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求婚(3)

顧盼在躲他。

在顧盼第三次拒絕他的晚餐邀約以後，謝祁就非常肯定，顧盼最近在躲他。

為什麼呢？

最近店裡的生意非常好，常常是一開店就客人不斷，直到打烊前都沒什麼時間可以休息，他和顧盼也幾乎沒有什麼機會交談，好不容易等到客人都走光，兩個人都快累成狗了，謝祁自然也不好多留顧盼，導致兩人很長一段時間除了工作就沒有其他交流了。

好在前兩個禮拜陸燈說自己作文太爛了，想請顧盼幫他補補習，顧盼也很爽快地答應利用店休的禮拜天來幫他上課，謝祁心想這大好機會得好好把握。

所謂「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尤其是愛吃的男人的胃更是要優先抓住，於是顧盼第一次來幫陸燈補習，謝祁便起了個大早去買菜，準備煎牛排、做義大利麵給顧盼吃，沒想到顧盼明明一臉嘴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的樣子，卻還說晚上有約就先離開了，謝祁鬱悶得不行，卻也沒有辦法。

第二週，謝祁想著已是十二月中旬，氣溫明顯降了好幾度，顧盼卻單薄得像禁不起風吹，因此禮拜天又早早就去菜市場買了許多菜，還買了藥材和鴨肉，自己炒底料燉了一鍋薑母鴨，想著顧盼幫小燈上完課正好可以留他吃晚飯，沒想到顧盼又說有事不能留下，結果那鍋薑母鴨只有陸仁義和陸燈吃得最開心，他則是鬱悶到吃不下飯。

上週顧盼又來幫陸燈補習，謝祁想他這次總該留下來吃飯了吧？於是又早早去菜市場買菜，結果顧盼這次連看都不看他了，補完習一下樓，謝祁剛說了開頭顧盼就說等下還有事，風一樣地捲走了，把謝祁氣得要吐血。

搞什麼？

為什麼？

謝祁不明白本來明明相處得好好的，顧盼為什麼突然躲他。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兩人最近的互動，覺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所以應該不是他做了什麼導致顧盼要躲他。

那是為什麼呢？

難道不是在躲他，是真的有約？

連著三個禮拜都約……

謝祁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是談戀愛了？

謝祁腦海裡啪地閃過那個被顧盼暗戀許久的學長，拳頭握得嘎吱響。

顧盼多年暗戀終於成功了？兩人在一起了？

想像著顧盼和某個男人甜蜜蜜地共進晚餐，謝祁心裡就有一千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心情正煩燥，手機偏偏響個不停，在手機連著響了第三次之後，謝祁終於冒著火氣接了起來：「你到底要幹嘛？」

「謝老闆，你終於接電話了！人家好想你~」陸仁義捏著嗓子的噁心聲音立刻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我還要工作，你今天不用加班就自己滾去玩，別來煩我，禿子！」

「我就是因為今天又要加班，所以才要打來跟你聊聊天，調劑一下身心啊！」

謝祁無語：「我要掛了。」

聽出謝祁話裡明顯的暴躁，陸仁義不懷好意道：「你還沒搞定盼盼啊？」

謝祁用鍋裡的臭豆腐想也知道，肯定是陸燈這個大嘴巴把他喜歡顧盼的事告訴他小叔叔的，謝祁煩上加煩，還不忘道：「『盼盼』不是給你叫的。」

「當初人家來應徵老闆娘你就不答應，現在後悔了吧？」

「閉嘴！」

「聽小燈說盼盼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

「那是以前的事了！」謝祁惡狠狠道。

「過去式也有可能變成現在進行式啊！」陸仁義調侃道。

「那你怎麼不說我以前也喜歡過鍾子情啊！你就不怕我們變成現在進行式？」謝祁一針見血道。

果然陸仁義立刻被噎了一下，咬牙切齒道：「你休想！你這個臭流氓！想都別想！子情已經要嫁給我了！」

「她答應了？」

剛剛還講得很大聲的人這下又沒了底氣：「……還沒。」

謝祁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你求婚了？」

陸仁義沒好氣道：「還沒啦！」

「嗤！」謝祁在電話的這端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白眼：「你根本跟我差不了多少，少在那邊龜笑鱉無尾。」

陸仁義聽了立刻跳腳：「我跟你差得可多了好嗎？至少我跟子情已經在一起了，你跟盼盼八字都還沒有一撇。」說到這，陸仁義又好奇道：「不過你怎麼會突然喜歡上盼盼的啊？」

才不是突然。

謝祁卻不願對陸仁義多說，於是又把話題轉回他自己身上：「怎麼突然想到要結婚？你之前不是還說她剛離婚，可能還不願意再走入婚姻，所以不想逼得太緊嗎？」

「對啊……」說到這，陸仁義連聲音都染上了煩憂：「我本來是不想太給她壓力，反正對我來說結不結婚都是一張紙的事情而已，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但是上次的小偷事件實在是嚇到我了，不結婚的話，我沒辦法名正言順地和她們母女住在一起、保護她們，我討厭這樣。」

一提到上次的事，謝祁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這麼說是也沒錯。」雖說上次的事最終不了了之，後來沒有再發現任何小偷闖入的痕跡，也沒有丟失任何東西，但鍾子情一個人照顧女兒本來就很辛苦，再加上她還有個時不時會來跟蹤騷擾的前夫，陸仁義會這麼擔心完全不奇怪。

