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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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2
舞會結束後我又多睡了一陣子,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後天晚上了。
「這也睡太久了。」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再瞥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我搔搔頭。沒想到我竟然睡這麼久啊。
淵不在房間裡,我翻身下床,整理好儀容後來到冰炎房門前敲了敲門。
「誰?」
「是我。」
過了幾秒門打開來,「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過來?」我挑眉問道。
冰炎看上去十分的無奈,但還是讓開了身子。「進來吧。妳怎麼睡這麽久?身體不舒服?」
「沒,只是為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大事預先存點本罷了。」我聳肩,「對了,你有沒有看見淵?」
「傍晚時他跟蹤褚一起出去了。這麼說起來這幾天他都是這樣,是妳派他去的嗎?」
「對。畢竟現在時機敏感,派個人去盯住褚學弟也好。而且淵的實力足以撐到我們抵達現場,所以我舞會完後就交代他了。」
「原來如此。」
「那⋯⋯!」感覺到異狀我們同時一震,對看一眼迅速抽出黑袍穿上,腳下開啟移送陣來到學院的某個涼亭附近,淵已經化為原形,正對某個人呲牙咧嘴著。
「嘖!果然是你。」看著衝著我露出笑意的傢伙,我極其不悅的嘖了聲。
「我還在想都已經解開壓抑能力了怎麼這邊的黑袍還不來,伊斯黎亞,你的警覺性變差了。」安地爾·阿希斯環起手,勾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完全不把我們這些黑袍放在眼裡。
哼了聲。「我還真沒想到你會在知道我也在的情況下隻身闖進學院。怎麼,是閒命太長了嗎?」
「當然不是,對上你我可沒有半點全身而退的把握。」他似笑非笑的說,接著轉頭看向冰炎,「你如果晚一點來,你保護的學弟我就不客氣帶走了。」
「想都別想。」冰炎伸手召出了兵器,「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不要靠近我們。」
對此他一臉無奈的聳聳肩,「你們兩位一個是比申想要的人,一個是我想要的,就算被警告,我想我還是不得不來,放過實在是太可惜了。」接著他再度看向我,朝我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至於你⋯⋯只要你願意捨棄這些弱小的種族、加入我們,攻下整個世界都沒問題了。」
「不可能。」我危險的瞇起眼,「現在,離開這裡。」
「呵。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呢。」他絲毫沒有將我的話聽進耳中。「以我對你的認識你應該早就對人性這種東西感到失望了,既然如此為何不選擇摧毀。」
他又是一笑。「反正類似的決策你又不是沒做過。」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不理會因為他的話而引起的微小騷動,我冷聲回答。「你也知道,我下手從來不會顧及情份。」
「我還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你會變得圓滑一點,但現在看起來你還是一樣專制和獨裁。」
「你對敵人和朋友會是同一種態度嗎。」
「不,對你而言,我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畢竟實質上來說我們兩個還是挺像的,是吧,前同⋯⋯」「少廢話。」
沒打算讓他說完,冰炎瞬間出現在安地爾·阿希斯的面前,長槍劃破了空氣,直直的往他的脖子削去。
「打斷他人說話可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啊。」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瞬息間安地爾·阿希斯抽出長針硬是擋下了冰炎的攻擊並將長槍揮開,接著往後一跳,拋開手上已經變形的長針。
「喂。」盯著冰炎,他半瞇起眼睛,神情竟有些疑惑,「其實我有件事情不太曉得,我們兩邊都找他找了不算短的時間……」他指向褚學弟,旁邊的后以及淵往前一擋,高度警戒著。
「但是很奇怪的是,為什麼直到現在我們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呢?」
「后!把褚帶走!」「淵!帶他離開!快!」幾乎與冰炎同時喊出聲。該死的這千萬不能現在被揭露!
