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們才不是我的婢女

如夏和如冬立時就站起身，她們私下與子珂交好是一回事，但在外，禮制擺在那兒，向來不敢僭越。
兩人齊齊行了揖禮：「拜見王上。」
如冬趕緊拉拉子珂的衣袖，努力眨眼睛。
雖是故人，雖是舊識，可當初的公子如今是大商的王，禮不可廢啊！趕緊的，您也得起來行禮啊！
沒錯，子珂隨心慣了，在子方，眾人疼她愛她也都順著她，誰也不會去計較什麼禮不禮的。
而她一來到大商朝發現大人物是舊識，那端著裝著的心態立馬就放了下來，正舉起杯想邀武丁共飲。
可如夏、如冬的眼神都是又急又催的，她只好放下酒爵，作勢拍了拍衣衫，俐落的站起來。
「拜見王上。」
武丁臉色微緩，唇角微微上揚。
對她這一番不是太情願的見禮，反而感到親切。
這丫頭，許多年過去了，率真的性子也沒改變多少。
「妳怎麼還侍候起兩名婢女了呢？」
子珂垂下手，很不認同的搖了頭。
「什麼侍候不侍候的，她們才不是我的婢女，如夏和如冬從小與我一同長大，
我們三人是最好的朋友和夥伴，一起玩一起學習，主僕之分什麼的，我最討厭了。」

聽她這麼一說，武丁也就釋懷了。
方才見到子珂為她們倒酒，他的怒氣剎那就升起，主子年幼而被奴婢欺壓的事並非沒有，
他誤以為這兩人欺子珂年少純真，如今看來倒是情誼深厚。
武丁與傅說在民間相識，身份一個天一個地，他自己從不在意。
更何況，年少時遊歷民間，看盡蒼生與百態，他早已明白一個人的品性為重，出身及地位才是其次，真誠才是致友。
是以他眉間微微的不悅之意，鬆了開來。
「那就好，是本王誤會了，對了，這些吃食可還習慣？這處住所可還滿意？若缺了什麼就跟本王說。」
子珂搖搖頭。
「王上，我們明日……」

武丁一抬手制止她。
「私底下，妳還是喊我阿昭哥哥吧，聽著不那麼生疏。」
「可如今你已經是大商的王了，我再喊名字就太過不敬了。」
「只要本王允許，那就不算不敬，更何況，本王一點也不想要和妳太過生疏。」
子珂從善如流的說道：「那…好吧，阿昭哥哥，我們賀禮已經送到，明日就要返回子方了，這些瑣事就不用太過費心了。」
「本王可沒打算讓妳走。」
子珂傻眼，不明白的問：「為什麼？」
武丁好笑的瞪著她。
「妳還好意思問為什麼？那一年比賽射箭時，我們是怎麼說的？輸的人必須心甘情願當對方一個月的隨從，
妳輸了不認帳，半夜溜走，這筆帳，咱們是不是要好好的算一算？」
子珂尷尬了。
「我那不是為了怕你們發現我女扮男裝的嗎？當時你還騙我說要同住一間房，我不逃走，行嗎？」
「行，當時逃走，今時來還。」
「阿昭哥哥真要我留下來當一個月的隨從？」
「不是一個月。」
「那是一天嗎？這倒是可以，我就知道阿昭哥哥是好人。」
武丁氣笑了。
「妳逃走了這許多年，一天就想還清嗎？」

子珂無辜的說：「你都是大商的王了，怎麼還跟我這小女子計較呢？」
武丁走近她一步，故作嚴肅：「無信而不立，做人的原則，建立在最基本的言而有信，
易丫頭，是想當言而無信的人嗎？若是如此，也不是不可以，但本王日後不會再輕信於妳，更加不會信任子方的任何錶示。」
這番話讓子珂嘟起嘴，卻也相當慚愧，她垂下頭。
「是我錯了，阿昭哥哥說的對，無信而不立，我會乖乖留在大商做一個月的隨從，絕對毫無怨言。」
武丁伸出一隻手指頭，在她面前晃了晃。
「是一年。」
子珂驚愕的喊了起來，「一年……」
「沒錯，一年，這是妳當年溜走的懲罰，誰讓妳言而無信，妳必須在我身邊當隨從一年，以償還當年的承諾，本王才可放妳離開。」
「你你你……太狠了，怎麼可以綁我一年，阿爹阿娘給我的任務我都還沒完成呢，不行的，我不能留在大商一年，太久了。」
不只是子珂，如夏、如冬一聽，也跟著急了。
如夏急忙說道：「王上，貴女這次回去子方後，就要開啟天訓了，這天訓對貴女非常重要，
她是我們子方最有天賦的人選，錯過這時機，將會是子方莫大的損失，因此貴女不能留在大商啊！」
如冬雖然也急切，但不忘先行揖禮。
她拱手說道：「王上，貴女今年正好十七足歲，是進行天訓最好的時機，
子方眾人對貴女都有著莫大的期盼，實在不宜遲歸，還請王上諒解。」

看著眼前三人都露出急切的神情。
武丁於是問道：「何為天訓？易丫頭又為何要接受天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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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天山，蒼茫雲海。
巫咸背著手，站在空曠的土坡上，凝目遙望。
正是夏末秋初時，風微涼，她盤卷在頭上的髮辮莊重慎然，只有幾絲黑髮垂落耳際，任風吹來輕輕飄動。
她已站了許久。
山無影，日將靜，冷月已經浸潤在尚且光明未入暗的天際裡。
幾點星，光淡漠，她伸出左手，舉向冷月，慢慢將掌心鬆開。
掌心托月。
而後，她原本平靜的臉龐，皺起了眉。

子侯走到她身旁，語氣溫柔的問道：
「妳今日怎麼了？因何在這裡站了這許久？」
巫咸身形不動，側過頭朝他淺淺一笑。
子侯又問：「可是從明月或星辰裡，觀出什麼了？」
聽這一問，巫咸又皺起眉。
她的表情令子侯有些緊張。
「珂兒去了大商朝送賀禮……，難道是這一路上出了什麼事？」
巫咸收回了手，才開口道：「無事，她們一路甚好。」
子侯：「既然如此，妳因何神情凝重？」
巫咸：「珂兒接下一任巫咸之事，恐怕有變。」
換成子侯皺眉了。
「怎麼能有變？珂兒是我子方最具天賦的孩子，只要再經過天訓，必能啟發那至高無上的天力，
成為神的靈人，守護子方的子民，她肯定是下一任巫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