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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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4-19
第2章
1
周路英、周路平和桂秋三人走在通往盲人學校的路上,周路平問周路英:「姐,咱們坐了那麼長時間的公共汽車,還走了這麼半天的路,現在路兩邊兒又有了這麼多的莊稼地,咱們還得走多長時間啊,這盲人學校到底有多遠啊?」周路英說:「著什麼急呀,快到了。」桂秋說:「你要是盼著走就覺得遠,要是玩兒著走就不覺得遠了。」周路平說:「姐,你還沒給我講蟾宮折桂呢?」周路英笑著說:「還想著這件事兒呢?好,那就告訴你吧。這是一句成語,在大些的語詞工具書上都能查到。簡單的說,就是:蟾宮是月宮,因月宮裡有一只三條腿的蟾蜍,所以月宮也叫蟾宮。折桂就是在蟾宮裡的桂樹上折下桂樹枝。科舉時代用蟾宮折桂比喻應考德中。《紅樓夢》第九回里說:『彼時黛玉在窗下對鏡理裝,聽寶玉說上學去,因笑道:「好,這一去可是要蟾宮折桂了。我不能送你了。」』這下你該知道你桂秋姐為什麼要送你這種涼帽兒了吧。」周路平說:「桂秋姐是希望我考上盲人學校。」桂秋輕輕的拍著周路平的頭說:「行,憑著你的腦子,你准能考上盲人學校。不過蟾宮折桂是你姐看見你戴著這種涼帽兒的借題發揮。其實帶桂冠是對競賽勝利者的獎勵或是對大英雄的敬重。當然,你能考進盲人學校也確實是我對你的希望,你說的很對。」桂秋看著周路平問:「你也會抓冰棍兒棍兒嗎?」周路平說:「會,不過我只能掉一、掉二什麼的,用整條胳膊接冰棍兒棍兒我還不會。」桂秋問:「那個抓冰棍兒棍兒的小男孩兒你認識嗎?」周路平說:「不認識,他玩兒的挺棒的吧?」桂秋說:「是挺棒的。但是他會跟孩子們玩兒的本事應該更棒。他要那麼多冰棍兒棍兒幹嘛呀?」周路平笑著說:「我見過別的小孩兒拿這個賣過錢,我想他也得拿這個賣錢吧。」桂秋和周路英聽了都一愣!桂秋說:「這傢伙長大了可不得了,又會組織孩子玩兒,又會掙錢的,要是不走歪道兒,長大后一定是個棟樑之才。」周路英說:「咱們中國人是世界上最聰明的民族之一。要不是朝廷昏庸,哪兒會有什麼『南京條約』、火燒圓明園、《馬關條約》、《辛丑條約》、《二十一條》,『九一八事變』,以至於小日本兒全面侵華那麼多慘痛的民族災難呀?!大概早就並列於美英強國之列了。」桂秋說:「那可不。可歷史就是歷史,對於過去就當前車之鑒吧。從現在起,我們要不忘國恥,好好兒搞建設,好好兒搞發展。大概用不了三五十年,我們也能強大起來,並列於世界強大國家之列。」周路英點了點頭說:「是呀!不過我們現在可還是初中二年級的學生呀!」桂秋和路英都笑了。
周路平問:「姐,你怎麼知道有盲人學校的?」周路英說:「我在報上看到了盲人學校的招生啟示,跟咱爸一說,咱爸高興壞了,連忙催著我趕快去盲人學校看看情況,我就拉著你桂秋姐來了一趟。回來后,我把盲人學校的情況跟咱爸一說,咱爸馬上就說:『用不用我去看看?』我說:『我把情況都跟您說的這麼清楚了,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咱爸說:『你辦事兒,我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從心裡高興啊,替咱們小路平高興啊!』就這麼著,咱們現在才來到這兒。」桂秋摸了一下周路平的頭問:「路平,這次要是考上了,你要在學校長住了,可別老想加呀。」周路平說:「有那麼多同學和我一塊兒玩兒,我才不想家呢。這一常駐學校就好了,可沒人管著我了。」周路英和桂秋大笑了起來。桂秋說:「這下管你的人更多了,有同學里的班主席和班委們,有班主任老師,有年級組長老師。」周路英也說:「還有教導主任和校長。你算算,一共有多少人管著你呀。」周路平眨眨眼說:「我都聽他們的,他們還管我什麼呀?」桂秋輕輕拍了拍周路平的頭說:「行,腦子夠用。就看你以後學習怎麼樣了。」
