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終究抵不過現實的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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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8
(三)
愛情終究抵不過現實的摧殘,再見亦是陌生人,覃梅態內心深諳「門不當戶不對」這個道理,這段情雖未蓋棺卻早已定論,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如今已惘然。對於她來說這一切的努力皆是徒勞的,窮人永遠是窮命,灰姑娘的夢皆是妄想。
為了一段情寧願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促使梅態看破了塵世間的虛偽,什麼是愛情?對於她來說,愛情二字無非是最可笑的「欺世謊言」,這是她總結出自己之所以情場失敗的教訓,她不甘心自己活在悲情的世界裡,活在貧窮和痛苦之中,她清楚貧窮就像是癌症,只會讓活著的人飽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心有不甘,曾幾何時幻想著自己是一位灰姑娘,終有一日可以嫁入豪門,過上太太一般養尊處優的生活,然而現實是無情的,她所夢寐以求能夠駕馭自己的男人曾經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卻又只是曇花一現,至此她失去了依靠的「主心骨」,對於不能獨立自主的女人來說,失去了靠山內心總有一種說不盡道不明的失落感,這種失落的感覺禁不起歲月滄桑的洗禮,只會讓人心生沉淪之感。
正當她內心沉浸在痛苦之中時,遠處走來一位長眉老和尚,一炷香的功夫,那和尚便走至梅態的跟前,但見那和尚神采卓犖,穿著一件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裳,腰裡懸著一個布袋,清瘦的面貌俾使顴骨高凸,眼神顯得清濯,似如明鏡。
良久,那老和尚低眉說道:「阿彌陀佛!無心愈貴而愈貴,無心愈足而愈足,女施主我見你是不世出的紅粉佳人,然而你心比天高命如紙薄,有些富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梅態不知其意,追問道:「感問師傅指點迷津」。
老和尚說道:「想必姑娘不是信佛中人。話說到一半只見他從袖中抽出一個紙團遞予梅態。」
梅態伸出纖細如蔥白的玉手接過紙團並解開,褶皺的紙張上赫然寫著「正念」二字。
老和尚微微頷首相視而笑,說道:「女施主,我施你一串佛珠,希望你頓悟暫時與究竟,頓悟今世已惘然,傷心便是唯一的造物,心苦才能明智,希望你頃以佛法,明心見性,撣拂虛無,飛渡迷津。」說完,又拂袖一揮,轉身走向無盡的天涯。
梅態望著老和尚遠去的身影怔了一怔,她回到自己的住處,對剛才奇遇老和尚一事不免心中好生怙惙,這時門口發出「篤篤」地聲音,梅態立起身來推開門,怎奈驀地一相逢,便逢世間有情郎,梅態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只見男子直愣愣地站在門外,已經站在梅態的房門口等候多時了,他穿著一件從別人處借來的灰色西裝,脖子處圍著一條泛黃了的白圍巾,腳下配的卻是一雙黯淡失色的皮鞋,一副寒酸相貌,梅態嗆道:「這麼多年了,能出門見客的皮鞋還是十年前的那一雙。」
那男子露出靦腆的表情,撓著頭憨笑道:「聞訊你恢復了自由身,於是出門走的著急了些,也就未曾留意自己的打扮了,至於穿著打扮,我覺得耐穿就好了,何況人貴在精神二字,人無精神不立,何必追求奢靡浮誇之風。對了,聽聞你哥談起你,說是已經不再虞家當丫鬟了。」
那男子會心一笑,又自言自語道:「這下可好了,你可總算恢復自由身了。」
