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立案/口頭遠比書面契約有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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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4-25
「文祈!」
「陽大哥!」傍晚黃昏時分,在兩人一貫聚會討論徵信社事情的麵店前,少女與青年再度相會。夏文祈見到陽朔偉後喜形於色:「真抱歉,硬要你提早過來。」
「沒這回事,我這邊工作暫時緩緩沒問題,不過……」陽朔偉依舊面露溫暖的淺笑:「本來還覺得妳會再消沉一陣子,看來我太多慮了呢。」
「……嗯!」
直到現在,夏文祈才發現自己在爸爸逝世後,是多麼倚賴眼前的青年。
兩人初次見面時,陽朔偉才剛念大學,夏文祈更只是名小學生,而後因為爸爸教書的緣故兩人經常碰面。對夏文祈而言,雖然她現在很難從爸爸的人際關係中特定出一名犯人,但如果要選擇唯一一個能信任的人,那她只會選擇陽朔偉。
即便自己難受,也知道自己可能正為父親死亡而走錯路,但他並沒有徹底反對,而是在支持的同時循循善誘。自己還能稍稍拾回到過往的笑靨,這名青年無疑是個不讓自己迷路的道標。
「本來的話我是打算請文祈吃點東西呢,這附近新開了間新的甜點店,據說說他們的冰淇淋很不錯,好可惜啊,那要六點過後才開呢。」
「那麼這個邀請,就留到下禮拜吧。」
「……文祈,妳該不會……」對方現在的談吐並非出於強顏歡笑,青年雖然放心了些許,但也察覺到這份情緒轉折實在不尋常:「這次不是委託其他人,而是自己開始找線索了嗎?」
「呃。」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一般,夏文祈稍稍低下頭,尷尬的回應:「畢竟還是很在意,所以……」
「唉……雖然之前不斷給妳忠告,果然不會輕易放棄呢。」陽朔偉露出嚴肅神情無奈地感嘆,可是聲線與表情都沒有要責備少女的意思:「對妳來說也是需要再下一點決心吧……但看樣子,妳確實找著一些需要讓我看看的東西,才急著叫我出來吧。」
「咦?」夏文祈呆愣愣地問:「可以嗎?」
「如果有甚麼新進展,那幫忙不是理所當然嗎?」也正因有進展,夏文祈才會精神許多,對此陽朔偉沒有一絲慍氣,苦口婆心說:「只是我還是希望,妳能好好為妳的將來打算。」
原本以為自己不與陽朔偉商量便調查的舉動會遭受些許責備,但仔細一想本來兩人就是同一陣線,夏文祈心中一喜,之前假設陽朔偉不願幫忙的狀況倒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
「是關於這個地址。」少女用手機地圖標示著從沈典接過的地址後,遞給陽朔偉說:「陽大哥你心中有沒有想起甚麼?」
「這地址……」只見對方輕輕皺眉,望向少女問道:「你認真的嗎?這地方你沒有聽過教授說過?」
「咦?」這回答令夏文祈訝異:「我應該要知道嗎?」
「雖然有點屋齡,但這是教授的公寓。」
有這等事?夏文祈本來就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居然直接與爸爸有所關連。
「大概是覺得妳不用知道這方面的事吧,不過教授很早之前就會以便宜的房租租給一些經濟拮据的學生。」陽朔偉想到此處,不禁露出懷念的微笑:「當初我找不到地方住時也租用過兩三年,不過這只是教授對我其中一項微不足道的援助而已。」
「……也就是說。」夏文祈雖然不清楚自己爸爸持有財產的事情,但剛剛這句話大大縮限了嫌疑犯的真面目:「犯人……悅書大名不僅僅住在那裏,他還是爸爸現在的學生?」
「不,現在應該沒有人使用才對,但這樣的話……等等文祈,妳剛剛是不是提到那個疑似抄襲的悅書大名?」
「嗯!」夏文祈點頭:「這邊疑似是他的住處。」
陽朔偉眉頭深鎖,他轉身背對少女,在空地上緩緩踱了踱陷入深深的思考,約莫兩分鐘後再次面對夏文祈說:「不太可能是妳說的這麼一回事……我覺得需要現在就去那裏看看。」
「要……要現在?」
「作為第一個住戶,教授有給我備用鑰匙以備不時之需,但說來慚愧我沒事不會去那裏,也不知道實情到底如何。」陽朔偉走到機車旁,並遞給夏文祈一頂安全帽:「事情可能意外的複雜,就算現在那裏真有人住,也絕對沒有經過教授生前允許。絕不能給那疑似殺害教授的嫌疑人時間,生出額外的藉口敷衍過去。」
所以才要馬上行動嗎?夏文祈雖然與方芷及周天仁約定晚些時候回來接自己,可陽大哥說的不無道理。本來依沈典編輯所說的時間,與方芷一同拜訪的理由是要與對方對質,既然已經知道那本來應該是自家房子,那自己便有充足的理由入屋調查了。
「我知道了,如果能先知道對方身分,能讓很多模糊的地方變得清楚。」夏文祈頷首,同時輕輕地將安全帽戴上,坐上了青年機車的後座。
「真是的……如果不是有我可以商量,可能下一分鐘就會直接去那地方獨自面對那人了吧。」
「呃……我是,這麼衝動……的嗎?」
「現在的妳,比我想像中喪失親人的家屬來得有活力多了。」這是只有一直看著少女的陽朔偉才會發現的事情:「親人去世後,每個人確實都會有鬱鬱寡歡的時期,但就算這起自殺真有內情,換作是我也不會馬上找徵信社調查吧,更別說堅持兩三個月這種事了。」
「咦…是嗎?」雖說是在稱讚自己的行動力,但是不是也在暗示自己花太多錢了呢?夏文祈立時感到羞赧。
「這不是件壞事。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堅持,到現在依然鍥而不捨的妳,除了再次證明教授是個值得妳這麼對待,非常盡責的父親外,也說明了文祈妳在待人接物上有著無與倫比的熱情。」陽朔偉一面駛著機車一面侃侃而談:「文祈,妳父親是位優秀的文史工作者,考察文化與風俗並不能單憑古文物及書面資料,最重要的反而是同理當代人的想法。」
「同理想法……」夏文祈想起不久前方芷的話:「也就是,感受並浸潤過去人們的思考模式?」
「寫作與文史工作都一樣,都需要充足的人生體驗與作為人的感動作為材料。」陽朔偉頓了頓後說:「教授看著妳成長,知道妳擁有豐富且高昂的情感,那無疑是這類質性研究上更上層樓的門票。所以如果他還在的話,想必不會希望妳所擁有的這份多彩感受,被他的死狀染成黑白吧。」
「……這也是,文史工作者兼作家的推測嗎?」
「我怎麼會知道妳們平時的生活呢?」陽朔偉回以苦笑說:「只是根據身為學生對教授的了解罷了。」
「……這樣啊。」
不用對人物的性格檢證就能令人信任,果然自己的爸爸,是個足以令自己抬頭挺胸的父親啊。
那久未感受到的情感,雖溫熱卻不燥熱,緩緩從胸腹湧上心頭。
驅使著少女,不自覺抱緊似有父親身影的青年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