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立案/口頭遠比書面契約有效(四)

現在最大的嫌疑人，非萬神封印的作者悅書大名莫屬。

雖然能幾乎確定那是爸爸的熟人，但還缺少能準確鎖定對方身份的訊息，而要一次揪出對方，最快的方式便是直接從出版社下手。

「所以到了出版社後，妳打算要怎麼查出悅書大名的身份呢？芷小姐。」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靜靜的用稚嫩臉蛋說出火藥味十足的話語，方芷輕皺他清秀可愛的眉頭說：「當然是把悅書大名的擔當編輯拉出來盤問到底。這問題你問的太刻意了，知道道澄之前調查過程的話，在我給你地圖時就能料到我的作法才對。」

「別那麼高估我，別忘了我還是沒滿三個月的實習生喔。」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方芷受不了青年的回應說：「你的辦事能力還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來證明嗎？」

「咦咦！」聽到這話周天仁眼睛一亮：「什麼什麼！芷小姐這是在稱讚我嗎？哎呀，覺得有點高興啊。」

「一直以來挑剔你時，都是針對你假掰恭迎他人的態度而不是專業。」

「啊哈哈哈……」

夏文祈聽出方芷是在指跟蹤自己的事情後不禁苦笑，同時也覺得意外，本以為兩人的角色僅止於工作的上下關係，要說有什麼特殊的話，周天仁顯然把方芷當作可愛女兒似的在寵，但方芷並不是很親近周天仁。

可現在這話一聽起來，反而會覺得這樣的互動正是他們強大信賴的表現。

「嘿嘿，突然整個幹勁都起來了，文字的力量有夠強大。」受到楚楚可憐的女孩鼓舞後，周天仁像是打了興奮劑一般，語氣更向變態跟蹤狂性犯罪者靠近了一步：「據我所知，上次與道澄的那個草包辦事員接洽的是一名叫沈典的年輕責任編輯，就算與悅書大名只用書信往來沒見過面，至少也能從他那裏得知一些基本資料。」

「……可是對方會這麼容易告訴我們作家基本資料嗎？」夏文祈擔心問道：「編輯平時不會公開作家隱私的喔。」

「那樣的話，到時候會有到時候的方法。」

「三個月科技工程師、三個月維安保全與三個月鎖匠……現在想想這點程度的履歷我也是有的。」

「咦咦……」

走在夏文祈眼前的兩人似乎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或許當時不誇下豪語說馬上破案的話，他們馬上會用其他不重視速度卻更加有效的方法，從周天仁舉例的履歷來看只有濃濃非法味道，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手段。

少女不禁替出版社捏把冷汗，只能期望那個名叫沈典的責任編輯是比較好說話的人了。

「不好意思。我是之前來拜訪過五樓萱竹出版社的道澄調查公司。」此時周天仁故意頂著另一個職位名稱，主動上大樓服務台做公關：「能替我聯絡一下辦公室裡的沈典先生嗎？」

「……又是萱竹出版社？」服務台管理員聽到這要求後，旋即冒出疑惑與嫌惡交雜的情緒：「還一樣指名沈先生？你們是怎麼搞的？」

「之前得到一些間接的電話回應，今天想再請教他一些事情。」聽到對方的回應周天仁便知道自己中大獎了：「只是換了一個承辦人來，突然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萱竹出版社今天基本上是沒上班。」

「哎，是說這日子本來就是找不到人的假日啊。」

「不過，沈先生倒是有囑咐過。」只見那名管理員熟門熟路地從一旁的櫃子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周天仁：「如果對方是來詢問他負責的作家，就請他透過上面的通訊軟體帳號聯絡，在假日他也會馬上處理……他說的該不會就是指你們吧？真有到假日也要調查的案？」

若以沈先生的角度來看，抄襲疑雲如果不馬上解決的話，再隔一兩天就會冒出對旗下作家不好的傳言，此等事態被他判斷需要立刻處理也是情有可原。但他可能早已被沒完沒了的打擾折磨，所以建立了一套程序來免去一堆繁雜的當面質問吧。

雖說自己情有可原，但夏文祈仍不禁對這位素昧平生的編輯感到抱歉。

「看樣子除了你現在的道澄外，不少徵信社也順利查到這地方啊。」

「不過連一點風聲都沒洩漏出來，照這樣子看，所有循線找到悅書大名的人應該都被魔識打發了吧。」

「既然如此為甚麼現在才發現呢？道澄那邊的辦事員應該會有被魔識侵蝕的痕跡才對啊？」

「嘖，也就是說對方連魔識都不用就能說服那個草包……果然該事先拜訪其他辦過的徵信社才對，明明不需費力的地方卻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

