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者遭肅清當晚——23:45。
大廈的燈光依舊明亮,可樓裡的樣貌已是今非昔比。廣場上瀰漫著死亡的氣味,被朱紅侵染的牆壁、由人體點綴的樓飾……
……整棟大樓已然成為一處異界。
《狩獵者大廈——拍賣會場》
推開大門,某人踏進了這個駭人之地。
堆積如山的死屍,滿地的人體器官及散落在四周的頭顱……
令人心悸的壓迫感直面而來,這觸目驚心的景象光是一眼就讓人感到頭暈目眩。無論是誰,肯定都會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產生劇烈的排斥感。
可是,他的腳步缺乏了常識。
如果說,造就出這番景象的人,絕非是處於「正常」界限之內的生物。
那麼……
「哇哈,看看這裡……」
——遊走在這片死亡之上並樂在其中的他,又該被劃分於何處呢?
「好香呀……」他的笑容,就像個找到遊樂園的孩童。
兜帽下露出的面容出現黑色的裂痕,沿著嘴邊裂開的傷疤、肌膚上跳動的漆黑色塊,他的外貌就如同由黑白布料拼湊出的一塊破布。
如焦糖般黏稠的血路上,他踏著輕快的步伐,就如行走於午後的公園般悠然。
「啊……我認得你,達夫拉先生。」
站到被插在牆上的頭顱前,他輕輕撫摸著臉上的紋路。
突然,他的手往乾涸的眼窩深入,接著將其中一顆眼球輕易地挖開。
「只能說你運氣太差了,達夫拉先生,居然去招惹到那種怪物,就連我都躲在屋頂上不敢輕舉妄動了呢。」
他如鑑賞珠寶般端詳手中的球狀物,然後又像查驗到贗品似的隨手一揮便將其棄置。
「呣,雖然最後還是被他給察覺到了,還以為會被他抓到呢,呵呵......」
這時,他的腳邊出現了黑色的奇怪生物。
牠那不規則的軀體沒有任何色彩,身上的紋路就像是由成堆的木炭堆積而成,是隻完完全全被漆黑佔有的詭異生物。
黑色的觸手恣意蠕動,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不行哦,那個不可以吃,怎麼可以吃這麼噁心的東西呢?」
......那可是人類啊。
踩踏著分崩離析的內臟,他握起一團失去規律的腸胃。
哈哈……身處會場中央的他敞開雙手,瞇起眼睛愉悅地笑了——
「不過,他可真是厲害啊,居然替我製造了這麼多的量……」
狩獵者的屍體開始出現異變,從中流洩出烏黑的液態物體。液體如感受到引力般朝他身上彙集,整座拍賣場逐漸被四濺的水墨所沾染。
「恐懼、不安、失落、惶恐,更多更多!哈哈哈!我可愛的牛犢們啊,這些才是你們需要的吧?名為『絕望』的養分啊!」
頓時,男人的體內出現了更多、甚至是一整群的黑色生物。成堆的觸手如群魔亂舞般躁動,粘稠的蠕動聲攪動著耳膜,深沉的壓迫感彷彿欲將神靈一併吞噬。
「好了好了,孩子們,冷靜點。」這句話後,所有的黑色生物緩緩退回男人體內。
片刻之間,從屍體裡淌出的黑色液體被男人完全吸收,周圍的黑暗也開始消散。
「很好,這樣就蒐集完了。」
說完,男人盯著腳邊的具具屍體。
「死掉就沒辦法成為宿主了,就這麼放著吧,如果製造出太大的動靜可就不好了。」
嘴唇不禁顫抖,他正在忍耐……體內共享的那份食慾。
沉默了半晌,男人的嘴角不禁上揚——
「可是,果然還是很想吃吧?」
腳邊的觸手微微晃動,就像在撒嬌一般。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好吧,反正到時候這裡的事情也只會被約瑟夫他們隱瞞起來吧?如果只吃一口的話應該不會怎麼樣,只能吃一口哦,就一口……!」
話音未落,身後猛然出現一道巨獸般的血盆大口,未知的黑色魔物光是半顆頭部便佔據了約半座會場之大,一口即啃食掉整座會場上將近三分之二的屍體。
「哈哈哈!真是令人興奮,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與我不配不是嗎?」
這個男人的身姿,彷彿孕育了所有不祥與悲傷。在血與墨的交織下——他比身後的龐然巨獸更加令人畏懼。
「太棒了,名為未知的恐懼啊!繼續蒐集吧、繼續毀壞吧!最後,吞噬一切、吞噬人理、吞噬這個世界、吞噬那道白色的光芒!哈哈,畢竟——我是黑暗嘛……」
從他的雙眼倒映出的,唯獨深不見底的黑暗。
「……賦予這個世界災難,是我的責任。」

與光重逢後的早上,大家各自離開了守辰的診所。
光回到自己的事務所,而我則帶著小靜來到公寓。
「純白,妳試著向我告白看看……」
「哈……為什麼?」
拜託啦!!小靜滿心期待地向我貼近,我也只好像往常那樣配合起她。
「呣……好吧。靜、我……我喜歡妳。」
