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迴─SIEBEN─ 殘影─AFTERIMAGE─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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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娜理郡某處森林的木屋裡，最近每天早上都重複著類似的對話。

　　「那傢伙又未起床？」完成晨跑，愛德華剛回到家，正在準備早餐。

　　諾娃搖頭。習慣早起的她早已完成梳洗，正坐在餐桌旁，安靜等待這位既是主人，又是朋友的黑髮少年端出早餐。過了一會，麵包和鬆餅已放在桌上，茶也已經泡好，一切準備就緒，現在餐桌上就只欠一人。

　　「唉，」愛德華搖頭嘆息，同一情況已經持續了一星期。「她到底搞甚麼？已經早上九點了啊。」

　　「昨晚她好像在午夜出去散步了。」諾娃如實說出她見到的事。

　　「怪不得，」聽畢，少年更是搖頭。五分鐘後應該會下來的，那我唯有等吧，他心想。看著桌上的鬆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諾娃，你今天也要帶鬆餅當午餐吃嗎？」

　　「啊，對了，我都差點忘了，」諾娃說完不禁打了個呵欠。「麻煩你。」

　　「你們兩個最近都去哪裡啊？每天一早就出門，連午餐也要外帶，直到黃昏才回來，而且不肯把行蹤告訴我……」愛德華一邊半問半抱怨，一邊把鬆餅放進紙袋裡。把袋子遞給諾娃時，他才留意到少女的臉上有兩個明顯的黑眼圈。「你沒事嗎？最近睡得不好嗎？」他急忙關心地問。

　　幾天前開始，一向長留室內的諾娃好像跟夏絲妲有甚麼計劃似的，每天早餐後便一同出門，直到黃昏才回來。愛德華用盡方法，都沒法從二人身上打聽得到她們的行蹤。

　　他回想起來，自從幾天前開始，每次見到諾娃的時候都是一臉倦容。她總是在回家不久後就睡到明早，但醒了之後又不停打呵欠，現在走得這麼近，他終於發現到她的黑眼圈。明明睡了這麼多，卻仍是十分疲倦，難道是身體出了甚麼問題，卻忍著不說？少年的擔憂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倍數增長。

　　「啊，不，沒事，只是最近有點累而已，可能是不習慣每天都出門吧。」而對愛德華擔憂的眼神，諾娃登時別過頭去，避開他的眼神，並藉機搪塞過去。

　　「別太操勞啊。」眼前的少女不是人，應該沒有「過份操勞」的概念，但愛德華早已不把她當劍鞘看。現在的他，是擔心著眼前的同居者，以及友人。

　　「你才是，每天都維持著高消耗的練習，要多休息，不然身體會支撐不住的。」諾娃繼續轉移視線，不想再讓愛德華研究她的黑眼圈和疲倦的原因。「對了，夏絲妲還未下來的？」

　　「啊，那傢伙，」這個問題成功令愛德華轉而留意另一件事。「我去看看她好了。」

　　少年踏上通往閣樓的樓梯，正要轉身面向閣樓的門口時，一句話把他叫住：「不問一句就直接走向女性的房間，不是『有失禮儀』嗎？」

　　「我不管，你到底何時才肯下來吃早餐？」愛德華完全沒有要轉過身去的意思，畢直望向坐在閣樓床上，只穿著一件雪白睡衣的紅髮女性。

　　這麼直接的質問語氣，在兩個星期前是無法想像的，想到這點，夏絲妲不禁嘴角上揚。這小子看來已經不把自己當敵人或是殺人狂，而是當作「麻煩的大姐」看待了。只是兩個星期便有此變化，真是有趣。

　　「我想下來的時候就會出現，現在才早上九時，時間這麼早。」說時，夏絲妲伸了一個懶腰。她早在五分鐘前已經醒來了，只是一直坐著發呆。

　　「早？已經是九時了，你還想睡多久啊？」但愛德華仍是怒氣沖沖，夏絲妲覺得這刻的他就像一個媽媽。

　　「在北方我們都習慣了天亮了才起床，那邊的冬天要到十一點才會天亮，所以習慣改不了。」夏絲妲笑著說，這當然是為了逗眼前的少年而開的玩笑。

　　「別胡扯了。照你的說法，那麼住在永夜地區的人們不就幾個月都不用工作？」但愛德華完全不領情，「快點下來吃早餐吧，茶都要涼了。」

　　「今天的早餐是甚麼？」

　　「之前你跟我提過的那個肉餡餐包，再不下來就沒有了！」

　　某天吃飯閒聊時，夏絲妲偶然跟愛德華提及北方一種常見食物「肉餡餐包」──在普通的焗麵包裡放入由牛肉、椰菜、馬鈴薯組成的餡料。因為材料豐富和製作步驟簡單，所以很多家庭都會以此為主食。紅髮女士說得繪聲繪影，還說自己很久沒有吃過，有點掛念那個味道，剛巧愛德華最近想嘗試新的食譜，所以就照著她的描述，在今早試做了一些成品。

　　夏絲妲聽到，雙眼微微睜大。她當初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愛德華會真的去試做。肉餡餐包有些材料只能在北方買到，所以她已猜到愛德華的那個不會是最正宗的味道，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是那份用心。

　　這個少年很懂得關心身邊的人，而且通常是用行動來表達的。她想表達謝意，但又不想直接表達出來，被人看穿內心，因此把驚訝和感動都吞回肚子去，換上面帶微笑的一句：「很嚴格呢。」

　　「等你已經有半小時，諾娃都要餓肚子了，快點下來吧。」

　　再伸了一個懶腰之後，夏絲妲總算願意站起來了。看著睡眼惺忪，頭髮蓬鬆的夏絲妲慢慢走到門前，愛德華不禁感嘆，自己竟然會親眼見到名震天下的「薔薇姬」劍士面具下的另一面。縱使已經一同生活了兩個多星期，有時候卻仍然感到不真實。

　　她不擅早起，同住的頭幾天之所以早起，據本人所說，是為了形象；她握劍在手的時候很認真，但平日生活態度隨意，想到甚麼就做甚麼；她喜歡捉弄人，但也有正經成熟的一面。

　　她是舞者，是劍士，是通緝犯，同時也只是一個平凡人。愛德華有時候更覺得，她像是他的姐姐。

　　「有甚麼事嗎？」見愛德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夏絲妲好奇地湊近看著他，二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五公分，瀏海都快要碰到了。

　　「沒事。」愛德華看著她的紫瞳說完後，才轉過頭去，絲毫沒有害羞之意，只是不習慣與她近距離四目交投。

　　「是這樣嗎？」夏絲妲留意到，剛才愛德華的眼神由若有所思變回冷淡的一刻。

　　「是啊！」不耐煩地回答後，愛德華隨即往下走，離開閣樓，向夏絲妲暗示要她跟上。

　　「對了，今天你繼續自己練習吧！」才剛走到樓梯轉角位，夏絲妲就叫住了他。

　　愛德華疑惑地轉頭回應：「我是沒問題，但你又要跟諾娃出去嗎？到底你們去哪裡啊？」

　　「這是女生的秘密，」說時，夏絲妲單眼瞇起，用食指做出「安靜」的手勢，「你遲點會知道。」

　　 是幾時啊？愛德華立刻追問，但夏絲妲真的就此閉上口，隻字不提，直到吃下第一個餐包之後，才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