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助攻(1)

「你好，歡迎光臨。」

下午四點半，雖然還沒到吃飯時間，但今天不知道是哪個進香團正好經過附近，老人家們正好想吃點東西，因此遊覽車就停在外面，老人家們陸續下來，把店裡內用的桌子坐滿了一半，隔壁飲料店打工的大學生一進店就稍稍被這人潮嚇了一跳。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顧盼站在櫃檯後面，見他進來以後卻半天不說話，於是又道。

「你們今天生意真好。」大學生弟弟感嘆道。「只要一份臭豆腐的話要等很久嗎？」

顧盼看了看手裡的訂單心裡飛快地估算一下，這才有些抱歉地說：「大概要等十分鐘可以嗎？不好意思，因為今天人比較多，所以要等比較久。」

大概十分鐘還在大學生的可接受範圍內，於是大學生弟弟很痛快地點點頭：「可以，那我要一份臭豆腐，內用。」

「好的，這樣是55元。」

結完帳，顧盼剛準備要把菜單拿給謝祁，謝祁的手機便響了。

謝祁最早以前是開著小貨車賣臭豆腐的，因此當時有客人問起有沒有電話，想要先打電話來訂餐的時候，謝祁便留了他自己的手機號碼，後來生意日漸穩定，謝祁雖然改在現在這個店面做生意，但因為許多老客人都習慣打他手機訂餐了，因此謝祁便也沒有安裝室內電話，依然用自己的手機作為客人訂餐用的電話。

顧盼來了以後，自然承接了接電話的工作，謝祁想著自己手機裡反正也沒裝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也沒綁定網銀之類的app，索性便把手機丟在櫃檯任顧盼使用。

手機鈴響了兩聲，顧盼便接了起來，一邊確認客人要訂購的餐點，一邊飛速在紙上作紀錄，好在這位客人點得不多，顧盼很快便結束了這通電話，通話畫面被關掉時，顧盼不知怎地不小心按到了網頁，謝祁原本在看的網頁便直接跳了出來。

顧盼嚇了一跳，他一向只有在電話響的時候才會擅自使用謝祁的手機，而且每次掛掉電話後他也會立刻放下手機，絕不會隨意去窺探謝祁的隱私，這次不小心看到謝祁在看的網頁實屬不小心，他手忙腳亂地想關掉畫面，網頁上一顆顆閃閃發亮的鑽石卻透過螢幕刺痛了他的眼。

學長在看結婚戒指……

顧盼看著螢幕上那明顯是女戒的樣式，不由得一愣，剛剛還因為忙碌而發熱的大腦瞬間便冷卻下來。

學長要……跟誰求婚嗎？

不知為何，顧盼的腦海裡很自然地浮現了鍾子情秀麗的臉龐。

果然他們倆人正在交往吧！

那天晚上他們站在一起是那麼親密而自然，況且人在遇到緊急情況時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向最親密最信任的人求助，那天鍾子情在驚慌下打給謝祁就證明了他們並非普通朋友的關係。

他轉過身，透過玻璃隔間默默地看著正在裡頭忙碌的謝祁的側臉，就如同他第一次走進這家店、和謝祁還素昧平生時一樣。

什麼都沒變。

雖然他們現在算的上是朋友了，但無論他們的關係如何變化，都不可能變成顧盼最終希望的那種關係。

所以依舊是什麼都沒變。

在那個晚上，看見謝祁和鍾子情親暱地站在一起時，他就知道了，所以之後雖然答應了利用休假日來替陸燈補習，卻三番兩次硬著心腸拒絕了謝祁的晚餐邀約，天知道要拒絕謝祁對他來說有多麼困難。

他看著謝祁，心臟彷彿沉入了陽光照不進的深深的海底──這是癡心妄想的代價。

也許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謝祁偶然轉過身便和顧盼看了個對眼，謝祁對他揚了揚眉頭，做出「怎麼了」的口型，顧盼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麼事，謝祁似乎對他上班發呆有些不滿，微微皺了皺眉頭，顧盼趕緊轉身要繼續工作，但剛剛客人點了什麼餐他早就全部忘光了，確認了自己剛剛寫下的內容才想起自己得進廚房裝兩碗湯，還得把客人要的餐點告訴謝祁，打電話訂餐的客人馬上要來了。

