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氣死人的沒心沒肺

武丁鬆開她的手，一向冷靜沉穩的君王，表情終於崩裂。
他背著手轉過身，踱了幾步。
咬牙告誡自己不可急促，不可迫切，要耐心撒網……
他就不信，這網都撒了，這小兔子……不，她怎麼可能是兔子，明明是隻想要遨翔的鷹。
但他相信自己能夠馴鷹。
她想飛，就任她飛，但鷹的歸處，永遠都應該在他身邊。
好不容易，武丁竭力抑制的把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給安撫了下來，
回頭想要和顏悅色的好好說話，好好展現溫水柔情的脈脈。
只不過，他一回頭，竟然發現令他崩裂的始作俑者，拿起布巾沾了水，正自在愜意的擦著臉……
一見他回頭，還舉起布巾，笑呵呵的朝他問道：
「阿昭哥哥，洗把臉真舒服。」
武丁好不容易歇下去的咬牙切齒，又突突突的衝上大腦。
這沒心沒肺的……，呵，真真真是氣死人的沒心沒肺。
他什麼也沒說，甩了袖，黑著臉，轉身就走了。

子珂一愣，然後自言自語：
「怎麼說來就來，忽然又說走就走，哎，阿昭哥哥肯定是朝堂煩心事太多，才這樣怪里怪氣的，
可見，當一個王真是不容易，太可憐了。」
說罷，她把布巾拋到水盆裡，繼續練拳。
幸而武丁已經走遠，否則一聽這話，只怕心與肝都要受傷……
嘔血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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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了所有要事的傅說，步伐有些急。
他毫不猶豫也毫不停留的走向商甲院。
就像是追趕著什麼，又像是怕被什麼追趕。
是啊，想起前兩次，半路都被截胡了，不禁憎恨起土方這個搞事的方國。
不急不行，等到子珂回了子方，要再相見，肯定難了。
一到商甲院，他也不等宮女通報，大踏步的就直接進了屋。
照例，宮人每日都準備了豐盛的種種珍饈，擺滿茶几。
子珂三人百無聊賴的吃吃這個，嚐嚐那個，臉上都是無奈的神情，可見再好的珍饈，也比不上回家的渴望。
傅說歡快的喊著：「易丫頭。」
子珂一抬頭，明顯的露出驚喜的表情，不過只有幾秒，才剛起身，瞬間又慵懶的坐了回去，右手撐著腮。
傅說好笑的問：「這是怎麼了，不樂意見到我了是嗎？」
如夏和如冬在見到他進來時，就趕緊起身站一旁侍候了。
在外人面前，這兩名侍女也知道必須如規如矩。

子珂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睨了他一眼。
「應該是太傅大人……不樂意見到我吧，雖是送來兩壼酒，卻連個面都不露，嚇得我們酒都不敢喝了呢！」
說是「嚇」，臉上卻是一副調侃的模樣。
傅說含笑上前去，耐心的解釋：
「前兩次，拿了珍藏的葡萄果酒想要來找易丫頭敍敍舊事，哪知這幾天有方國的人潛進王邑作亂，
差點鬧出人命，為這事我也是四處奔波沒得休息，易丫頭就見諒吧！」

聽到差點鬧出人命，子珂坐直了身子，關心的問：
「怎麼太傅也要去捉拿賊人？可有受傷？」
「捉拿賊人是武官的事，我就是出謀獻策，跟著查探蛛絲馬跡罷了。」
「原來如此，不過，竟有這麼大膽的賊人，敢在大商的王邑犯事？」
「確實大膽，王上都震怒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讓人送來的果酒，易丫頭可喜歡？」

子珂轉頭向後面兩人說道：
「如冬快去把酒取來，如夏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給太傅大人整理茶几。」
傅說瞪著她：「太傅大人？這是誰讓妳這樣喊的？」
子珂笑嘻嘻的說：「我可打聽過了，真沒想到啊，當年的神仙哥哥，竟成了大商的太傅，
而且還是商王的左膀右臂，嘖嘖嘖，這麼高貴，這麼榮耀，小的滿心敬佩，不敢僭越。」
傅說垮下臉，滿是無奈，「哼，我就沒看到妳的滿心敬佩和不敢僭越，只看到妳的伶牙俐嘴、滿口揶揄。」
「看來，我應該起身恭敬行禮，才足以表達我高尚的敬意。」

說著說著，她已經起身站好，正要行禮，傅說立刻說道：
「行了行了，這幾日都住在宮裡，以妳的性子怕是悶壞了吧，我今日是來帶妳去郊地走走的，易丫頭騎馬沒問題吧！」
子珂眼睛大亮，「騎馬呀，那有什麼問題，走走走，我都快悶出病來了。」
她興沖沖拉著傅說的衣袖，就往大門口跑。
「別急啊，馬又跑不掉，妳慢點……」
「急啊怎麼不急，馬跑不掉，萬一你又跑掉了呢……」

如冬重新準備酒爵，和葡萄果酒一起端出來，卻不見主子的人影，只有如夏頓在茶几旁，一臉哀嘆。
「怎麼了，珂姐姐人呢？」
「哎，太傅帶去騎馬了。」
「這樣啊！」
「是嘛……」如夏嘟著嘴：「珂姐姐也真是的，又不是只有她快要悶壞了，我們也是啊，竟然丟下我們走了……」
如冬嘆了口氣，把酒擱在茶几上說道：「真希望能快點回子方。」
如夏一張臉都要皺成老太婆了，「就是，真想立刻就走，整日裡都在這裡，像是關在籠子似的。」
因為出了土方襲擊井方使臣一事，武丁特別交代，讓她們不能離開迎賓宮，以免發生危險。
然而她們在子方一向自在慣了，再加上子珂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兩名侍女也被養成了往外跑的自由性子。
如此，儘管商甲院再華美，宮人再如何貼心照顧，還是讓她們生出了不自由的慨嘆。
只不過，她們沒有想到，或者說從來不曾想過，她們所以為的不自由，
在此後的人生，會成為唯一的自由。

到了郊地一見到馬匹，子珂歡呼的衝了上去。
「真的有馬，真的是馬耶！」
四海各方國所能得到的馬匹並不多，只有土地廣大的方國才少量擁有，故而多數的馬匹幾乎都掌握在王族手裡。
大商是四海最威權的國家，特別注重飼養及培育，馬匹也泰半用在軍事上，
平日也僅有王室與貴族擁有馬匹，平民老百姓若要載運東西，只能依靠牛隻。

子珂身為子侯的獨生女，在子方地位尊貴，自然也擁有自己的馬，但她可不只是擁有而已，
她還擅長馬術，經常喜歡策馬奔騰到各處去探訪民情。
住在迎賓宮多日，早已厭懶，一下子看到馬，就像看到了什麼最可愛的、最親近的寶貝，她像個孩子般，樂呼呼的衝了上去。
傅說著急的阻止。
「易丫頭別急，我先告知妳這馬的特性，這雖然是經過訓練的馬……等一等，易丫頭，妳等一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