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秒之後

‧おそXチョロ
‧上班族paro
‧非兄弟設定


 
對視一秒，毫無感覺。
對視兩秒，互有好感。
對視三秒，心生情愫。
對視八秒……
 
一、二、三……
是チョロ松先撇開目光。
電車裡搖搖晃晃，把填滿整十二節車廂的乘客搖得昏昏欲睡。
チョロ松用眼角餘光撇向車門。
那個人還看著他。
那個鬆開領帶的上班族。
他和チョロ松一樣年輕，也有著和チョロ松相同的樣貌。
確實長得完全一樣的陌生人實在太巧合太神奇，可是有必要盯得那麼緊嗎？
チョロ松被盯得不自在，幸好電車在某個商業點靠站，那上班族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繫緊故意鬆開的領帶，一下子人模人樣，隨著人潮下了車，消失在上班高峰期的車站裡。
チョロ松摸了把臉，他們真的太像了。
 
三個月前チョロ松搬到新租房，上班路線完全改變，他急匆匆地從第七月台衝進快要關上車門的電車，抬頭就看到跟他一樣的臉。
「啊。」兩人呆滯地驚呼。
車廂裡的人看到他們也跟著驚奇地低聲。
除了衣著不同，那人頭上胡亂翹起的兩根短髮，一張沒睡醒的慵懶面容，每次上班前都鬆開領帶外，チョロ松與他彷彿在照鏡子。
不說還以為是雙胞胎。
偏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除了最初的對視外，他們再沒有任何交流。
自那之後，他們每個工作天也會在同一個時間、同一節車廂碰面。
其他乘客早已見怪不怪，或是說只是埋頭在自己的手機裡，從沒有抬頭看清楚四周。
唯獨那個陌生的上班族，總是倚在另一側的車門，打從チョロ松上車起以目光越過擠迫的車廂，死死盯著好不容易握到扶手的チョロ松。
チョロ松莫名一陣心虛──怎麼老是盯著他？該不會臉上髒了？眼鏡歪了？髮型亂了？還是以前不小心做過什麼丟人事被他看到了？他沒對他幹過什麼事吧？沒有啊？他們又不認識，沒有吧……
チョロ松滿肚子猜疑，抬眼，迎上那人從沒中斷的目光。
一、二、三……
馬上不好意思地別過頭。
該死的。
彷彿看到初升的太陽，耀眼得不能再直視。
身體卻像觸電一樣從心臟開始渾身發麻。
チョロ松臉上不自覺地一陣熱。
 
之後再見面，是在チョロ松的公司裡。
「啊。」
兩人啞口無言。
チョロ松過來給企劃部退回報銷申請，沒想到迎頭撞上別家公司派來的營業員。
那個在電車上老盯著他看的上班族。
接待おそ松的企劃部同事早就滿面驚奇，如果不是再三確認，他絕對以為財務部最尖酸刻薄的眼鏡君中邪了，才會假扮成別家公司的人來開他們玩笑。
然而兩個相貌相同的人撞在一起。
おそ松還扶著チョロ松，他來得太急——急著把亂報銷的同事罵一頓，氣沖沖地在轉角處撞上來，手裡的文件散了一地。
眼鏡給撞歪了，チョロ松摸著發紅的鼻子，痛得眼角泛淚，道歉著不敢看おそ松，想退開卻發現おそ松還拉著他的手臂。
おそ松一時忘了反應：電車上看到他時總是西裝革履，戴著銀框眼鏡的臉龐總是淡去表情，抿著薄唇斜看車外風景，彷彿心思也跟著飄出去，閒淡又清冷，彷彿在擠迫的車廂裡分隔出自己的世界。有時回神了，會習慣性地理一下頭髮，他每天也梳著同樣的髮型，前髮用清爽的髮膠往後梳，露出半邊光潔的額頭。
而現在，他還是那樣地一絲不苟，眼鏡歪了也不礙事，頭髮依然梳理整齊，但他脫去了西裝外套，穿著一件燙得筆直的純白襯衫，領口垂下已經見過好幾次的名牌領帶，衣襬收在收緊腰身的藏青色西褲裡。
然而秀雅的衣著下，兩臂毫不在意地戴上綠色袖套，舊得起了微細綿密的毛粒。
格調一下子老土了幾個檔次。
但有點可愛。
之後チョロ松告訴他：弄髒我的名牌襯衫誰賠我？
おそ松笑得牙關發酸，那麼注重門面為什麼還要用袖套？
チョロ松真是個有趣的人。
 
之後，他們毫無懸念地熟絡起來。
兩人同樣的相貌，同樣的年齡，甚至同一天出生，連姓氏也一樣。
每次おそ松來跑業務特地抽時間找上チョロ松時，總聽到其他人訝異地問：松野，他是你的兄弟吧？
他們相似得不可思議，沒有人相信他們只是在清晨電車裡偶然相遇的人。
兩人已經忘記怎麼交換的電話，開始在星期五下班後相約喝酒。他們意氣相投，甚至相逢恨晚，碰杯沒多久後就會吵架起來，但喝光一杯後又勾肩搭背，在夜深時份坐上同一部電車，おそ松總會目送先下去的チョロ松，帶著愉快的醉意道別。
然後在下星期一，又在電車上再見。
上車後，おそ松總會先默默地看著他，移不開視線。
而三秒之後，チョロ松肯定受不了，率先別過目光。
一如以往地臉上發熱。
 