「抱歉喔——沒門!!」說完,小靜朝著我家門口張開雙手。
我看向那空蕩蕩的門口。
嗯,那扇門上次被一個很壯的狩獵者給撞爛了。
「……別鬧了,快進去吧。」
「哼,又沒有笑,無聊!」小靜像是賭氣似的快步走向門口。
站到門前,小靜的眼神突然變得認真。她對著空氣做了一個不明所以的開門動作,接著「哼!」的一聲做出甩門的動作,順理成章地走進房裡。
這莫名其妙的連攜,流暢得令人畏懼。
站在身後的純白在看到這一幕之後,才終於忍不住抿起了嘴。
轉眼間來到晚上,擺放在純白和小靜腳邊的是一堆衣物行李。
「小靜,妳的東西有帶齊吧?」
「有的!不過……好累喔,沒想到一整理就整理了整個下午,都已經晚上六點了!」
「沒辦法,光是處理那些壞掉的傢具就花掉好幾個小時了。」
「……話說,我們是真的沒地方住了嗎,純白?」
「嗯,這個房間還要進行大整修,而且這裡已經沒其他空房了。」
「怎、怎麼這樣……」
小靜的眼前開始浮現腦補畫面。
在寒風呼嘯的夜裡,兩人依偎在公園的人行道邊……
「純白,能分我……一張嗎?」
「嗯,拿去。」
唰!將純白遞出的報紙接了過來。
「啊啊……溫暖多了,我都不知道,原來報紙也能這麼溫暖。」
「……是啊,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張紙。」
「糟糕,純白,我覺得、好睏啊……」
「小靜?小靜!?不行啊!在這裡睡著的話……!」
「純白,謝謝妳……直到最後,還是陪在我的身邊。我的報紙……就留給妳吃吧。」
「不、不要啊啊啊啊!!小靜——!!!別這樣丟下我!不過,話說在前,就算妳死了,那些報紙我也是不會拿來吃的。」
後來的我由於承受不住寒冷以及營養不良等因素倒下了,純白肯定……會因此放聲哭泣吧……?
這種事情……
「嗚嗚……我不要!!我不要啦啦!!!」
「又發作了是不是?」
「我不想留下純白一個人啦,這樣妳不是很寂寞嗎!?」
小靜哭鬧地抱住純白,就像個撒嬌的孩子般賴在純白身上磨蹭。
「小靜……?」不過,純白倒是滿臉受寵若驚的樣子。
她摸了摸小靜的頭——
「別突然說些奇怪的話……我們會一直好好的,好嗎?」
小靜向上仰望著純白,在這感動的時刻,她露出一道煞風景的詭笑。
「嘿嘿,純白也太肉麻了吧,竟然能沒羞沒臊地說出這種話……」
「嘖……」
看到小靜瞬間恢復過來的笑臉,純白嫌棄地推開了她。
哎唷!看著坐倒在地的小靜,純白接著拿起行李:
「走吧,小靜,關於我們的住處,我有一個辦法。」
「哎?真的啊!」
「沒問題的。」
離開公寓,對於一時失去住所的兩人,純白已經毫不猶豫決定好了下一個目的地。
啪滋啪滋,事務所招牌上的LED燈亮了起來,準備迎接夜晚的來臨。
「……哎?」光恆坐在辦公桌前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哈囉,純白的老闆!!」
就在幾分鐘前,先是純白的一句「晚上好,光。」,然後她們兩個就自顧自地走了進來。
視線移到她們兩個人手上,看著她們手裡提著大包小包,我心裡也大概有個底了。
……這兩個傢伙肯定是想把我的事務所納入她們的版圖之中。
唉……也是,純白的家都被破壞成那副德性了,我也確實不該放著兩個無家可歸的女孩子不管。
況且從她們的氣勢來看,就算我不願意,估計她們也不會輕易離開……
「想住下來是可以,但我可沒有多餘的房間讓妳們睡哦,如果妳們可以接受客廳的話。」
「一樓呢?」
小靜好奇地對著我問道。
「不行,一樓早就當成倉庫在用了,沒位置的。不信妳可以問問純白。」
坐在沙發上的純白默默頷首。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靜聳聳肩,轉頭走回純白身旁。
只見兩人在一陣竊竊私語後拿起了行李,我就這麼看著她們走向我的房間……
不是……
砰!意識到不妙的我,立刻站到她們面前將房門擋住。
「給我等等。純白,妳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這是我的房間哦。」
「怎麼了嗎,光?」
「……什麼怎麼了,我不是都說了這是我的……」
「說起來,我前幾天在事務所的時候,好像有看到一隻蟑螂爬進房裡,不知道你後來有沒有抓到?」
「什、什麼?妳……沒有幫我打死牠嗎?」
「反正,看你那幾天睡得這麼有精神,應該是沒什麼影響啦,對吧?」
「我……」
這下糟了,我有預感,接下來的這幾天我肯定都會睡得很不好……
蟑螂,那種滿身污穢的不祥之物。可以的話,我恨不得將牠們全部消滅。
沒錯,我是這麼想的,但是、但是……!
