覺得，天朝的某一個房間，是自己的房間。

朦朧之間，蘿甫打開窗戶。

那位姑娘如同月亮一樣。

沒有想到天朝也是陽曆紀日，原本以為會是新月的日子，今晚柔軟的月亮，卻如此的圓滿，綺麗，竟如此讓人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