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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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2
「你說褚去找安地爾了!?」冰炎震驚的大喊,就算看不見他的表情我也想像的到他現在有多麼的錯愕。

「似乎是因為安地爾告訴他,想要要回安因的話就得自己過去一趟。」夏碎的語氣相當沉重。「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太亂來了。」

「我馬上去趕去鬼王塚,他們一定在那裡!」冰炎立刻說道。

「他想讓耶呂鬼王復活。」太陽冷冷的說。

「等一下!你們兩個別亂來!鬼王塚現在已經徹底被鬼族佔據,而且他們肯定埋伏了大軍在那!」夏碎馬上制止他們。

「……對,」像是做了什麼覺悟,冰炎語氣堅決的讓人感到不詳,「所以我必須去做了斷。」

「呃!」太陽發出痛呼聲,緊接著是有人撞上牆壁的聲音。

冰炎低聲說了些什麼,換來的是太陽憤怒的大吼,「誰管你那麼多!我絕對會把你拖回來!你好說歹說是寒冰的兄弟,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兄弟死在……!」話還沒說完又是一聲悶哼。

「我不是你的兄弟,雖然聽見你這麼說沒有兄弟的我有點開心,」意外的,冰炎的語氣竟帶了點笑意,「如果有來世的話,去當你的兄弟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我們的父母大概會被一直吵起來的孩子弄得很煩。」然後他們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是爭執聲停了。

我聽見布帛被粗暴撕裂的聲音,然後很像是堅硬的物體隔著布料摩擦桌面的聲音,很急、很快、很重。

「這是要給褚的,用來隱蔽他們家的位置,到時候如果沒人協助那就麻煩妳了。」冰炎的聲音平平淡淡的。「抱歉,總是在麻煩妳,這麽多年來謝謝妳的照顧。」

「還有,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守約了。」最後這句話輕輕的消散在空氣中,隨後他的氣息消失了。

可惡可惡可惡!

拚命地想要化形,但卻一再失敗。我咬牙,能重新召喚我的只有太陽一人,問題是他現在應該是處於昏迷的狀態,這下難不成真的只能用那一招了嗎?

暗自罵了句髒話,「冰炎等你回來你就死定了!我絕對要好好的報仇!」

開始連結起我之前給冰炎的替代品,那裡面有我一小部分的靈魂,應該能勉強支撐一下。

越感應越覺得心慌,寄放在他身上的靈魂碎片正強烈的警告我持有者現在的狀況很糟,我別無他法,只得繼續努力嘗試換起靈魂間的共鳴。

「行了!」通道連結起的瞬間我立刻鑽過通道費力的現出身形,同時乍然放出強烈的光,周圍瞬間響起了鬼族粗啞難聽的尖叫及比申惡鬼王怒罵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怪不得你的身體組成跟在那邊時差不多。」旁邊傳來一道讓我完全不意外、可是實在是很欠扁的聲音,我低頭一閃,一排黑色的長針從我頭上飛過去。

「同學!妳怎麼跑來這裡!」一道還算熟悉的聲音響起,眼角瞄到站在金色法陣上的安因、烏鷲和休狄震驚的看著我,阿利倒在一旁,左眼的狀況看上去很不妙。

「黎學姐!那個、學長他……」褚學弟彷彿看見希望似的對我喊道,幾乎被黑色圖騰爬滿冰炎倒在我身旁,生死不明。

「回去後我一定要好好跟你算帳。」瞪著差不多隻剩一口氣的冰炎,我咬牙切齒的說,銀色的光芒在我的掌心亮起,冰炎的胸口處也微微亮起相同的銀光,兩團光球忽閃忽閃的,頻率漸趨於一致。