說起來有點可笑,蟑螂這種東西啊……呵呵,我——連正眼看著牠們都有困難!
光恆·萊斯布蘭頓,此生最大的弱點之一……蟑螂。
「純白……妳沒有騙我吧?」
「呵,你說呢?」
純白壞壞地對我笑了一聲。
……可、可惡!她明明知道我怕蟑螂的,居然反過來利用這點!
雖然有被騙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房裡真的有蟑螂的話……不行,風險太大了,就、就讓她們睡裡面吧,到時候才可以請純白她們幫我打蟑螂。
「好吧,妳們……」
「知道了,光。」
「耶!光恆老闆人真好!」
……話還沒說完,她們拿起行李就進房了。
我的房間以一個人來說,空間絕對是綽綽有餘。裡頭的擺設只有一張單人床、幾組櫃子和一套單人座的小沙發。
「哇啊啊啊!哈哈哈!!」
一走進房裡,就看到小靜在我的床上跳個不停,純白則是靜靜地坐在床邊,隨著靜的跳動上下搖晃。
「光恆老闆,所以我們三個要一起睡這張床嗎?」
「喂……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
「沒關係的,我和純白都不會介意哦。」
我轉頭看向純白,而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冷靜地眨了眨眼。
……她那樣算是默認了嗎?
跟我一起睡,認真?
當然,並不是我不想,我只是害怕自己沒辦法把持住而已,所以基於道德問題,我選擇繼續堅定自己的立場——
「讓妳們睡同一個房間就已經是極限了,怎麼可能還跟妳們睡同一張床啊?」
「哈哈!老闆你別這麼慌張啦,你又不是我喜歡的型,我不會對你亂來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啊……而且妳喜不喜歡我關我屁事?」
「收到好人卡就發脾氣,這樣很不紳士哦!」
小靜舉起食指,左右搖晃著的那根手指就像在說「不行哦,你這小淘氣。」,我越看越莫名地火大。
說真的,這女人給我的感覺就像那個白癡一樣……
「哈啾!!」守辰在自己的診所裡打了個噴嚏。
「醫生,你大概是得了肺癌,我們開始準備手術吧。」
「琪兒,在我開除妳之前,請先把妳的手術刀拿離我遠一點,謝謝。」
再回到事務所這邊。
嘎吱嘎吱,小靜還是一直在跳床,使得床墊開始發出哀嚎。
「好吧,小靜,我們先從最根本的問題來解決。看看這張單人床吧,妳覺得這有可能睡得下我們三個人嗎?」
「沒問題!我們可以橫著睡呀,這樣的話三個人剛好擠得進去哦!而且這感覺就跟坐大怒神一樣,對吧?」
「這樣睡像不像坐大怒神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妳的腦子肯定是在玩大怒神的時候被震飛了。」
說著,我把四處亂跳的小靜拉下床,床墊暫時得救。
小靜突然瞇起了眼睛,似乎有點不滿地回道:
「哼,我有聽純白說過,你這個月的業績才是,就像大怒神一樣高速下墜。」
這一句害得我眼皮也跟著跳了一下。
算妳狠,事務所這個月的生意確實不好。我勉強無視了小靜的回擊。
「反正妳們兩個不準睡床就對了,妳們就睡這裡。」
說完,我指向床邊的一塊空地。
「哼!隨便啦,反正能和純白一起睡就好了!」
「我是無所謂。」一旁的純白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吭聲。
哎,就這樣?沒意外的話,我的表情應該是略顯吃驚的。
原本以為還要和她們耗上好一陣子,沒想到她們立刻妥協了。
兩人開始在床邊默默打起地舖,在我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慶幸著她們的配合。
等等,不對啊……我這才想起房間裡有蟑螂的事情。
雖然純白敢打蟑螂,但這不代表她就完全不怕啊!她只不過是沒有怕到像我這種程度而已。
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少女睡在蟑螂附近……那、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出於良心,我開始對自己剛才的決定感到反悔——
「純、純白,我覺得……妳們還是別睡地上好了……」
「放心吧,蟑螂的事情是騙你的,如果你是在擔心這個的話……」
「什麼……!?妳果然是騙我的!」
純白一眼就看出我的疑慮,毫不猶豫地向我坦白。
不過事到如今我也覺得無所謂了,總比真的有蟑螂好,況且她們床都已經鋪下去了……
「對了,老闆,關於房租的部分我已經幫你想好辦法了哦。」小靜站在鋪好的棉被上,突然提起房租的事情。
「嚯,說來聽聽?」
「注意囉,聽了可別太高興了!我決定,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第二位美女助理!」
怎麼樣啊?說話的同時,還沒忘賣弄一番姿色。
原來如此,想用這招啊,這算是強迫入職嗎?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吧?
