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們的選擇－08

　　在空蕩蕩的學生會辦公室中，副會長安娜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艾莉絲。
　　
　　「……我還以為妳會告訴他們。」
　　
　　「哎呀？妳是說──」
　　
　　眼波蕩漾著一絲神祕，艾莉絲悄悄勾起嘴角：
　　
　　「『除了體檢之外，學院還會私下派人調查選手』的事嗎？」
　　
　　「……」
　　
　　安娜雖然沉默，臉上的表情卻也老實道出了答案。
　　
　　真是的──艾莉絲心想。不過就算真的說出來了，安娜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吧？比起看不起，她的反應或許會更偏向好奇其背後的動機究竟為何。
　　
　　如此一想，就不禁覺得自己真的是備受信賴。為了不辜負她，艾莉絲也因此佯裝嚴厲地豎起食指道：
　　
　　「公事公辦──那怕對方是小藤也不例外！」
　　
　　「妳應該也知道今年的調查員──」她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詞：「不是普通的麻煩。藤芥子就算了，妳真的覺得迦梨她有辦法順利過關嗎？」
　　
　　一如安娜所言，院方除了會在檯面上審核選手的能力外，亦會在幕後派遣調查員評估其品行。有鑑於兩人平日裡的言行，會優先懷疑迦梨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現實往往出乎意料。
　　
　　得意地指著左眼，艾莉絲信心滿滿地說：「我相信她沒問題的。」
　　
　　「……妳『看』到了？」
　　
　　「嘻嘻！妳覺得呢？」
　　
　　艾莉絲頑皮地眨了眨左眼，以示回應。無法洞悉背後真相，無可奈何的安娜也只得妥協地嘆氣道：「……就當是那樣吧。」
　　
　　「所以……妳的意思是比起迦梨，藤芥子的狀況反而更令人擔心是嗎？可是除了總是得過且過的之外，那傢伙還能有什麼問題？」
　　
　　「那就是最大的問題了。」艾莉絲不疾不徐地解釋道：「對於現況感到滿足，而從不主動去追求什麼，那不就恰好說明了他其實很害怕改變嗎？」
　　
　　和甘願投身於激流中的迦梨相比，藤芥子就像一塊內在空洞的頑石。
　　
　　既不選擇逆流而上，也不考慮順流而下。孤身一人守在岸邊的他，總是以過分冷漠的態度來審視世間萬物，甚至打算放任世界將己排除在外──
　　
　　他的情況早已不是區區得過且過所能形容的了。
　　
　　艾莉絲憂心忡忡地望向窗外，彷彿期待著什麼的到來。然而，那裡卻什麼也沒有。前一刻還很溫暖的朝陽，此刻已被層層雲霧所包圍，致使本應嶄露的活力消失無蹤，消失殆盡。
　　
　　不該是這樣的。艾莉絲心想：不該是這樣的。
　　
　　她索性推開窗戶，感受迎面而來的微風，仰望翻湧不止的雲霧。如果你害怕改變的話──艾莉絲輕聲吟詠道：「……那就讓我來拉你一把吧。」
　　
　　恐怕連她本人也沒有察覺，艾莉絲此刻所揚起的嘴角是那麼的狂妄，絲毫無法與平日裡的端莊相連結。
　　
　　見艾莉絲如此，安娜也不禁焦躁地嘖了一聲：
　　
　　「……害怕改變的難道就只有那傢伙嗎？」
　　
　　「哎呀？」雖然驚訝安娜所放的冷箭，但艾莉絲很快便恢復了平時那副游刃有餘的優雅：「對於學生會會長而言，應該著眼的始終只有未來而已。」
　　
　　「妳明知道我不是在說那個的。」
　　
　　不滿地瞪向艾莉絲，翻騰於安娜眼中的情緒比起憤怒，更接近不解。
　　
　　「我不曉得妳究竟是看到了什麼，但妳現在的行為在我眼裡看來，就只是一種放棄而已，連半途而廢都不是。」
　　
　　「……安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敢說連哈爾威也是。」
　　
　　「安娜……」
　　
