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維儂之眼 01
本章節 2394 字
更新於: 2023-05-02
當馬車緩緩來到山腳下一處平坦的鄉間道路，伊森打算在此駐足，於是他熟練地停好馬車，並領著馬匹來到道路旁的湖面飲水休憩。
現在正值冬末初春，儘管天氣依舊寒冷，但雪勢已漸漸退去，湖水表面也只剩下幾塊碎冰漂浮著。
伊森輕撫著傑的背部，而牠有意識地停止喝水並抬起頭看向我們。
「這是我們一路上可靠的夥伴，挺聰明的，可以叫牠傑。」
伊森輕撫著傑的背部，傑有意識地停止喝水並抬起頭看向我們。
「好了，基本規範大致上跟你們之前聽到的一樣，但我必須強調，每一個護送官的工作風格不同，在規範之前，我的臨場判斷才是你們要優先遵守的。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請盡可能正常生活，不需要凡事都聽我指揮。透過你們的自由意志來面對旅途上的所有，這才是我審查工作的重要依據，明白嗎？」
我和菲亞只是點點頭並未回應。
「協助討伐野獸是放逐者的主要工作之一，除了事先調查過的目標之外，若出現其他可能的威脅，請同樣遵從我的判斷來決定是否出手。」
「瞭解。」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但同時我又感受到來自身旁不友善的目光。
在亞柏克的數年間，囚犯們皆要進行基本防身術與戰鬥技能訓練，目的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在日後成為放逐者時，面對野獸不會三兩下就被輕易解決，進而造成隊伍的潰散。
在這片大陸上，除了人類生活的領地之外，野外多半棲息著各種野獸，而這當中自然存在著充滿威脅的麻煩。
一般而言，會主動進攻城鎮的野獸並不算多，翻開史書查閱大概也就幾件知名案例而已，畢竟多數城鎮都擁有基本武力能夠自衛，但是在交通要道上襲擊商旅或是破壞農作物的情況倒是時有所聞。
較為富有的城鎮或自治體為了舒緩當地警備所的工作量，會定期支付朗克聘請傭兵維護領地周遭的安全。相反沒有多餘稅收的，警備所的人力就會明顯吃緊，執行掃蕩也會陷入疲乏，如此一來人民便會感到不安並予以抱怨。
為了解決各地的安全與經濟問題，城鄉之間便開始有了相對應的討論，那便是需要有一批認命又死不足惜的人力來為大眾效勞，成為擊退來犯野獸的第一道防線。這種不被當人看待的身分，便是放逐者的雛型。
相關機構為了將其包裝成合理完善的制度並順利推上檯面，放逐之旅的終點便是大陸南方邊境的國際法庭城市─布爾布魯斯。順利抵達的放逐者將在那裡接受最終的再審判，是生是死，又或是針對剩餘刑期的增減，完全憑藉護送官一路上的審查報告與大法官的決議。
然而事實上，並不是每一班都可以順利抵達終點。
部分情況是在半路中遭遇各種意外而身亡，或是罪惡之心再度作祟而遭護送官當場行刑處決。基於旅途中的不確定性，以及各種加油添醋的小道消息，都影響了原先對於放逐有過分期待的囚犯們。到目前為止，想在監獄內安穩度日與想外出享受一點自由的人，我想大概各佔半數吧。
不過說到底，囚犯的個人意願並不重要，也不影響制度的施行，因為放逐資格並不是自願就可以申請，一旦被選中也無法拒絕。關於挑選機制我也不是很瞭解，只是基於常識判斷，若能做到獄中表現良好這一點，或許能夠往放逐者的身分稍稍靠攏吧。
許多關於放逐者的相關情報，都是我在亞柏克盡可能與各路情報販子打好關係才得到的。儘管我在犯行之前就有聽過一些傳聞，但事後才發現原先的認知都僅僅是皮毛而已。
§§§
「難道都沒有放逐者成功逃離護送官的監視嗎？」
幾個月前的某日，我好奇地向情報販子拉龐詢問。
「太天真啦小兄弟！」拉龐一把將我拉過去並接著說：「當然也有人試著賄絡護送官，人嘛，沒甚麼不可能的。但至少在大陸北部地區，我從未聽說過有成功脫逃的案例。」
「哦，是這樣嗎？」
「首先，能在各地監獄擔任護送官的，可都是精挑細選的菁英啊！武力與智商自然不用說，心智層面的訓練更是不會少。所以呢，即便每一班都有兩位放逐者隨行，對護送官而言也只是一般的工作量罷了。你想想看，要是沒有這種程度的絕對實力，大陸各地的人民怎麼可能對放逐制度感到安心呢？」
「有道理。」