「……隨便妳吧,小靜。」
「嗯,放心吧!有我在,你那可憐的業績就快要得救了!」
……妳真的有必要再補上這一箭嗎?
叮鈴鈴!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關於睡覺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我趕緊走出房外接下電話。
「晚上好,這裡是阿光的心靈事務所!」
「你、你好……?」
哦?對方似乎是一個小男孩。
「是,請問怎麼了嗎?」
「不好意思,我的……我的小狗不見了,可以、幫幫我嗎。?」
「原來如此,是寵物走失嗎?」
別擔心,我們馬上到!在與對方溝通完會見地點後,我披上置於椅背的黑色短襯,再次回到房裡。
咳咳!我倚在門邊,對著小靜露出笑容——
「小靜,身為新進員工,今晚……就是妳的處女秀了!」
「……老、老闆?」
不知為何,小靜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動作也變得扭扭捏捏。
雖然莫名其妙,但是這反差突然讓人覺得有點可愛。
「呃……小靜,妳怎麼嗎?」
「……該怎麼說呢,就算是我,也不能做出那麼隨便的事情啊……」
「不是,妳到底在說什麼?」
「就、就是……」
只見小靜的臉頰漲紅,斂起雙眼朝著我大罵:
「老闆你真是的!處女這種東西……怎麼可以隨便拿出來秀呢————!!」
「……」
……什麼?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我和純白就這麼楞在原地好一陣子。
◇
處女秀,意指首次上場表演或比賽,可以表示在任何第一次嘗試的場合裡。
而光恆嘴裡的處女秀,指的正是小靜的第一份工作。
「嘿嘿嘿,跟我想的好像不太一樣,我還以為我要被潛規則了呢。」
「純白,這傢伙是妳的高中同學吧,她後來真的有畢業嗎?」
「……別說了。」純白掩著臉一副頭痛的樣子。
就這樣,我帶著小靜和純白兩人來到升曦公園,委託人就和我們約在裡頭的遊樂設施附近。
升曦公園就設立在我們社區裡,這裡是當地人最愛的景點之一。不管是來這裡跳舞的大嬸、下棋的老爺爺,或是帶著兒女出來遊玩散心的父母,各個年齡層的居民都經常出沒於此。
當然,還包括晚上帶著寵物來公園散步的小男孩,也就是這次的委託人——
「哈囉,小弟弟,剛才就是你打電話給阿光心靈事務所的吧?」
啊……是的。黑髮的男童如此回答,表情似乎有些緊張。
依照慣例,光恆大概會以浮誇的動作和臺詞開始自我介紹。意識到這點的純白默默從他身後退了幾步。
「很~~~好!我就是阿光心靈事務所的所長,也就是人見人愛的阿光大人!依照你的委託,我們要來幫忙你找到你的小狗狗!嘿嘿嘿!!」
……可見純白的判斷並沒有錯。
哇哈……!男孩見到光恆熱情的態度,也露出了充滿希望的笑容。雖然在旁人眼裡,他就是個站在公園裡發癲的男人。
「對了,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傑克……」
「好的,傑克!準備好要出發去尋找你的蘿絲了嗎?」
「不、不是!我的狗狗名字叫作阿豆。」
「原來如此,豌豆啊。非常合理,畢竟你是傑克嘛!」
「不、不是啦,是阿豆!」
啪搭!站在一旁的純白這才忍不住敲了一下光恆的頭。
「光……」
「嘿嘿,我只是逗他一下嘛……」
光恆不禁冒出冷汗。為了逃避純白的眼神,他的態度終於稍微認真了起來。
「傑克,跟我說說阿豆的模樣吧?」
「好,阿豆是一隻米色的拉布拉多犬,大概有這麼大隻。」
傑克張開雙手,示意阿豆的體型。
「很好,拉布拉多是吧,這樣就可以開始找了。那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尋找阿豆吧,傑克!」
「……嗯!」傑克用力點點頭。
「啊,對了傑克,阿豆有沒有什麼習慣呢?像是特別喜歡去的地方,或者是特別喜歡什麼東西之類的。」
「習慣嗎……阿豆牠,特別喜歡小女孩。」
咦……狗也有蘿莉控品種的嗎?