梅態蔑笑道:「還自由身呢,我問你?活在這個出門就要花錢的世道怎麼能讓人活得安生?若是沒有錢又該怎麼活?我在裡面吃香的喝辣的,沒事還和媽子們在佛堂吃齋念佛,活得比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要多逍遙自在哩!」
只見男子臉上頓時無喜笑之色,譏笑道:「哼!這麼說,你還挺留戀虞家的日子,這輩子沒有投胎做虞家的千金大小姐怪委屈了。」
梅態臉色大變,聽出這番話極具諷刺意味,又是針對她的,把臉一甩毫不客氣地回應道:「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現在能幹啥?一個女人在外面漂泊又誰人能憐愛?唯有虞家的公子對我不薄,至少給過我一時的榮華富貴,而你只是一個窮書生,連自己都養不活,又有什麼資本養我這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呢?」
男子面露不豫之色,質問道:「徒博眼前虛榮,你總是念念不忘的妄想換來了歲月靜好了嗎?」
「他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只是出生比我好罷了,我又哪裡比不過他了?」
梅態不屑地說道:「林不悔,不要讓我笑話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麼貨色,生在這個亂世你還是先考慮養活你自己吧!至於你問我哪裡比不過他,你其實心裡明鏡似的比誰都更明白。」
「你這次突然到訪讓我很懷疑你有什麼動機,你不是嵇康,嵇康可以做到心在物外身在神遊,而你只是一個凡夫俗子罷了。」
林不悔爭辯道:「真的是一派胡言!」
那張臉瞬間拉的像條幽怨的苦瓜,譏笑道:「哼!說來說去,我就是沒有他身上的貴氣!」
梅態冷冷地說道:「我很感激你為我耽擱了這麼多年,可是感情是不能強求的,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是不相配的,我已經過慣了養尊處優一般的生活,你瞧這桌上擺放著的花瓶,只能用來看不能用來當杯子飲水,所以你應該去找一個可以喝的杯子,這樣你們才般配。」
「虞少爺是吞過洋墨水的人,英國牛津畢業,最早一批清廷公派留洋的大才子,祖上跟著李鴻章辦理過洋務,且能說六國語言,而你從出生那刻起就已註定了自己的一生命運!」
林不悔睃了一眼梅態,眼神顯得犀利,又長籲了一口氣,合上眼瞼,歎道:「我說不過你,你也不用拿他來壓我,我只問你可曾記得我們青梅竹馬的日子?」
我記得孩提時候的你曾說過:「嫁漢就要嫁不悔哥這樣的男子漢。」
「從小都是我在護佑你,沒有我省下來的口糧,你早就被人賣了,當年你家裡窮,你的舅舅硬要把你賣了換頭豬來餵養,說是生個女娃不來錢遭罪,還不如養頭豬好下崽,是我跪在他的面前求他不要把你給賣了,還悉數把我從家裡偷來的雞蛋交予她,你這才沒有被人販子當牲口給兌了。」
在一番口舌之爭後,覃梅態念及昔日林不悔的好來,心中不免有些感觸,覺得剛才自己說的一番話有些理虧,於是少了些聲色俱厲,態度也不像剛才那樣盛氣淩人了,只見她眉頭一皺,顯露幽怨之情,對於她來說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今生恐無再見意中人了,其實她壓根不想遇見林不悔,見到他總覺得自己有一份人情債需要償還,她想把話說穿卻又欲言又止。
屋內綠油油的煤油燈泛著光暈,照的她神情恍惚了,不覺想起和虞家少爺稍縱即逝的那段情,那時候的虞家少爺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他穿的每一套西裝皆都一塵不染,皮鞋永遠是擦得乾淨鋥亮的,想當初自己身邊還有媽子們伺候著,媽子們會教授她各種禮儀,每日裡出門都有汽車夫接送,有一次虞家少爺帶她去游泳,一枚戒指掉落進池子裡尋不見蹤影了,虞少爺瞅見她蹙著眉頭,於是寬慰道:「皆是身外之物,丟了就丟了沒什麼可以可惜的」。
梅態聽了這番話瞬間破涕為笑,她心理明白,這一切的物質條件都有寵她的少爺作為保障,這對於出生窮苦人家的女子來說,是萬般不敢想像的。