周路英說:「以後你數學不會找你桂秋姐,寫不好作文兒找你姐我。」桂秋說:「路平,你姐沒跟你說著玩兒,你姐的作文兒在我們校一直是大名鼎鼎的。你姐以後很有可能是大作家的料兒。」說道這兒,桂秋對周路英說:「前幾天,我去備課室交我們班的數學作業的時候,聽見幾個老師又誇你呢。他們說:『周路英的作文兒寫的就是好,調理分明、主題突出、富餘感染力、有強烈的時代感。最大的特點就是少了學生腔兒,多了成人氣。』這評價可夠高的了。」周路英得意的說:「這大概就是杜甫說的『讀書粕萬卷,下筆如有神』了吧。」桂秋笑著點了點頭,問到:「路英,你最近又看什麼好書呢?」周路英說:「最近我看的書挺多挺雜的。有不少時候,我爸也讓我看他看過的書。比如:《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文獻》、《列寧主義萬歲》、《論陶李亞蒂同志同我們的分歧》、《再論陶李亞蒂同志同我們的分歧》,一評至九評《蘇共中央的公開信》等等。我更愛看毛主席和周總理的文章,他們的文章寫的就是好。理論水平和思想水平就不用說了,光是文章里表現出的典範的語法形式、恰當的修辭手法和嚴密的邏輯關係就足以讓人嘆服不已了。」桂秋說:「你就是不一般,看書的時候總比別人看到和看懂的多。我們看書能把內容看全、意思看懂就不錯了,你還有餘力注意語法、修辭和邏輯什麼的,不得了。」周路英說:「這三樣東西要是學會用好,寫作能力就會遠遠超過常人。語法是管說話通不通、順不順的;修辭是管說話好不好、美不美的;邏輯是管說話對不對、嚴不嚴的。當然,我所說的語法、修辭和邏輯,指的是與寫作有關的常識。至於這三門學科,我還沒貓著皮毛的邊兒呢。我說的邏輯指的是形式邏輯,不含辯證邏輯和數理邏輯。」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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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秋說:「你真不愧是大編輯的女兒,在學習上,總是比別人學的多,又是老走在別人前頭,同樣的學習環境和條件,我們怎麼就不行啊?路英,咱們學校里愛好文科的才女才難的雖然不多,可是畢竟還有幾個,相你這樣懂得這麼多的我還真沒見過第二個。你的腦子好用,這我早就知道,可是相你剛才說的這些語法、修辭和邏輯什麼的,也確實不是咱們這些初中生能輕易學到手的。你到底有什麼好的學習方法呀?」周路英說:「說來也沒什麼神秘的,無非就是五多:『多看、多聽、多問、多想和多用。』比如我剛才說的語法、修辭、邏輯什麼的,就是我爸他們出版社編輯部的一些大編輯,到我們家和我爸說事兒、聊天兒的時后,我在旁邊兒聽見的。凡是有不懂的,我馬上就問。一旦弄懂了,我就找一些文章試著分析,直到會用為止。為此也沒少挨我爸的呲兒,他老說我不懂事兒,沒禮貌。」桂秋說:「你真行,你加勁兒好好學吧,說不定將來你還真能出人頭地呢。」周路英說:「出人頭地我到不敢想,我只是想能有機會做一兩件大事兒就平生之願足以了。為了這個,我還得抓緊多看書。最近我還看過《古文觀止》,裡頭真有不少好文章。比如司馬遷的《報任安書》、諸葛亮的《前出師表》、李密的《陳情表》、駱賓王的《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王勃的《滕王閣序》、杜牧的《阿房工富》、蘇軾的《前赤壁賦》等等。這些文章看了之後,不但讓人知事、明理、通情和動神,而且文中的很多千古名句,也會讓人『不思量,自難忘』的。」桂秋輕拍著周路平的頭笑著說:「你聽聽,你姐都成了賣煎餅果子的了,說出話來一套一套的,你得好好兒的跟你姐學著點兒。」仨人都笑了。