「好吧,純白,我們分成兩邊去找。以這裡為集合點,我負責往左手邊找,右手邊就交給妳了。」
「……好喔。」一聲平淡的回應,純白默默向右離開尋找阿豆。
「至於傑克就留在原地等待我們的好消息,畢竟阿豆有可能會自己回來也說不定哦!」
「好!」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尋找阿豆的行動。
——之後過了約一小時。
「……純白,妳那邊怎麼樣?」
「嗯,連根狗毛也沒看見。」
我和純白蹲在一旁用著氣音悄悄對話,就深怕被傑克聽見。
「糟糕了,該不會是跑到公園外面了吧……?」
「那接下來怎麼辦呢,人見人愛的阿光大人?」
「妳不要用那種語氣說話,搞得好像全部都是我的責任一樣。如果這個委託失敗,不只是我沒有面子,妳和小靜也……」
說到這裡,我才意識到一件事情……
「純白……小靜人呢?」
純白啊了一聲,似乎也是現在才想起小靜這個人的存在。
「她一開始還站在我旁邊的……」
大概是習慣了只有兩個人的工作模式,以致於我和純白完全忘了小靜的存在。
「啊啊啊……狗都還沒找到,自己的員工就先失蹤了是怎樣啦!!」
我盯著我的黑色輕旅鞋抱頭哀嚎。純白則是蹲在身旁,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啊嘶……老闆,我回來了。」
「哎?」
我和純白同時抬頭,望向一臉悠哉的小靜。
這時的她身邊多了一個女孩,還有……一隻米色的拉布拉多犬!?
「阿豆!!」傑克連跑帶喊地跑向阿豆身旁。
……最好是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啦。看著傑克興奮地抱住阿豆,我在心裡這麼想。
「小靜,妳這丫頭給我跑去哪裡鬼混了?」我朝著小靜投射嚴厲的視線。
「喔……嘿嘿,我跑去跟大嬸們跳廣場舞啊,哈哈哈,運動一下之後感覺很舒服呢。」
「廣……?我們是出來工作的,妳給我跑去跳什麼廣場舞啦,小姐?」
「啊哈哈,抱歉啦……」小靜笑著撓撓頭對我道歉。
不告而別是件很讓人擔心的事情,其實我是真的有點生氣的。
不過,算了吧。
「下次要離開前記得先說一聲,妳這丫頭。」
「是的,老闆!」
「再來……小靜,她們是怎麼回事?」
我指向站在她身邊的小女孩跟拉布拉多。
「哦哦,她們是我在跳廣場舞的時候認識的呀。這個女孩的名字是雲華,至於那隻狗狗,聽雲華說牠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跟著她了。」
「原來如此……」
小女孩的名字叫作雲華,綁著短短的雙馬尾,身上那件褐色的羊羔毛外套幾乎快將她的雙腳覆蓋,是個嬌小可愛的孩子。
嗯,我好像懂了,所以阿豆就是因為這個小女孩才亂跑的吧。還真的就像傑克說的一樣,是隻蘿莉控犬啊……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雲華隨即躲進了小靜身後。
「小靜姐姐,這個怪叔叔是誰啊……?」
「別擔心,這個怪叔叔是我的老闆唷!」
「喂,等一下,這孩子說話不太中聽啊,怪叔叔是指我嗎?她是在叫我怪叔叔嗎!?」
「不要那麼激動嘛,怪叔叔。」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摸著阿豆的純白,突然一臉正經地搭腔。
「……不好意思,純白!?」
「對了,老闆,我們今天的工作是什麼啊?」
然後現在還有一個狀況外的……
「我們這次的工作就是幫這個叫傑克的孩子找到他的狗……」我指著阿豆,語氣有點無奈。
小靜歪頭思考了一下,接著雙眼發亮——
「這麼說起來,這次的工作是我完成的囉?哈哈!不愧是我,好棒呀!!」
我現在有點混亂,我到底該罵她、還是該誇獎她好?