「你們想要掩蓋什麼!褚冥漾是妖師這點你們還想要隱瞞他多久!」他露出了滿是惡意的笑容,說出了讓我們臉色大變的話。
現場先是一片沉寂,然後細碎的耳語傳開。
靜靜的注視著笑的恣意的安地爾·阿希斯,我忽然感覺到有股怒氣在我胸口翻騰。
我想痛揍眼前這人一頓。
非常想。
現在、立刻。
「黎,冷靜。」往前走了幾步冰炎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但被我毫不猶豫的甩開。
「安地爾·阿希斯。」開口時,我的語氣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冷靜。「你選擇滾,還是選擇死?」
「我⋯⋯」「算了,我不想讓你有選擇了。」
剎那間,錚冷的殺氣毫不收斂的爆出,周圍的人臉色瞬間微變,看向我的目光滿含驚詫。不顧那些異樣的眼光我壓低身子,一個瞬步直接殺到安地爾·阿希斯面前,看著他驚愕的表情毫不留情抬起腳往他的頭側踹下去,一腳不夠我接連補上好幾擊重拳,拳拳往他的胸腹招呼。
來不及做出任何防禦,他硬生生的雙腳離地飛了好幾公尺遠才狼狽的摔在地面,還因為衝力的關係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一時之間竟爬不起身。
全場鴉雀無聲,大家的視線不住的在我們之前徘徊。
「既然你想玩我就奉陪到底,我們就來看看,到最後,是誰能活著。」化出扇子,我將扇面合攏直指他的腦袋,語氣聽上去十分冰冷。隨著我心情周圍氣溫直線下降,連呼出的氣息都化為白霧,地面上也結出一層薄薄的霜。「而我保證,那人絕對不會是你。」
「呵,好久沒看到你這副充滿殺意的模樣,看來今天還真有些玩過頭了。」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他狀似輕鬆的抹去嘴角流下的血,頭上卻已經微微冒出冷汗。「看來是我還不夠了解你,我還以為你仍舊是那個不會對同類出手的傢伙,看來你真的變了很多。」
他聳聳肩,隨後看向褚學弟,「不說廢話了,褚冥漾,你知道要怎麼找我。」
「還有,剛剛我是開玩笑的,那個黑袍的天使可是景羅天要的人,我還暫時不想跟景羅天為敵喔。」
「你知道,我們現在都殺不了彼此。」盯著他,我一字一句的說。「但是,不代表我沒辦法與你同歸於盡。」
出乎意料的,對於這句話他的臉反而沉了下來。「你知道嗎,從以前開始我就真心討厭你這種不顧自己性命的態度。」
「你是站在什麼立場說這句話的。」譏諷的笑。「憑著過去那一絲半點的情誼?那還真是笑死人了。」
「嗤,你居然也會開玩笑了。」他低啐了聲。「就你以前那種死樣子,情誼?你有那種東西才叫神蹟。不跟你扯了,我還有點事要做。對了,這是送你的。」
他猝不及防的朝著冰炎灑了一堆黑亮的針然後迅速沒入黑暗。我甩開扇子將大部分的針擋下,冰炎也立刻揮動兵器將剩餘的黑針都打下來,接著他皺眉,拔去左手腕上遺落的唯一一枝。
周圍陷入一片寂靜,大家的眼神不住的在我以及褚學弟身上掃過。
「大家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快封鎖所有資訊!」打破沉寂的是烏鷲,只見他拍了下掌吆喝著,在其他人開始動作時他走到褚學弟面前蹲了下來。「同學,我們去保健室,你要接受治療。」
褚學弟無意識的點頭,隨後烏鷲開啟移送陣把他們幾個帶到了保健室。我們則開始追查有沒有漏網之魚,同時封鎖所有可能外流的管道。畢竟「妖師」這兩個字對於現世來說還是個禁忌的字眼,能不外流就不外流。
「黎。」處理完後冰炎看向我。
「走吧。」深吸一口氣,我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微量的刺痛感讓我恢復一些理智。
