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起點（2）

　　後來，他還是乖乖去了赫菲斯的礦坑工作。
　　原因是他搶了幾個乞丐的生意而被盯上，而那些乞丐也有黑街勢力在掌控，為了避風頭，彭特決定還是先別在街上逗留的好。於是他去了礦坑，向工頭報出赫菲斯的名字，順利得到一份差事。
　　「你有公民證嗎？」一名身材結實，上半身裸露的褐髮男人瞪著彭特，他的聲音宏亮，喜歡先貼近別人才開口講話，恨不得展示自己那身充滿壓迫感的肌肉。是彭特第二討厭的類型。
　　彭特搖頭。「我當過別人的奴隸，但逃走了。」
　　「好，貧民區小鬼，讓我們先把事情說清楚，沒有公民證的人只能做臨時工，也就是說，做多少事算多少錢。還有，你才十六歲，我不能讓你進礦坑裡。」
　　「為什麼？」彭特耐著性子問。
　　「如果你以為坐在洞口就會有星石自己飛上來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裡頭環境危險得很。進坑的礦工就不再是活人了，除非你出得了坑。」工頭比出手指。「五年前礦坑爆炸，裡頭死了很多孩子，赫菲斯大人就這樣規定了。總之，等你年滿二十歲再說吧，我連你現在能撐多久都不曉得呢。」
　　「我可以做。」彭特不甘願地撇撇嘴，其實他心底想的是，能否在挖掘時偷走一些礦石。
　　「挖礦不行，」他仍然堅持。「但你可以負責搬運。」
　　「搬運那個叫星石的東西？」他眼睛一亮。
　　「不。」工頭像是看穿意圖般，伸手指向他們背後的棄石堆，在日積月累中形成了一座捨石小山。「你負責搬運石頭。蠢蛋。」
　　最後那兩個字像是看穿彭特意圖的揶揄，也像是一道警告，究竟是赫菲斯跟工頭說了什麼，亦或是工頭認定貧民區都是喜歡偷盜的階級？彭特沉默不語，也沒興趣搏得工頭的好感，他選擇假裝沒聽見。
　　彭特走向捨石山，跟其他工人站在一起，他們似乎是正式被老闆僱用的奴隸，年紀比彭特大許多，指頭上滿布刺青，說明他們曾經隸屬於誰。
　　「很可怕吧，小子？」
　　「誰？」
　　「那個工頭，阿德里托，他前陣子才申請到公民身份，氣燄可囂張了。來吧，我告訴你該做什麼。我叫希薩。」希薩的皮膚曬成一身古銅色，同樣打著赤膊，下半身穿著簡單的布長褲。他朝彭特伸出手。
　　「我叫彭特。」他猶豫地伸出手，立刻被希薩強大的手勁甩向地面，跌了一身灰土。
　　大人們輕蔑地嬉笑起來，「小心點啊！在礦場受傷是很危險的。」
　　彭特吐著口水站起，臉上面無表情，暗地裡握緊手中拾起的石子。
　　「這裡在幹什麼！」工頭阿德里托一邊么喝，一邊朝這裡大步走來。奴隸們識相地散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阿德里托一把揪起彭特的衣領，用力一甩。彭特這次一屁股跌到地上。「給我安份點！別逼我現在就叫你滾蛋！」
　　彭特只好將石頭丟回地上，做好自己的事情，將載滿石頭的礦車拉出來，運上捨石山，將石堆傾倒而出，再下山回頭運載礦車。如此反覆整天。
　　後來他才知道，那些稱之為「星石」的礦石，正是城裡魔法的來源，那讓他驚訝不已。滿載著星石礦的礦車離他十分遙遠，大小不一的石塊隱隱透出微光，運向篩選場。而那些礦石會被送去別的地方切割、打磨、將裡頭蘊含的能量發揮出來，成了彭特夜夜欣賞的那副城市美景。
　　彭特忽然覺得自己實在不該相信赫菲斯的話。
　　那些礦工總是讚美赫菲斯的慷慨，但赫菲斯那雙纖細的手，想必連一塊石頭都沒有搬運過，他不過就是憑著血脈站在高處，就能看著工人們將財富匯聚在他手中。滿手水泡的彭特越想越氣，畢竟不論赫菲斯對他多麼友善，那都只是不對等的憐憫，憑藉施捨的行為來彰顯貴族的品德罷了。
　　他日夜拖著痠痛的身子出門，開始一心只想著辭掉礦坑的工作，重回他熟悉的盜竊生活；即使充滿風險，起碼能讓那些貴族感到頭疼，而不是成為貴族坐大地位的工具。更何況這裡每個礦工都討厭他，正好，他也看那些卑躬屈膝的工人們很不順眼。
　　他下定決心般離開，然而，房屋門旁多了個紅色顏料的星形記號，如同警告似地畫在牆上。
　　或許是太過疲累了，彭特完全沒有發現到。
　　他捲起破被單，將身體埋進臭麥桿堆中，冷風從木門的破口鑽入房屋，吹得他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