從出發以來一直笑臉盈盈的周天仁啐嘴一聲。但嘴上抱怨歸抱怨，他手指飛快的開始敲打按鍵，早已經透過通訊軟體聯絡沈典。

「芷妹妹。」

「嗯？」方芷感受到一股拉扯力道，卻是夏文祈輕曳了她的袖子，像是要確認某些事情。

「那個周先生，到底是什麼來歷……」雖然已經清楚他不是什麼可疑份子，但打從自己上車以來，這個疑惑便在夏文祈心中慢慢膨脹：「不僅僅只是來幫你們的道澄員工嗎？可未免也太多才多藝，而且為甚麼會那麼聽妳的話……真的不是用魔識什麼的控制他吧。」

「沒有喔，不過到底是為什麼呢？」方芷輕輕偏頭，別有深意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他與形圄在徵信社開張之前就認識了……應該有十多年吧，會處處順著我大概也是其中有些恩情，不過那兩個人之間會有那樣的關係嗎……應該有吧？」

周天仁年紀約三十左右，而方形圄從外觀來看應該是二十齣頭吧，十多年前就只是一個小學生而已，這年齡差要說周天仁有恩於方形圄的話倒還是能接受，但反過來就讓人難以想像兩人間會有甚麼恩怨糾葛。

不過轉念一想背後的理由八成與魔識脫不了關係，而且還是能讓周天仁在日後毫無怨言的做牛做馬的程度，甚至能如呼吸一般主動做出類似性犯罪者的跟蹤舉動。夏文祈看著現在一副菁英業務員模樣的他，完全無法與自己的第一印象做連結。

「怎麼盯著我看呢？難道說正在討論我的魅力嗎？」此時周天仁正巧收起手機，又回到滿臉微笑的表情。

「結果如何？應該可以在今天解決吧。」方芷不理睬前一句話直接問。

「沈先生馬上就給了地址，但也就只有地址……他要我們自己與悅書大名當面談談。」周天仁晃了晃手機說：「我稍微看了一下，距離說遠不遠，就不知道這是不是也在他的預料中。」

「直接談？」夏文祈怎麼想也沒想到居然要直接面對面：「他對每個來調查的人都當面談過嗎？」

「看樣子我們正完美的按對方處理麻煩的流程在跑呢。」方芷看了下手機上的地址說：「倒是不入流小說家住的地方比想像中近，或許我再多往外走走的話都可能碰到過。」

「能讓魔識時時監視夏妹妹周圍的話，正宗跟蹤狂本人也不會離太遠。」

仔細想想既然對方是自己爸爸的熟人，那悅書大名會在附近活動也是理所當然。夏文祈看著手機上陌生的地址，心中浮現出能確實解決爸爸自殺謎團的踏實感，總算露出了許久未見的一絲淺笑。

「啊，這樣的話，去那地方之前，能讓另外一個人也一起來嗎？是一直幫助我的人。」

「……幫妳的人？」

「嗯！」此時夏文祈所想到的正是爸爸以前的學生陽朔偉：「正好我們今天傍晚時有約，他也知道爸爸不少事，說不定對這地點有印象。」

委託人本人也就罷了，但讓其他人知道整件事情始末實在不妥，方芷先是與周天仁對望一眼，隨後輕輕搖頭：「魔識的事情只要妳知道就行，我不推薦主動把其他人拉進來喔。」

「這，這樣啊…原本我想他應該能接受才對。」

「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啊，夏妹妹。」雖然顧客至上，周天仁仍舊不能答應：「意識到『魔識存在』這件事就會影響到言行，弄不好的話還可能會從中衍生出全新的魔識，解決一樁案件後又衍生一樁案這種事情並不是我們樂見的啊。」

「咦……但是，妳們應該暗地做了甚麼，我才能看到魔識吧。」

「也不是所有委託人我們都會這樣做，還是會做點判斷呢，至於這方面一向都交給芷小姐決定了。」

「只是喝一杯茶的事罷了，還有天仁！你的手不要碰我！」卻是現在方芷被周天仁輕拍肩膀，她猛然拍落對方手掌，同時眼神變得毫無生意。

凡是與魔識扯上關係大多都不是好事，有這等考量也無可厚非。夏文祈淡淡點頭，在接受的同時，也心想著自己能得到方芷的青睞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我倒是贊成讓文祈的熟人表示下看法，再怎麼說文祈也沒想過我們會直接拉著她從頭查起，可不好壞了他們原本的約定。」一方面現在馬上去堵對方稍嫌過早，一方面周天仁的提議也挺有魅力的，方芷眼睛咕溜溜的打轉後，輕巧的說道：「別提到魔識就行了，而且如果能先知道對方身份的話，之後會方便許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