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之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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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3-25
  「何承安,你有欠我什麼嗎?」

  柯警員屏著鼻息聽牆角,在剛剛他得知了很多事,包括何承安不是呂先生,還有裡面的人是殺人兇手,並且想毀屍滅跡。

  問題結束後隔了一段時間,才傳出「沒有」兩字,柯警員懷疑主嫌有所隱瞞。

  幫兇又問:「你認識貳清嗎?」

  主嫌答:「沒聽過。」

  幫兇:「他是官方的人,幫助過我。」

  柯警員判斷貳清會成為破案的阻礙,把貳清兩字寫進小本子裡。

  主嫌肯定道:「你懷疑我。」

  柯警員提高警覺,若主嫌要把幫兇做掉,他恐怕得破門而入。

  幫兇回:「我是想相信你」

  安靜。

  柯警員屏氣凝神。

  主嫌:「我不曾害過你。」

  幫兇毫不遲疑:「我相信你。」

  危機解除,對話差不多告一段落,柯警員輕手輕腳地離開,先行到上游一探究竟。

*

  一片狼藉的客廳沒有柯警員的身影,何承安交代別位警員後,重回房間觀賞壹斟處理屍體。

  壹斟跪在白女士身旁,撐開她微張的眼睛,卡了個東西進去,在雙眼闔上那刻,她好似睡著了。

  原先一頭亂髮的白女士此時已整整齊齊,她臉上掛著淡妝,雙頰神奇地恢復血色。

  壹斟替白女士挑了件衣裳換上,何承安總覺得衣服在哪看過,想起被車子撞落的相片,白女士也穿著這身衣裳。

  她被先生摟在懷中,就算身高已被孩子超越,仍笑得像個女孩,幸福洋溢。

  最後壹斟捧起白女士長繭的手,輕輕落下一吻,虔誠地告別,何承安無意識地屏住鼻息,莊嚴而美麗的畫面深深地烙印在他腦中,或許一輩子也忘不了。

*

  村莊蟲不鳴鳥不叫,沿路一個個用被子裹著的長條物,它表面染著大面積色塊,在豔陽下散發惡臭,不過比昨天的死寂好多了,至少能聽到警員們溝通與搬遷的聲音。

  為了避免反胃,壹斟摘路旁的柑橘來剝,清新的氣味瞬間壓去不少噁心,他將橘子分一半,一半給何承安。

  何承安把兩半都拿走、扔掉,「你還記得我們要幹嘛嗎?」

  「邊走邊吃啊。」壹斟道,「很甜的,我昨天吃過。」

  見壹斟又想摘,何承安拍掉他的手,「現在要去檢查河川上游,樹會不會喝水?」

  「可是樹沒有死掉。」所以他昨天才敢吃。

  何承安咬牙切齒:「你、會、死、掉。」

  像是挑釁般,壹斟在何承安的凝視下摘一顆放口袋。

  「走吧。」他往前幾步,何承安仍站在橘子樹前面,「快走了。」

  「把它扔掉。」

  「為什麼聽你的?我說想救她,你也沒聽我的。」

  何承安箭步上前,奪過橘子,用力砸到地上,「你因為那女的跟我吵?是在開什麼玩笑!」

  「你覺得好笑嗎?」壹斟的視線從摔得稀巴爛的橘子移開,直瞪著何承安,「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

  壹斟迅速地往嘴裡塞一個東西,何承安臉色巨變掐住他的脖子。

  壹斟順著力道向後躺,何承安沒料到他撐不住,一起摔到了地面。

  壹斟手肘撐地,何承安沒做支撐,重量全往他身上壓。

  壹斟以為何承安是故意的,想往旁邊滾開,才發現後腦勺護了一隻手。

  於是在何承安乾淨的手往壹斟嘴裡伸時,他老實地張開了,而拿出的不是橘子,是一顆薄荷糖。

  「何承安,你的反應很怪,換做以前,你會先採樣,然後帶回實驗室。」

  何承安把人從地上拉起來,用手帕擦擦手,假裝無事發生。

  壹斟當然不會讓事情這樣過去,「你的語句肯定,還阻止我接觸,是因為很了解它的特性吧?」

  沉默。

  「還是說,它根本就是你研發的?」

  何承安視線飄移,默認了他的猜測。

  「何承安。」壹斟揚起嘴角,試圖掩飾內心的不安,「你有欠我什麼嗎?」

  「我……」何承安牙一咬,動手摀住他的嘴,搖搖頭。

  壹斟氣笑了,假裝不知道就可以繼續做朋友嗎?!