周路英說:「我這兩天還讀了《秋瑾傳》、《花木蘭的故事》和電影文學劇本《紅色娘子軍》等等。看了這些書,真是催人奮進,讓人心嚮往之。特別是看了《秋瑾傳》以後,真讓人有:巾幗就是不能讓鬚眉,為大英雄者,就當以天下為己任,仗三尺寶劍,立不世之功的感覺!秋瑾在富日留學途中所做的詩篇《日人石井君索和即用原韻》,讓人讀來也是感慨萬端,新潮南平。我給你背背:『漫云女子不英雄,萬里乘風獨向東。詩思一帆海空廓,夢魂三島月玲瓏。銅駝已陷悲回首,汗馬終慚未有功。如許傷心家國恨,那堪客里度春風。』詩風壯闊,思念深沉。一個憂國憂民、獨立時代風云之巔的女傑形象呼之欲出。」桂秋睜大眼睛看著周路英說:「學者言論,不可小看。」周路英笑著瞪了她一眼說:「好好兒說話。」桂秋說:「可現在是太平年月啊?」周路英說:「那又有什麼呀,做不成亂世英雄,做個治世能人也不錯嗎。現在好好多多念書,將來報效祖國和人民,不是也挺好的嗎。」桂秋說:「嚯,我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心裡還確實有文武大志呀!」 周路英說:「光有大志沒用,要實現大志,還必須有大財、大能才行。比如我現在,最多也只是多看了幾本書,離實現大志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古人說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按照這個標準,我讀的書再多,也只是具備了做大事兒所必須的一半兒的本市,將來有機會,我還要行萬里路呢。」桂秋說:「好,那你就好好兒努力吧,但願機緣湊巧,你將來也能碰上個時勢造英雄的大好時代。」周路英說:「借你的吉言,要是果然如此,我一定不辜負大好時光,拉著你一塊兒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倆人都笑了。
周路英問桂秋:「你那麼愛讀古代詩詞,最近又讀到什麼好詩詞了?」桂秋說:「算你問著了,昨天我在讀詩詞時,還真讀到了一首千古絕唱:清人袁枚的『馬嵬驛』之四,簡直寫絕了。我給你背背:『莫唱當年《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石壕村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我剛讀完這首詩時,立刻眼睛一亮、拍案兒起,激動地我在屋裡不停的走著。同時高喊著:真絕了!真絕了!真是今生初嘗拍案絕,學多更有學上學呀!這首短詩在藝術上:構思精巧,對比鮮明,語言凝練,內涵豐富。在短短二十八個字里,作者評價了兩位詩人:白居易和杜甫;一位劇作家:洪升;控訴了一個歷史事件:安史之亂。作者在詩里,揭露了安史之亂給上致至尊的帝、妃,下到貧苦的百姓都造成了痛苦的災難。同時也說明了雖然唐明皇與楊貴妃的生死之戀讓人感傷不已、唏噓連連,但是石壕村裡翁嫗之別更令人萬分悲傷、嘆息不絕!從中說明了安史之亂給平民百姓造成的災難比起帝、妃更加深重。作者還揭示了安史之亂造成家敗國王、人神共憤的反動黑暗本質。要不是詩詞大家,絕難做出如此名作。」周路英說:「袁枚寫得好,你的分析和評價也不錯呀。看來還得讀精品,就是鍛煉人。你什麼時候一展身手,也寫寫古詩詞呀?」桂秋說:「得了,別現眼了。我能知道把古代詩詞讀好就很不錯了,哪兒還敢有那等野心呀?」