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龍影（三）

節次1.4.4：龍娘



意外總是突然到來。

歸回滿月之夜，粗心的窗，讓月光微微吹入，迷茫睜眼，卻發現蘿甫已經把棉被捲走，綑在桌角下睡著。

「真是的，看來她還真的哪裡都能睡覺。」

雖然覺得冷，但也只能抱著枕頭，回頭繼續睡，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有人在耳邊叫喊著。

「醒醒……！」

一個蒼老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是左慈。

「醒醒，醒醒……快醒醒！」

似夢非夢。

「神書！老夫感知到神書了！很近，就在你身邊！」

「在哪裡！？」

「不知道，你閉著眼睛，老夫看不見外面情況！」

聞言，努力地張開雙眼，眼前是一張倒反的人臉，正死死盯著自己。突如其來的事件，連驚恐的表情也映到了對方的眼中。

長髮女子，飄逸在夜室之中，僅憑微微的夜光，無法明確地辨別是藍色抑是綠色。女子也因為眼前的人突然睜開雙眼而受到驚嚇，戒備似地遠離了身邊。

「難怪說沒人得以在晚上接近那女孩，竟連最厲害的屏蔽術式也會灰飛煙滅。」

「但明明是吾，不需要屏蔽術式那種低位階的符術！為什麼會被發現！」

她自顧自地說著，表情從驚訝變成憤怒，遷怒著眼前事物的憤怒，口中所言，難以理解。旋即，她猛然將手伸向了身下所躺的床。

「危險！床鋪！」左慈一聲疾呼。

自己急忙滾下床，返身一看，發著螢光的床板，已像是捕獸夾對半合起，並發出巨大的聲響，在裡面肯定會被夾傷吧，但定睛一見，床卻完好如初。

「為什麼！為什麼！」女子的怒吼聲音尖銳地鑽入腦海。

感受到了敵意，急忙抄起床邊的武器，漪光振，一钂槊去，钂尖直直穿過了半空中的女子胸膛。詭異的是，兵器宛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便這樣從身體透了過去。

「罷了，來吧！來吧！旅者，不知為何此處靈力如此之高，不過正好成為吾之食糧！」

女子狂笑著，不，她並沒有笑出來，她心裡所想的一切，都直通到人的心裡。同時，一股巨大的能量也隨著襲來，猶如要把自己的靈魂拉出身體一般。此刻只有痛苦，難受，突如其來的襲擊著人的身體。

但不一會，痛苦的感覺突然消失。

「竟然！左慈，為何是左慈！」女子開始驚呼，並嗖地向後飄移。

「傅升小心，她就是神靈書！」

「轉靈書？」

眼前的正是神書的守護靈……？沒想到自己所找尋的目標，竟就這樣找上門？！

「沒錯，她正是守護靈，只要削弱她，老夫就能用能力將她降伏。」

「但她似乎戒備著你，難道說左慈你的可力量可以制服她嗎？」

「理論可以，但以老夫現在的能力，只能幫你在最後關頭幫你把她收伏。」

「而且她擁有最高位階的靈術，你似乎還無法碰到她的靈體，必須小心。」

「即使如此，也只能先上了！」

自己舉起異歸洪流钂，钂身開始纏付白色的光，再次往女子身上槊。女子顯然是忌憚起了這白光，只敢閃躲，但此時若在外人眼裡，恐怕就像是一個人半夜閒瘋，空室操戈。

然僅這些花招，並無法攻克眼前女子，或說，她已好幾次突破武器的防線，就要抓到胸口，都是靠著連接觸都不敢接觸的白光，把她驅走。

見守護靈果然不好對付，只好靈機想了一招，就地一滾，順勢抄了從梓帰那裡拿到，用來召喚異歸洪流钂的符契。

她追了過來，一陣漪光之間，異歸洪流钂先是憑空消失，被另一隻手上的符契召喚；僅僅是一套右手換左手的戲碼，就成功騙過守護靈，長钂從另一隻手刺入她的胸膛。被刺中後，她短暫停了動作，但反應過來後，竟開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沒用，看來就算是左慈也沒有用！」

自己的計謀很顯然失敗了，原本以為對方之所以迴避，是因為方才的白光有效，但現在看來，只是她對不明的事物有所忌憚罷了。也因此，在真正打中她的當下，反而讓情事更糟糕了。

