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心臟(R18)

本章節 13798 字
更新於: 2018-07-01
●喜歡おそ松好久了來跟他表白一個
 
‧酒吧老闆おそ X ???チョロ
‧非兄弟設定
‧私設如山
‧都OOC
‧集狗血和老梗之大成
‧中段超級嬌情流水帳
‧去肉的R18



銀座某條隱蔽步行街裡,有一間張揚又獨具個性的酒吧,叫「Waiting for my Goddess」。
——等待我的女神。
以女神命名,店裡頭卻盡是「惡魔」的身影:深紅與漆黑為基調的室內裝潢,隨處可見的惡魔角和黑稜尖尾巴配件,連調酒也是充滿惡魔色彩的名字。
「老闆,來一杯『血色邪魅』。」
女孩坐上水吧,對老闆甜甜一笑。她放下厚重的外套和沉甸甸的包包,連同工作了一整天的辛勞一同擱置,原本累得無精打採的眼睛在看到酒吧老闆的瞬間神采飛揚,眉目間含著不自知的如春傻笑。
徹頭徹尾的陷入愛河。
水吧後的酒吧老闆同時兼顧調酒師一職,紅色的長袖襯衫捲起袖子,袖口摺疊整齊,那一絲不苛和時常面露戲笑的他不太相襯。腰下綁了一條和黑色西裝褲一樣隱於黑暗的長圍裙,腰帶往後繞了一圈,再拉回小腹前扣了個銀扣,是月桂冠的圖案,純銀打造保養得極好,畢竟老主顧們都看這扣子看了好些年。
紅襯衫老闆瞄了一眼坐在正前方的女孩,她也算半個老主顧,從三個月前一周來一次,到現在隔三差五從下班坐到大半夜,明明酒量不特別好,喝個兩杯臉就紅得和身後的佈景燈有得拚,但就是堅持要坐到他面前,摸著酒杯,開朗積極地跟老闆聊天。
今天也一樣。
聽到下單後,紅襯衫老闆應聲,抽出手邊的甜酒正準備倒進調酒器,女孩忽地叫停。
「老闆。」她指著酒單最下面,笑容裡是哀求和試探,「就真不能點『湖之女神』嗎?」
一杯和其他惡魔調酒截然不同的酒。
紅襯衫老闆笑了,沒有半點拘謹和客氣,假裝頭痛地抱手,「不是說了嗎?那杯調酒只能點來送人喝的,妳有想送的對象嗎?」
女孩飛快道:「有,老闆你啊!」
店裡其他客人不響不亮地一陣歡呼喝彩。私人開設的店裡總有些特別規矩或特殊菜單,Waiting for my Goddess也不倒外。熟客都知道,點「湖之女神」的意義可不簡單。
——並非留給自己獨酌,而是給予等待良久,我最愛的女神。
那是送給心儀之人的一杯酒。
紅襯衫老闆邊搖著調酒器,邊哀哀叫,「哎呀,這年頭我來當女神的話,其他女神得要吃西北風了。」
不遠處有一桌傳來假到不行的乾嘔,笑罵老闆一聲。
又被敷衍過去了。女孩不開心地撇嘴巴。
「來,妳的『血色邪魅』。」
說話間已經調好一杯酒,推到女孩面前。紅襯衫老闆一貫含著笑,那不是面對客人商業性質的笑,而是隨心所欲地勾起嘴角弧度。有時隨著心情,他臉上表情變化多端,這老闆可是出了名的大孩子,喜怒哀樂顯而易見,但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漆黑眼睛。
銳利而有神,充滿著活力,卻又因年紀的成熟而埋下沉穩與平靜。頭上的紅色燈光映在他的眼瞳裡,映出一片鮮紅。
彷如一頭噬血的惡魔。
確是邪魅。
女孩鼓譟多時的心一下子炸開,霍地站起來,看著老闆一時陷入魔怔,但又無比清醒地盯著他的雙眼,臉紅心跳得不似人形,嘴巴開合半天終於擠出一句話。
「我喜歡你!」
聲嘶力竭地說,耗盡全身所有力氣。
「老闆,我喜歡你!」
打從第一次踏入店裡,看到你的瞬間,就喜歡上了。
喜歡得陷入泥土深處,只想陷進去,挖也挖不出來。
女孩聲音響亮得很,登時店裡鴉雀無聲,只聽得頭頂的音樂緩緩流過。
半晌,有人想拍手起鬨,卻被人馬上按住。
面對女孩的話,紅襯衫老闆毫不意外,連店裡的客人更不意外,女孩從沒掩飾過自己臉上的情意,就只差說出來罷了。
老闆只是笑了笑,他知道在座每一個人也期待接下來的發展,但更多的是,哀憐起這名勇氣可嘉的年輕女孩。
老闆拿走她的酒,換上一杯冰水,口吻裡的隨性與往日無異,「妳醉了,先醒醒酒好不?」
女孩心裡赫然空落落。
沒有回答,就是回答。
她被拒絕了。
角落隱隱聽到某個老主顧在嘆聲。
「這店名字啊,是為了某個人取的,都多少年了……」
空間一下子冰冷下來,只餘下酒杯擱下的聲音,以及不變的音樂流動,說不上尷尬,卻讓人心灰意冷,說不盡的神傷與哀愁。
等人散去不少,還坐在水吧的女孩腦袋越埋越深,半晌,傳來吸鼻子的水聲。
紅襯衫老闆倒了一杯烈酒——那是給他自己的,人散去不少後,他會給自己喝上一杯,邊喝邊清理水吧。
不知抹到第幾個杯子時,原本壓抑著的女孩肩頭顫起來,但很快她抹了把臉,抬頭露出通紅的雙眼,臉上殘留水痕,她略為狼狽地擦了擦,吸了吸鼻子,「老闆……」
女孩開口,說話時像患上重感冒般堵住了鼻子,「我想知道,你為這家店子命名的那個人的事。」
不管知道了會不會死心,她就是想知道。
就是不甘心。
「好吧。」倒是老闆先死心,抓了抓頭,鼻息間長長一呼。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老闆在嘆氣。
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最為溫柔的笑。
染上哀色。
 
