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12 解答

看來展墨雲當真願意與我坦誠相待，我決定問出了一道始終想不透的難題：「那麼王爺為何打從一開始便只有軟禁柳家，並未嚴加看管宮內其餘僕婢及外臣？」

「比起完全強制封鎖內廷對外聯繫的管道，讓消息從本王意想不到之處流出，如此做方能使宮內眾人放鬆戒備，本王反而能透過安插在各處的眼線，更容易掌握宮內外流通的訊息，進而掌握局面。」

展墨雲思考的角度果然與我不同。不過一想到這等看似開恩的舉動，背後恐怕皆另有深意，我的心底不禁有些許失落。我又接著問道：「王爺在進入金陵城以前，恐怕早就摸透了朝臣們的所作所為吧？」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王爺應該知道母舅的為人，為何不多加防範，還要待他如此寬容？」我說這話的時候，實在忍不住語氣中透露出的不滿。如果蕭萬愁當時跟著賈頌德等人一同問斬，就不會有後續這些麻煩了。

展墨雲沉默片刻，忽然反問：「蕭萬愁，當真是您的母舅嗎？」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並沒有以「公主」來稱呼我。難不成展墨雲已經發現了我的身分？我努力在心底嘗試說服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稱呼而已，不必在意。」卻是徒勞，我感覺一顆心仍劇烈地跳動著。

展墨雲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強自鎮定閉上雙眼，盡可能淡然道：「他雖然是妾身的母舅，並不代表妾身必須與他同一陣線。不管他做了什麼，都應該背負起自己的後果。」

我緩緩睜開眼，只見展墨雲仍然望著我，眼神卻已沒有了方才的銳氣：「公主果真大義凜然，得以拋開親情，單憑公義而行。只不過本王做不到。他既然是公主的母舅，又救回公主一命，本王若不顧念這份關係和功勞，豈不是要加倍寒了外臣的心？」

聽展墨雲如此一說，我驀然心驚。確實，晉軍入城首要之事，應該是立下賞罰有度的規矩。倘若這時展墨雲還嚴厲對待立下大功又身為皇親國戚的蕭萬愁，恐怕無法服人。

我暗暗咬牙，沒想到我居然成了蕭萬愁的擋箭牌，不禁慚愧道：「王爺，對不起……」

展墨雲溫柔笑道：「這畢竟不是公主的意思，加上這決定出自本王，就算要道歉，也應是本王要向公主賠不是才對。」

展墨雲確實精於算計，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感覺他並非完全無情無義。或許他的城府，也僅是他身處朝堂之上，用以自保的手段罷了。我決定，暫且相信他這一回。

「既然王爺已經向妾身坦承了這麼多，妾身也應該投桃報李才是。王爺若有任何不解之處，也請容妾身替王爺解答。」

展墨雲的臉上絲毫沒有浮現意外或感激之情，反而閃過一縷寒氣。他沉默片刻，緩緩吐出：「本王提出任何問題，公主當真都會解答？」

我仔細想了想。展墨雲實在太過聰明，我擔心自己無法招架，便補充道：「就算妾身無法完全坦白，也會如實相告，定然不會欺騙王爺。」

展墨雲終於展露笑顏：「有了公主的保證，本王就放心了。嚴格來說，公主只有向本王詢問三件事，本王也不願意為難公主，一樣只有三件事想要與公主確認。其餘之事，可以留待日後再行商討。」

我感覺背脊升起一絲涼意。展墨雲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想必這三個問題絕不簡單。我暗暗希望這只是我想多了。我微微欠身道：「多謝王爺。」

「首先：敢問公主與國舅的關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