チョロ松臉皮薄，習慣不了被死死盯著，他終究忍不住問。
「為什麼你在車上老是看著我？」
おそ松吞下啤酒，奇怪地看向他，反問：「是你老看著我才對吧？」
「我怎麼會做那麼失禮的事，而且你哪來的臉覺得我會看你。」
「チョロ松你啊，每分每秒也很氣人呢。」
彷彿被繞進無解的題目裡，チョロ松瞄了おそ松一眼，那默然凝望的目光和電車上如出一轍，又是三秒不到逼得他低頭灌酒。
「看吧，你又看我了，偷偷摸摸的！」おそ松舉起酒杯囔囔。
「你才是光明正大一直盯著人不放，不覺得自己很奇怪嗎？」チョロ松嘀咕。
おそ松臉皮厚，平時做再多失禮的事他都肯認，但沒做過的他可不會背鍋，「我說チョロ松，你是不是不習慣和別人對視？」
聽到おそ松飄來的問題，チョロ松啞然，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下意識搖頭，隨後被人捏住下巴，抬起，撞進おそ松黝黑的眼瞳裡。
「那玩個遊戲吧。」
看誰最先撇開目光。
おそ松開玩笑道，但眼裡驟然深邃。
居酒屋的包廂裡，兩個男人默然凝視，在彼此的眼睛裡映出自己的身影，チョロ松看見自己一瞬間驚慌失措。
與おそ松的從容截然不同。
原本在電車裡的兩米距離，在此刻拉近至眼前，呼吸和氣息交融一起，落在彼此的唇邊。
チョロ松臉紅了。おそ松心裡默道，以可見的速度看到他臉上肌膚越發緋紅，捏著他臉頰的指尖摸來發燙的熱度，連帶自己腦袋也跟著發熱，兩人身上的酒精氣味纏繞身周，感覺一下子又醉了三分。
一切只發生在三秒之內。
隨後チョロ松下意識別過目光，下巴還被おそ松捏著，逃不過只好閉上眼睛，露出那半邊額角。
看在おそ松眼裡，心臟噗通一大跳，隨即快得像病了一樣。
神推鬼使的，往チョロ松的額頭親了一口。
包廂裡嘩啦地一片亂，紙拉門被拉開，眼鏡上班族狼狽地抱著外套和公文包，連皮鞋也沒換好就急著離開。
留下一臉懵懵的おそ松呆在包廂裡。
連他也愕然，剛剛他幹了什麼？
他得要跟チョロ松解釋，當面的解釋：チョロ松你啊，其實每分每秒也很可愛。
おそ松不覺得這樣說又會嚇跑人。
然而。
星期一起，車廂裡不再見到チョロ松。
 
おそ松深鎖眉頭。
車廂裡依然熙熙攘攘，同樣的時間、同樣的月台、同樣的每個工作天也見到同樣的陌生人。
唯獨チョロ松不在。
都一個星期了。他不太自在地扯了扯已經鬆開的領帶，心裡難以明言地煩躁，就只是沒看到那個人，おそ松彷彿覺得自己成了癮君子，快要被心底的騷亂搔破胸口。
原以為チョロ松病了，到他的公司跑業務時卻被告知每天如常上班，偏生找不著人。
人好好的怎麼碰不到？
おそ松惱得很，又發了個簡訊，問他現在哪個時間上班，之前十幾條依然未讀。
氣死他了！おそ松就不信抓不住チョロ松。
 
之後おそ松去堵チョロ松。
上班前在車站堵他，上班時到他公司堵他，下班後在門口堵他。
又堵了一星期，チョロ松氣急敗壞外加尷尬憔悴地投降。
「你就沒發現我在避你嗎？」
おそ松大叫委屈，「你怎麼避我了？」
チョロ松花了好半分鐘才吱吱，「還不是你幹了那種事……」
おそ松懵逼，「我幹了什麼？」
登時覺得自己成了被佔便宜的主，チョロ松氣得臉色發綠，不顧還在自家公司的大堂，輪起拳頭就往おそ松肚子送，揚長而去。
那一下痛得おそ松跪了好半天，追上他時チョロ松已經在月台準備走上電車。
別走！快要關上車門時おそ松一把拉住チョロ松往懷裡扯，這回輪到末班車揚長而去。
「你到底想怎樣？」チョロ松心累得發不出脾氣，扶著額頭蹲在月台上。
おそ松不假思索，「我要你早上跟我坐同一班電車！」
チョロ松從指縫裡瞄他一眼，「為什麼？」
「沒有你的視線，我實在不習慣！」
「你小聲點，把我說成變態跟蹤狂是鬧哪樣？」
「如果你是的話。」おそ松也蹲下來，托著下巴燦笑著說：「那我也絕對是。」
他應該早就知道的，打從上車的一刻おそ松就一直尋找チョロ松，看著他，凝視他。
チョロ松一愣，臉上倏然通紅，手背架起眼鏡，掩著臉低聲。
「太丟臉了……沒見到你的這些時間，我才發現，我真的一直看著你。」
不然也不知道這個人同樣一直看著自己。
「搞得我像喜歡你那樣……」
おそ松心花怒放，「聽說兩個不認識的人能對視三秒以上，就會心生情愫啊。」
チョロ松的臉埋得更深，「那只是網路傳言吧？」
「你不信？」
「本來就沒什麼可信性……」
「我可是信得很。」
誰會跟不喜歡的人對眼那麼久？
「如果對視八秒以上，那又該怎麼？」勾起チョロ松掩面的小尾指，おそ松逗他說話，「チョロ松，來看看我嘛。」
「閉嘴，滾開。」
「チョロ松，你害羞啦？明明平時會偷看我。」
眼鏡青年給氣得瞪了一眼，迎上男人欣喜而柔和的目光後也跟著一同軟化。
おそ松捧著他的臉，就像在電車上那樣，目光熾熱如太陽。
對視八秒……
「要跟我親一下嗎？」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