おそ松和チョロ松打小就認識。
有多小?得要追溯回幼稚園。
他們倆啊,第一眼就對上了——臥槽,這個人就是我的拍檔——當然那時兩個小毛孩還不懂說髒話,總之見面那刻二人已經擦出「一起作死到天邊」的革命火花。
從此,他們成為附近遠近馳名的惡夢,空前絕後的熊孩子:追打男同學,調戲女孩子,捉弄老師家長,熊遍天下無敵手。
幸好基本的三觀道德還是有的,兩個小孩雖不討喜但沒有惹人討厭,就是名氣大一點的熊孩子罷了。
男孩子嘛,鬧一點也不出奇,好歹做錯事了兩人也懂得主動敲門給人家低頭道歉,跟其他孩子混熟後關係可好了。所以鄰里間把他們當作街上的一道特色名產,只是有時會氣死人。
他們就那樣,從幼稚園到小學,從小學到國中,一直都在一起。
 
有些事情不會變化,但成長會驅使任何人產生改變。
最先出現異常的,是チョロ松。
相比隨心所欲到讓人火大的おそ松,チョロ松則是個裝模作樣到使人不快的傢伙。
自我意識強烈,處處盛氣凌人,明明沒有可取之處卻老是不可一世,只拿おそ松來比較優劣有什麼可自豪的?偏偏チョロ松就是愛和他互相奚落,然後一起哈哈大笑。
彷彿眼裡只有他。
おそ松挺滿意這個想法。
他從不覺得チョロ松以外的任何人,可以勝任他的拍檔。
兩人知無不言,連最簡單細微的小事也能拿出來嘲笑對方一通。
不,有一件事,おそ松沒有跟チョロ松主動說起。
那是國二暑假的某天,おそ松的房間裡,他看著チョロ松悶悶不樂。
臉上一片不自在的紅。
チョロ松肯定出事了。
不好意思跟別人提起的事。
チョロ松從早上九點扭捏到下午三點,等他輸了十幾場遊戲後還是憋個半死,おそ松率先摔了手柄,不耐煩地叫他有話快說。
那一催促,慌得チョロ松眼角通紅。
おそ松從沒見過他急成那樣子,有些可憐,有些羞怯,看在おそ松眼裡莫名其妙地化作羽毛,在他心頭撓癢。
還真撓了一下胸口,おそ松愣愣地聽チョロ松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來。因為羞恥的原因,他說個亂七八糟,おそ松聽了半天,終算理出個大概。
早上醒來後,チョロ松發現褲子濕了。
不是尿床,出來是白色的腥膩水液,以及難以言明的舒暢感。
他不懂是什麼,但直覺不是好東西。
おそ松聽歪了臉:還能是什麼?
不就夢遺嗎?他都試過好幾遍。
おそ松還想嘲笑チョロ松,卻忽然想起,生理教育課那天,他們一起蹺課了。
チョロ松可不懂那天的教授內容,但おそ松懂得很,因為沒多久前他才從隔壁大哥哥的房間裡摸來一片叫AV的東西,藏著挾著看了個遍。
看得那個血脈沸騰。
然後,該出來的自然出來了,該要懂的自然就會懂。
當他把紙團丟到垃圾桶時,おそ松下意識想起チョロ松。
想他是否知道這種暢快淋漓的體驗,想與他分享,但心底另一把聲音在呼叫:用不著主動告訴チョロ松。
只是因為比他早一步知曉的優越感?
不是的,おそ松單純不想讓チョロ松知道。
那種從肉體乃至精神深處的舒快,おそ松不要チョロ松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自己體會。
一起來不就好嗎?
所以おそ松神推鬼使地說:「我來告訴你,教你,那是一件舒服的事。」
チョロ松也神推鬼使地點頭,畢竟,他就是相信おそ松。
那天房間裡的冷氣壞了,留下一部電風扇在搖頭,吹不散滿室緊張曖昧的熱度。
チョロ松靠在床邊,腦袋枕在床上,他被おそ松脫去褲子,連同白色的內褲也一同脫去,露出光滑的小腹,軟垂的小東西。
明明互對看過對方的裸體無數次,前些天還一起到澡堂泡澡,おそ松還抓了チョロ松一把開他玩笑,可當下看到時,一切截然不同。
おそ松心跳快得厲害,差點以為耳膜都被震裂。他握著チョロ松的,之前自己怎麼舒服就怎麼幫他弄,小巧嫩紅的一根在他手裡慢慢硬挺,前端頂開羞澀的薄皮,露出脹紅的頭,上面小眼吐出白色的水,一點一點濕了おそ松的手。
細看才發現和自己的不太一樣,看太入神被推了一把,おそ松抬頭看到チョロ松咬著自己的衣領,把聲音硬生生吞回肚子裡,兩眼水色氤氳,臉上緋紅蔓延在鎖骨處,若是拉起短衫袖子,連肩頭也是一片通紅。
チョロ松皮膚很薄,薄得清晰看到皮下的微血管,おそ松的十指落在他大腿根部時,要是輕輕一按,就會摁出紅印。
等チョロ松出來後他已經累成一灘熱水,豆大的汗珠劃過下巴,落在鎖骨中間,再往下滲在衣布中。他粗喘著,累極深處是無與倫比的暢快,比早上醒來時還要舒服,前所未有的舒服,腦袋空白一片的舒服。
おそ松看著手裡的濕膩,和他一樣濁白的水液,卻是不一樣的氣味。
チョロ松的氣味。
他早硬了,下腹的燥熱擴散全身,焦灼了整個人。おそ松可憐巴巴地問:「能再來一次嗎?和我……」
チョロ松眨眼,低頭,吱一聲:「可以。」
 