於是顧盼急急忙忙地走進廚房，因為發現了謝祁要跟鍾子情求婚的事，他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謝祁，深怕自己露出糗態，於是便低著頭往前走，沒想到一拐進廚房，差點在門口和端著兩盤食物的謝祁撞個正著。

「小心！」

好在謝祁眼明手快地往旁邊閃過，這才避免了擦撞事故，顧盼也被嚇了一跳，見謝祁穩穩地拿著餐點沒有打翻，這才趕緊道歉：「老闆，對、對不起……我剛剛沒看到你……」

「你低著頭走路當然看不到我啊！」謝祁眉頭緊皺，心頭火起，但看見顧盼歉疚的樣子於是又強壓下來：「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

見謝祁有些發怒，顧盼更加自責了，「沒有，我沒事，老闆你要送餐出去嗎？是2號桌的餐嗎？還是我來送吧？」

「不用，我來送就好。」

「可是，剛剛有客人打電話來訂餐，要兩份臭豆腐，兩碗綜合湯。」

「沒關係，炸臭豆腐很快，我送餐去就好，你先裝湯吧！」

「好。」

惹學長生氣了……

顧盼看著謝祁離去的背影，本就因為謝祁結婚的事而低落的心情更加盪到谷底，滿腦子亂糟糟的，一邊裝湯一邊試圖振作，想找回平常心工作，但拿著湯勺的右手卻突然被一隻粗糙的大手給抓住。

「顧盼！」

顧盼回過神來，才發現手裡的碗早就裝滿熱湯了，但自己右手卻還舀了滿滿的湯要往碗里倒，鍋裡的湯煮得正沸，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好在謝祁及時按住了他，要不然他的左手可能要被燙紅一大片。

謝祁眉頭緊皺地把他手裡的湯勺和碗全部放下，一把拉過他的左手仔細查看：「你沒事吧？有沒有燙到？」

「沒、我沒事……抱歉……」才想著要好好工作，馬上就出包，顧盼羞愧地耳朵都紅了，想抽回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謝祁緊緊握住。

「還說沒事，剛剛要不是我叫你，你這隻手現在已經燙熟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謝祁急切道。

顧盼沒被謝祁這麼大聲說過話，一時嚇得說話有些結巴：「對、對不起……」

謝祁的眉頭皺成川字：「你最近上班很常不專心，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不舒服。」

「那是為什麼？」謝祁不解地問，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顧盼，見他只是不住地搖頭道歉，左手又使力往後抽想和他拉開距離，彷彿要拒絕他的靠近，心裡頓時感到非常不快，同時想起這幾個禮拜被顧盼拒絕的事，他忍不住道：「還是你談戀愛了，所以才上班恍神嗎？」

顧盼一聽不禁瞪大眼睛，不理解謝祁怎麼會有這樣的猜想：「不是、沒、我沒談戀愛……」一提起這個話題，顧盼腦海中自然浮現那一枚枚閃耀著光芒的鑽戒，傷心失落頓時一起湧上，他感覺自己眼睛有些濕濕的，害怕再在謝祁面前露出糗態，因此急著想抽回手好躲避謝祁赤裸的眼神。

謝祁卻只看見顧盼那雙一向清澈漂亮的眼睛閃爍著不敢看他，彷彿在說謊一樣，於是又再追問：「真的嗎？」

「真、真的。」顧盼試著用了幾次力，但謝祁抓得很緊，顧盼不想真的和謝祁起衝突，所以不敢真的用力掙，只好無奈地看向他：「老闆不是知道嗎？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啊！就是那個讓你暗戀了十幾年都沒有結果的高中學長嘛！」一提到這個翻遍畢業紀念冊都無法找到的「白月光」，謝祁就心情煩躁，又看見顧盼一提起那個人，漂亮的眼睛就濕濕的，委屈地像要哭的樣子，於是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忍不住道：「喜歡那麼久了都沒有結果就是不會有結果了，還不知道要放棄嗎？你怎麼那麼固執啊？」

顧盼聽了頓時一愣，謝祁馬上就後悔了。

但還沒等他道歉，顧盼就像瞬間被放完氣的氣球一樣停下動作，只是紅著眼眶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黯然，謝祁心裡一痛，立刻就想道歉：「顧盼，對不起，我……」

話才說到一半，櫃台便傳來熟悉的聲音：「老闆？有人在嗎？」

兩人同時看過去，就見鍾子情站在櫃台旁，正笑吟吟地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