每次有問題請教這位年約四十歲，外表圓潤又和藹可親的大叔時，他總是雙眼雪亮地滔滔不絕，相當樂於分享所知所聞，是一位相當好相處的獄友。
對於他的詳細解釋，我則是頻頻點頭。
「只是，扣除護送官那不容質疑的能力，當局同時也為了這個高風險的制度鎖上最後一道保險……」
話說到此，精神奕奕的拉龐似乎變得格外落寞。
「怎麼了嗎……那所謂的保險？」
只見拉龐停頓了一會兒，隨後緩緩地開口：「現在電力與遠端訊號之類的技術不是都剛剛起步而已嗎？」
「好像是這樣，但距離人民都能使用的日子還很久吧。」
「是啊，不過為了鎖上最有力的保險，各國都同意把最先進的技術應用在抑制犯罪上，雖然這樣做也沒有錯……」拉龐嘆了一口氣隨後接著說：「前些年我有個朋友被挑選成為放逐者，但據我所知，他是被誣陷才入獄服刑的。」
「冤獄嗎？」
「沒錯……雖然很絕望，但他還是老實過日子，只希望刑期盡快結束。說真的，當初取得放逐資格的當下，我們兩個還……有點開心呢，雖然有風險，但至少有縮短刑期的機會不是嗎？更何況外面還有妻小在等著他啊，要是能盡早恢復自由之身，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倒是，運氣好一點，說不定能順利抵達南方呢。」
聽我這麼一說，拉龐突然面露苦澀，嘴角也逐漸開始顫抖。
「這就是重點了……就是這兩個該死的字，運氣。」
看著情緒有些波動的拉龐，總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不得了的往事。
「他的運氣只要稍微普通一點，壓根就不會進來服刑吧。該死……誰能預料到那樣的結果呢……他們那班才剛離開坎茲霍克大約一個月吧，就碰上意外的狼群偷襲……」
「……」
不知不覺間，我的手已經搭在拉龐那微微顫抖的肩上。
「正常來說不該是這樣的……那個爛東西不該這麼糟糕的……就是幾隻狼而已啊！為什麼那種瑕疵品就這樣……」
拉龐越趨激動的情緒，不斷將滾滾淚水給逼出眼眶。看著這樣的他，我的鼻頭也為之一酸。
「他當場就跟那些畜生一……一樣……碰的一聲變成肉塊了啊！當我看到護送官把屍體載回亞柏克的瞬間，我……邁爾斯是一個好人啊！」
聽拉龐把話說到這，我似乎理解到那所謂的保險指的是什麼了。
環頸式電子炸彈。
現在正值冬末初春，儘管天氣依舊寒冷，但雪勢已漸漸退去，湖水表面也只剩下幾塊碎冰漂浮著。
伊森輕撫著傑的背部，而牠有意識地停止喝水並抬起頭看向我們。
「這是我們一路上可靠的夥伴，挺聰明的，可以叫牠傑。」
伊森輕撫著傑的背部，傑有意識地停止喝水並抬起頭看向我們。
「好了，基本規範大致上跟你們之前聽到的一樣，但我必須強調，每一個護送官的工作風格不同，在規範之前，我的臨場判斷才是你們要優先遵守的。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請盡可能正常生活，不需要凡事都聽我指揮。透過你們的自由意志來面對旅途上的所有，這才是我審查工作的重要依據，明白嗎？」
我和菲亞只是點點頭並未回應。
「協助討伐野獸是放逐者的主要工作之一，除了事先調查過的目標之外，若出現其他可能的威脅，請同樣遵從我的判斷來決定是否出手。」
「瞭解。」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但同時我又感受到來自身旁不友善的目光。
在亞柏克的數年間，囚犯們皆要進行基本防身術與戰鬥技能訓練，目的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在日後成為放逐者時，面對野獸不會三兩下就被輕易解決，進而造成隊伍的潰散。
在這片大陸上，除了人類生活的領地之外，野外多半棲息著各種野獸，而這當中自然存在著充滿威脅的麻煩。
一般而言，會主動進攻城鎮的野獸並不算多，翻開史書查閱大概也就幾件知名案例而已，畢竟多數城鎮都擁有基本武力能夠自衛，但是在交通要道上襲擊商旅或是破壞農作物的情況倒是時有所聞。
較為富有的城鎮或自治體為了舒緩當地警備所的工作量，會定期支付朗克聘請傭兵維護領地周遭的安全。相反沒有多餘稅收的，警備所的人力就會明顯吃緊，執行掃蕩也會陷入疲乏，如此一來人民便會感到不安並予以抱怨。