那個夏天,他們一直待在おそ松的房間裡,像猴子一樣做個不停。
但也是僅止於用手。
おそ松不懂怎麼做下去啊,他就只看過A片,等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方知道世上還有一種片叫鈣片,鈣片才跟他說男人也能做。更別說性知識都是從おそ松身上學來的チョロ松,以為一起摸摸蹭蹭就是極限了。
畢竟已經舒服得像是飛上天國盡頭。
潛意識認定不是可以聲張的事,兩人偷偷摸摸來反而更刺激。用おそ松的話來說,就是背德感最棒了,雖然チョロ松鄙視他絕對不懂是什麼意思。
如此關係,延續至高中。
在高二的校園祭時,チョロ松被坑去演話劇,逃過一劫的おそ松好整以暇地準備看笑話。
看到了舞台上的湖之女神。
即使女神一通臭臉,但おそ松就是被雷劈了一樣陷入魔怔,摀著噗通亂跳的心臟,眼睛離不開他。
那天晚上,おそ松夢遺了。
夢到湖之女神趴在他身上,臭著臉,卻兩頰緋紅地蹭著他下身。
おそ松往女神腿間一摸,有那一根。
然後醒來,正好握著自己那一根,濕了滿手。
還是第一次在春夢裡碰見チョロ松,比起心慌,心臟怦怦亂跳來得更實際。おそ松花了幾晚思考,思考同時想著那個人擼了幾回,最後爬起來。
翻了個鈣片看。
他看了好幾遍,最後揉幾把眼睛,心想:怎麼總把裡頭被壓著的人看成チョロ鬆了?
他撫心自問只求答案,倒是鈣片告訴他:潤滑液和套套可重要啊。
第二天,おそ松去藥妝店把要買的買回來,再叫チョロ松到他家。
進房間後チョロ松自動自覺脫光下身,還是靠在床邊枕在床上,兩人駕輕就熟地做起幾年來一直做的事。
等到おそ松的手指埋進自己腿間那一點,等到おそ松把冰冷的香甜黏液灌進他裡頭,チョロ松才意識到,今天不太一樣。
不再是國中時懵懂無知的小孩,チョロ松隱約察覺到總有一天他們會跨過最後一道防線,但察覺了是一回事,會害怕更是天大的事。
チョロ松怕得怒了,哭著掙扎,哭著叫不。
而おそ松一直勸他哄他,直到完完全全地進入他。
チョロ鬆起初不情不願,最後身體誠實地賣力配合。
他們當真見識短淺,天國的盡頭還有極樂淨土啊。
兩人倒在被揉亂的床上,此起彼落地喘息著,碰到對方的手背時目光相交,不由自主吻起來。
那天是他們第一次接吻,又在那天親了不知多少次。
 
有些事情不會變化,但周遭總會發生改變。
等二人已然無法自拔時,才從別人的笑語中清楚明白到,男性之間做這種事可要遭白眼的。
哪個愛玩的男生沒被抓過雞雞、互相擼管過?鬧著玩可是平常事,但玩真心就另作別論。
隔壁班有個男同學,聽說他喜歡男生,就因為那個聽說,從此過得無比淒慘。
慘得チョロ松不敢去知道。
要是他們被發現怎麼辦?
チョロ松一臉刷白,おそ松拍了拍他的腦袋,叫他別放心上。
——「你們兩個平時老黏在一起,也不會是吧?」
經常一起玩的男同學半開玩笑地問。
另一半是認真的。
兩人愣住,おそ松看チョロ松一眼,揚笑說:「就玩玩的,還能是什麼。」
說完被狠狠踹了一腳,回頭看到チョロ松滿面鄙夷,「誰跟你玩過,噁心死了別要碰我!」
眾人嘻鬧起來,嘻笑中チョロ松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小圈子,おそ松沒有一如往常追上去。
那晚,他們倒是一如往常做了。
做著做著,チョロ松埋在おそ松懷裡哭起來,也不知是否被弄痛的。
おそ松完全沒有溫柔可言,他在生氣,不知在氣什麼,只能下意識地用身體洩忿。被弄痛的人沒有怪怨,等兩人平伏所有喘息,チョロ松躺在床上背對著おそ松小聲。
「我們以後別做了。」
おそ松張口,想下意識說不,但又不懂如何反駁,最後頹然地合上嘴巴,點頭。
自那之後,他們漸行漸遠,升上高三分班之後,更是形同陌路。
 