倆人都笑了。周路英問桂秋:「再開學咱們就要上初三了,明年的現在就該考高中了,上完三年高中,咱們就要考大學了。你想考哪所大學,學什麼專業啊?」桂秋說:「我們家經濟條件不太好,我想考師範學院,至於專業,我想我還是學數學好。你呢?」周路英說:「我考北大中文系。你在咱們學校能說會寫的人里也算很有名氣的了,幹嗎不考文科呀?」桂秋說:「我雖然愛說愛寫,但我更愛數學。」周路英說:「那你就來個文理兼修嗎。」桂秋說:「得了,我可不敢有那麼大的野心,我還是專心致志的安下心來,好好兒鑽研數學吧。」周路英說:「好,那就讓我們在高考的大路上比翼雙飛吧!」桂秋說:「好,我們心裡有目標,腳下有大路,剩下的就看我們的能力大小了。」周路英說:「相信自己就是成功的一半兒。」桂秋同意的點了點頭。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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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秋身後走著的小路平只覺得有陣微風吹來,他覺得身上一爽,同時,他看到姐姐的長裙下擺被微風鼓盪了起來,心想:「裙子這東西可真好啊,這麼熱的天兒,整條裙子里都是風,那得多涼快呀,什麼時候男人也能穿裙子該多好啊。」這時他聽見剛從身邊兒走過的兩個姑娘小聲兒說:「這倆人長得怎麼那麼漂亮呀?都是人,你說憑什麼人家就長的那麼漂亮呀?」周路平回頭一看,說話的兩個姑娘正回頭看路英和桂秋呢。周路平聽了這話,心想:「這倆人說的還真對,從下了車到現在,一路上老是有人看我姐她們倆。」想到這兒,周路平跑到英秋前頭,轉過身,倒退著走著。他笑著一會兒看看周路英,一會兒又看看桂秋。周路英瞪了周路平一眼,大聲說:「怎麼走到兒呢,也不怕摔著。你老一眼一眼的看我們倆幹嗎?」周路平一邊兒向前轉身,一邊兒笑著對周路英說:「從咱們下了公共汽車到現在,這一路上,看你們的人怎麼那麼多呀。我想看看你們倆到底怎麼啦。」桂秋說:「你都能看見別人看我們了,還上什麼盲人學校啊,咱們還是回家吧。」周路平一聽這話,趕快跑到前頭去了。
桂秋說:「這小路平說話行事就跟個小大人兒似得,將來在說說寫寫上就是你第二了。」周路英說:「他沒事兒就聽收音機,嘴裡可不凈是大人話嗎。」桂秋笑著搖了搖頭說:「恐怕沒那麼簡單吧,你爸和上你們家來的那些出版社的大編輯們,還有你這大才女,對他的身教言傳、耳濡目染,也不可低估吧。」周路英笑著說:「你怎麼也賣上煎餅果子了?」倆人大笑了起來。周路英說:「也難怪那麼多人看咱們,我還真跟電影院門前懸挂的二十二名大明星里的女明星比過,咱們倆長的比不少明星都漂亮。對女人來說,有個好身體合好長相還真挺重要的。」桂秋說:「誰說不是呢,男人不是也一樣嗎。我爸早就說過,『人嗎,寧生窮命,不生窮相』。不過話雖如此,可是古人說過:『皎皎者易污』。」周路英說:「古人也說過:『出淤泥兒不染』。」桂秋說:「這就要看皎皎者對所處的環境取什麼態度了。」周路英點點頭:「本來我想跟你說說女人怎樣追求和保持美的問題,怎麼讓你給帶到『易污』和『不染』上來了。」倆人都笑了。桂秋看了一眼在前邊兒遠處走著的小路平說:「你說的那些電影明星確實都挺漂亮的,我記得他們是一九六二年春天在好些電影院掛出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去年十月忽然間就全都不見了。真讓人莫名其妙?」說道這兒,桂秋往周路英身邊兒湊了湊,小聲兒說:「路英,我現在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朦朧感覺,我總覺著咱們國家有些不對勁兒,具體的東西我也說不清,只是一種直覺。」