  他一把扯開何承安的手,一句「滾吧你」說出口變成,「不說就算了,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嘖!」何承安反拽住他的臂膀,把人推入黑色轎車中。

*

  昨天曾出現差不多的場景,何承安坦言不希望壹斟前往村子,在壹斟的堅持之下,要壹斟發誓不會亂吃東西,然而即便他再三叮囑,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我是藥水的主要研發者,目的是解決人口過剩,與過度開墾延伸的問題。」

  何承安斂下眼,深思熟慮後接著道,「我還是不認為有欠你,研發是我的工作,決策用在哪個村莊與我無關,只是碰巧影響到你而已。」

  何承安不再發言,側頭望向壹斟。

  撇開感情不談,何承安問心無愧,如果魔法藥水是刀,那麼他是刀匠,不是屠夫,就算受害者指著他鼻子罵也沒什麼感覺。

  但壹斟不一樣,他在乎壹斟的想法、擔心無法被諒解,要是與壹斟認識更早一些,他根本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

  何承安承認自己雙標又護短,也承認壹斟在心中的地位,若壹斟不高興,不管合不合理,他得想辦法把壹斟哄回來。

  結果何承安預想的全沒發生,壹斟一點脾氣也沒有,甚至鬆了口氣,「挺好。」

  「挺好?」如此輕易被接受,何承安第一時間是詫異的。

  壹斟肯定道,「真的挺好。」

  「真的挺好?!」何承安氣不打一處來,既氣自己也氣壹斟,他差點間接害死壹斟兩次,第二次還是在知情的情況下送壹斟入火坑,然後壹斟對此表示挺好,「挺好個頭,爛透了好嗎!」

  壹斟憋著笑點頭,何承安更火大了,「講清楚,我無法接受。」

  「你接近不是因為那些阿里不達的關係,而是喜歡才和我混在一起,我覺得挺好啊。」

  何承安頓時啞口無言,接近他是別有意圖,但喜歡才混在一起倒是真的,「算我欠你一次。」

  「沒事啦。」

  壹斟滿臉無奈,他可能真不介意,但何承安過意不去,「我不管,就這樣。」

  「啊,我的確需要你幫忙。」壹斟把他攬過去拍一拍,「我要去首都渡假一個月,你借車,我們就抵銷。」

*

  田野調查不過是為了套何承安話,所以他倆不需上山,可以直接離開村子。

  天空黃澄澄一片,見何承安手機嗡嗡作響,壹斟自主換到駕駛位,問何承安要不要瞬移離開。何承安說現階段村子被劃在國家管制區域,國王來也得開車。

  所以說何承安昨晚根本沒回家吧?壹斟瞄了眼剛才護他後腦的手背,憋了會兒啥也沒問,怕問了矯情。

  天色漸暗,整天沒吃東西的壹斟餓得受不了,他停休息站外帶兩份義大利麵,開啟自動駕駛扒麵吃。

  何承安回完重要訊息便將手機關機了,用塑料餐具叉著麵條捲捲捲,「我要回公司一趟,你呢?」

  「我看看。」壹斟滑開手機,選一個約答應,「今晚在W私人會館過夜。」

  何承安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壹斟覺得他古板,但也懶得爭,「然後,渡假期間我會挑一天掃墓,或許你是對的,我一直在逃避。」

  「我可以陪你。」

  壹斟拒絕了,有何承安在,反而去不成,因為他會忍不住撒嬌,何承安會忍不住心軟。

  他反問何承安接下來的安排,何承安不假思索:「工作啊。」

  壹斟驟然想起月底是何承安生日,在得知他女兒有安排三天兩夜的行程,壹斟才提前到昨天辦生日派對。

  結果經過這麼一齣,何承安想兩天一夜恐怕都很勉強,然後自己明天要去首都渡假一個月……

  想到這兒,壹斟尷尬得腳趾摳地,「工作順利哈哈。」

  語尾的哈哈讓何承安笑到不行,「要是覺得抱歉,明年生日也交給你了。」

  離別前,何承安說注意安全,還有,「這兩天很值得,我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