不過結婚確實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尤其他們倆人的狀況都比較特別，鍾子情帶著一個女兒，而陸仁義則肩負撫養陸燈的責任，同時，與陸燈有關的事也就與謝祁有關，所以他們要結婚，並不只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

「你真的想好了？」謝祁問。

「嗯。」電話那頭，陸仁義的聲音顯得有些遲疑：「不過，你覺得她會答應嗎？她會想這麼快再婚嗎？」

「我哪知，我又不是鍾子情。」

「不然你幫我偷偷問她，不要說是我問的。」

「你傻嗎？我問了她一定就知道是你想跟她求婚啊！」

「你就不要那麼明顯，曖昧含糊地問一下啊！」

「誰有辦法啊！」謝祁無語。

「算了，你這沒用的男人，不然你幫我挑婚戒好了，我看越多眼睛越花，根本選不出來，我剛剛丟了幾個連結給你看，你快幫我挑看看哪個比較好。」

「你自己選不就好了。」

「我就是自己選不出來才要叫你幫我選啊！我要是選得出來還要叫你幹嘛？好啦，先這樣，我得去工作了，你慢慢看，好好選有沒有聽到？」

謝祁看都沒看，隨便說道：「我選好了，就第一個。」

陸仁義當然不會被他隨便唬弄過去：「你給我認真看！」

掛掉電話，謝祁隨意點開陸仁義傳來的其中一個連結，那是一個很簡約的鑽戒，銀白的戒指中間點綴了一顆圓形的鑽石，簡單典雅，卻不是太獨特。

他又接著點了另一個連結，跳出來的戒指倒是獨特地讓謝祁忍不住笑出來──一樣銀白的戒指，中心卻用簡單的幾何圖形勾勒出一隻紙鶴的形狀，紙鶴的身體中則填了兩顆鑽石，這造型算是挺少見的，卻讓謝祁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記得他讀書的時候追過鍾子情，要畢業的時候還認認真真地摺了一千隻紙鶴送她呢！不過後來沒成功就是了，白白浪費了他那一千隻紙鶴。

謝祁記得那時候因為他不太會摺紙鶴，還找人幫忙過，不過時隔太久了，他只記得是一個不認識的學弟，長得很好看的樣子，但再多的就想不起來了。

學弟啊……顧盼也是他學弟，要是當初是顧盼來幫他摺紙鶴的話，也許他們現在的關係就能有所不同也不一定……

越看別人的婚戒越心酸，謝祁乾脆打開IG看看顧盼有沒有更新，也許能從中一窺一二，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正在跟別人交往。

但顧盼並沒有更新，最新的一篇美食貼文拍的是謝祁上次在店裡隨意煮的咖哩飯，明明只是再簡單不過的菜，在顧盼的鏡頭下卻變得色香味俱全，他還記得顧盼一邊吃一邊眼睛發亮的樣子，顧盼每次吃東西都像吃到了什麼山珍海味一樣，讓準備食物的人心情特別好。

再上一篇貼文則是他上次去騎車，特地從山上帶下來送他的蘋果和甜柿，謝祁當時看見貼文時還有些驚訝，因為他覺得那些水果雖說是特別好吃沒錯，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沒想到顧盼會特地寫一篇文章，感覺是非常喜歡那些水果的樣子。

看著顧盼拍的水果，謝祁就想起他邊吃邊露出幸福笑容的樣子，明明平時都是溫柔沉穩的大人樣，唯獨吃到好吃的東西就變得像小孩子一樣，好像用一顆蘋果就能把顧盼騙去賣掉了。

謝祁看著照片中顯得香甜可口的蘋果，竟沒由來得有些忌妒起來。

「一顆蘋果都能讓你喜歡成這樣，我還活得不如一顆蘋果……」

快速滑過顧盼紀錄的美食，他又滑到中間有一部份照片拍得不是那麼好、文字也顯得稚嫩的發文，他知道那是陸燈之前說過的，顧盼讓他們班學生做的美食文學po文。

陸仁義剛剛問他怎麼會突然喜歡上顧盼。

他自己想過，其實並不突然，因為顧盼本來就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喜歡上的人。

顧盼平常話不多，待人溫和，看似安靜沉穩，其實他的內心就像火山一樣蟄伏著熱烈的岩漿，對著自己熱愛的事物一直默默地沸騰著，喜歡當老師，就從小一直努力到大，付出一生在努力；喜歡吃美食，就認真記下每一樣令自己感動的食物；喜歡一個人也是如此，即使沒有得到回應，也一直默默地喜歡著，謝祁想，也許正是顧盼這種像開上單行道就一路直直往前開，都不考慮要轉彎的傻勁才吸引了自己。

但如今也正是這種傻勁令自己感到煎熬。

顧盼會一直在那條名為「學長」的單行道上開下去嗎？

還是他能稍稍注意到就跟在身邊的謝祁呢？

不過，從最近顧盼躲他的樣子來看，大概是沒什麼希望了。

謝祁越看越煩，乾脆關掉IG，剛剛在看的婚戒頁面不知為何又跳了出來，謝祁看了更煩了，乾脆扔掉手機回去工作。

說起來他也算是顧盼的學長吧？一樣是學長，待遇怎麼就差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