周路英問:「你又聽見或者看見什麼了,讓你這麼疑心生暗鬼的?你要是這麼敏感,這麼容易受暗示,那可是杞人憂天,自嚇自心了。」說著她用手往上一指:「你看看,咱們的頭上不是湛湛青天,朗朗乾坤嗎!甭管你心裡有什麼不安,抬頭看看青天,你的心裡就會好起來的。我就從來沒你那些感覺。」桂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小聲兒說:「我不是說了嗎,是我的一種隱隱約約的朦朧感覺嗎。但願是我的錯覺。」二人無語。桂秋一抬頭,往前一指,叫了一聲:「盲人學校到了,這可不是我的錯覺呀。」倆人都笑了
周路平排在等候報考的隊伍里,聽著往屋裡一個挨一個的叫人。終於聽到有人叫周路平了。他被帶到一間大屋子裡,周路英和桂秋也跟了進來。這時一個老師說:「陪同的家長不要進來。」周路英和桂秋退了出去,周路英在出屋時,摘走了周路平的涼帽兒。周路平被帶到一張桌子前,他看見桌子后坐著一位女老師。桌子前站著一個候考的小女生。這位女老師問那個小女生:「你叫什麼名字?」那個小女生回答:「我叫冷若霜。」老師又問:「你今年多大了?」冷若霜回答:「十歲。」老師問:「咱們的國家主席是誰?」冷若霜說:「是毛主席和劉主席。」周路平心裡一動:「幸虧我前頭有個小女孩兒,要是直接問我,我還真答不上來。」那個叫冷若霜的小女生被一個男老師帶走了。周路平來到桌子前。那個女老師問:「你叫什麼名字?」周路平回答:「我叫周路平。」老師問:「你今年多大了?」周路平回答:「十歲了。」老師問:「咱們的國家主席是誰?」周路平回答:「是毛主席和劉主席。」周路平被剛才帶走冷若霜的老師帶到另一張桌子前。桌子后的女老師給他一個東西問:「你摸摸,這是什麼?」周路平一看。那老師說:「不要看,要用手摸。」周路平回答:「這是西紅柿。」老師問:「你看得見呀?」周路平回答:「是。」老師問:「你查過視力嗎?」周路平回答:「查過。」老師問:「視力是多少?」周路平回答:「零點兒3。」老師說:「嚯,那麼棒呢!咱們學校還沒有過這麼好視力的學生呢。你佩過眼鏡兒嗎?」周路平回答:「想佩,試鏡時不管用就沒佩。」老師說:「我再給你一樣東西,你只能摸,不要看好嗎?」周路平回答:「行。」說著他合上了雙眼。老師給了他一樣東西:「你摸摸,這是什麼?」周路平一摸:「這是茄子。」老師又給了他一樣東西:「你摸摸,這是什麼?」周路平一摸:「這是黃瓜。」周路平一出考場,英秋二人就走了過來。送周路平出來的老師說:「你們去二號考場。」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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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路平走進二號考場。一個女老師把周路平領到椅子前,又扶著他做好。老師問:「你眼睛看得見呀?」周路平說:「是。」老師問:「你的視力是多少?」周路平說:「零點兒三。」老師驚訝的抬頭看著周路平說:「嚯,那麼棒呢!你的視力可創了咱校盲生的新紀錄了。配鏡子時不管用吧?」周路平說:「是,您怎麼知道的?」女老師說:「我是咱們學校的校醫,咱們學校有殘餘視力的學生差不多都是這樣兒。你這麼好的視力太難得了,以後你可要好好兒保護好你的視力呀!學盲文的時候千萬別看,一定要摸,記住了嗎?」周路平說:「記住了,謝謝您。」這位女老師說:「你在椅子上做好,閉上眼睛。」周路平合上了雙眼。老師說:「等一會兒你聽聽耳邊有什麼聲音。」周路平等了一會兒,就聽到耳邊有「滴噠滴噠」的聲音。老師問:「這是什麼聲音?」周路平回答:「是手錶的聲音。」