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聖誕節(4)

因為鍾子情的女兒哭鬧的關係，幾個大人這才注意到車上的兩個小孩被衝突嚇壞了，尤其是小女孩，哭得臉都漲紅了，鍾子情不得不抱著她哄，陸仁義見了便提議先把孩子帶回家，孩子待在明亮又熟悉的環境會更安心一點。

於是幾個大人帶著孩子上了樓，經過三樓的時候，今天受到太多衝擊，又鬧了許多烏龍的顧盼只想把自己埋起來不要再出現在謝祁面前，因此便說自己沒什麼事，就先回家不過去打擾了，誰知道鍾子情不放心，說顧盼自己一個人沒辦法包紮傷口，謝祁便主動提議去他家幫他包紮吧！自顧自地推著顧盼進了門，陸仁義則帶著陸燈去了鍾子情家。

「老闆，請進。」

顧盼打開家門後，一邊從門邊鞋櫃裡拿出客人的拖鞋給謝祁，一邊有些侷促不安地看向他：「沒想到有客人會來，家裡有、有點亂，希望老闆你不要介意。」

第一次來顧盼家，謝祁興致勃勃地四處打量，顧盼家的格局和鍾子情家是一樣的，但相較於鍾子情把家裡布置成溫馨小窩，顧盼的房子就簡約許多，傢具擺設都很簡單，客廳有兩面擺了一整排的書櫃，有一面則刷了整片的黑板漆，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教育學理論，以一個單身男子獨居的房子來說算整齊，但還是能在桌上看見幾本隨意放置的書、在小沙發上疊了幾件隨手放置的衣物。

顧盼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被自己隨意丟在沙發上的衣物，不禁紅著臉快速抱起那堆衣服進房間，謝祁覺得他可愛，忍不住笑了，顧盼出來就看見他在笑，覺得自己太丟臉了，暗自反省自己，看見謝祁還一直站著，他才趕緊招呼道：「老闆，你請坐，你要喝咖啡嗎？還是水就好呢？」

「先幫你包紮吧！你家有藥和紗布嗎？」

「應該有之前的……」顧盼在電視櫃下翻了翻，又在茶几下翻了翻，卻都沒找到想找的東西，不禁有些侷促地看向謝祁：「好像、好像在房間裡，我去找一下，老闆你先坐一下……」

「嗯。」謝祁點點頭，逕自在沙發上坐下了，顧盼則進房間找急救箱，沒一會兒，房間裡卻傳來顧盼的驚呼和一連串的碰撞聲，謝祁嚇了一跳，趕緊過去看，一進門就發現地板上掉了一地的書，顧盼則蹲在旁邊慌亂地撿書。

「怎麼了？你還好嗎？」謝祁問。

顧盼狼狽地一邊撿書一邊道：「沒、沒事，我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桌上的書弄倒了。」

謝祁一看旁邊的書桌還疊了一小疊書，猜想到地上的書應該原本是疊在桌子上的，但不幸顧盼在找東西時發生了「山崩」意外，所以才鬧出剛才那一翻動靜，不禁一邊輕笑，一邊彎身幫他撿書：「你也看太多書了。」

「謝謝老闆。」顧盼見他幫忙撿書，忙不迭地道謝，「不好意思，我房間實在太亂了。」

兩人三兩下便把地上的書都撿了起來，重新在顧盼的書桌上疊了一座小山，謝祁環顧了一下顧盼的房間：被子沒疊，幾件衣褲隨意搭在椅子上，滿桌子的書和文具，除此之外，倒也不是特別髒亂，只是跟顧盼平時文質彬彬、一絲不苟的形象挺不一樣的，令謝祁感到很有趣。

「找到藥了嗎？」謝祁一邊打量顧盼的臥室，一邊問。

「沒有在書桌這邊。」顧盼有些苦惱地開始翻起床頭櫃。

謝祁的視線則落在了書桌上，顧盼的桌上除了那堆看起來又厚又重的書外，書桌靠牆的地方放了兩、三個PP板，仔細看，上面都是學生寫給顧盼的留言，前面還放了一些小娃娃和擺設。

謝祁一眼看到了一個動畫電影的主角玩偶，他沒想到顧盼會喜歡這個，便問道：「你喜歡『杯麵』啊？」

顧盼轉過頭，看到謝祁比著的那個雪白娃娃，「那是學生送我的聖誕禮物，其實我沒看過那部電影，只是……」

「只是什麼？」

「學生送我的時候，說我是世界上最棒的老師，我很高興，所以就把它放在我的書桌上。」

顧盼背對著他在翻床頭櫃，謝祁看不見顧盼說這話時的表情，但他能看見顧盼發紅的耳朵，他想顧盼現在一定是非常可愛的表情。

玩偶的旁邊還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具、公仔或擺件，看起來就不像是顧盼會自己買的東西，謝祁猜測應該都是學生送的，他一個一個看過去，最終視線落在一個玻璃瓶上。

那個玻璃瓶非常普通，就是書局裡隨處可見的那種玻璃瓶而已，裡頭只裝了一隻黃色紙鶴，謝祁好奇地把它拿起來細看，玻璃瓶不大，謝祁單手就能剛好掌握住，拿到眼前看才發現，摺紙鶴的人技術很不怎樣，把翅膀和尖嘴摺得歪歪的，看起來像隻殘障的鶴，用的紙也不是什麼漂亮的紙，只是書局裡十五塊錢可以買到一大包的那種色紙，謝祁知道，因為他曾經買了十幾包來摺，要送一個願望給他喜歡的女孩。

他記得當時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學弟好心教他怎麼摺紙鶴，甚至還幫他摺了好多隻，因為後來沒有再遇見過他，因此謝祁便忘了他的名字，如今看到這隻紙鶴他才想起來，當時他也摺了一隻紙鶴送給那個學弟，因為那個學弟也有一個願望。

謝祁看著手上的玻璃瓶，感到心臟「砰砰、砰砰」地快速跳動。

因為謝祁從小就對這種美勞的東西很不擅長，果不其然自己試著摺了幾隻都不得要領，沒想到學弟一教他，他就會摺了，他覺得學弟特別會教人，所以他對學弟的願望印象特別深。

謝祁一邊回想著當時學弟的模樣，一邊看向顧盼──

他記得那個學弟想當老師。

所以他送他一隻紙鶴，祝他順利當上老師。

「找到了！」顧盼終於在床頭櫃的角落裡找到了之前用剩的碘酒和紗布，不禁有些興奮地看向謝祁，一轉過頭才發現謝祁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闆？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