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以人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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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娟追過去時，不得不加快腳步。
因為眼前的女子手背在身後，走起路來完全不似貴女的蓮步輕移，
反倒是輕快而俐落，若不快步而行 ，跟不上。
「貴女，請等等……」
「咦，綵娟，」子珂停住腳步，「妳怎麼跟來了，不是說宮裡忙著嗎？」
綵娟拍拍胸前喘口氣。
「貴女啊，妳…妳沒有聽見王上和太傅在喊妳嗎？」
「喔，聽見了呀！」
「那，那妳怎麼……怎麼就走了呢？」
「他們不是在忙嗎？」
「呃，是，是在忙，可是……」
子珂莫名所以，「綵娟，妳到底想說什麼？」

綵娟哎了一聲，表情有些為難。
子珂好笑的說：「這些日子相處，妳應該明白我的性子不喜拖拖沓沓的，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那我就直說了，」綵娟開口之前，還是先行了個禮。
「王上對待貴女縱然很是寬容，但王上畢竟是大商之王，奴婢擔心，
若有一日王上不再寬容了，或許貴女就會受到懲罰，
所以奴婢不顧身份，想提醒貴女，若是太過隨性，萬一，王上真生氣了……」

子珂低頭笑了笑，「其實吧，我還真希望看到王上生氣呢！」
綵娟吃驚的問：「這是為何？」
「王上待我們太好太寬容了，以致於我都不好意思提出要回子方，
綵娟啊，事實上我真的很想回家，若王上生我的氣了，那正好，我就有理由回子方了。」
綵娟怔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但她還是憂心的看著子珂。
子珂聳聳肩，「好啦，綵娟的好意我明白，妳忙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才走了幾步，綵娟又追了上來。
她吞吞吐吐，暗示的說：「奴婢看得出來，王上他，王上很關心妳，
奴婢還不曾見過，王上對哪個方國的貴女如此上心，那些貴女都千方百計的想要留下來，
討王上的歡心，妳…妳難道不想，留在大商嗎？」
子珂唇畔的笑意淡然而疏離，「人各有志。」
似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子珂轉身又走了。
留下綵娟莫名又困惑的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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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大兵之後，必有凶年。
商的先祖成湯，推翻夏朝最後一任暴君夏桀後，正天下、立大商，
然而天地卻發生大旱，接續五年的乾旱造成民不聊生、餓殍遍野………
武丁靜靜聽著甘盤提起先祖之事。
此次亞方連著兩年的乾旱，讓他們想起了先祖成湯當時的景況。
甘盤接著說回正題：「王上，巫官的占卜結果，是天譴。」

武丁雙眼銳利，森冷冷的問道：「亞方究竟做了什麼，竟招來天譴？」
甘盤：「臣以為，須得把亞伯召來王邑問個清楚。」
傅說：「臣也這麼認為，畢竟亞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有亞伯最清楚。」
武丁點點頭，轉頭對一旁的巫官問道：「天譴，可有解法？」
巫官恭敬回答：「回王上，設立祭壇，向天神謝罪，
獻祭同時祈雨，祭典除了天獲之舞樂，還需以人為祭，最為誠心。」

「以人為祭？」
武丁劍眉一皺，陷入沉思。
聽了巫官這話，傅說清俊的臉上顯得有著幾絲急切。
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義。
遵天命固然是恭敬的表現，但傅說始終認為，何必一定要犧牲人命才叫做虔誠。
傅說立即說道：「王上，向天神謝罪的祭典至關重要沒錯，
但若要以活人為祭，實屬血腥而殘酷的行為，請王上三思。」
巫官反駁道：「黷於祭祀，時謂弗欽。太傅比任何人都明白，
若是輕慢對待祭祀，這就是對天神不敬，更何況，王上出兵沚方，肯定大勝，
到時押回來的奴隸沒有一千也有幾百，用來做這場祭典的犧牲，反而是賜給奴隸的恩典。」

傅說義正嚴辭的說：「何謂黷於祭祀？不用活人為祭就是不敬嗎？
要知道，禮煩則亂，事神則難，祭典的恭敬在於眾人的誠心，而不是血淋淋的無辜生命。」
巫官瞪了瞪眼，「太傅這話不在理，自古以來先王皆是如此，
更何況奴隸的地位比牛、馬還要低，如此低賤的生命，能獻祭給天神，是他們的光榮。」

傅說微怒，冷笑道：「生命再怎麼低賤，也是生命，
巫官鼓動王上用活人的鮮血來獻祭，是想壞了王上的仁德之譽嗎？」
巫官氣壞了，抬手指著他，「何來鼓動？太傅這是想指責，先王們有錯，先王們不夠仁德嗎？」

武丁抬了抬手，「兩位的意思，本王都明白，祭典之事先暫緩論之，
待我們查明乾旱的原因，再來議定此事不遲。」
為了避免他們又吵起來，武丁立即吩咐：
「卿士，傳本王之令，讓亞伯立即趕來王邑。」
「太傅，你去問問井方使臣，對於乾旱的農田有何良方？」
「臣領命。」
甘盤與傅說雙雙揖禮後，退了出去。

才走出巫神殿，甘盤感嘆的說：「太傅啊太傅，大商有你，是王之幸事。」
傅說苦笑，「卿士過獎了，傅說不敢。」
甘盤按著他的肩，「不能不敢，要繼續勇諫，自你入朝為臣，
提出的許多政策都是為國為民，王上若是不信任你，怎麼會一一採納施行呢？」
傅說謙和的說：「那是因為王上胸襟寬大，能納諌言。」
甘盤笑了，笑意深遠，「正是如此，所以我們也不能固守舊規，
巫官有巫官的考量，但憑藉著王上願意走仁德之路，
或許，我們也能一步步規除以往的陋習，讓大商走出新的氣象來。」
傅說還是心有憂慮，「可是王上一向非常尊重巫官的占卜，這次……」
甘盤拍拍他的肩，「方才，我已經向王上提過，先王成湯在面對乾旱時的處置方法，
相信，王上會納入考量的。」
傅說明顯鬆了口氣，「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