老師問:「現在聲音在哪兒?」周路平回答:「在左邊兒。」老師問:「現在呢?」周路平回答:「在右邊兒。」老師問:「現在呢?」周路平回答:「在上邊兒。」老師問:「現在呢?」周路平回答:「在後邊兒。」老師問:「現在呢?」周路平回答:「在前邊兒。」女老師說:「好,你的聽力也很靈敏。」周路平聽了這話很高興,就問了一聲:「老師,您貴姓呀?」女老師說:「我姓郭。」周路平說:「那我叫您郭老師還是郭大夫呀?」女老師笑著說:「隨便,叫什麼都行。」周路平說:「我還是叫您郭大夫吧。郭大夫再見。」女老師輕輕拍著周路平的肩,笑著說:「你這小不點兒,跟誰學的這一套啊,跟個小大人兒似得。」說著,郭大夫把周路平送到屋外。英秋二人迎上來,郭大夫指著大樹下對英秋說:「去那邊兒考體育。」
體育老師說:「你在原地蹦跳幾下,然後在原地跑幾步。」周路平都一一照做了。老師說:「你向兩側伸展兩下雙臂,然後再前後擺動兩下。」周路平又照著做了。體育老師對站在旁邊兒的英秋說:「好了,你們帶周路平去三號考場。」英秋把周路平送進三號考場。坐在桌子后的老師給他一張紙:「你摸摸紙上有什麼?」周路平合上雙眼。摸著紙上很多小米粒兒大小的突點兒說:「老師,紙上是很多小點兒。」老師說:「你把紙上點兒秘的部分朝前放在桌上。」周路平照著做了。老師說:「咱們把這張紙分成前、中、后三部分,你摸摸這三部分的點兒各有神么不同?」周路平按著老師的指點摸了一遍說:「老師,前部的點兒最秘,中部的點兒稍稀,後部的點兒最稀。」老師換了一張紙:「你摸摸這張紙上有幾組點兒?」周路平摸摸回答:「老師,紙上有三組點兒。」老師說:「你再摸摸各組有多少點兒?」周路平摸完回答:「老師,一組有六個點兒,一組有四個點兒,一組有五個點兒。」老師接過紙笑著說:「很好。」這位老師把周路平送到門口喊道:「哪位是周路平的家長,請過來。」英秋跑了過來:「我們是。」老師說:「你們帶周路平去5號兒辦公室。」周路英接過老師遞來的紙條兒,上面寫著:「周路平所有科目已考完。」然後就和桂秋帶著周路平來到了五號兒辦公室。周路英把紙條兒交給坐在桌子后的老師。那老師遞過來一張表格:「你填一下這章表兒。」周路英接過表格,大致的看了一便,上面是姓名、性別、年齡、家庭住址等內容。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填了起來。周路英把填好的表格交給了老師。老師看了看錶格說:「要是考上了,最多一個月,我們就發通知了。」快出校門兒的時候,周路英給周路平帶上了涼帽兒。周路平問:「剛進考場,你怎麼就把我的涼帽兒給摘了?」周路英說:「在考場要嚴肅,對老師要尊重。你以後該上學了,要多注意禮貌問題,別老跟以前似得那麼隨便了。」桂秋輕拍了兩下周路平的頭,笑著對周路平說:「好,你的第一個老師開始上課了。」周路平銃桂秋做了個鬼臉兒就跑前頭去了。
一出校門兒,周路平馬上跑到姐姐身邊兒說:「姐,剛才考試的時候,老師問我前頭的一個小女孩兒:『咱們的國家主席是誰?』她說:『是毛主席和劉主席。』其實這道題我根本不會。後來老師問我,我也學著那個小女孩兒那樣答的。我答的對嗎?」周路英說:「也對,也不對。對的是:咱們的國家主席是劉主席,他叫劉少奇。不對的是:毛主席不是國家主席,他是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他叫毛澤東。」周路平問:「你說我又對,又不對,老師算我對嗎?」周路英笑著說:「放心吧,老師一定算你對。」桂秋說:「要是老師算你不對怎麼辦呀?」周路平說:「那我就只能再考一次了。」桂秋說:「你要是再考一次,就得等明年了。」周路平聽了無語。他跟著周桂二人旁邊兒一聲不響的低頭走著。桂秋拍了拍周路平的頭說:「你姐不是讓你放心嗎。甭著急了,你肯定答對了。