有些事情不會變化,但感情會慢慢變質。
おそ松不打算上大學——如果那時還黏著チョロ松的話就說不定了。知道他選了升學組,おそ松毅然入讀就職班。
自然而然地分開。
對於從小到大形影不離的兩人就此不再見面,甚至從沒在同一個場所出現,所有人總是意外與好奇。おそ松揉著鼻子笑說「方向性不合吧」,惹來排山倒海的噓聲,他還是平靜地含著笑,彷彿不強迫自己微笑,就會忍不住撕碎那些放聲嘲笑的嘴巴。
就你們話多。
おそ松總結出這份深藏的怨怒,摀住胸口就是一陣痛。
以前チョロ松總在他身邊,現在遠遠看到都會下意識調頭走,剛開始時實在不習慣,直到後來的每分每刻依然很不習慣。
就像心臟沒了一半。
おそ松看著隔了一座教學樓外那人的背影,就只能看著。
就那樣,他們高中畢業。
 
隔了好幾個月,櫻花已經從融雪裡綻放,おそ松才從家裡得知チョロ松考上北海道的大學,離鄉背井有多遠走多遠。
おそ松訥訥。
媽的,他是最後一個知道。
「最後」二字足夠他自嘲一輩子。
但又如何,他們已經沒有關係。
おそ松摀住發痛的胸口,也離開久居多年的老家,到大阪找工作去。
相隔這麼遠,想必從此不再見,不過有可能在多年後的同學會重逢,那時能搭個話也說不定。
他習慣想得如此簡單。
簡單得反而奢侈。
到了大阪後,おそ松隨便找了家酒吧當侍應。
店老闆和前輩們好得很,如果撇開老是捉弄他這個菜鳥的話,他們很快打成一片。
在おそ松二十歲成年那天,幾個前輩捉他到家裡教他喝酒。只偷喝過啤酒的他在幾杯調酒後,毫無意外地被放倒了,笑壞同樣喝嗨的前輩。
酒過三巡,幾條單身狗開始大談妹子,聊起各自的理想型。
一旁大字型睡覺的おそ松忽然坐起來,大著舌頭說。
「我的女神啊,可是穿著白裙子,頭戴月桂冠,從湖裡冒出來跟我說:洗澡?吃飯?還是我?」
前輩們笑出眼淚,笑他癡人說夢。おそ松可氣了,他絕對認真的!
他以前就覺得,他會和女神住在一起。
還真癡人說夢。
 
原本只是隨便找的工作,おそ松做出了興趣,纏著老闆要學調酒。
自己開個酒吧當老闆也不錯,像你一樣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多爽!
知道おそ松的想法後老闆罵了他一通,最後還是教他學酒品酒,要他考調酒師資格。
嘴巴上說辛苦,但おそ松還真踏實認真地學習,那埋頭苦幹的架勢要是被老家的人看到,肯定以為見鬼了,おそ松可是聽到「學習」二字就逃出外太空去,哪可能乖乖坐下來翻課本?
考取調酒師資格可不簡單,即使再努力,他還是一邊打工一邊苦讀好幾年——「苦讀」放在他身上實在太出戲——總算考到專業資格,老闆為他感到自豪,順道趕他離開。
——「我沒什麼能教了,去東京學習更多吧。」
確實,在東京開店可算是宏大的理想,おそ松可是幹大事的人啊!如此這般,他決定冬天過後,就從大阪搬到東京去。
到那之後,好像離北海道更近一點呢。
おそ松沒頭沒腦地想,摀住依然發痛的胸口。
 