　　「為什麼──」
　　
　　「小安。」
　　
　　「…………」
　　
　　起初還嚴厲責問著的安娜，在看見艾莉絲臉上的表情後，心中燃燒的怒火也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般。
　　
　　闔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鬱鬱不平的她似是不安地垂下了視線。
　　
　　「我不認為妳的決定是對的，但我尊重妳的判斷。只是──」
　　
　　望向艾莉絲，安娜面色複雜地說：
　　
　　「老實面對自己，好嗎？」
　　
　　「……謝謝妳，小安。」
　　
　　環抱著雙手，安娜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不客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
　　
　　「嗯？」
　　
　　見安娜好奇地挑著眉毛，艾莉絲只是壞心眼地彎起眼角──
　　
　　「妳也好好面對自己好不好啊？」
　　
　　「咿……！」
　　
　　偷偷繞至後方，艾莉絲忽地抱起了身形相對嬌小的安娜！恣意搓揉著手中那對微微隆起的胸脯，她就是一陣假惺惺地說：
　　
　　「雖然亞瑟和令堂遵循著精靈一族的傳統去旅行了，但妳也別老擺著一張臭臉的嘛！」
　　
　　「嗚！我才、沒有、擺臭臉呢……！」
　　
　　「哪有～明明就從剛剛擺到了現在～」
　　
　　「胡說、八道……！」
　　
　　「嘻嘻！嘴巴還挺硬的呢？」
　　
　　艾莉絲於是加強攻勢，朝著平坦的大地展開一頓猛攻！
　　
　　或許是因為魅魔的血統吧？雖然不曾研究，可艾莉絲卻意外地知道該從何下手。白皙的十指溫柔而富侵略性，靈巧的指法時疾時徐，處處挑逗著安娜身上最敏感的一項弱點。
　　
　　雙腿開始發軟，安娜的表情不住變化，驚訝、害羞、屈辱，乃至藏於其中而難以發覺的──歡愉。沉醉於安娜的嬌喘，艾莉絲也不忘得寸進尺地道：
　　
　　「嗚嗚，可憐的亞瑟，三不五時就寄信、寄茶葉回來的，結果妹妹卻一點都不想他。」
　　
　　「我警、告妳……趕快給我、住手唷！」
　　
　　安娜如示威般的在掌中匯聚魔力，然而早已玩上癮的艾莉絲卻渾然不覺，甚至還頑皮地將嘴巴湊向她的耳根：「真是不坦率呢……」
　　
　　魔力瘋狂蠢動，瀕臨極限邊緣。
　　
　　「嗚嗚嗚……！」
　　
　　「明明就很喜歡對方。」
　　
　　「啊啊啊啊啊就叫妳住手了妳是哪個字聽不懂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張開手掌，對準敵人。
　　
　　省略詠唱，引爆魔力。
　　
　　轉瞬之間，一股驚人的澎湃水柱便源源不絕地噴向了肆無忌憚的艾莉絲。強力的水柱不光打在了艾莉絲的身上，甚至還連帶衝破了她身後的玻璃窗！
　　
　　當水柱好不容易消停後，早已變成落湯雞的艾莉絲，便看見了安娜那氣鼓鼓的背影：「哼！給我自己想辦法清乾淨！」
　　
　　一如先前的三人，這次終於換安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徒留呆若木雞的艾莉絲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凌亂不堪的辦公室。
　　
　　滴答、滴答、滴答……
　　
　　望眼望去，室內到處都是積水，甚至連天花板也在滴水。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場災難所帶來的損失也就僅只一扇玻璃窗而已──看來之後得找藉口報修了。
　　
　　艾莉絲不禁苦笑道：「……好像有點做過頭了。」
　　
　　回應她的只有滴答答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