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是因為我有所依仗

哪裡能等？
子珂一眼就看出這是訓練有素的馬，她熟練的躍上了馬，喝了一聲，立刻馳騁而去。
傅說傻眼了，這丫頭……
還以為這麼多年來變得淑女了些，懂得貴女應矜持些，理當進退有度……
哪知道，根本還是當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假小子。
傅說無奈搖頭，趕緊騎馬追了過去。
子珂回頭見他過來了，歡樂的呼叫：「來追我啊，神仙哥哥，咱們來賽馬……」
傅說大聲提醒：「妳慢點，小心些，不是每一匹馬都很好駕馭的……」

儘管心裡嘀咕著假小子什麼的，但一聲親切的「神仙哥哥」，就讓傅說甘心情願縱容假小子的豪爽，
這時管他什麼貴族禮儀，他一點也不想讓這丫頭喊什麼太傅大人，聽起來就生疏的直達八千里那麼遠。
是以他臉上帶著縱容的笑，騎著馬不遠不近的守護在她身後，任她自由馳騁。
郊地是大商王邑馴養馬匹的一處空地，比不得荒野的遼濶，當然也沒有草原的一望無際，
不過就是沙地，沒有任何瑰麗景色可言。
因而跑了幾圈後，子珂就慢慢停了下來。
傅說策馬到她身旁，輕笑道：「如何，過癮了沒？」
子珂點點頭，「終於可以出宮痛快玩耍一下，當然過癮了。」
雖然比不上在野地裡縱馬的暢快，但她也知道，眼前能如此已經很好了。
她滿足的笑著，輕鬆下了馬，牽住韁繩。
傅說自然也跟著下馬，走在她身邊。
她眼底盈滿了輕鬆愉快，波光瀲灩般的晶璨，讓人忍不住感染了同樣的愉悅。

「易丫頭，從前就知道妳喜歡舞刀弄劍的，如今看來，身手更加俐落不凡，可見性子沒什麼改，還是沒放下拳腳功夫吧！」
子珂聳聳肩。
「我阿娘倒是想讓我改，她滿心滿打的想讓我當一名端莊的貴女。」
「是嗎？那妳怎麼還是不像一名貴女呢？」
子珂瞪他一眼。
「怎麼會不像呢？裝裝樣子誰不會？想裝的時候就是貴女，不想裝的時候，我就是我。」
說罷，她停住腳步，輕咳一聲，伸手作揖，拿捏柔美的音調。
「見過太傅大人，子珂對太傅大人的景仰，如高山那麼高，如流水那麼水……」
「行了行了，」傅說擺擺手，不耐的說：「別裝貴女了，妳還是做易丫頭吧！」
「怎麼，我裝的不像嗎？」
「像像像，但是在我面前，不用裝，妳就是妳。」
「行吧，日後若再嘲笑我不像貴女，我肯定在你眼前，好好的裝個夠。」
這話說的，令傅說想起當年在傅岩山時，假小子明明不過是個小子，硬要裝大人，
大家還真被她狂大的口氣給唬住了，一時竟沒人察覺假小子是個女兒身。

傅說笑著搖搖頭，「妳啊，跟當年也沒差多少，說話總這麼直接，不加掩飾。」
子珂乖覺的回道：「那是因為我有所依仗啊！」
「哦，什麼依仗？」
「若不是看得出，你和王上念著舊日因緣，肯對我包容，我哪裡敢這麼放肆呢？
如若你們不念舊緣，一板一眼，我肯定會好好的裝成貴女的，所以啊，你們就是我的依仗。」
「這話倒是十分真切。」
傅說眉眼都柔和了。
「也是當年妳給我們的印象太深，一個總想行俠仗義的小子，王上後來曾說過，若不是不知道妳的來處，肯定要找到妳，
一起來為大商的盛世打拚，我們當時都很欣賞妳那認真的勇敢。」
子珂若有所思，「是這樣啊，難怪王上會對我說那番話。」
傅說好奇的問道：「王上說了什麼？」
「王上問我未來的打算，我說要做子方的守護者，讓子方的百姓平安幸福。」
「沒想到，易丫頭竟然有這樣的志向，我著實敬佩。」
「可是王上卻說，不只是子方，他讓我思考，如何守護大商，讓整個大商的百姓都同樣平安幸福？」

傅說倒吸一口氣，停住腳步，震驚的瞪著她。
「王上……真的這麼說？」
子珂點點頭，「是真的呀！」
傅說有些屏息，他艱難的問道：「那妳……妳是怎麼回答的？」
子珂好笑的說：「還能怎麼回答？我說，如何讓整個大商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那是王上的責任才對，我只要能守護子方就好。」

傅說愣愣的看著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王上這是隨口而出的鼓勵，還是……
如果王上真的……
那為何易丫頭卻顯然不明白呢？
如果王上真的……
那我……我這些隱隱的心思，是否要及早掐斷？
可如果讓易丫頭選擇，她又會怎麼選？
子珂奇怪的看著他。怎麼忽然停住不動，還用那種複雜的眼睛看著自己？
她牽著韁繩慢慢往前走，邊走邊說：
「走了吧，夜要來了，我們該回去了。」

傅說杵在原地，默默望著她的背影。
身後，是暮日，黃昏的淺陽投射在前方一人一馬的身上，拉出了影子。
風來，夾雜著塵沙的氣味，有一些寂寥，更多的是心慌。
距離，拉遠了去，會不會從此成為他們之間的不可跨越。
他在茫然中夾雜一絲心酸和不甘，卻聽得那人回頭，聲音輕脆的喊著：
「我說太傅大人，還不走嗎？」
這聲音驚醒了他。
還沒確定的事，為何我卻在這裡自尋煩惱？
他用力搖搖頭，牽著馬，輕快的朝她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