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本章節 2967 字
更新於: 2023-04-30
艷陽高照，刺眼的太陽光照射進301號病房裡。房間的貼心設計讓陽光不會直接接觸到病人。
沉敬海現在的身體狀況與剛被送進複築時的他簡直是不同人。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少了，本人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複原。但海還不想離開複築，所以他要求多住個幾天休養身體。
「早安啊，小姐。」海才剛睡醒。
「……」
「今天天氣也太好了吧。」海還不適應眼前的亮光，他半瞇著眼說。「小姐妳吃過早餐了嗎？」
「……」
大門處傳來「叩、叩、叩」的聲響。海知道是誰，因為昨天護士有提醒過，今天醫生會來檢查小姐的身體。
海覺得他們很有禮貌。看來重視病人隱私的標語不是隨便說說的，就算可以直接進來還是會先敲門。要是有機會的話，海絕對不想再光臨第二次。
「是醫生他們。他們說今天會來檢查你的身體狀況，看樣子是現在呢。」
小姐沒辦法回答，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到海給的訊息。
進來的是一位老醫生，他拿著幾張密密麻麻的紙張往小姐的病床走去，後頭的護士小姐提醒道:「沉敬先生你還需要休息喔。」
「好。」海說。
他們把中間的隔廉拉起來，讓朦朧陰影照映在綠布中。
「小姐要換藥了，我幫妳把繃帶拆開、醫生她的脈搏是……」
護士跟醫生的聲音真小啊，是在說小姐的身體狀況嗎？啊，不行不行！偷聽是不好的行為。
海往左側翻身，試著不去聽他人的談話內容。過了一會，對話好像結束了……不對，我怎麼還在偷聽？
綠色隔廉被拉開回到起始位置，醫生他們做完檢查了。小姐的狀態跟剛才一樣沒變，看來只是例行性檢查。
在兩人還沒離開前，沉敬海唐突開口問道:「那個醫生，請問小姐她還好嗎？」
「嗯？怎麼了嗎？」護士問。
海知道自己不應該問的，又不是小姐的家人。
「哦嗯……沒事，只是想知道小姐她會不會醒來。」
（這個問題我好像問過了？）
「這個嘛，因為沉敬先生你不是她的家人，所以我不能透露。」醫生語調嚴肅，「我也希望她可以醒來。」
「那麼今天的檢查就到這裡了。」
海目送醫生他們離開病房，現在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海掀開白色棉被，腳自然地踩在拖鞋上面，手臂的動作比前幾天還要靈活。
海是要去廁所，馬桶的沖水聲結束後沒過多久，他推開門出來時的眼神異常認真。原因是剛剛洗手時他發現了地板上有一隻蟑螂，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那隻。
蟑螂看著海，不知道牠心裡在想什麼。
海小心翼翼的移動，本想隨便拿個東西當作武器，但這裡是醫院不是五金行，沒有能處理蟑螂的東西。所以海只能盯著蟑螂，生怕牠下一秒就跑掉。
蟑螂跑到躺椅底下，海慢慢走過去。這張藍白色躺椅是給來探病的家屬用的。海故意背對門口，是為了不讓蟑螂往門的方向逃逸。
這做法出奇有效，蟑螂現在只能呆在原地，晃動著觸鬚，可能是在想接下來要去哪裡。但牠沒發覺自己已經被人類發現了，那細長的黑色觸鬚超過了躺椅能遮擋的範圍。
身邊沒有武器，即使知道蟑螂就在底下也不能怎樣。海想著乾脆放牠離開算了。但就在自己低頭看著觸鬚的同時，他意識到腳上穿著的拖鞋，這不就是現成的武器嗎？拖鞋做為武器來說短小又輕盈，只要使用者的力量足夠就能發揮出巨大的殺傷力。對於不怕蟑螂的沉敬海是再適合不過的武器。但車禍後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海打算用踩的方式去處理躲在躺椅底下的蟑螂。
海快速推了躺椅一下，躺椅與地板發出的摩擦聲讓蟑螂移動到空曠處，也就是外面。
人類一腳往蟑螂踩下去，本該死在腳下的蟑螂卻理所當然的出現在拖鞋左邊十公分處。
（……難辦了。）
沉敬海不怕蟑螂，但蟑螂怕他。光是感覺到人類抬起腳來的瞬間，蟑螂便警覺性的快速移動到他處，如此高的機動性讓海不斷嘗試踩死蟑螂卻又一次次失敗。海會一邊看著小姐有沒有被自己吵醒一邊踩地板，雖然不需要這麼做就是了。