就算你沒答對,憑你別的考試成績,你也能上學。」周路平高興的問:「真的啊?」桂秋說:「你桂秋姐什麼時候蒙過你呀?」周路平這才高興起來。周路英說:「你剛才說什麼女孩兒女孩兒的,說的那麼難聽。應該說女生,你們叫男生。都上學了,說話做事兒就要處處像個學生樣兒了,別老跟個野孩子似得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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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路英想了想,問:「你前頭那個小女生叫什麼名字?」周路平說:「她叫冷若霜。」周路英問:「你還記得冷叔叔嗎?」周路平說:「記得,他上咱們家來過好多次呢。他還交我背過唐詩『紅豆生南國』呢。」周路英說:「冷若霜可能就是冷叔叔的女兒。」周路平問:「你怎麼知道的?」周路英說:「咱爸跟我說過,冷叔叔的小女兒眼睛也不好。另外,咱們排隊等著考試的時候,一直跟著排在你前邊兒的那個小女生的大姐姐直看我。我也覺得她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她應該就是冷若霜的姐姐了。在我上小學5年級那年寒假的時候,咱爸媽單位里開迎春遊藝會,咱爸帶我去玩兒。我在遊藝會上見過她。雖然好幾年沒見了,但我們倆可能都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可又都不敢認對方。回去問問咱爸就知道了。我還記得呢,當時她告訴我,她叫冷若雪。」
周路平越走越高興。他一會兒再英秋前面跑,一會兒又在她們後面走。用他那清脆響亮的童音唱到:
「太陽天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小書包?
「我去上學校,天天不遲到。愛學習、愛勞動,長大要為人民立功勞。」
周路英問:「桂秋,你怎麼沒有來的時候高興了,心裡想什麼呢?」桂秋神色黯然的說:「眼睛不好的孩子怎麼那麼多呀?咱們看見的孩子至少也有四十多,沒看見的還不定有多少呢?他們除了眼睛,哪兒哪兒長的都挺好的,和普通孩子沒什麼兩樣而,都挺招人愛的。可是怎麼就偏偏看不見呢?讓人見了心裡真難受。他們將來可怎麼辦呀?看來我得改專業了,我想學醫了。」周路英說:「存在決定意識,這趟盲人學校你沒白來,我們國家將來要出一位大眼科專家了。」倆人都笑了。
這時,路邊而樹上的大喇叭里正播放著歌曲《接過雷鋒的槍》,在管弦樂隊的伴奏下,歌手們唱到:
「接過雷鋒的槍,雷鋒是我們的好榜樣。接過雷鋒的槍,千萬個雷鋒在成長。學習他:對人民無比忠誠;學習他:對敵人毫不留情;學習他:為祖國獻出青春;為了共產主義奮鬥終身。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做一棵永不生鏽的螺絲釘。謙虛謹慎,永遠革命,做一個毛主席的好學生。」
周路平一直跟著喇叭唱完了這首成人歌曲。桂秋問周路平:「大人歌兒你也會唱呀?」周路平昂起頭說:「這算神么呀,我會唱的大人歌兒多著呢。」桂秋問:「是嗎,你還會唱什麼呀?」周路平說:「《學習雷鋒好榜樣》、《我們走在大路上》、《偉大的國家偉大的黨》、《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歌唱祖國》、《大海航行靠舵手》、《工人階級硬骨頭》、《社員都是向陽花》、《學習大寨趕大寨》、《三八作風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對啦,我還會唱歌劇《洪湖赤衛隊》、《江姐》和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裡頭的好些歌兒呢。