現如今這一切皆都煙消雲散了,不禁感歎世事無常,她又瞧了瞧林不悔的臉龐,沒有半點和虞家少爺的相似之處,她的神情開始落寞,卻又不敢直視面對他,她靜靜地閉上眼睛,眼角噙出幾滴淚花,解開衣襟處的一粒紐扣,淡淡地說道:「你在等什麼?」
梅態暗示著他作出舉動,林不悔心頭小鹿一陣亂撞,他瞥向坐在窗邊一旁的覃梅態,只見一縷懶洋洋的陽光透過窗戶穿射進來,安詳地打在她的身上,積雪色的皮膚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溫潤如玉,那雙冰清玉潔的纖纖玉腿時不時地擺弄著坐姿,林不悔咽了咽口水,面色漲得通紅。
覃梅態抬頭望著他來回踱步,她明白孤男寡女同處一個屋簷下必然會發生什麼,於是識趣地解開衣裳剩下的紐扣,但見她肩膊處露出兩灣雪色一樣的新月,在綠油油的煤油燈照映下顯得嫵媚動人,林不悔見到這般女色呼吸遽爾急促,覃梅態平躺在床頭,在檯燈的映襯下面露潮色,不一會兒,一陣溫言軟語低吟的銷魂聲從覃梅態的口中襲來,也不知她竭盡賣力的這套本事是不是從虞家少爺那裡學來的,林不悔的口是心非終究是被眼前的女人看穿了,他按耐不住躁動的心,他的動作像極了脫韁了的野馬奔騰而下,然後一瀉千里。
今晚他只想嘗一瓢桃花帶露的雲雨之水,梅態起伏著胸前的丘壑,望著如饑似渴的虞蕭說道:「你多久不近女色了?」
林不悔先是一愣,躊躇間不知如何回答,遽爾低下頭想熨帖住她的唇,覃梅態把臉閃過一側,緊接著又撳下按紐,剎那間屋子變得漆黑一片,或許是冥冥之中幸福來的太快,亦或是不悔的錯覺,只覺似蜜水橫溢的舌頭迭送進不悔的口中攪動,令他渾身感到陣陣酥麻,他的身體早已經不聽使喚淪陷在她的石榴裙下。」
未久,覃梅態輕聲呢喃道:「好了沒?」
林不悔沒有吭聲,屋內一下子寂靜了,只有梅態動人的顏色依舊令他和顏悅色。
俗話說久旱逢甘雨,終於在荷爾蒙的作用下,他如願以償了多年以來的相思之渴,這一晚他把多年積累的壓抑傾瀉千里,他渾身感到如沐春風,本以為可以安穩地睡了一個囫圇覺,正當他伸出一條胳膊欲把梅態攬在懷裡時,卻發現她側過身子背對著他,梅態冷冷地撂下一句話:「我已習慣一個人睡很久了。」
剛對愛情有所憧憬的林不悔心情瞬間跌落低谷,面對身旁的佳人,這一晚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在尋思著人生,他在理性和感性間痛苦掙扎,終究這段感情是難以讓他割捨的。
窗外升起一輪明月,像雅典娜女神嫵媚的瞳孔,孤獨地懸在天上,覃梅態望著明月夜不能寐,她的心坎有無盡的波濤,有一種天涯若比鄰的感覺,她的心並不在身邊的林不悔身上,而是遠處的虞少爺。
林不悔只是她生命裡微不足道的過客,這份恩情總是要還的,而虞家少爺不一樣,她是真的動了情,和虞家少爺在一起的時候,她不會那樣做作,而是靈魂和肉體的雙愉結合,那是一種情感的自然流露,一切皆都是水到渠成。
哪怕少爺為了她被虞家趕出家門最後落得個一貧如洗,她都願意和他浪跡天涯,因為她知道虞家少爺出生於江南財團的名門望族,將來隨時隨地會被虞家重新招納進家門,只要熬過了眼前這段最艱辛的日子,未來的榮華富貴是可期的。
她的腦海裡又重新浮現起虞家少爺的音容相貌,她安慰自己如今的處境只是暫時的,她自認為靈魂和肉體是可以分離的,靈魂深處的那個她心中只愛虞家少爺一人。
自從離開虞家,她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或許是對愛情的失望透頂,亦或者錯誤的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是真心真意的,在她心中頓生沉淪之感,她惆悵她悵惘,她的眼睛就像孤寂的月亮時而上升,時而沉淪。
洗手間傳來一陣「嘩嘩」地流水聲,覃梅態擰開水龍頭漱著口,又掬了一碗水打在自己的臉上,水珠從她憔悴的面容處滑落,她望見鏡中的自己竟然愣了一愣,剛才還紅粉細白的容顏瞬間褶皺出細細的紋路,印在那略顯窄的額頭處,這紋路來的如此悄無聲息,正應了那句話:「歲月無情催人老,今時紅顏已老於昨往」。
她的內心不禁感傷起來,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