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披外套了

「說起來，你是我最後綁的人，也是我唯一沒要成贖金的。」柯肅衡邊說著，邊整理午餐垃圾，他走向門口，「多有意思的相遇，讓我收穫一隻乖寶質數。」
刑知書無措不已，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男人這番撩撥。
門沒有闔上，可聽聞遠去的腳步聲，彷彿能震得人耳根發麻，刑知書抿抿唇，跟了出去。
柯肅衡在收拾客廳那堆雜物，雖然雜亂卻沒多少灰塵，他便徒手分類著。
刑知書趕緊跑過去制止，「不用……」
「別客氣，我順便幫你載一點去扔。」看出青年的侷促，柯肅衡輕笑，「你知道破窗效應？這些不用的東西堆這，久而久之，只會越堆越多。」
刑知書沒有說話。
柯肅衡用沒碰到雜物的手揉了把青年的頭，「沒嫌棄你，男孩子一個人住大地方，多少都會這樣的，我家有傭人整理，不然我也和你差不多。」
「不是男孩子。」
「好，乖寶質數，你家垃圾袋放哪？」
刑知書默不作聲去拿來垃圾袋，和柯肅衡一起整理。
電器類和各種塑膠金屬物品類被柯肅衡帶走了，衣服類的已經整理好一袋，留在沙發旁。
看著陡然空曠不少的客廳，刑知書卻覺得內心有些發脹，好似有什麼鼓譟著推擠著，他按了按胸口，恍然，取來抹布掃把打掃桌面和沙發。
是灰塵飛起來了，進入他的肺部導致鼻咽堵塞胸口發悶呼吸不暢吧，刑知書後悔著剛才沒有先戴口罩。

隔日，柯肅衡就約到了人。
由於顧及這個受害者的隱私，刑知書便選在一個相對隱密的咖啡廳，事先包下二樓，更讓腳架遠遠立著拍攝，正值晚上，會來咖啡廳的人也不多。
戴著口罩眼鏡帽子的吳姓受害者被柯肅衡帶過來。
刑知書和對方簡單打個招呼，確認一下可以問的問題後，便準備直播。
柯肅衡坐在直播用的手機前，時時注意畫面。
【您關注的播主167已上線，空間：數值非1】
［播啦！這次比較晚呢！］
［這場景好有氣氛，復古風格］
［求播主之後透露是哪間咖啡廳，想去踩點］
「晚上好，這裡是素質非議，今天為你們帶來綁架受害者訪談。」刑知書盡可能表現得歉意些，「原本預定的離婚婦女內容延期，因為這樁綁架事件才剛發生，警察目前為止沒有鎖定任何嫌疑犯，我想這個主題能多少引起大家留意，協助追蹤，讓犯人早日落網。」
［666居然是還沒找到犯人的新聞］
［誘拐綁架其實不少，很多沒有被報導］
［播主溫柔！讓大家重視到綁架事件］
［快開始吧！我已經轉發了］
［受害者這次包好嚴］
「保護受害者隱私，這次我們鏡頭拉遠定點拍，請大家諒解。那我們開始今天的訪問。」刑知書舉著小麥克風，「吳先生，能請你敘述事情經過嗎？」
吳輕玄把變聲器遞到嘴邊，「67播主和螢幕前的大家……你們好，事情一開始是我去健身房運動……回來，那條路路燈很暗，快故障了……沒人去修，發黃的光幾乎照不到最底下，然後……然後……沒什麼人，我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很細微的，感覺是故意放輕……噠、噠、噠……我突然很緊張……」
［請問這個受害者是在說鬼故事嗎？］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我也覺得，有夠毛］
［變聲器聲音在這種老舊咖啡廳內真的超有老恐怖片的感覺］
［為什麼講話要拖調子啊啊啊媽媽我怕］
「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後背一涼、汗毛直豎，立刻往前跑了起來……背後的腳步聲也跟著匆促……他追來了！他追來了！我不敢回頭，只想快點擺脫……剛運動過的我沒什麼力氣，很快就發現被追上了，就在我後面、後面、很近很近……！我心一橫煞車想回頭看看，篤！一聲過後，我眼前黑了……殘存模糊的意識……感覺被綁起來，然後就徹底暈了。」
［原來是靈異事件直播啊，我還以為是社會事件直播呢］
［笑死，難怪嫌疑犯都沒有？？啊就不是人幹的］
［這個抑揚頓挫也是絕了，那聲篤可嚇到寶寶了］
刑知書見過各種各樣受害人，但還沒看過這麼會烘托氣氛的，他猶豫自己是不是該配合，視線下意識瞥向柯肅衡在的方向。
柯肅衡：「？」
吳輕玄繼續說，「等我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四肢都被綁起來，就算他不綁，我好像也沒有力氣……接著我看到自己躺在紙箱堆……紙箱上還有奇怪的塗鴉，我努力抬頭看著四周，是一間很髒亂不堪的屋子，斷裂的桌椅、木板、窗框隨意亂堆，忽然、我對上一張咧嘴大笑臉！凸鼻紅唇、誇張的眼妝……眨也不眨盯著我笑！在昏暗的屋裡，只有那雙血口特別鮮豔，就像是蟄伏的野獸異形……」
刑知書搓了下手，也太有畫面感，他的直播間要不改名成吳哥哥說鬼故事？這個吳先生可真是個鬼才，鬼話連篇的人才。