追捕的過程中蟑螂不時會逃進躺椅底下，海就會像剛才那樣逼蟑螂出來。
無法逃出病房的蟑螂與抓不到蟑螂的海，就這麼一來一往持續了好幾分鐘，就算牠沒有往門的方向逃跑，海也會注意門這邊不讓牠有機可乘。
如果只是不想看到蟑螂而已的話，那麼讓牠離開也是一種選擇。但海覺得在握有武器的現在，與其讓牠四處跑來跑去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在逛，還不如早點解決掉。
「要是小姐醒來看到地板上有蟑螂，或是蟑螂爬到床上，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那種事絕對不能發生！」
沉敬海想除掉蟑螂主要是為了有個乾淨整潔的環境。
一般人家裡多多少少都有蟑螂存在，牠們令人厭惡的不只是外型還有行為……等等。海認為複築也得重視環境整潔才行。
蟑螂有了新的躲藏處，牠從躺椅底下迅速跑出來，並不是因為海，他連椅子都還沒碰就又得離開椅子了。這次牠躲的地方正是小姐的病床底下。
（死蟑螂怎麼都一直給我躲在下面……喂！那裡不行！）
海甚至有想大聲叫牠出來的念頭，但蟑螂聽不懂人話也有可能吵到小姐所以作罷。
「應該沒有吵到妳吧？」
小姐穿著印有複築標記的衣服，大部分能露出的皮膚都被繃帶包起來或是被消毒藥水蓋住。海像是著了迷般傻傻盯著小姐看，明明關於臉的部分什麼都看不到。
（一定很痛吧……抱歉。）
一般的人再怎麼好、溫柔，也不會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設想到如此地步，像海這樣的行為簡直是愛慕成癡的等級。海覺得自己對小姐──陌生人如此的關心，那是因為他是第一次看見將死之人。
沒錯，是第一次。
不管是嘴上還是心理，海都非常希望小姐能醒過來，但就算不是醫生，海自己也清楚，小姐能躺在這裡已經算是奇蹟了。
──她大概會死。
回到自己的病床上，之前那兩個男生拿來的水果因為快壞掉的關係被醫院處理掉了。
他們應該也知道小姐受的傷有多嚴重吧？看起來年紀還蠻小的，會不會還是學生？如果小姐是他們的同學的話那感情還真好。
回想起來……不，想不起來了。以前在學生時代遇見的人、做過的事都忘的差不多了。說起來我以前都在幹嘛？算了吧，那種事不重要。顧好自己就夠了，一個人能夠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才重要。
蟑螂在人類未發覺的狀況下又跑走了。行進的過程中牠停下腳步，觸鬚往小姐的方向飄逸。蟑螂的心理在想什麼沒人知道，肯定是無法理解的東西吧。牠回頭繼續前進，穿過門底的縫隙離開病房。
現在是晚上，而且是非常晚的凌晨一點，掛在床頭上的圓形時鐘給出了更仔細的時間:一點三十八分。
「滴、滴、滴、滴、答……」機械齒輪的運作聲極小，卻被寂靜的夜晚放大到屏息便能聽見的程度。
蟑螂在兩天後的現在回到被人類追殺的地方，牠靜靜地待在窗縫裡，看著遠處的山景與底下的建築群。蟑螂肯定無法理解牠所看到的東西是什麼，牠只是任由微風吹動自己的觸鬚享受享受罷了。
接著，蟑螂進入警戒狀態，觸鬚像被人類追趕時那樣不敢隨意晃動。牠慢慢地、慢慢地後退，因為前面有個浮在半空中的人，對方看起來不像是清潔窗戶的工人，況且現在是晚上。蟑螂會後退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於本能。
海睜開惺忪睡眼，同樣是出自於人類的本能讓他醒來的。他沒有拉上窗簾，所以月光應該像陽光一樣照滿地板，而地板上卻出現了一道黑影。
蟑螂在後退到一個點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走，但那人根本沒看著蟑螂。
「……？」
海在看到地板後感覺不妙，他急的向右邊窗戶看過去，總覺得那裡會有什麼。
──窗戶外什麼都沒有。
他看回地板，想從映在地板上的影子證明自己的猜想。
──沒有影子。
在海抱著疑惑入眠時，窗外的那人進來了。
鋼筋水泥無法阻止他的前進，在那人的面前，牆壁、窗戶……彷彿不存在。「他」自然地穿過那些物品走進301號病房。