後來おそ松十分慶幸,慶幸自己是個懶癌末期患者,沒有早早搬到東京,而是留在大阪渡過寒冬。
不然,也不會毫無預兆地看到好幾年沒見的那個人。
チョロ松跟著公司同事走進酒吧,坐到水吧時才看清調酒師的模樣,登時驚慌失措好比見鬼一樣尖叫起來。
同事奇怪地問他:「認識的?」
「以前的……人。」チョロ松支支吾吾。
聽不出省略的字眼是什麼,おそ松心裡的不快一下子翻騰成海浪,黑著臉問:「喝什麼?」
チョロ松侷促地說了聲隨便。
おそ松就隨便給他調了一杯白色的汽泡酒,薄荷葉揉成小小一圈點綴。
然後兩人尷尬地錯開視線,不再接觸交談。
可おそ松還是偷偷地打量:不像高中時帶著少年稚氣,幾年過去,チョロ松的身板和相貌完全長開了,但還是有一股社會新鮮人的青澀氛圍,不時扶著鼻樑上的木質眼鏡,心不在焉地附和同事。
目光下意識往水吧後面閃縮。
會在意的,不止是おそ松。
兩人心裡也在躁動不安,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換著斷絕關係前的おそ松,他肯定會果敢地上前拉住チョロ松。
但拉住了,之後該怎麼辦?
他從沒忘記,當年被問起他們關係時,チョロ松滿面刷白,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模樣。
朝夕間就能消磨的恐懼,就不會叫作恐懼。
チョロ松還怕著。おそ松如此斷定,所以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目送他離開酒吧。
拿過チョロ松碰過的三角杯,嘴唇覆在杯緣一道透明的唇印上,おそ松疑惑良久。
為什麼チョロ松要害怕?
就因為別人嘴多。
隨後萬分懊惱。
他們見面了,卻如同陌路人。
下次見面,他們還能成為什麼?
おそ松不服,扯掉圍裙跟老闆吼一聲要去追老婆,連外套也不帶一件就衝出去。
十二月的大阪冷得很,那聲追老婆叫得聲勢浩大,可被混雜雪花的晚風一吹就驀了。おそ松想追是一回事,但チョロ松又會給他機會嗎?
酒吧對面的小巷口立著一道身影,捲縮著蹲在地上,定定地看著店門前的おそ松。
會給的。おそ松抽了抽發酸的鼻子,那、那是給冷出來的!
調酒師一身單薄地走過來,チョロ松爬起來皺著眉頭,久別重逢第一句就是罵:「你白癡啊,穿厚一點再出來會死嗎?」
會的會的,要是追不著你,會後悔死。
チョロ松把自己的圍巾圈他一臉,拍走細碎的雪花,嘀嘀咕咕:「反正我都打算等你下班,你什麼時候出來也行。」
おそ松扒著殘留溫度的布料,忍不住傻笑,樂呵呵半天才淡下口吻:「你怎麼在?」
還想脫下外套卻被阻止,チョロ松穿回去,同樣語氣平淡。
「北海道冷死了。」他小聲,也不知想說給誰聽:「所以畢業後隨便找個地方上班,來大阪工作兩年,又和同事隨便找個酒吧喝酒。」
無數的隨便後,他們終究偶遇一起。
チョロ松抬眼看著おそ松,心緒不寧,在冬風中抱著手臂,顫著嘴巴。
「真的冷死了……」他喃喃。
おそ松直接打車,拉著人到他的小租屋,一進門就把人壓在牆上吻起來,踢倒了牆邊的箱子也不管不顧,撈起他走到床邊,雙雙倒在被褥上,一心只想把眼前的人融進心裡。
他們太久沒見,太久沒做,就算是被水打濕的木柴也會因為半點星火熊熊燃燒。他們忘記過去的顧忌,曾經的形同陌路,彷彿直到此時也是一對最為親密的戀人,昨晚已經溫存過而今天只是再做一次罷了。
當チョロ松被進入時,他一直在低聲,一句又一句對不起。
おそ松給聽煩了,低頭堵住他的嘴巴,チョロ松才懂得停下來,換別種叫聲。
 
醒來後,おそ松哭了。
沒看錯,是おそ松哭了。
チョロ松無限懵逼,按角色分配來說哭的不該是他嗎,雖然他沒有那個想法。
哄也不是罵也不是,チョロ松無奈地等他哽咽完。
哭夠了,おそ松才打著哭嗝說。
「我很傷心。」
チョロ松問,「傷心什麼?」
「心臟沒了一半。」
チョロ松啞然。
おそ松又說。
「我很開心。」
チョロ松又問,「開心什麼?」
「那一半回來了。」
這回輪到チョロ松哭起來,哭得像孩子一樣,聲嘶力竭。
他們的心臟都丟了一半,跨越千里繫在另一個人身邊,卻誰也不察覺誰。
那空蕩蕩的滋味,異常難受。
「不要了不要了。」チョロ松哭著說。
「不要再和おそ松分開了。」
好不容易再在一起。
從此以後,絕不能放開他。
 
おそ松之後還是去了東京。
自從在大阪相遇後,チョロ松毅然辭職,和おそ松一起到東京打拚。
實在太帥了。おそ松毅然當迷兄。
從踏在東京土地上的那刻起,生命彷彿被開了一扇窗,日月星輝驅散了曾經的鬱愁苦悶,一切盡是豁然開朗。
兩人理所當然地住在一起,擠在一戶小小的老舊租房裡,天天節衣縮食,甚至無聊得會為一個飯糰打架。
卻又如此美滿。
幸福得像是回到國中時,一起無憂無慮地過日子。
不過真要抱怨還有什麼不滿,就是見面時間太少。
チョロ松在東京找了家公司,當個早出晚歸的公務員。而おそ松還為了開店資金奮鬥,晚上工作到大清早,白天回家裡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生活在同一空間裡卻作息不同,有時好幾天也見不上面,おそ松別說有多怨氣,不知多少次藉題鬧彆扭要チョロ松哄他,最後實在太煩人反而被揍了一頓再冷處理。
誰叫他們有崇高的理想,空虛的存款?
幸好也熬出一個好結果,打工幾年おそ松總算存夠本金——雖然有一半是中馬票得來的——很快在銀座某個車水馬龍的地段開了間顯眼的酒吧。
叫「Waiting for my Goddess」。
——等待我的女神。
「什麼鬼名字,噁心死了。」チョロ松嘴巴在嫌棄,雙手已經送上禮物。
一條扣上月桂冠銀扣的黑色圍裙。
おそ松捏住銀扣奇怪地問:「怎麼是月桂冠?」
「你不是喜歡嗎?」チョロ松回他一個奇怪,「平時給我調酒,總會放幾個薄荷葉編的月桂冠。」
男人一愣,才發現チョロ松忘記自己當過女神的事,以及自己無意識的小心思。
喜歡是喜歡,但也是因為某人才喜歡啊。
酒吧開張的那一天,チョロ松幫おそ松繫上圍裙。黑色綁帶往腰後繞了一圈,回在身前拉緊,以銀扣扣在正中,再幫他解開襯衫的衣袖扣子,按著袖口高度一下一下往上摺,露出男人搬酒練出來的結實小臂。
一絲不苟。
チョロ松扶一下細框眼鏡,抬頭看向おそ松,鏡片後的眼瞳被頭頂的彩燈襯得更柔和。
「太好了呢。」他靜靜說。
能說「太好」的事有很多,多得三言兩語也道不盡,多得瞬間已經想起無數往事,多得一切盡在不言中。
おそ松回以一笑,也回他一個吻。
 
