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起點（５）

　　赫菲斯坐在礦工村的辦公室內，他低垂著頭，臉龐被無數堆疊起來的信件與卷軸蓋住，那彷彿永遠無法處理完的驚人數量，讓赫菲斯每天都只能待到夜晚，以星石燈照亮房間內部。
　　希薩敲響那扇木門，走進來輕聲說道：「先生，阿德里托已經回家去了。」
　　「謝謝，他還好嗎？」赫菲斯沒有抬頭，而是瞇著眼研究紙上的排班表。
　　「傷口順利處理，也不影響聽力，繼續上班也沒有問題。」
　　「不，礦場很多灰塵與髒汙，會影響到他的傷口復原。薪水我會減半照付，起碼讓他休息個兩天吧。」
　　「那誰要當班指揮？」
　　「希薩，你想試試嗎？」
　　「這……」希薩一愣，沒想到赫菲斯竟能喊出自己的名字，他抓搔著凌亂的頭髮，削瘦的臉顯得有些猶豫，不過他還沒回答，門外又敲響起來，開門走入一名男子。
　　「赫菲斯先生，打擾了。」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的模樣讓希薩看著有幾分眼熟，卻沒能想起是誰來。直到那男子突然跪了下來，用力叩首。「我是來向您道謝的，多虧您，讓我有辦法厚葬母親。」
　　赫菲斯先是驚訝地抬起頭，接著放下墨水筆，雙手環胸端詳著他。
　　「我說過這裡不歡迎你了才對。你竟然還換裝闖入這裡，膽子真大。」
　　彭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但他仍恭敬地跪在地上。「我冒險闖入這裡，是想請您讓我成為您的奴隸。」
　　「不。」赫菲斯愣了愣，然後否決了。他沒想到彭特會是這個提議。「你弄傷阿德里托，我不可能讓你再回到礦場。他是個盡職的好人，又是管理礦工的公頭，我不能讓他丟了面子，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願意向阿德里托道歉，並為他的傷勢賠償。」
　　「你一向喜歡先犯錯再道歉嗎？我倒是不敢茍同這作法。」
　　彭特嚥著口水，嘴唇卻更加乾澀。他的腰背冒出冷汗，卻也彎得更低，直到額頭再次貼到地面。
　　「大人，您就聽聽他的說法吧。」希薩看著，突然在一旁開口插話。「彭特個性頑固，但情有可原，說到底，也是阿德里托出口譏諷在先。」
　　赫菲斯先是訝異希薩的說情，接著輕輕露出微笑。
　　「我一直都有注意到你的工作表現，雖然總是擺著臭臉，不過每天都有紮紮實實地做完所有事情。彭特，以你的能力，並不是非得在我這裡賺錢不可。」
　　「請讓我替您作事，大人。什麼都行。」他老實說出心聲。「我欽佩您，也已經臣服於您的光輝之下。成為您的奴隸純粹是我的願望，如此而已。」
　　赫菲斯突然爆笑出來，聲音響徹天際。
　　「願星空諸神看顧！依照三神教條，你其實不該崇拜諸神之外的人物……」他注意到希薩驚慌的反應，於是聳聳肩，開心地繼續笑道：「噢，我過度解讀了嗎？好吧，我的確是不該自比星空諸神，但這可是彭特自己說的。」
　　「您已經施捨了我三次，好心的大人，就只是再多一次機會。」彭特趁勢追擊。
　　「媽的，注意你的用詞。」他笑著啐了一聲，「你會煮飯、端盤子、或是任何與打掃有關的事嗎？」
　　「不管是什麼，我都樂於學習。」彭特連忙回。
　　「唉，討厭的小子。」赫菲斯朝希薩搖搖頭，「好吧，我會讓管家分配職務給你。至於阿德里托，我會跟他說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好讓他對自己有點自信。這對你們兩個都好。」
　　「大人，謝謝您願意選擇我。」彭特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興奮得腳軟，於是變成十分奇怪的姿勢。
　　赫菲斯看著少年，眼中閃著溫暖的星光。
　　「──我沒有選擇你，是你證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