「他」穿著黑色連帽衣，整張臉是一片無盡黑暗。身高未知，但必須要低頭才能不碰到天花板。就外型來說與人類無異，但「他」絕對不是人類。
沉敬海現在的身體狀況與剛被送進複築時的他簡直是不同人。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少了，本人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複原。但海還不想離開複築，所以他要求多住個幾天休養身體。
「早安啊，小姐。」海才剛睡醒。
「……」
「今天天氣也太好了吧。」海還不適應眼前的亮光，他半瞇著眼說。「小姐妳吃過早餐了嗎？」
「……」
大門處傳來「叩、叩、叩」的聲響。海知道是誰，因為昨天護士有提醒過，今天醫生會來檢查小姐的身體。
海覺得他們很有禮貌。看來重視病人隱私的標語不是隨便說說的，就算可以直接進來還是會先敲門。要是有機會的話，海絕對不想再光臨第二次。
「是醫生他們。他們說今天會來檢查你的身體狀況，看樣子是現在呢。」
小姐沒辦法回答，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到海給的訊息。
進來的是一位老醫生，他拿著幾張密密麻麻的紙張往小姐的病床走去，後頭的護士小姐提醒道:「沉敬先生你還需要休息喔。」
「好。」海說。
他們把中間的隔廉拉起來，讓朦朧陰影照映在綠布中。
「小姐要換藥了，我幫妳把繃帶拆開、醫生她的脈搏是……」
護士跟醫生的聲音真小啊，是在說小姐的身體狀況嗎？啊，不行不行！偷聽是不好的行為。
海往左側翻身，試著不去聽他人的談話內容。過了一會，對話好像結束了……不對，我怎麼還在偷聽？
綠色隔廉被拉開回到起始位置，醫生他們做完檢查了。小姐的狀態跟剛才一樣沒變，看來只是例行性檢查。
在兩人還沒離開前，沉敬海唐突開口問道:「那個醫生，請問小姐她還好嗎？」
「嗯？怎麼了嗎？」護士問。
海知道自己不應該問的，又不是小姐的家人。
「哦嗯……沒事，只是想知道小姐她會不會醒來。」
（這個問題我好像問過了？）
「這個嘛，因為沉敬先生你不是她的家人，所以我不能透露。」醫生語調嚴肅，「我也希望她可以醒來。」
「那麼今天的檢查就到這裡了。」
海目送醫生他們離開病房，現在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海掀開白色棉被，腳自然地踩在拖鞋上面，手臂的動作比前幾天還要靈活。
海是要去廁所，馬桶的沖水聲結束後沒過多久，他推開門出來時的眼神異常認真。原因是剛剛洗手時他發現了地板上有一隻蟑螂，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那隻。
蟑螂看著海，不知道牠心裡在想什麼。
海小心翼翼的移動，本想隨便拿個東西當作武器，但這裡是醫院不是五金行，沒有能處理蟑螂的東西。所以海只能盯著蟑螂，生怕牠下一秒就跑掉。
蟑螂跑到躺椅底下，海慢慢走過去。這張藍白色躺椅是給來探病的家屬用的。海故意背對門口，是為了不讓蟑螂往門的方向逃逸。
這做法出奇有效，蟑螂現在只能呆在原地，晃動著觸鬚，可能是在想接下來要去哪裡。但牠沒發覺自己已經被人類發現了，那細長的黑色觸鬚超過了躺椅能遮擋的範圍。
身邊沒有武器，即使知道蟑螂就在底下也不能怎樣。海想著乾脆放牠離開算了。但就在自己低頭看著觸鬚的同時，他意識到腳上穿著的拖鞋，這不就是現成的武器嗎？拖鞋做為武器來說短小又輕盈，只要使用者的力量足夠就能發揮出巨大的殺傷力。對於不怕蟑螂的沉敬海是再適合不過的武器。但車禍後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海打算用踩的方式去處理躲在躺椅底下的蟑螂。
海快速推了躺椅一下，躺椅與地板發出的摩擦聲讓蟑螂移動到空曠處，也就是外面。
人類一腳往蟑螂踩下去，本該死在腳下的蟑螂卻理所當然的出現在拖鞋左邊十公分處。
（……難辦了。）
沉敬海不怕蟑螂，但蟑螂怕他。光是感覺到人類抬起腳來的瞬間，蟑螂便警覺性的快速移動到他處，如此高的機動性讓海不斷嘗試踩死蟑螂卻又一次次失敗。海會一邊看著小姐有沒有被自己吵醒一邊踩地板，雖然不需要這麼做就是了。
追捕的過程中蟑螂不時會逃進躺椅底下，海就會像剛才那樣逼蟑螂出來。