有些事情不會變化,然而總沒有絕對。
要改變的,誰也阻止不了。
之後おそ松的酒吧經營慢慢上了軌道,チョロ松也在公司裡晉升到不錯的位置,生活不再像以前那麼捉襟見肘,得要苦中作樂。他們離開老舊的小租屋,搬進舒適的大房子,算得上苦盡甘來。
直到手機裡沉殿許久的號碼閃亮了提示燈,是高中同學發來的,叫他們到同學會聚一聚。
おそ松和チョロ松的老家是一座小村鎮,大部份同齡人都是從幼稚園起認識,直到高中畢業才各自發展。
散了十多年,確實要聚舊一下。
也因為兩人離鄉背井多年,許久沒回家裡,適逢年末,おそ松和チョロ松決定一起坐新幹線回老家過年。
那是個冬雪初下的日子,兩人先各自回家,等到傍晚再約一起到舉辦同學會的居酒屋。
見面時チョロ松的樣子不太對勁,一聲不吭的悶悶不樂。
才分開半天,怎麼就出事了?おそ松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被老同學拉著扯談,整個晚上幾乎沒有交談的時間。
不少老同學事業有成後就是成家立室,幾個以前玩得特別近的男同學看兩人一起從東京回來,互相打著眼色調笑起來。
——「你們倆呢?還沒結婚就算了,怎麼沒聽過提起有女朋友?」
——「該不會你們早就攪一起吧?」
屋裡嘩的起鬨,一下子墮入無邊的歡笑聲中,聽得チョロ松耳裡嗡嗡鳴響,甚至無法理解他們在大笑什麼,高興什麼。他臉上擠著笑,可心裡空落落慌得很,後來趁著沒人注意,忍不住放下酒杯走出包廂。
唯一留意他的人只等了半分鐘就按捺不住,朝剛剛作亂的男同學罵一句「就你們話多」,離席跑廁所去,推開門就看到チョロ松在鏡子前發呆,兩手還沖著冷水。
上前關掉水龍頭,拉開他的手用手帕抹好,再摀在自己手心裡暖著,おそ松一邊淡道。
「用不著在意他們的話。」隨心所欲的酒吧老闆可不止一次地跟他說。
在東京時兩人從沒公開關係,總覺得沒必要。
也總覺得會帶來傷害。
特別是チョロ松,他忘不了高中時隔壁班的那個男同學。
他就是膽小,就是想太多雜亂瑣碎,就是怕。
「太鬧心了。」チョロ松用手背抹著臉,擋不下被酒薰開的醉紅,眼睛濕潤地小聲怒道:「我家要我相親。」
おそ松不意外,他剛進家門就被兩老哭他沒女人要,呼天搶地要給他介紹誰誰家的女兒,他撐在洗手台上靜靜地聽チョロ松說下去。
「說我三十好幾還沒和女生交往過,是不是……那裡不行了?實在氣死我!我可好得很!」
「對啊,我知道你可是好到不得了。」某人給弄笑了,意有所指地附和。
チョロ松瞪他一眼,平伏下來繼續說:「家裡說,兩個男的結婚,真噁心。」
馬上皺起眉頭,おそ松不解怎麼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上,聽著就是刺耳。
「就簡單看個新聞,看到兩個男人在結婚,我只是多說兩句就被……太鬧心了,他們不懂……」
おそ松鼻息呼一口氣,把人拉到懷裡,在他後腦勾輕輕撓撓撫慰他。
門外人來人往,換上平時チョロ松早就掙開了,此時他不哭不鬧,就只是安靜地靠著他的男人身上,在他耳邊悶聲嘀咕:「別人不懂就算了,要是家裡也不懂,多難受。」
チョロ松又道:「找個機會,我想說出去。」
おそ松著實意外,正想下意識說不,懷裡的人沒有等他開口:「我知道你不想一直暪下去的。」
「我是沒所謂。」おそ松搖頭聳肩,朗笑道:「當然能公開說你是我的,也是件爽到不行的事。」
「那就說吧。」チョロ松也喜歡看他開心。
有這個想法已經很滿足了。
おそ松親了親チョロ松的額角,廁所外傳來抽氣聲,兩人連忙回頭,只見某個男同學的衣角飛快地掠過。
「被看到了……被看到了?!」チョロ松登時慌了,也不知回去會被怎麼說。
倒是身旁的人冷靜無比:「機會還真是說來就來啊。」
チョロ松愕然,被おそ松捉住肩頭,聽他柔和沉著地說。
「你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得要信我。」
おそ松可不想像高中那時,因為人言可畏而愚蠢地分手。
——有什麼事,也和你一起承受。
牽起チョロ松走回包廂,おそ松呯的拉開紙門,其滔滔氣勢一下子懾住滿屋的人,趁著所有目光都停留在他們身上,おそ松高舉チョロ松的手義正詞嚴地放聲。
「跟大家介紹,他是我女朋友!」
赫然鴉雀無聲,滾落幾個酒杯。
チョロ松呆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踹おそ松一腳,「我男的!」
隨即房間裡炸開大笑,老同學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忍不住鼓掌。
「我就知道你們在一起!」
「不在一起才奇怪吧?」
「剛剛問你們不說,被看到才自爆,嘖嘖,沒義氣啊!」
一切來得太突然,像作夢一樣。
連おそ松也呆住了,愣愣扭頭看向チョロ松,得到與他同樣的呆相,最後,也噗的跟著大笑起來。
「おそ松,チョロ松。」一個曾經關係友好的女生給他們送上酒,「我明年三月結婚,你們一起來吧。」
チョロ松連忙接過酒祝賀她,「恭喜妳呢。」
女生笑靨如花,輕淺而真誠地一句,「我也恭喜你們。」
おそ松餐桌下一直握著チョロ松的手,一下子捏得緊緊的。
他比想像中,更渴望有人對他們說出這句話。
 
