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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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3-19
時間來到搜救隊出動當天。
 
穿戴手套、防護衣物、調整完面罩和護目鏡後,齊昀菲提起背包,試踩輕便鞋,盡可能將事前準備做到萬無一失,她望向身旁的宗政宇和謝博揚,頷首點頭。
 
「搞這麼大的陣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是要去郊遊呢。」
 
說著,金忠赫摀住口鼻,對防護服上沾染屍者的味道誇張地表示嫌棄。
 
「如果無法忍受這個氣味的話,就跟我們分開行動。」無視其他成員的起鬨,齊昀菲這話完全就是針對金忠赫說的,「反正救援與搜索的目的不變,對吧。」
 
事已至此,就儘管嘲笑吧。
 
為了活下去,生命會自己尋找出口,尤其在這種艱難時刻,倖存者不惜踏過夥伴屍體而領悟得到的智慧,可不會因為無知者的三言兩語,就因此失去行動意義。
 
低眉,她回想起前陣子結束會議後不久,與周琝賢相約在副官辦公室碰面的事。
 
「齊小姐,為了避免誤會,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停頓,對方輕推眼鏡,目光犀利道,「軍方身為保護者,不能輕率要求任何人去證實妳所提出的假設。」
 
光是接近感染者就有可能遭到襲擊,更遑論說最後還得實踐並在屍群中穿梭,就算測試者的心理素質再怎樣強大,也無法保證意外發生時不會牽連到整個團隊。
 
「話雖如此,我們也不能否定妳說的可能性。」周琝賢雙手交握,托在下頷前,沉思片刻後道,「那麼,我認為乾脆交由妳來測試和驗證,或許會更恰當。」
 
換言之,就是要自己提出證明吧……
 
齊昀菲無奈,但並不對此感到怨懟,畢竟相較於不知情的測試者,她確實更清楚該如何迴避,只要金忠赫和其他成員別礙事,相關的報告和記錄很快就能完成。
 
搭乘中型的軍用車輛,奔馳於先前已經疏通車流的道路上,齊昀菲等人待在後座的車棚裡,偶爾還能聽到不遠處被防護網隔絕的地方,響起屍者的低吼聲。
 
通行幾處設置的門欄後,救援隊抵達抵達市中心街邊,由於前方區域尚未開通,因此所有成員必須清理屍群,疏通被堵塞的車道,才有辦法增加救援的路線。
 
看來是因為這種進度模式,才會導致當初在學校時遲遲等不到救援啊……
 
站在恢復城市運轉的立場而言,齊昀菲知道這樣的安排是正確的,但也正是因為措施的先後順序不同,讓有些原本能倖存下來的人,到最後都變成了感染者。
 
不,別想了。
 
打斷思考,她依照命令下車,看見救援隊成員先清理徘徊外圍的屍者,隨後越過防護網,開始採取誘餌和繞後破壞中樞系統的戰術,同時朝著未知的街道前進。
 
居然現在還在使用這種處理方式……思忖,齊昀菲沉默不語。
 
這種做法雖然沒有錯誤,卻只適用災變初期,偏偏這些傢伙直到現在仍然拒絕相信屍者會進化的事,到底是幸還是不幸,還真的說不準。
 
「怎麼樣,跟你們這種縮頭烏龜比起來,我們才是名符其實的救援隊!」
 
清理掉不少屍者後,金忠赫轉頭向齊昀菲等人得意炫耀,隨即又繼續向前出發,就連先前討論說要沿途檢查街邊巷口的事,也隨著這份自負跟著一併拋諸腦後。
 
「那個,再這樣下去不太妙吧……」
 
發現金忠赫除了行動魯莽外,甚至沒安排任何成員檢查巷內和房屋,萬一屍者被聲音或味道驚擾,可能會變成前後包夾的狀況,謝博揚低聲向宗政宇說道。
 
「還好吧,他們不是玩得挺開心嗎?」
 
對於那些傢伙的愚蠢和無知,宗政宇倒是無所謂,反正就算遭受屍群襲擊,也不會影響這邊,「既然他說我們是來郊遊的,那就真的只是看看風景不也很好。」
 
呃。無法分辨宗政宇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謝博揚只能委屈地盯著齊昀菲。
 
「好吧,玩笑還是得適可而止呢。」即使心裡多少有些認同宗政宇的話,但面對謝博揚的溫柔和善良,她也不可能置之不理,「那就按照平常的方式來吧。」
 
話音剛落,吵雜的聲響驟然傳來,就如同謝博揚臆測的那樣,從街巷到房屋內,有好幾處的屍者聞到氣味,便逐漸聚集而來,試圖將救援隊前後包圍。
 
「這些怪物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檢、檢查……」
 
這時總算有位成員想起,這裡畢竟是未探索區域,不能像平時在防護網內隨意偷懶或帶過,但平時養成的壞習慣,卻讓他們沒有立刻發現這點。
 
「哼,不過是怪物的數量多了點,沒什麼好怕的。」
 
金忠赫握緊武器,要求其他隊員們就跟稍早清理屍者一樣實施戰術,隨即向位於後方的齊昀菲喊道,「喂!既然執意要加入救援隊,就別繼續給我扯後腿了。」
 
聽聞對方不僅給人添麻煩,還完全自認沒錯的無腦說法,宗政宇停頓,轉頭徵求齊昀菲的同意,「……我能把更多屍者引過來嗎,或帶上幾隻二級也可以。」
 
微笑,齊昀菲雙手比叉,但同樣被剛剛那些話弄得有些火氣,忍不住補充道,「如果後方這些被引走的屍者們,不小心繞路跑到前面的話就沒關係呢。」
 
咦,沒關係嗎!?感覺齊昀菲最近跟宗政宇的說話方式越來越契合,謝博揚頓時有些無所適從,但還是知道金忠赫的說話態度,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博揚你多用幾條童軍繩去綁電線桿的兩端,盡量減緩突圍壓力。」安排宇負責引走後方的屍群後,齊昀菲又道,「剩下沒被引走的屍者,就由我來處理。」
 