為了解決各地的安全與經濟問題，城鄉之間便開始有了相對應的討論，那便是需要有一批認命又死不足惜的人力來為大眾效勞，成為擊退來犯野獸的第一道防線。這種不被當人看待的身分，便是放逐者的雛型。
相關機構為了將其包裝成合理完善的制度並順利推上檯面，放逐之旅的終點便是大陸南方邊境的國際法庭城市─布爾布魯斯。順利抵達的放逐者將在那裡接受最終的再審判，是生是死，又或是針對剩餘刑期的增減，完全憑藉護送官一路上的審查報告與大法官的決議。
然而事實上，並不是每一班都可以順利抵達終點。
部分情況是在半路中遭遇各種意外而身亡，或是罪惡之心再度作祟而遭護送官當場行刑處決。基於旅途中的不確定性，以及各種加油添醋的小道消息，都影響了原先對於放逐有過分期待的囚犯們。到目前為止，想在監獄內安穩度日與想外出享受一點自由的人，我想大概各佔半數吧。
不過說到底，囚犯的個人意願並不重要，也不影響制度的施行，因為放逐資格並不是自願就可以申請，一旦被選中也無法拒絕。關於挑選機制我也不是很瞭解，只是基於常識判斷，若能做到獄中表現良好這一點，或許能夠往放逐者的身分稍稍靠攏吧。
許多關於放逐者的相關情報，都是我在亞柏克盡可能與各路情報販子打好關係才得到的。儘管我在犯行之前就有聽過一些傳聞，但事後才發現原先的認知都僅僅是皮毛而已。
§§§
「難道都沒有放逐者成功逃離護送官的監視嗎？」
幾個月前的某日，我好奇地向情報販子拉龐詢問。
「太天真啦小兄弟！」拉龐一把將我拉過去並接著說：「當然也有人試著賄絡護送官，人嘛，沒甚麼不可能的。但至少在大陸北部地區，我從未聽說過有成功脫逃的案例。」
「哦，是這樣嗎？」
「首先，能在各地監獄擔任護送官的，可都是精挑細選的菁英啊！武力與智商自然不用說，心智層面的訓練更是不會少。所以呢，即便每一班都有兩位放逐者隨行，對護送官而言也只是一般的工作量罷了。你想想看，要是沒有這種程度的絕對實力，大陸各地的人民怎麼可能對放逐制度感到安心呢？」
「有道理。」
每次有問題請教這位年約四十歲，外表圓潤又和藹可親的大叔時，他總是雙眼雪亮地滔滔不絕，相當樂於分享所知所聞，是一位相當好相處的獄友。
對於他的詳細解釋，我則是頻頻點頭。
「只是，扣除護送官那不容質疑的能力，當局同時也為了這個高風險的制度鎖上最後一道保險……」
話說到此，精神奕奕的拉龐似乎變得格外落寞。
「怎麼了嗎……那所謂的保險？」
只見拉龐停頓了一會兒，隨後緩緩地開口：「現在電力與遠端訊號之類的技術不是都剛剛起步而已嗎？」
「好像是這樣，但距離人民都能使用的日子還很久吧。」
「是啊，不過為了鎖上最有力的保險，各國都同意把最先進的技術應用在抑制犯罪上，雖然這樣做也沒有錯……」拉龐嘆了一口氣隨後接著說：「前些年我有個朋友被挑選成為放逐者，但據我所知，他是被誣陷才入獄服刑的。」
「冤獄嗎？」
「沒錯……雖然很絕望，但他還是老實過日子，只希望刑期盡快結束。說真的，當初取得放逐資格的當下，我們兩個還……有點開心呢，雖然有風險，但至少有縮短刑期的機會不是嗎？更何況外面還有妻小在等著他啊，要是能盡早恢復自由之身，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倒是，運氣好一點，說不定能順利抵達南方呢。」
聽我這麼一說，拉龐突然面露苦澀，嘴角也逐漸開始顫抖。
「這就是重點了……就是這兩個該死的字，運氣。」
看著情緒有些波動的拉龐，總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不得了的往事。
「他的運氣只要稍微普通一點，壓根就不會進來服刑吧。該死……誰能預料到那樣的結果呢……他們那班才剛離開坎茲霍克大約一個月吧，就碰上意外的狼群偷襲……」
「……」
不知不覺間，我的手已經搭在拉龐那微微顫抖的肩上。
「正常來說不該是這樣的……那個爛東西不該這麼糟糕的……就是幾隻狼而已啊！為什麼那種瑕疵品就這樣……」
拉龐越趨激動的情緒，不斷將滾滾淚水給逼出眼眶。看著這樣的他，我的鼻頭也為之一酸。
「他當場就跟那些畜生一……一樣……碰的一聲變成肉塊了啊！當我看到護送官把屍體載回亞柏克的瞬間，我……邁爾斯是一個好人啊！」
聽拉龐把話說到這，我似乎理解到那所謂的保險指的是什麼了。
環頸式電子炸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