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陪貴女飲酒？

巫咸望向天際，淡淡問道：「天訓的一應訓戒過程，可都準備周全了？」
「當然，早已萬事具全。」
「那就好。」
子侯急了。
「妳方才說的有變，是怎麼回事？」
「日落天山不見影，天還未暗沉，冷月已出，星光也出，應該在西方的去了東位，應該踩東位的去了西邊……」
「這些和珂兒的事情有關嗎？」
巫咸看了他一眼，默默搖了頭。
「我說有變動，但還不確定是什麼事生變，也不見得和珂兒有關連。」
「占卜吧，巫咸，若事關珂兒，必須占卜。」
巫咸輕笑了一聲。
「你啊，一說到女兒，比誰都緊張。」
子侯探手攬過她的肩，也笑了，他們慢慢往回走。
「她不只是我們的女兒，她還是子方未來最好的守護者。」
「對珂兒這麼有信心！」
「我的女兒，怎麼會沒有信心？她雖然打小調皮愛頑鬧，卻聰慧過人，
更有一顆不讓鬚眉的壯心，我相信她會是子方最明亮的守護者。」
「比我還明亮？」
「妳連自己女兒的醋都要吃？」
「當然，你再說一遍，誰是最明亮的守護者？」
「這還用說嗎？自然是妳，等妳交棒，接下來就是珂兒……」
「如此還差不多。」
「哈哈哈……」
子侯爽朗的笑聲遠遠的迴盪在那土坡上。
他們的背影逐漸淡去。
身後，忽然天就暗了，忽然月色就掩映了，忽然星辰就閃亮了。
夜，已經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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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珂慢慢的說道：「我是部族裡選定，即將承繼我阿娘巫咸之位的人，天訓的訓戒過程，主要是學習祭祀、占卜。」
武丁明白了。
從前的巫咸地位崇高，是群巫之長，神力高強，專司與神溝通的靈人，更是召喚祖靈的祭典中，唯一的主宰者。
還曾經是至高無上的部落領袖，熟知天文歷法、醫治藥療、食養天命等等，可以說是萬能的神靈者。
但那是在雲夢大澤之時，在上古時期的女巫時代。
夏朝滅亡後，商湯建立大商王朝，這種至高無上的神靈地位，已經由商王取代了。
商王，即是巫王。
商王成了祭祀、占卜的祭典中，最高的主宰者。
因此，部落裡雖然還保存著巫鹹的崇高身份，卻僅僅只是存在一方而已，不能與整個大商朝相提並論。

武丁一聽她將接任巫咸之位，不由得氣息一沉，說不上來的一種抗拒情緒，但聽見她將學習祭祀、占卜，面上反而一喜。
「只有天選之人，才能學習祭祀、占卜，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本王也為妳高興，不知這天訓的過程，需得費時多久？」
「我阿娘說，必須閉關三年。」
「三年？」武丁皺緊眉頭。
「是啊，三年是否能成就，還要看我自身敏悟的程度。」
子珂說來平靜，眼裡沒有雀躍也毫無擔憂，這件事是既定，不由得她說願不願意，喜歡不喜歡。
倒是如夏滿臉崇拜。
「王上，就因為貴女是我們子方最好的人選，所以子侯不曾為她擇定婚配，說是待她接替巫咸之位，命定的伴侶自會出現。」
如冬也說道：
「是啊，王上，因此貴女絕不能留在這裡一年，子侯和巫咸為了貴女的天訓，已經籌備許久了呢！」

武丁背著手，踱了幾步，繼而走到子珂面前，慢慢的問：
「易丫頭，本王且問妳，接受天訓成為巫咸，是妳想要走的路嗎？」
子珂並未正面回答，她抿唇一笑，才說道：
「阿昭哥哥何以有此一問？接受天訓是我的天命，成為巫咸是天命的責任。」
武丁微微仰頭。
「本王還記得當年在傅岩山的易丫頭，對什麼事都好奇，特別是射箭、馬術、排兵列陣尤其熱衷，
一派男兒的豪爽本色，是以本王一時沒有察覺妳是女扮男裝，如今，
本王很難想像，那麼活潑好動的易丫頭，竟然要成為一名肅穩嚴色的巫咸。」

子珂一時怔怔然，眼神有些飄忽，還有幾絲茫惑。
武丁凝神看著她的表情，黑墨的眼底是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期待，更像是審視。
「易丫頭能不能告訴本王，妳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子珂回過神，看到的就是眼前深沉的眼眸，飽含許多情緒的凝視，她一愣，忍不住退了一步。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守護子方，令所有子民都安居樂業。」
子珂說著，忽然一笑。
「成為巫咸，不只是學習占卜而已，更要能帶領子方走在穩定、和平的道路上，
我阿娘是最有智有謀、最勇敢、最有神力的巫咸，我想要和阿娘一樣，守護子方。」

武丁的神情瞬間亮了，他愉悅的笑了，伸出手背有些親暱的摩了摩她的髮，
手指似乎是不經意的下滑，順道撫過她的臉頰，然後拍拍她的肩。
「有志氣，而且是好大的志氣，也許日後，會有更大的志氣。」
武丁笑著轉身離去。
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道：
「好生休息吧！若是缺了什麼，隨時和綵娟說，她是負責侍候妳的主事宮女。」

武丁一走，她們三人都茫了。
如夏跑過來攬住子珂的手臂。
「珂姐姐，王上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瞧著不妙呢？」
子珂任她拉著，睨了她一眼。
「有什麼不妙的，話都說明白了，想來王上不會強留我一年的。」
而如冬，靜靜看著武丁離去的方向，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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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穩重的傅說，此時唇角彎彎，腳步顯得有一些些急切的往前走。
他護著手中的一壼葡萄酒，雖快，卻是小心翼翼。
這種葡萄釀的果酒可不多見，身為貴族才能享用。
雖然平民百姓也不是喝不到，卻幾乎是較小較酸的野生葡萄所製。
貴族則不同，有專人栽培，擷取最甜美豐碩的果子釀造而成，其氣味特別芳香甘冽。
他近來才得了一甕如此佳酒，還捨不得開封。

沒想到，今日竟能得見當年的易丫頭，歡欣之餘，興沖沖回去便提了葡萄果酒準備去一趟商甲院。
那丫頭當年還是個瘦削的小子妝扮，如今恢復女兒身，還出落得嬌俏可人。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還是和當年一樣靈動光彩。
他迫不及待要和子珂共享美酒，好聊一聊這些年的經歷。
白鬍子老頭攔住他的去路。
傅說問道：「大人，可有要事？」
甘盤撫著一把鬍子，有些嚴肅。
「確是有要事商量，請太傅隨老夫到府裡一趟吧！」
傅說立即說道：「可否改日？在下如今要事情要去辦。」

甘盤的鼻子動了動，聞了聞，又瞧瞧他。
「這是葡萄果酒吧，其味不沉，應是新釀的，太傅要送去給誰呢？」
「在下真有要事……」
「是要送去給子方貴女？你說的要事，就是陪貴女飲酒？」
傅說有些尷尬。因為被說中了。
「好久不見易丫頭，在下確實非常歡喜，就想去敍敍舊，大人莫要取笑了。」
甘盤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揉揉鼻子，故意說道：
「看來，我這老頭子是沒機會嚐到這等佳釀了，也對，美人總是討人喜愛，我這糟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