無法逃出病房的蟑螂與抓不到蟑螂的海，就這麼一來一往持續了好幾分鐘，就算牠沒有往門的方向逃跑，海也會注意門這邊不讓牠有機可乘。
如果只是不想看到蟑螂而已的話，那麼讓牠離開也是一種選擇。但海覺得在握有武器的現在，與其讓牠四處跑來跑去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在逛，還不如早點解決掉。
「要是小姐醒來看到地板上有蟑螂，或是蟑螂爬到床上，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那種事絕對不能發生！」
沉敬海想除掉蟑螂主要是為了有個乾淨整潔的環境。
一般人家裡多多少少都有蟑螂存在，牠們令人厭惡的不只是外型還有行為……等等。海認為複築也得重視環境整潔才行。
蟑螂有了新的躲藏處，牠從躺椅底下迅速跑出來，並不是因為海，他連椅子都還沒碰就又得離開椅子了。這次牠躲的地方正是小姐的病床底下。
（死蟑螂怎麼都一直給我躲在下面……喂！那裡不行！）
海甚至有想大聲叫牠出來的念頭，但蟑螂聽不懂人話也有可能吵到小姐所以作罷。
「應該沒有吵到妳吧？」
小姐穿著印有複築標記的衣服，大部分能露出的皮膚都被繃帶包起來或是被消毒藥水蓋住。海像是著了迷般傻傻盯著小姐看，明明關於臉的部分什麼都看不到。
（一定很痛吧……抱歉。）
一般的人再怎麼好、溫柔，也不會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設想到如此地步，像海這樣的行為簡直是愛慕成癡的等級。海覺得自己對小姐──陌生人如此的關心，那是因為他是第一次看見將死之人。
沒錯，是第一次。
不管是嘴上還是心理，海都非常希望小姐能醒過來，但就算不是醫生，海自己也清楚，小姐能躺在這裡已經算是奇蹟了。
──她大概會死。
回到自己的病床上，之前那兩個男生拿來的水果因為快壞掉的關係被醫院處理掉了。
他們應該也知道小姐受的傷有多嚴重吧？看起來年紀還蠻小的，會不會還是學生？如果小姐是他們的同學的話那感情還真好。
回想起來……不，想不起來了。以前在學生時代遇見的人、做過的事都忘的差不多了。說起來我以前都在幹嘛？算了吧，那種事不重要。顧好自己就夠了，一個人能夠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才重要。
蟑螂在人類未發覺的狀況下又跑走了。行進的過程中牠停下腳步，觸鬚往小姐的方向飄逸。蟑螂的心理在想什麼沒人知道，肯定是無法理解的東西吧。牠回頭繼續前進，穿過門底的縫隙離開病房。
現在是晚上，而且是非常晚的凌晨一點，掛在床頭上的圓形時鐘給出了更仔細的時間:一點三十八分。
「滴、滴、滴、滴、答……」機械齒輪的運作聲極小，卻被寂靜的夜晚放大到屏息便能聽見的程度。
蟑螂在兩天後的現在回到被人類追殺的地方，牠靜靜地待在窗縫裡，看著遠處的山景與底下的建築群。蟑螂肯定無法理解牠所看到的東西是什麼，牠只是任由微風吹動自己的觸鬚享受享受罷了。
接著，蟑螂進入警戒狀態，觸鬚像被人類追趕時那樣不敢隨意晃動。牠慢慢地、慢慢地後退，因為前面有個浮在半空中的人，對方看起來不像是清潔窗戶的工人，況且現在是晚上。蟑螂會後退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於本能。
海睜開惺忪睡眼，同樣是出自於人類的本能讓他醒來的。他沒有拉上窗簾，所以月光應該像陽光一樣照滿地板，而地板上卻出現了一道黑影。
蟑螂在後退到一個點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走，但那人根本沒看著蟑螂。
「……？」
海在看到地板後感覺不妙，他急的向右邊窗戶看過去，總覺得那裡會有什麼。
──窗戶外什麼都沒有。
他看回地板，想從映在地板上的影子證明自己的猜想。
──沒有影子。
在海抱著疑惑入眠時，窗外的那人進來了。
鋼筋水泥無法阻止他的前進，在那人的面前，牆壁、窗戶……彷彿不存在。「他」自然地穿過那些物品走進301號病房。
「他」穿著黑色連帽衣，整張臉是一片無盡黑暗。身高未知，但必須要低頭才能不碰到天花板。就外型來說與人類無異，但「他」絕對不是人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