不過追根究底來講,確實是小靜找到阿豆的沒錯,所以……
「……幹得好,小靜。」
我決定送給她一個大大的讚。
就這樣,我們潦草地完成今晚的委託。
「阿光哥哥,謝謝你們!」
「不客氣!能找到阿豆真是太好了,對吧?所以說囉,只要有阿光,一切都能解決的!!」
「嗯,阿光哥哥好厲害!!」
那當然!!聽到這番對話之後,一旁的純白對著光恆露出鄙視的表情。光恆其實也有注意到,但他只是吞了吞口水無視了。
「那、那麼,傑克,關於這次的收費說明,尋找遺失寵物方面的話,如果採用時數計費,對客人來說是很吃虧的,所以我們採取人頭數計費…呃,還是應該說狗頭數……?啊,算了,反正尋回一隻寵物的話,我們必須向你收取……」
「阿光哥哥……」
「嗯?怎麼啦?」
傑克低下頭,看著手裡的零錢,語氣變得有點畏縮。
「……我這裡只有五十四元,這樣夠嗎?如果有不夠的,我能不能……以後再拿去給你?」
「傑克,你誤會了,我只是和你說明收費標準而已。這只是個流程,至於錢的問題當然還是要交給大人來解決啊,所以你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
「那個……對不起,就是因為我不能讓爸爸媽媽幫我付錢。如果被他們知道我弄丟阿豆,我可能就不能再帶阿豆出來玩了……」
啊,原來如此,所以才會找我們幫忙而不是找家人啊……
「……好吧,傑克。可是你聽好囉,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既然你不想依靠家人,那費用就必須由你來親自付清了,懂嗎?」
「好,我會的。那麼,費用總共是多少呢……?」
光恆看著傑克沉默了半晌,接著默默地笑了。
「很碰巧,這次的收費……正好就是五十四元整。」
「哎?真的嗎?」
「嗯,真的!今天正好被你趕上限時優惠,再加上你是首次光顧,所以還有特別優惠哦,你這幸運的小子!」
「哈哈,太好了,我剛好夠錢!!」
光恆收下傑克手裡的零錢,摸了摸他的頭。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快帶著阿豆回家吧,路上小心!」
「嗯!我以後有事情還會再找阿光哥哥的!」
「沒問題!期待你下次的委託啊!」
說完,傑克對著光恆揮手道別,牽著阿豆離去。
看著面露微笑的光恆,純白站到他的身邊。
「光,我怎麼不知道事務所有什麼限時優惠?」
「那是剛剛才成立的優惠專案啦。」
「哦……是嗎?你想做賠錢生意我是沒意見,反正我的薪水你付得出來就好。」
「是、是,一毛錢都不會少的。」
純白的語調同樣缺乏抑揚,可是……她看向光恆的眼神比往常更加柔和了點。
「……對了,小靜,剛剛那個小女孩呢?」
「雲華啊,她說她媽媽快下班了,所以就回去啦。她家好像在這附近而已,今天只是因為媽媽加班所以才會出來散散步。」
呵~~這樣啊,光恆伸著懶腰打了個呵欠。
「好,那我們也回去吧,小靜、純白。」
「耶!回去囉!」
「……嗯。」
他是阿光心靈事務所的老闆,平時神經大條又非常欠揍……
「對了,妳們還沒吃晚餐對吧,我們一起去吃吧?」
「好哇好哇!太棒了,老闆要請客!」
「我沒說。」
……卻也是個既溫柔又可靠的老闆。關於這點,純白從以前就一直是這麼想的。
◇
「老闆晚安!」
「好,妳們快睡吧,晚安……」
小靜在向我道完一聲晚安後,嗚哇!!的一聲後心滿意足地躺下。
然後,就在她躺下的瞬間……
嗯,直接睡著了,很快。
吃完晚餐回到事務所後,雖然才晚上十點不到,可是小靜和純白似乎已經睡意十足。
她們兩個為了房子的事情已經忙了整天,何況剛剛還幫忙了傑克的委託,會累也是正常的吧……
……雖然有一個人大概是累在廣場舞的部分。
我無語地看了小靜一眼,便走出房外。
「光……」
就在我關上房門前,盤腿坐在地舖上的純白叫了我一聲。
「怎麼了?」
「要去哪……你還不睡嗎?」
「我還要去辦公室整理一下東西,妳們先睡吧。」
「這樣啊,好吧……你別忙太晚了。」
「嗯,我知道。」
看見純白毫無懸念地倒向枕頭,我笑著關上房門。
「好了,我來看看……」
獨自坐到辦公桌前,我整理起桌上的文件。這些全是一些客人的個資,還有近期內和事務所有關的活動等等……
「對了,四個月後升曦市好像會舉辦煙火晚會。」看著煙火晚會的傳單,我這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到時候可以帶純白她們一起去擺攤,賣個章魚燒之類的賺點小費,嘿嘿……而且現在多了小靜這個看板娘,肯定會有很多色胚子來光顧。
假設後來有人問他們買了什麼,他們說不定還會回答成胸部呢,嘿嘿。
喀噹!心懷不軌的同時,我打開了辦公桌右下的其中一格抽屜。
「這些就放到最底下好了。」
……哎?翻開抽屜裡的紙張後,我在最底部的角落裡看到了令人懷念的小東西。
是一張照片,一張男孩和母親在夜空下的合影。
「搞什麼,原來被我丟到這裡來了啊。」
我記得…這個地方好像是我老家外面的那塊草皮。
「哈哈,好久沒看到妳了呢。」或許是太久沒有看見老媽的臉,我竟然感到有點懷念。畢竟我也不是會常常看著照片念舊的人。
看著照片,腦裡開始浮現出當時的場景。
那天,好像是聊到關於我的眼睛和名字之類的話題吧……?