……」桂秋說:「豁,你會的還真多,不簡單。」周路英說:「以後讓你桂秋姐教你唱歌吧。你桂秋姐能唱歌兒,能教歌兒,還會作歌兒,可有本事了。你戴的涼帽兒就是你桂秋姐作的歌兒發表以後掙的稿費給你買的。」周路平高興的說:「我知道,你們在家裡不是說過了嗎。桂秋姐,你也教我作歌兒發表吧。等我掙了稿費,也給你和我姐買禮物。」周路英和桂秋仰天大笑。周路平問:「桂秋姐,怎麼才能當上英雄啊?」桂秋問:「嚯,想當英雄啦?想當英雄你得知道英雄才行啊!」周路平說:「我當然知道。我不但知道英雄,而且還知道不少英雄呢。」桂秋說:「是嗎?那你說說,你都知道哪些英雄啊?」周路平說:「那可多了。有:王二小、董存瑞、黃繼光、邱少云、楊根思、羅盛教、劉文學、張高遷、歐陽海、雷鋒、焦裕祿,對啦,還有草原英雄小姐妹。這就不少了吧?」桂秋說:「好傢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英雄啊,你都是從哪兒聽說的呀?」周路平說:「都是從收音機里聽來的。」桂秋說:「你真不簡單。路英,你這大才女還不教導教導小朋友。」周路英朝桂秋飛快的眨了眨眼,倆人裝模作樣的沉思了一會兒,桂秋朝周路平說到:「你真棒,這下兒可真把我們給難住了。」周路平沒看見周路英眨眼,他看著倆人鄭重的表情就信以為真了。高興地他一邊兒蹦跳著,一邊兒笑嚷道:「漚漚,終於把你們兩個大人給難倒嘍!」仨人同時大笑了起來。
一個多月以後,周路平收到了盲人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從一九六五年八月三十一日起,周路平就開始了在盲人學校的學習生活。對於周路平的入學,全家最高興的要屬周路平的爸爸周文星和媽媽何瑩了。周路平還記得爸爸對自己語重心長的說過:「你眼睛不好,能有機會上學,這是我以前渴望兒不可及的夢想。如今,你有學上了,就是去了我一塊最大的心病。你眼睛不好,還能上學,我和你媽比你都高興呀!咱們國家大的很,好些跟你歲數差不多大小的明眼孩子都上不了學;你可要好好兒學習,萬分珍惜這樣兒上學的機會呀!」
有道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誰能想到,周路平這批剛剛入學的盲人學校新生,僅僅過了九個月寧靜的學生生活,一場始料不及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於一九六六年六月初,突如其來的在全國爆發了。這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也在同一時間來到了盲人學校。盲人學校的師生員工們自六月一日,也就是國際兒童節這天的晚上,聽了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廣播的北京大學聶元梓等人攻擊北大校領導和北京市領導的大字報以後,一些老師和一些歲數大的學生就開始起來造了盲人學校老校長和校領導的反。盲人學校全面停了課。這些造反者到處張貼大字報,揭發問題,攻擊領導,批判權威,發泄不滿。一些有音樂才能的人編了一些攻擊校領導和他們不滿意的老師的歌兒,在校內到處反覆傳唱。起來造反的老師和學生越來越多,學生揪斗校領導和老師的事情也多有發生。學校宣布,從七月一日起開始放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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