同學會結束沒多久,兩家人都知道おそ松和チョロ松走在一起。
不愧是小村鎮,八卦秒傳千里,想必明天早上全鎮子的居民都知道他們一路走來戀愛歷程。
所以等おそ松送チョロ松回家時,兩家人已經在玄關嚴陣以待。
嚇壞了兩個自以為久經風霜的成年人。
在兩家嚴刑逼供後,兩人達成出櫃成就。
おそ松家的兩老差點哭昏過去,「我家的豬拱了你家的白菜啦,叫我們怎麼對得起你們?」
豬和白菜心裡苦悶,無語凝嚥。
倒是チョロ松家非常淡定,凝重地問兒子,「所以你是行的?」
チョロ松氣炸,「好到不行!——慢著,你們……能接受?不是說男人和男人一起,很噁心嗎?」
家人默默看著チョロ松,看出了滿眼的歉意,嘆著道:「別家孩子我們不一定能,但是你們……誰叫你是我兒子。」
兩家達成共識,「你們活自己高興就行了。」
平淡的一句,讓兩人紅了眼。
「所以……」倒是兩家人沒有給他們感動的時間,支支吾吾地問出一個悶在心底多年的疑惑,「你們誰上誰下?」
差點流出來的淚水咻地收回去,おそ松就指著新鮮出爐的出櫃戀人搶著說話,「他還是處男。」
那年的正月初一,おそ松頂著滿面瘀青,大清早就和家人來到チョロ松家拜訪。
平常直來直往的兩家人出奇地客氣,在玄關前又是問好又是送禮,怎看也像親家在互相賀年。
チョロ松愣在後頭,從沒想過會有如此一天。目光越過家人看到同樣守在最後頭的おそ松,忍不住紅著眼眶笑了出來。
多年來的心頭大石全放下來,化為塵土,消散無蹤。
終於在一起了。
踏踏實實地。
世事任它再曲折,要在一起的,天打雷劈也拆不散。
おそ松本是那麼想。
但天打雷劈,也是能逼散一切。
 
「發生什麼事了?」女孩捏緊手裡的杯子,緊張得不小心碰到堆滿一桌子的紙巾團,輕盈地掉落地上。
酒吧老闆抹乾淨最後一個三腳杯,倒掛在頭頂的杯架上,從容地回答。
「他出車禍了。」
那是一個煙雨迷濛的夜。
車子打滑了,司機打瞌睡,路面情況太糟糕,所有因素加起來,讓安分守紀等綠燈的青年人倒在血泊裡。
手裡還握著一把傘。
「他啊,知道我丟三落四的,店裡肯定沒有留著把傘,就算下班回到家了,還特地跑出來給我送傘。」
酒吧老闆說得輕描淡寫,彷彿說的只是一則在報紙上看到的新聞,含著隨性的笑,漫出淡淡愁苦。
接過老闆遞來的紙巾,女孩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問:「那他……」
老闆還是含著笑,食指點了點腦側,女孩馬上意會,淚水模糊雙眼。
「老闆,你還喜歡他嗎?」
給哽咽的女孩送上一杯水,男人平淡的口吻裡無比堅定。
「不是『還』,我一直也喜歡他。」
贏不了,放棄吧。心裡一道聲音在宣告著,女孩捏著紙巾,怎麼抹也抹不走臉上的崩堤的淚水。
她永遠也贏不了那個叫チョロ松的人。
在她意識到的同時,酒吧老闆輕聲,「對不起啊。」
連拒絕她也是那樣柔和,更讓人陷得更深,無法自拔。
女孩倏地站起來,搶過之前酒吧老闆喝到一半的烈酒,仰頭咕嚕的一飲而盡,把酒杯大力擱回水吧,她收回淚水,迷濛著眼大喊。
「老闆加油,別要想以前不開心的事了!你以後能得到幸福的!」
說完就拿起包包和外套,紅著臉衝出酒吧。
 