「咳。」在光球共鳴達到極致時我皺起眉,輕咳了聲,血液自我的嘴角、鼻腔及眼角湧出,伸手抹了一把,是黑色的。

「「黎!/同學!/學姐!」」

「不礙事。」止住不斷冒出的血,我胡亂的抹了把血跡,看著冰炎身上的黑色紋路消退了點我扯著他的手臂把他往陣法上一扔,他們連忙接住。「先回去,我等等會跟上。」

「這怎麼可以。」安因堅定的看著我,寶藍色的眼睛還蓄著淚水。「既然來了,就一起回去。」

「你以為我會那麼輕易的讓你們走嗎?」安地爾·阿希斯露出一抹滿是惡意的笑容,金色的法陣倏地整個消散,發覺離開的途徑被截斷他們立刻提高了警覺。

「讓他們走,你真正要找的人是我。」出乎意料的,我竟然還能平心靜氣的跟他對話,就算我的胸口已經被怒氣灼燒到彷彿下一秒就會爆裂。

「是沒錯,不過我想依據我對你的認識,你現在想宰了我的念頭比和我好好坐下來談的想法還大。」他咧開一抹饒有興致的笑,「沒一瞬間讓他死還真是明智的決定,沒想到你居然分出一部分的靈魂放在他身上,難怪他可以吊著一口氣這麼久。而且竟然還看到你使用靈魂共鳴,分享痛苦的感覺如何?」

「沒什麼感覺,頂多就是你這毒下的有夠烈的,不過還不成氣候,至少對我沒什麼影響。我警告你,如果你還不想死就放他們走,你知道,我有的是那個能力讓你魂飛魄散。」瞬間釋出威壓,毫不保留的氣勢橫掃了整個洞穴,鬆脫的岩石承受不住紛紛崩落,砸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坑及冰冷刺骨的水花。

壓制他行動時我不動聲色的扔了個東西給安因,我相信他知道我的用意。

「你的氣勢還是十分的驚人啊。」不在意的看著彷彿快要垮的洞穴以及再度湧出、卻被我的威壓壓得灰飛煙滅的低中階鬼族,安地爾·阿希斯的語氣聽上去竟有幾分閒情逸致。

「當然,也不想想我累積了多少實戰經驗。」面不改色的吸引著他的注意,「所以如果不想重溫被我輾壓的情形,你就讓他們走。」

「那你要代替他們留下來嗎?」

「你無法奪走我的靈魂,也無法操控我的軀體。」就事論事的說,後面的人已經快要完成我要他們做的事了。「更何況,你不會對我下死手。」

「也是,你的靈魂我吞下去我大概會噎死,而且要是我對你下死手你百分之百會在我成功前就把我揍死。」十分認同的點頭,安地爾·阿希斯突然射出一排黑針,被我迅速擋下,隨後暴烈的攻擊展開。「不過能不能留的下你那倒還不一定。」

「嘖。」眼看一時無法擺脫他幾乎是不要命的攻勢,顧不得一切我放聲大喊。「不用等我了!你們先走!」

「你們到底為什麼一個個都喜歡犧牲自己!」抓著我扔給他的、逆轉時間的數字,安因啟動了法陣,語氣脆弱到彷彿瀕臨破碎。

「我……」「你還有那個餘力關心別人嗎?」

側過身險險閃過擦著頸子而過的針,安地爾·阿希斯的眼神閃爍著捉摸不透的光。「讓他們走,可以,但亞那的孩子我可不會這麼輕易讓你們帶走。」

「學長!」拔高到刺耳的尖叫聲迴盪在整個洞窟,很快的又被我們造成的爆炸聲蓋過。

「嘖!」瞥見冰炎被一道黑影蠻橫的扯出法陣重重摔在一旁,我皺了皺眉,「你們先走!我會帶他回去的!」

「妳……」「馬上回去、立刻!」毫不猶豫地催動了言靈,他們瞪著不敢置信的眼神,迅速消失在原處。

「居然連言靈都使用了,看來你真的是走投無路了。」躲開我的攻擊,安地爾·阿希斯笑的戲謔。

「少廢話。」揮出極冷的炎,青白的火光蔓延開來,一部分濺到冰川上,直接在冰面上延展開來,轉眼間就燒成一片冰冷刺骨的火海。

「對我怎麼就沒有那種耐心。」避開了飛濺的火苗,安地爾·阿希斯一瞬間露出像是感到棘手的表情,但很快的就恢復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因為你不需要。」

「就不能看在我們曾是同僚的份上對我好一點嗎?」

「關於這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過往的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也是,你可是連同伴被犧牲都能面不改色的人啊。」彷彿想要激怒我,他極其挑釁的說著。