與黑夜相連的草地上,坐在母親腿上的我因為一時好奇而開啟了話題。
「媽媽,為什麼我的眼睛可以變成藍色?我是不是超人啊?」
「你想太多了,你只不過是個連蟑螂都會怕的小屁孩而已。」
「齁,媽媽!!」我捶了母親的腿,不滿地嘟起嘴。
「啊哈哈,抱歉抱歉,不要生氣嘛。」媽媽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試著安撫我。
雖然有點難為情,但我覺得開心的成份更多。
突然,媽媽讓我轉過身,輕輕地摸了我的臉笑著與我對視。
「小光,你看……」
說完,媽媽的眼睛也發出了藍色的光芒。
「媽媽……?」
「你的眼睛和媽媽是一樣的唷,小光。」
媽媽是這麼說的。
但是……不,才不一樣,我打從心底否認。
這和在鏡子裡時看到的自己的眼睛…是不一樣的……
比起我,媽媽的眼睛更加美麗,那簡直——比夜空裡的任何一顆星星都更耀眼。
「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會流傳下這雙藍色的眼睛,它能讓我們看見每個人身上的光芒。在這美麗的世界裡,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許多形形色色的人類,他們身上都有著一道源自靈魂深處的光芒,而我們的眼睛……正是為了分辨那道光明而存在的。」
「哦!我上次有看過,爸爸和媽媽身上都是灰色的!」
「沒錯,照理說,大家的靈魂應該都是灰色的才對。這個顏色,帶有些許雜質,與白扯不上關係,卻也與白脫離不了關係,是最適合人類的顏色。可是啊,也有一些人,他們因為一時糊塗做出了傷害其他人的行為,因而把自己的靈魂染成了紅色。記住了,以後如果遇到這種顏色的人啊,一定要離得遠遠的,知道嗎?」
「喔……所以說灰色的是好人,然後紅色的是壞人,對吧?」
「呵呵,也可以這麼說。」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戳揉著我的臉頰。
她和爸爸常常這樣,老實說這讓我有點困擾,但有時候又覺得這麼做其實很舒服……
……也唯獨這種時候,銳利的夜風才會變得溫暖。
「聽我說,小光……媽媽我啊,曾經看過一種非常獨特的光芒,它的顏色可以說是我看過最美的哦。」
媽媽的聲音很溫柔,讓人不禁聯想到棉花糖。
而我就像在聽童話故事一樣,繼續依偎在媽媽懷裡暗自期待著下一頁的故事。
「真的嗎!?是什麼樣的顏色呀?」
「嘿嘿,那個啊……是我碰巧從一個孩子身上看到的。是一道美麗得令人陶醉的——純白色的光芒哦。」
「哇嗚,白色的喔……?」
「是啊,想不到世界上會有那種光芒的存在,沒有任何的雜質和污垢,閃閃發亮、散發著溫暖,彷彿蘊藏著無限的希望……那個孩子可真是厲害,身上居然擁有這種顏色的光芒。」
「媽媽,那妳快點看看,我的光是不是也同樣是純白色的!!」
「好好好,你別亂動,我看看……」
快點快點!我看著媽媽眼裡倒映著的自己,心裡感到莫名興奮。
「呣,是普通到不行的灰色呢。」
「咕唔……可惡,為什麼會這樣!?我也想要特別的……」
「傻孩子,這樣已經很棒了,如果你可以一直保持住這個顏色的話,就能算是最不起的人囉……」
那時候的我還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保持住這個顏色,不應該是很正常的嗎,為什麼會是了不起的?
突然,媽媽將我抱得更緊,並指向天上那些似有似無的點點繁星。
「聽好了,小光。每個人,都是一道光芒……
在黑暗之中,無論是多麼渺小的光點,也能夠賦予人們莫大的希望。
不管是誰,都不該吝嗇自己的光芒,竭盡自己所能地去幫助他人。
光與光的連結,能夠凝聚人心……
『必要的時候,全世界都會成為你的助力』。
我希望,你可以照亮這個世界,成為帶領大家的光。
用身上的光去照亮一切的黑暗,而這道光,將會直至永恆,也就是你……
——『光恆』。
最後,媽媽會去相信,也會替你祈禱……
——願你,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能夠找到一道願意照亮自己的光。」
當時的我並沒有看到媽媽所指的星星,只是看著媽媽凝望星空的臉。
能夠照亮整個世界。我想,當時的媽媽對我來說就是這種存在吧?畢竟眼前的她曾是如此耀眼……
喀噹!!砰——!!!
「搞、搞什麼……?樓下傳來的嗎?」
吵雜的碰撞聲將我從童年回憶裡喚醒。
肯定又是那些野貓跑進去倉庫了,不知道牠們又撞倒了什麼東西……門窗應該有關好才對啊,為什麼牠們總是能出現在裡頭?
話說,已經好久沒整理倉庫了……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不以為意地站起身來,頓時感到一陣茫然。
「……說起來,現在的我會是什麼顏色的光芒呢,媽媽?」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了,但是……
假如真的能夠看到的話,想必連我自己……也會對自己的顏色感到厭惡吧?