剛才有點失控了,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腳下移動陣一開,轉眼間我們來到保健室,看見我們提爾走到旁邊冰箱翻出了好幾罐飲料朝我們扔來。「阻止他啊!不然打昏也可以,別造成保健室的麻煩,我外面至少還有三打以上的學生等著要復活,不要隨便來佔床位。」
「會有三打以上是因為你偷懶的結果,少囉嗦。」冰炎接住了飲料,很不客氣的說,然後坐到了褚學弟旁邊把飲料塞進他手裡,「拿去喝,先冷靜一點。」
褚學弟無意識的打開了飲料喝了幾口,像是驚醒過來突然大喊,「莉莉亞沒事吧!」
提爾看了過來,嘿嘿的笑了聲,「那個小女娃沒事,這邊是學校嘛……不太容易死,只是有點麻煩而已。」他最後這句說的有點支吾,讓人覺得情況好像不太樂觀。
「安地爾造成的傷勢沒有那麼容易就可以恢複。」冰炎在後面補上這一句。褚學弟點點頭,默默的看著手上的飲料罐。
「二年級的同學,老師有話想跟你們兩個談一下。」站在旁邊一直維持沉默的烏鷲突然朝我們招了招手,「私下談。」
我們對看一眼,站起身。
「淵。」低聲喚了聲。「跟著他。」
沉默的跟著烏鷲一起進到一間空的病房,關上門後聯手下了防止偷窺和竊聽的結界。烏鷲看著我們,難得嚴肅的開口,「你們為什麼要保護妖師?」
對看一眼,冰炎先開口,「這是來自「那三位」的委託,我只是執行而已。」
「我則是幫忙看顧,防止他陷入危險。」我接著說道。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公會知道這件事嗎?」
「高層知道。」冰炎答道。
「那麼,你們之後打算怎麼做?」
「眼下的狀況是絕對不能讓鬼族趁隙而入將褚學弟帶走。消息也要封鎖,不能外流給一般人知道。」我微微皺眉,「讓鬼族帶走褚學弟只怕會重演千年前的慘劇。」心被動搖的人會做出什麼事都不意外,哪怕是再溫和的人被逼到絕境也會暴起反擊,而那下場通常是慘烈的。
「這的確有其必要性。」烏鷲頷首,「你們請誰去看著他?」
「蘭德爾。」冰炎回答。
「我的使役,實力大約有紫袍階級。」我說道。
「我知道了。還有一件事。」他看著我,眼神相當嚴肅謹慎。「黎鳶殿下,妳能為妳的人格保證嗎?」
聽到這句話我立刻就知道他在懷疑我與安地爾·阿希斯有所勾結,畢竟以我的立場遇見他時我是該跟他拼的你死我活,但我卻次次任由他有驚無險的離開,而且對話內容又相當有遐想空間,要不是我的背後有無殿支撐不然我恐怕擋下就被監禁起來拷問了。
「我以我之真名發誓,我與安地爾·阿希斯並無勾結之情事,也絕無洩漏任何公會資訊。」過往的淵源不代表我會讓他為所欲為,該揍的還是要揍,不過要一舉擊潰才有動手的價值,這才是我一直沒有出手的原因,不然以他欠扁的個性加上一堆恩恩怨怨,不把他揍的面目全非我對不起我自己。
「很好。」看上去暫且相信我的保證,烏鷲豁然起身,「那我們到公會去吧,接下來有得忙了。」
跟著起身,由烏鷲展開移送陣,來到了目前一片混亂的公會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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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晚,勉強將事情擺平我們終於回到黑館,從醫療班離開時我都在想辦法解除冰炎手上的毒,可是目前只能勉勉強強壓制住而已。
「你身上的毒應該是他用你的血肉做出來的,所以才會侵蝕你的身體而不被驅逐。」站在褚學弟的房門前,我努力的分離那些毒素。死傢伙,一天到晚給我添麻煩,這次你死定了!