柯肅衡見狀，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走過去披在青年身上，又背對著走出鏡頭外。
那不屬於自己的溫熱體溫透過衣服傳到肌膚上，刑知書緊了緊領口，小聲道謝。
［嗷嗷嗷好甜好寵！攝影機大哥你別走，讓我們看看正臉］
［人家兢兢業業講鬼故事，你們卿卿我我談戀愛］
［受害者：我又再次成了受害者］
［67的小動作你們看到了嗎？那滿滿依賴和信任］
［主播不是說過那是朋友，你們腐腦收一收好嗎］
［默默守護的帥氣隱忍助理x表面高冷實際呆萌的主播］
刑知書看見彈幕高喊CP好香，不禁無奈，他向吳輕玄提問，「那個紅唇的……是什麼東西？綁架犯喬裝成鬼嚇你？」
「不是，那是一幅畫，剛好放在我附近。」
刑知書：「……」
吳輕玄絲毫沒有耍人的負罪感，接著陳述，「之後綁匪就走進來，看我倒在地上，說他進來兩趟我才醒來……我聽到他嘀咕說藥放多了，然後就拿我手機看通訊錄，沒多久，就是打電話勒索我親人。」
「藥放多？綁架犯是外行人？」
吳輕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敢和他說話，而且，我的嘴巴被他黏起來了。」
「約定交贖金的部分，可以請吳先生分享嗎？」
「這個，我不清楚。我只聽到電話說讓人把錢放在某個垃圾桶，具體的，我不知道……綁匪又把我放倒了。」
刑知書好奇問道，「你清醒多長時間？」
「大概四小時？」
「這樣算時間，是半夜交贖金的。」刑知書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綁匪沒讓你中途吃飯啊？」
吳輕玄搖頭。
從沒試過整天不進食的刑知書又問，「那你感覺怎麼樣？」
「我很害怕，怕綁匪根本沒打算放我走，我怕我再睜眼就看到自己飄在空中，底下是自己的屍體。」
刑知書發現自己沒說清楚，便道，「整天沒吃飯，這部分你感覺如何？」
吳輕玄疑惑看了眼刑知書，「很餓。」
「你運氣不好，遇到這樣不體貼的綁匪，要是人質沒應付好，人質大鬧起來，贖金要不到怎麼辦。」
吳輕玄更疑惑了，「綁匪能有體貼的？我如果運氣好，應該是連綁架都不會遇到。」
因為不能分享自身經驗，刑知書只得遺憾附和，「也是喔。」
柯肅衡眼底漫上笑意，他的運氣也不錯，遇見一個可愛的小呆人質。
「對了，能形容你看到的綁匪模樣嗎？」
「個子不會太高，有蒙面，身形不知道，穿著黑色長斗篷一樣的服裝，捏著嗓說話。」
「居然不用變聲器。」
「還有藍色球鞋，因為我躺在紙箱上，視線很自然往下，我看得就仔細了，球鞋有點舊，上面有銀色小亮片之類的裝飾。」
「和警方也說過了吧？」
「對，但是線索太少，而且綁匪一定已經處理掉那天的衣物，警察連嫌疑人都撈不出。」
「確實，如果沒有沾血，隨便丟去回收就好了。」刑知書問道，「後來是綁匪通知你的位置，讓你親人來接的？」
「對，聽說是的。」
「那你們有返回確認贖金的地方嗎？」
「我親人說當時看我倒在地上，以為是被通知來收屍的，就趕著叫救護車來……等我安全在醫院裡清醒，我親人才報警，警察看過那個垃圾桶了，沒有東西。」
「時間過了，一定早被拿走。」
「是呢。」
「那，我們這次訪問就到這邊，謝謝吳先生願意分享，也呼籲大家晚上盡量不要落單，注意安全，我是167，我們下次見。」
刑知書伸出手，「吳先生，再次謝謝你今天過來。」
吳輕玄回握。
柯肅衡上前詢問吳輕玄需不需要他派人護送回家，被拒絕了，對方表示會打電話請助理過來。
不到十分鐘，吳輕玄就被接走了。
刑知書也和柯肅衡一起離開咖啡廳，因為這裡車位很不好找，所以是柯肅衡載他過來的。
快到他家那棟公寓時，刑知書眼尖發現小區門口有個眼熟的人影。
──是畢颯。
刑知書莫名不想讓柯肅衡和畢颯見面，立刻道，「在這裡停下吧，我走過去就好。」
「好。」柯肅衡停下車，看著青年解開安全帶，衝他揮揮手。
刑知書看見車倒轉方向後，就安心地朝公寓走去。
畢颯看見人，高興迎了上去，「知書！我等你好久了！」
刑知書朝右跨了一步避開，「你在這裡幹嘛？」
「怎麼這麼冷淡？你……不是真的找個新男友吧？！」
刑知書閉口不答。
「你怎麼能拋下我！我們這樣一路相伴過來的，你不想回到過去嗎？」
「這簡單啊，我閉上眼睛回想回想，也算是回到過去了。」
「……那你看看我們的未來啊！我們不是還準備要結婚嗎？」
「怎麼看？喔，也許狂嗑葉黃素有效，等你視力看到未來了再通知我。」
畢颯忍住怒氣，正要張口繼續勸，倏然一道低沉壓抑的聲音傳來。
「不是讓你別再纏著他？」
刑知書愣住，柯肅衡怎麼沒走？
柯肅衡原先調轉車頭準備離開，卻從後視鏡瞥見青年站在社區門口差點被一個男子撲抱，當即停車，滿臉不爽地要去護崽。
是哪個渾蛋趁他不在去勾搭他的乖寶質數！
等聽見對話內容，很好，居然又是那個垃圾前任！
他都已經讓人把那些客戶搶走了，必傻這個渣還敢出現？！
難不成想賣慘騙錢？！
柯肅衡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