「……」
搖搖頭,我試著收起突如其來的負面情緒,關上客廳的燈,回到房間。
◇
看著大家熟睡的模樣,光恆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像個小偷似的緩緩躺到床上。不過實際上,床下似乎還有一隻小貓沒有睡著……
察覺到光恆進房的純白偷偷睜開雙眼,若有所思地往床邊的方向望去。
……可惡,睡不著。
剛剛明明還很想睡的啊……
『阿光確實又死了一次呢,哈哈哈哈。』昨晚,守辰好像是這麼說的。
今天整天,只要一閒下來就會時不時去想起那些對話。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去想,卻還是會忍不住覺得在意……
參與過七年前那場「無明戰爭」的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明明幾天前還只是個事務所老闆兼白癡而已,這傢伙的人設直接崩了啊......
而且,主婦級戰艦的最強戰力到底是哪艘......?
不是,為什麼我會想到媽媽艦隊那裡去。守辰,看看你都對我說了些什麼?
總之,經過這次的事件後我才發覺……關於光的過去,我根本什麼都不了解。
……我應該問問他嗎?
可是,每個人總會有不想回憶起的事吧,況且還是與那場戰爭有關的事,再加上守辰都說了他不常和別人提起這些……
呣,算了,還是以後再說吧,而且我現在還有另一個更大的疑問……
「你又在幹嘛……?」
「啊,轉頭看了床下一眼,發現妳張著眼睛一動也不動的,所以試著做張鬼臉看看妳的反應,嘿嘿!」
「你果然是白癡……」
「啊?」
純白起身看著光恆,她的地舖就在光恆下床後,踏出一步便能抵達的地方。
兩人的距離頓時來到若即若離的位置。
「怎麼啦,幹嘛還不睡?妳是不是……很想睡床啊?」
「不是。倒是你,不要一直偷看別人睡覺,快回去睡你的。」說完,純白嗚了一聲躺回床位。
「什麼!我才沒有偷看……!」
對於我的反駁,純白沒有回應,只是毫無動靜地背對著我。
彼此就這麼沉默了一會,看著不打算說話的純白我也只是乖乖躺回床裡。
可就在我產生躺下的念頭時,她的聲音讓我停下動作。
「……喂,光。」
「怎、怎麼了?」
「……謝謝你。」
或許是背對的關係,總覺得純白的聲音變得特別溫柔。
「謝謝我,為什麼?」
「就是……狩獵者的事情。」
「喔,妳說那個啊……」
……她和小靜都吃了不少苦吧。
在那之後,對於我的關心純白都只是以一句「我沒事,不用擔心」作為回應。
雖然不曉得她自己是怎麼想的,但在我心裡她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女孩。
不過,所謂的堅強,都只是拼了命地將軟弱隱藏起來罷了,我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看她這樣我反而安不下心……
「純白,妳……在狩獵者大廈的事情,真的不要緊吧?」
「嗯,放心吧,還是個完美的處女,畢竟我和小靜一樣都不會輕易把那種東西秀出來的。」
「這樣啊……」
咦,她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而且她是在銜接小靜的處女梗嗎?
這時,她終於轉身與我對視。
「話說回來……光,自那天以來,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好幾次了,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事情,所以你就別再瞎操心了行不行?」
「怎麼會不在乎呢?那也不算是小事情了耶。」
「反正對我來說那些就是小事情,因為……」
「……因為——?」
唔嗚……床底下的純白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我和她就這麼僵持了一下。
只見她看似彆扭地轉過身,再次別過與我的視線。
「……總之就是不用擔心啦,煩死了,晚安!」
「好、好吧,晚安……」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我被嫌煩了?
是我擔心過頭了嗎……也是,我好像真的問過這個問題好幾次了。
不過,平時無論我再怎麼煩,純白頂多也只會選擇無視我才對,為什麼她這次的反應會這麼大?
等等,難道說……
……我好像懂了!難怪她今晚這麼奇怪,那種有點生氣又有點像在撒嬌的態度。沒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結束話題後,光恆好像擅自想通了什麼。
而床底下的純白就像隻怕冷的小貓縮起身子。
「因為……」
緊緊抓起棉被,蹙起眉頭的純白早已滿臉通紅——
「……你沒事就夠了啊,笨蛋。」

你還留在身邊,那麼便已足夠。這是純白無法坦率傳達的心意,當然,也是光恆沒有理解到的想法。
隔天他馬上花了一筆存款,買了張雙人床給她們兩個。
大概是把純白昨晚的行為解讀成——「沒有床可以睡,所以心情不好。」導致他在睡前作了這個決定。
「很好……這樣,她心情就會好點了吧?而且她們也說了會付我房租,所以我提高她們的居住品質也是應該的吧!」
於是,三個人的生活就這麼正式開始了。
「純白,妳看!老闆買了我們的床耶!!」
「......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