「現在是不是不太妙啊？」

「這超出老夫預料，或許暫時收手比較好。」

「我們是被攻擊的那邊，能收手嗎？」

「動靜，如果能讓郭紙他們注意到的話，守護靈定不會在眾人眼下干涉現世！」

聽左慈一言，自己奮力地橫掃長钂，作勢攻擊，女子果不為所動，钂也穿透過身體，直接重敲在床柱上；整個床鋪竟像是被震碎一般，整張炸成一片片的木削。

雖然超出預想，但發出巨響已達成目的，蘿甫揉著眼睛坐起，顯然被吵著了。

「小敷！快逃！」

此時守護靈一把抓來，自己的脖頸被她隔空瞬間掐起，忍受著靈魂要被抽離的痛苦，只靠著意志力和左慈勉強抵抗。

「你在說什麼！至少叫她求援！」

「快逃！然後找郭紙過來！」

蘿甫並無法看見那名女子，眼前應是自己一人獨自踮腳站著不動而已。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

盯著除了空無他人的景面，蘿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歪了歪頭。

守護靈則是回頭睨了眼這位剛睡醒的姑娘：「雖然害吾緊張了一下，但這種眼神，果然是被保護起來的公主，構不成威脅……」

如鏡子般的夜月照映，在蘿甫的眼瞳上，翻出女子身影。

「妳是誰……？」

蘿甫帶有一絲懼怕地問道。

此時守護靈的腦中一震，有如忘卻了為何而來，此時自己異歸洪流钂已經刺入腹中，和前次不同，紮實地刺入了體內，並流出了鮮血。

血液是人血的紅；神術士在使用神術時，血液是發光的，也就是所謂元身術和假光化現象，可以復元術士的傷勢，但女子流出的，是沒有光，在黑夜裡看不出紅的鮮血。

蘿甫展開術式，數顆紫色的光球把房間照亮，併同花火般地求援信號打上夜空。

眼前青藍漸青綠，猶如神龍一般的長辮馬尾，透紅雙頰，邃黑瞳孔瞪得又大又圓，直盯著自己。

靈書之守護靈「龍娘」。

「沒事吧？」蘿甫急忙地問著。

龍娘卻趁注意力轉移的機會，化成靈體往門外飛逃，越過了幾道藍色和綠色符光交織的火網，消失於夜空當中，郭紙等人也隨後趕到了房內。

郭紙瞥了眼地上血跡，再確認蘿甫沒有受傷後，鬆了口氣，陸百合也沒有責怪，而是看著他走到面前，摘帽道謝。



節次1.4.5線索



「嘉誩，那傢伙是？……有看到嗎？」

「看到了，是刺客門的人。」

「刺客門……？」自己的發問打斷了陸百合與郭紙的談話。

「那是近幾年出現，成員不明，實行了多次的暗殺行為的不明團體，對象似乎以『非名門』子弟居多，也因此未遭遇強力聲討。」

「但從學生會已經發布調查任務來看，朝廷應已下令繳討，只是現下沒人肯接下，連所地也未知。」郭紙解釋著。

「聽這名字就像是什麼買兇殺人的團體…...。」

自己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蘿甫，刺客門若實如其名，以她的身份，肯定擔心被盯上。

「若說在已被盯上的前提下，你會怎麼做？」陸百合突然問道。

「我？如果刺客門就是襲擊的人的話……」

「長遠來說……不，對於人數少的刺客組織，總體戰力肯定不強，我覺得可以的話理應主動出擊。但不知道他們的位置不明，恐怕才是棘手的。」

「位置的話已經知道了，在朝歌。」郭紙突然說道。

「誒！？不是說不知道嗎？」

「這是只有我們掌握到的機密，就連學生會也還不知道；正因如此，我們想利用此事達成一些目的。」陸百合道。「而且正同你所說的，如果要保護小敷的話，只能主動出擊。」



「對吧，嘉誩？」

「嗯……。」

「但……，那個人，恐怕是衝著我來的吧。」

此刻不知道怎麼向郭紙和陸百合解釋；儘管他們是知道自己來自遙世，但來到天朝的目的，僅是與左慈之間的秘密。

「為何如此說？」

「這對我們而言是一樣的事，但對你來說是什麼，取決於你；你本不也想要去一趟朝歌嗎？我們可以等你的答案。」陸百合說完，起身行了一個禮，準備要離開。

「做得好呢，嘉誩，這件事你就交給你吧，今天隊上公文便交給我，早早先休息罷。」

「唔……。」

「唔……。」

自己與郭紙同時回應，但兩人似乎都沒有理解陸百合所說的意思。

「我的話……，肯定更傾向於守在穎川，保護好大家便好，有你的那句話……，真的很謝謝你。」

陸百合先離開後，郭紙隨即緩緩說道，並柔柔地拉了一下蘿甫的衣袖，原本倚睡在身旁的蘿甫，轉身靠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