感染者在初次啃食後,瞳孔不僅會轉變淺白,移動也會恢復到生前的程度,甚至可能會更好,因此她必須優先篩選並排除一級屍者,才不會耗費過多體力清理。
 
「喂!你們在搞什麼鬼……」
 
面對眼前不減反增的屍群,隊員們逐漸感到疲憊,力不從心,此時金忠赫隱約聽到齊昀菲發出奇怪的指示,他情急之下回頭,卻瞥見三人同時展開行動的身影。
 
刻意製造聲響吸引轉移,但要是在過程中沒有引走,屍群很快又會繼續朝救援隊的方向靠近,這時行動緩慢的零級屍者就會被童軍繩絆住,卡在原地掙扎。
 
其中,只有瞳孔淺白的屍者,會選擇從電線桿邊繞道行走,但只要前進,就立刻會被守株待兔的人從後腦迅速補刀,那熟練的動作,甚至沒有絲毫遲疑。
 
不想承認這個形象柔弱的老師,居然也有殺伐果斷的時候,而不是哭哭啼啼的模樣,這讓金忠赫心裡篤信的偏見頓時有些動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喂,剛剛那是怎樣。」
 
直到將前方的屍群處理乾淨,金忠赫才發現後方早就全部結束,感覺自尊心受到挑戰,他不悅道,「雖然我確實有說別扯後腿,但可沒同意你們擅自行動啊!」
 
「那樣有什麼問題嗎?」
 
迅速擋在學生面前,齊昀菲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其實並不想跟這種無法溝通的傢伙產生任何交集,「我沒有對『你的人』發號施令啊。」
 
換言之,今後也會是如此。
 
無論金忠赫要如何命令其他隊員,就算導致不幸的結果,齊昀菲也已經沒有餘裕理會學生以外的存在,包括這次行動,也只是因為謝博揚不希望袖手旁觀而已。
 
「妳──」
 
金忠赫意識到這句話,不僅將救援隊視為無物,包含用話語區分主體,則更是完全沒將他的身分放在眼裡,不禁怒道,「不過是解決一件小事,就敢囂張啊!」
 
眼看彼此無法理性溝通,齊昀菲暗自嘆氣,只得解釋自己無意否定對方身為隊長的事實,「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同,那就別干涉彼此的做法會更好吧。」
 
況且,這裡還是在未探索區域呢。
 
發現隊員都還在等待指示,這讓金忠赫雖然仍氣憤不已,但也沒完全失去理智,安排救援隊確認屋內已沒有屍者後,這才開始進行疏通作業並架設新的防護網。

結束增設規劃區域,任務也算是完成一半,但在尋找物資的工作上,齊昀菲卻見救援隊只想從清理過屍者的住宅內搜索物資,完全無視近在眼前的百貨公司。
 
「哈啊……」
 
事已至此,任何建議都是白費力氣,得知救援隊的集合時間為下午四點,搜索期間允許自由行動後,她毫不猶豫地離開這個舒適圈,朝下一個未知區域前進。
 
就算表態並持續做出能輕鬆應對屍者的做法,那些傢伙仍故意選擇視而不見……
 
已經,不是偏見的程度了。
 
察覺C組救援隊,幾乎都是平時能偷懶就絕對不幹正事的享樂主義者,就連幫助民眾大概也只是為了滿足個人的虛榮心,所以才會連安全檢查這種事都能疏漏。
 
「昀菲姐,這樣沒關係嗎?」謝博揚擔心會被金忠赫故意用脫隊的名義丟下來,不安地問,「我們也沒辦法確定百貨公司那邊的情況……」
 
「是啊,但至少很確定C組那邊根本無法指望呢。」既然不能互相理解,就乾脆各自執行任務,齊昀菲安慰道,「別擔心,只要拿出比他們優秀的成果就行。」
 
反正那裡早就沒剩下多少食物了。
 
憶起稍早檢查房屋內還有沒有屍者時,她已經大致確認過物資狀況,所以才會決定前往百貨公司,畢竟那邊至少還有量販店和倉儲等用來存放食物的地方。
 
「出發吧。」
 
眼下,就算把所有搜索獲得的物資全部拱手相讓,她也要讓所有成員理解到,自己這邊所掌握的知識不僅能帶來好處,甚至遠比救援隊現在的做法還要好。
 
至於拒絕共同行動這點,雖然確實是挑戰到金忠赫的權利,但只要取得該有的利益,那傢伙就算再怎麼不爽,應該還是只能睜一眼閉一隻眼吧。
 
只是當時,齊昀菲沒有料到,即便釋出緩解糾紛的誘因,也存在情感左右判斷的可能性。
 
人類,自古以來就不是完全理性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