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驚喜了

「你覺得怎麼樣，這本叫做《撫慰內在小孩的一百句話》，我剛剛唸的是第二章。」
柯肅衡：「……」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可以給你當床邊故事唸。」
柯肅衡深深吸氣，「先、不、用。」
誰家小孩的床邊故事是這種身心靈書籍！再說他也不是小孩啊！柯肅衡無力扶額。
「好吧，書都買了，改天拿給你自己看？」
「嗯，這個以後不用再買。」
「不好嗎？」
「不是，是……」柯肅衡似乎能透過電話線看到青年隱隱低落的神情，他胡亂編個藉口道，「這種書籍其實大同小異，都是換湯不換藥。」
「原來喔。」刑知書看了看時鐘，「你不是明早有會議，不睡嗎？」
「好，我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晚安。」
「晚安，乖寶質數。」
刑知書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就已經掛斷了，他呆坐幾秒，隨後仰倒在床上，翻身把臉埋進棉被裡。
入夜的秋冬季節，空氣浸染上涼意，連帶著柔軟的被單也是冷冷的。
很暖和。

三日後。
柯肅衡坐在回程的車上，看了眼身旁放置的甜點盒，眸裡一暖，他的小呆質數不知道會不會愛吃呢？
被男人惦記著的刑知書剛起床洗漱完畢，坐在桌前邊吃早餐邊打算追劇，正打開網頁時看見首頁一角，他愣神幾秒，點了進去。
【河西市驚傳綁架！吳姓人質獲救已無大礙】
新聞內容著墨不多，只陳述受害者何時何地遭逢綁架，綁架後的種種隻字未提，而警方對於綁架犯的身分尚且不知，甚至嫌疑人都沒弄清楚，由於吳姓先生並未受到任何皮外傷，這案件並未引起太多關注。
刑知書默默把網頁存起來。
一上午，刑知書都在找這則新聞相關資料，還破天荒地主動聯繫大學朋友，朋友住在河西市，剛好有事來到他的所在城市，為盡地主之誼，加上有求於人，他便請對方吃個午餐。
他們約的地方是一家義大利麵餐廳，刑知書進門後，便被服務生帶位到屏風後的桌位。
藍子軒遠遠看到來人就激動揮手，「知書，好久沒看到你，最近如何？」
「不錯，你呢？」刑知書回以微笑。
「還行，我業務工作常常四處跑，也算是小旅行了，你現在在做什麼，還是工程助理嗎？」
「我離職了，現在做的是直播，接接案子。」刑知書邊說邊看菜單，「你點了嗎？」
「還沒呢，等你。」
「我好了。」刑知書喊來服務生點餐。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藍子軒不愧是業務，聊天接話都相當有趣，刑知書不自覺也跟著放鬆下來。
店內人多嘴雜，還有孩童的嬉鬧聲，喝著餐後飲料，刑知書嚷著問那則綁架新聞的事情，藍子軒聽後一臉沉凝，朝他勾勾手指。
刑知書湊過去。
藍子軒說，那個受害者是他一個客戶的養子，客戶被勒索了，但錢好像沒有給完整，綁架犯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但好在是養子有被救出。
刑知書思考一下，又要來那個客戶的聯繫方式。
「給是可以給，但別說是我啊，還有這個客戶現在應該比較謹慎，畢竟被盯上過，你可能約不到人出來談。」
「謝謝。」
「想謝我，就多找我出來嘛。」
刑知書還沒回答，就聽見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一看，是柯肅衡。
「抱歉，我接個電話。」
藍子軒比了個請的手勢。
「喂。」
「我到睦本市了，剛傳訊息你沒看，我就打來，你在家嗎？」
「不在。」
「那你吃午餐了？我聽到背景聲音了，正在吃嗎？」
「對。」
「好吧，本來想找你一起，等等下午我拿東西給你，去你家。」
「東西？」
「你忘了？」柯肅衡笑道，「驚喜。」
「是什麼？」
「都說驚喜，當然是秘密，乖，吃完飯回家等我。晚點見。」
電話斷線了。
刑知書低頭瞅著桌上那個客戶的名片，半晌問了句，「客戶有沒有說，這個綁架犯的外貌特徵？」
「這個，只知道是男性，警方也查不到。」
「是這樣嗎。」