店門一開一關,鈴鐺搖晃出清脆,女孩那風風火火的態勢惹笑了おそ松。
「幸福嗎?」咀嚼著俗氣但難求的字眼,他一邊吃味著一邊作最後的收拾。
慢著。
女孩出去時,打開的門後傳來潺潺雨聲。
外頭下雨了。
おそ松心裡一緊揪。
自那之後,他可是恨極了下雨的夜。
總讓他想起很多,害怕更多。
顧不上店子,也幸好店裡沒人了,おそ松解開圍裙連忙跑出去。剛走到門邊,頭頂鈴鐺又再響起,進來一名帶著薄雨的男人。
チョロ松拍走身上的雨水,奇怪地看著老闆,「おそ松?你是想去哪?」
看他手裡拿著傘,おそ松神色一暗,不悅地反問他,「那你來幹什麼?」
知道他生氣,也習慣他的脾氣,チョロ松輕鬆平常地認真回答,「外頭下雨了,來給你送傘。」
「我不喜歡你來接我,特別這雨天。」
「都多少年了,我都不怕你怕個鬼。」
「如果當初快被撞死的是我呢?」
チョロ松語塞,無法反駁。
おそ松拉下臉,怨聲載道,「你啊,就不知道快失去喜歡的人那份心情是多--麼可怕。」
登時臉上一陣紅,チョロ松再愧疚還是硬著脖子嘀咕,「反正你都把店搬到行人區裡,車子駛不進來了,明明那麼好的店面……」
「才不好!哪裡好!」某個作為店老闆的成年人手腳並用地鬧彆扭。
「你是小孩子嗎?多幼稚啊。」哄他的人心累又嫌煩。
「總之就是不好!」
撥開チョロ松的前髮,露出額角一片歪歪斜斜的傷疤,從髮線波及至眉尾,平時用眼鏡和頭髮擋個嚴實,但仔細看還是會看出來。
おそ松吻在疤痕上,半斂眼簾悶道:「就是不好。」
把大孩子抱個滿懷,チョロ松著實氣不下去,拍著他的背哄他,「嗯,你說不好就不好。」
說完又拉開他,チョロ松奇怪地問:「外頭有個女孩吐得昏天暗地,是你的客人?」
おそ松吃吃笑,答非所問:「沒想到我那麼有魅力。」
原本一頭問號,但チョロ松很快意會過來,看那孩子哭得那麼慘,肯定是被おそ松拒絕了。
「玩一個小女孩有趣嗎?」
「真失禮,我可是打從一開始就跟她說不,但人家要知道我和你的戀愛史才甘心,就隨便說說了,未亡人這個梗真好玩。」
「什麼未亡人?」チョロ松脖子一梗,訝異問:「該不會你什麼也說了吧?」
おそ松一臉自傲,「全說了,我和你的做愛全經歷。」
「你智障啊,亂跟人說什麼?你那是對人家性騷擾!」
「開玩笑的。」把炸毛的人圈到懷裡,堵住了他的聲音,おそ松低笑著說。
「倒是說了我除了你誰都不行。」
簡單地被順毛,更簡單地吻起了情意,チョロ松兩手收在他腰間,小聲支吾,「嗯……喔……那就沒問題了……」
「所以呢,什麼時候才肯跟大家見面啊?」
「我又不認識你的客人,才不要。」
「早知道直接到二丁目開gay bar,出櫃也爽多了。」
チョロ松懶得回駁,他們早就出櫃了,現在兩人在老家可說無人不曉。出櫃那年的新年他們偷偷跑去愛情賓館開房,出來時已經被滿街的人知道,家裡還煮了一鍋遲來的紅豆飯,搞得兩人連爬帶滾趕回東京去,尷尬得很。
看來おそ松也想起同樣的事,忍不住低笑,抱著人膩歪夠才把チョロ松牽到水吧,自己又繞到裡頭拿出調酒杯。
「又不讓我點酒嗎?」チョロ松笑問。
おそ松給他打個眼色,著他別說話,搖出白色的汽泡酒倒入三角杯,點綴薄荷葉編成的月桂冠,壓在杯墊上推給面前的人。
「給你,我的『湖之女神』。」
要是你的話,下輩子也會繼續等你。
 
- END -
 
廢話一下
原本只是想寫一下路人向大哥告白「我喜歡你」,再被放閃後心疼自己「贏不了,放棄吧」的狗糧向故事,寫著寫著就不小心拉上自己對同性戀議題的看法
個人看法比較重,也盡量配合回故事主題,希望大家還能接受
寫到中段來得比較流水帳,但不這樣寫的話,故事大概會被話嘮如我拉長成三萬字(。
 
其實上面那句家人跟チョロ松說的話,是我真實在身邊聽到的,寫到一半突然想起就加進去了
雖然不能強求旁人能夠理解,但聽到當下還是挺惱火和悲哀的,大概是我身邊更多認識的人都跟我同個想法,就算不是同性戀但也支持婚姻平權,突然聽到不一樣的聲音總是意外的
不完全說反對的人不夠開明,而是我從沒跟他們探討過,科普過,那麼一想,自己也得帶上些責任吧?
好像太嚴肅了,總之這次感覺讓速度太出戲了,有一直努力拉回去他們的個性上,好像很微妙地有做到(。
但個人滿喜歡這次的設定內容,只是有點不滿意最後沒機會讓他們再來一砲,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