「所以我不介意你死在我手下。」皺了下眉,壓下波動的情緒我再度甩開扇子戒備著。

「我賭你不會這麼做的。」

「你可以拿你的性命做賭注,再看看我會不會真的動手。」一抹銀光流轉,安地爾·阿希斯機警的閃過,下一秒銀光爆裂開來,更多的落石砸下,冰川被砸的支離破碎,只剩幾塊浮冰搖搖擺擺的在水面晃蕩。

「這籌碼好像有點太高了啊。」

「我倒不這麼認為。」

「安地爾,給我殺了那個黃毛丫頭!我要拿她來血祭這場戰爭!」一道滿含怒火的聲音傳來,身上滿是焦黑皮膚的比申惡鬼王對我怒目而視,恨不得用眼神就把我生吞活剝。

「你聽到了吧,所以我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你走。」他聳聳肩,像是對於這個命令感到非常無奈,再度展開襲擊。

「我會用自身的實力離開這裡的。」奔騰的火與冰炸了開來,蠻橫的掃蕩整個洞穴。新冒出的鬼族粗啞的慘叫著,散成灰染黑了冰川。

「安地爾,殺了她!」召出黑色的火焰護在自己周圍,比申神色扭曲的下令。

「比申,我告訴你,你所看到的不是我所有的能力。」繼冰與火,強烈的光再度照亮了整個洞穴,它發出了刺耳的尖叫怒罵。「你對上我沒有勝算,下一次,我會親手把你殺了。」

「妳……!黎鳶!我詛咒妳!詛咒妳只能活在黑暗之中、成為被所有種族唾棄的存在,黑暗會侵蝕妳的靈魂、剝奪妳的氣息,終有一日妳會成為我們的同伴的!」憤怒的咆哮聲迴盪在整個山洞,當中夾帶的深沉惡意讓人聽了只有反感。

「我以為你有告訴它我的真名?」面對鬼王的詛咒我完全不放在眼裡,只是隨手炸了好幾發術法過去讓他暫時沒空關注我這邊的狀況。黎鳶又不是真名,不管它怎麼詛咒都不會應現在我身上的。

「這樣就沒有人陪我玩遊戲了,而且我相信就算是鬼王也沒辦法詛咒你吧。」抄起長針,他筆直朝我襲來,針尖閃爍著不詳的綠光。「你現在應該快不行了。」

「所以,我得走了。」朝虛空一握,感覺掌心傳來物體的堅實感我一個箭步向前突刺,透明的形體貫穿了他的右肩,在我鬆開掌時冒出了大量血液。

抓準這個空檔我迅速甩出束縛陣將安地爾·阿希斯牢牢關在裡面,趁他一時無法脫身幾個躍步來到冰炎身邊將他扶起。退了幾步,我警戒的看著已經脫困並復原的安地爾·阿希斯。

對於我的不善他則狀似無辜地聳聳肩。「反正他的血我也拿到了,封印我也解了,身體和靈魂還給你也沒差。我沒興趣在這裡就被你滅掉。」他邪邪一笑,把變回寶石的烽云凋戈扔給我,「倒是你,再不離開的話他就會死掉了喔。」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接住了寶石,我哼了聲,隨手收入空間,「只是,為什麼你會加入那邊?」

「只是感到失望而已。」他笑瞇瞇的說,笑容裡無法判讀出這話是否為真心。

瞥了他一眼,我無視重重限制開啟空間跳躍,「下次,該做個了斷。」無論是他,還是他們,一切都將做個結束。

「無所謂,反正有你在遊戲也不能繼續下去了。」他聳聳肩,「對了,你應該不介意我揭穿你現在是什麼吧?」

「!」在跳移的前一秒,安地爾·阿希斯朝我射出了一根跟小指差不多粗的長針,長針精準無比的貫穿了我的心臟。眉頭一皺,我連忙壓制住因為擾動而開始不安定的元素。

「就當作是陪我玩最後一場遊戲吧。」刺眼的光模糊不了他嘴角邊的惡意,隨後景色轉換,醫療班的景色出現在我的眼前。

「提爾在哪裡?叫他出來!快!」不顧眾人驚愕的神色我放大聲音喊道,聲音卻沒有我想像中的大聲。

糟糕,我快沒力了,得趕快避開人群。

「黎!」原本一臉焦慮的夏碎一看到我們立刻衝了過來伸手接過幾乎只剩一口氣的冰炎,然後驚慌的瞪著我的胸口,「黎!妳的心臟!」

「暫時不會有事。」一手扶著夏碎的肩膀,一手緊壓著胸口,我有些喘不過氣。我臉色大概十分蒼白,畢竟強制連結本來就很耗力,出現在醫療班我又必須維持著身體機能,現在心臟每收縮一下都耗費我相當多的精力,要不是我不是人我早就死了。