和藍子軒道別後，刑知書先是打了通電話給那個受害者的養父，表明自己想詢問了解一下綁架事件，果不其然被對方拒絕了。
柯肅衡說等等要來他家，刑知書沒有多耽擱，直接就回去了。
僅僅兩分鐘後，門鈴響起。
刑知書外套都沒來得及脫，走到門前解鎖，「怎麼來得這麼快，吃了？」
「我外帶，」柯肅衡舉了舉手中袋子，「介意我借你地方吃？」
刑知書愣一下，讓開位置，「不介意。」
柯肅衡進屋後，把藏在身後的另一個紙袋提出來，「給你的驚喜。」
「誒？」刑知書訝異，接過來一看，紙袋到紙盒都是精緻的設計風格，「這是？」
「你打開就知道了。」柯肅衡打量屋內，這公寓房子看著有些年頭，坪數不小，估計是青年爸媽給留的，「有客廳嗎？」
刑知書有點不好意思，拉著男人手臂迅速穿過客廳，「去我房間吧，客廳太亂。」
柯肅衡一瞥，笑了，「雜物間？」
「我平常不用客廳，」刑知書把男人推進房內，關好門，「不需要的東西都放那裡，還沒帶去回收。」
刑知書的房間算是寬敞，一張雙人床、一張電腦桌、一張小桌、兩把椅子、一組衣帽櫃，兩人並排走動仍綽綽有餘。
「譬如什麼？」柯肅衡走到小桌前放下午餐，不經意看了眼亮著的電腦螢幕。
「爸媽的東西，我的一些舊衣服和故障家電，還有前任相關的……」
「那個渣男送過你什麼？」
刑知書默了默，「沒有，是他爸媽給過我一些他們旅遊的紀念品。」
「嗯，等等我幫你處理。」不等青年再對這個話題深入什麼，柯肅衡拉來電腦椅放在他對面，道，「快過來，拆驚喜。」
刑知書眨眨眼，走過去，將紙盒取出放在桌上，他才看清楚上面印製的內容。
──日光草甜點工作室，手工客製化蛋糕、布丁、餅乾。
原、原來驚喜是甜點？刑知書還以為是熱騰騰綁架案的消息呢。
柯肅衡也在拆午餐包裝，他動作慢悠悠的，一瞬不瞬盯著青年的表情。
把紙盒打開後，入眼的是淺綠與鵝黃色交織的圓形蛋糕塔，旁邊擺著一盒有封膜的六顆深綠色布丁。
微微沁涼的香氣撲面而來，刑知書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小聲問道，「薄荷？」
「嗯，請人做的，薄荷檸檬塔和薄荷綠茶布丁。我用保冷袋帶回的，沒壞，快吃看看。」
「喔。」刑知書捧起檸檬塔，用湯匙挖了上面軟而紮實的餡送入口中，片刻，他瞪大雙眼，接著挖了一大塊。
看見青年吃得陶醉，柯肅衡心情愉悅，青年喜歡他送的驚喜，四捨五入就是差不多喜歡他，保持這個步調，一定能追到手。
刑知書就沒吃過這麼走心的甜點，好似整個人飄在輕軟的雲朵上，他覺得應該把喜悅分享給帶原者，「布丁你帶兩個回去？」
「不了，你留著吃，記得五天內要吃完。」
刑知書點頭說好。
二人和諧地聊著天，柯肅衡吃完午餐後，突然問道，「最近有綁架案？我剛才看到你電腦網頁。」
刑知書看著男人，把他去找朋友要到的訊息說了遍。
「那個客戶是誰？」
刑知書垂眼，緩緩從口袋掏出名片遞過去。
「居然是這家？」看著做電梯製造的某公司負責人，柯肅衡揚眉，「我能約到人，你是什麼打算？這次要訪問的？」
「本來不是，臨時看到的，我看沒什麼迴響，如果來不及就算……」
「那就這次吧，你不是沒做過綁架案的追蹤訪問嗎？粉絲可以理解的，你好好說一下改內容的原因就行。」青年都為此去找朋友問受害者下落了，明顯是感興趣的，他不介意幫忙一把來刷好感度，柯肅衡美滋滋想著。
「你不會，」刑知書面色古怪，「麻煩嗎？」
「不會麻煩的，他和我公司有往來，你別擔心。」
「喔，好。」刑知書想了想，當初柯肅衡綁架他時沒有全程使用變聲器，讓這綁匪和受害者直接見面，認出來的機率可太高了，如果他自己去見受害者，不帶上柯肅衡就還好，「你能把人約出來和我單獨會面嗎？這個直播我自己做。」
「為什麼？」柯肅衡不理解，「你也說他養父草木皆兵，沒有認識的人在場，會同意嗎？」
很有道理，該怎麼辦。刑知書不想看柯肅衡被逮捕，假使這次躲得過，也不代表次次都能被幸運之神眷顧，要讓柯肅衡願意收手不幹綁架，得從根本下手，他起身把那本藍白封面的書籍拿來，交給柯肅衡。
柯肅衡收下。
「其實沒必要活在別人的認知裡，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活著就是修行，修心性……」刑知書語重心長，長篇大論，論列是非。
柯肅衡：「……」
突然怎麼了？現在還沒到睡覺時間吧？柯肅衡很懵。
「不過我覺得來到人間不是修行，是服刑。人間疾苦嘛，我們同樣身處其中，我們都有惡，也都有罪。沒有誰是完全的無辜無病。」
柯肅衡一愣，突然有種被陪伴和同理的觸動。
刑知書忽地話鋒一轉，「啊，不過你犯法，刑期可能要長得多，現在殺人不一定償命，你只是綁架一些人，會被好好餵養到老吧。」
柯肅衡：「……」
剛剛還很會說話的某人去哪了，才把他從現實面抽離，又把他扔回來，柯肅衡無奈舉手打斷青年的滔滔不絕，「你想說什麼？」
「對於那些不了解還說閒話的，你根本沒必要嗆回去，那種感覺就很像是，一個中年伯伯騎著機車沿路叫囂亂罵然後經過你身邊，你也不甘示弱回罵三字經一樣，人家是發神經，那你呢？」
柯肅衡頭疼，看著站在面前的青年，「好了好了，別再舉例了，你想告訴我別拿過去懲罰自己，嗯？」
「嗯，你明白就好。」
「怎麼突然？」
「以後，別再綁架了，」刑知書認真道，「很危險，會被關到變成老頭。」
「我沒有再綁人了。」這樣笨拙開解他的青年實在太過可愛，柯肅衡沒忍住，上前摟了摟青年，耳語，「我只想跟你一起變成老頭。」
刑知書的臉騰地紅了。
柯肅衡說完就放開人，他失笑，「那個養子綁架也不是我幹的，謝謝你的關心。」
刑知書小聲回了句喔，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