「誰在叫我……靠!你們趕快給我過來!九瀾!」提爾宏亮的聲音讓我不禁皺緊眉頭,隨後腳步聲急速的靠近我們。

「黎小朋友妳撐住!」不知為何也出現在這裡的九瀾迅速衝了過來,一把抱起我大步奔跑起來。我則緊閉著眼,試圖將那些躁動的元素壓制在原位以免身體消散。

他們帶我們幾個衝進某間診療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九瀾……我……」我勉力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九瀾那身被染上大片艷紅的白大褂。

「安靜!妳到底知不知道妳情況有多糟!」把我平放在床上,九瀾難得嚴厲的訓斥我,臉色相當難看。

實在是難以維持目前的消耗,我強撐著意識下了一個隔絕法陣,然後很乾脆的停下所有的身體機能,在重新控制元素後我坐起身看著他們。

「黎小朋友妳……」看到剛剛明明一臉快要往生樣子的我突然能自行活動,九瀾露出驚愕的表情。原本忙著治療冰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提爾察覺到我們這邊的動靜瞄了一眼過來,看到我的模樣也愣住了。

「對我發誓,說你們不會告知第三者。」打斷他的話以及之後可能會有的一堆雜七雜八的問句,我厲聲喝道。

九瀾和正在治療冰炎的提爾對看一眼,雖然眼裡都是探詢,但還是很快地開口。「我們發誓,無論接下來知道什麼,我們都不會說出去。」

「很好。夏碎,幫我拿本體過來,在冰炎房間裡,順便把太陽叫來,快點。」看向跟進來的夏碎,他點點頭,迅速開啟移動陣離開。

「提爾,讓個位。」提爾乖乖讓過身,我走到冰炎床邊站定,伸手握住了他的左手,「以我之名,實現允諾」

他的手腕瞬間亮出了跟之前聖誕節我給他們祝福時的燦金色紋路,那圈紋路一點一滴的吸收著冰炎身上的毒素,他的呼吸逐漸穩定下來。

祝福很好用,問題是啟動的條件是被祝福的人瀕臨死亡。如果可以我還真不想用到。

「這會維持到他的毒素消除為止,其它傷口就交給你們了。在這圈紋路消失前,不準移動他。」鬆開手,我雙手撐著床,眼睛緊閉。

好暈、好累。

「黎,我拿回來了。」夏碎衝了進來,旁邊還附帶太陽。

「謝了。太陽,項鍊拿著,唸召喚詞。」勉強睜開眼,手已經變成透明的了。

聽言太陽立刻接過項鍊,「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請讓不知情者見識妳的絕姿。」

眼前一黑,再睜眼時我已經站在太陽面前了。提爾和九瀾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有問題去問他們兩個,我現在沒那個力氣去解釋。」鬆了口氣,幸好身體沒有真正消散,要是消散了這下就真的麻煩了。

轉出一個瓶子塞進夏碎的手中,透明的液體漂浮著點點金光。「這個,給阿利,雖然應該無法完全根除毒素,不過能消除個七八成左右。」

「好。」

「這樣就沒事了……」一鬆懈下來,腳一軟,我的視野瞬間往上,被接住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太陽焦急的臉龐。

「「黎!」」

「沒事,連結和強制現形消耗太多精神力了。對了,幫我維持生命跡象,我沒那個力氣去假裝了。」摸上了胸口的長針,牙一咬,用力的把它拔了出來。針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

「還有,在紋路消失前我不能離他太遠,先暫時讓我們待在同一間病房。」

「知道了。」

「那麼,幾天後見。」說完,無暇再顧及其他,我非常乾脆的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