「嗯。」掏出手機,冰炎單手發出簡訊,「我找太陽那傢伙來。」
「這樣也好。」多個知底的人幫忙總是好的。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我們看了過去,不多時褚學弟出現在我們面前,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你昨晚在蘭德爾那邊?」冰炎問道。
「嗯啊……」褚學弟含糊應了聲。淵沒有出現在他身旁,想必是隱匿起來了。
「我現在才知道。」冰炎冷哼了聲,「昨天晚上公會那邊亂成一團,我十分鍾前才回到黑館。」然後頓了半晌,「你今天先暫時不要去上課。我已經跟你的導師打過招呼……」
「為什麼不用去?」褚學弟顯得有些不安。
冰炎皺起眉。「昨天的事情已經全部被封鎖消息,目前一般學生都不知道。」
「可是不是一般學生的人都知道了對吧?」
「不對,資深的那位老師已經要求現場所有知道的袍級不得公布這件消息,所以目前只有昨夜那些人知道。」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為什麼那麼多人說我是妖師?這是好還是不好?我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褚學弟有些激動,接著他看向我,眼中的不滿和一絲不安讓我沉默了,「黎學姐也知道吧?不然學姐怎麼會派淵跟著我?為什麼你們什麼都不跟我說?」
「褚,我並不想跟你在走廊吵這種事情。」揉了揉左肩,冰炎的語氣有些冷漠,「而且在我的認知當中,現在的你還不到能夠知道所有事情的程度,只要那一天到來時候,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但是現在還太早。」
「那要到什麼時候?」褚學弟不甘心的說。
「你起碼得拿到白袍,我才能夠把全部、一切都告訴你。」
「我要到什麼時候才有可能拿到!」憤怒的朝冰炎吼完,褚學弟看向我,眼中淨是不諒解,「之前學姐在蝶館跟我說的話也是因為這個嗎?學姐也是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跟我說嗎?」
「這件事牽扯的太廣,考量目前的局勢,我不能說出口。」面對他的質疑,我很冷靜的開口。
「那好,學姊,妳跟安地爾認識對不對?為什麼學姊妳不殺他,他明明害了那麼多人,為什麼學姊妳還一直放他走!」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在對我咆哮,眼眶都是紅的。「學姊為什麼妳不殺了他!」
「褚學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聲音冷了下來。「你以為,殺人是一件可以放在口頭上的事嗎。是,我知道他作惡多端,也知道他需要為很多事情付出代價,但我問你,如果殺了他,能解決什麼問題。」
「可是他就不該活著!他害了那麼多人⋯⋯!」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輕飄飄的問。「我不想與你爭執,或許你認為現在的我是難以理解的,但就跟我們為什麼隱瞞你是妖師這件事一樣,我會讓他走自然有背後的理由。」
「這件事情影響的不是只有你個人的問題,我們會以目前局勢優先考慮,所以……」冰炎接著說。
「算了!隨便你們啦!」還沒說完就被褚學弟打斷,然後他轉身衝下樓。
「褚!」冰炎想動身去追,我一把拉住他,「現在你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讓他先靜一靜吧。」
僵持了一會冰炎才默默的點頭,隨後我們回到他房間,我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停,治療的過程中冰炎的目光一直定在我身上,「黎。」
「什麼事?」我頭也不抬的問道。
「抱歉。」他說完迅速伸手抓住我的項鍊,我還來不及拍開他的手他將寶石一翻壓在我的胸口。眼前瞬間一黑,熟悉的環境讓我立刻明白自己正身處於精神空間。
「冰炎你做什麼?放我出去!」焦急的喊道,但我的聲音卻傳不出去。可惡!偏偏是被他收回去,這樣一來我就不能自己化形,這下糟了。
「黎,我想妳現在應該很生氣,氣到想打我,甚至不再與我交談,但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後悔我做出這個舉動。」冰炎平淡的聲音響起。「我很自私,我想要妳過的好好的,不想要妳為了許多事而傷神,我曾想過如果我能與妳共同分擔這些事就好,但我仍不夠強大,即使到了現在我們身上都披著同色的袍服,我也不敢說我能與妳並肩齊步。從認識以來妳一直是我的目標,我一直努力去追趕妳的步伐。但現在⋯⋯」
他深吸一口氣,「但現在,我好像沒辦法繼續這樣下去了。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這次沉寂的時間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冰炎說話了。「黎,我⋯⋯」
「叩叩」門被敲了兩聲,冰炎倏地停下未盡的話語,我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過了幾秒太陽的聲音傳來,「你居然現在才通知我來解毒!」
「我有點事得處理,何況剛才鳳凰族也幫我多做了些檢查,但無法排除這個毒素。」冰炎沒好氣地解釋道,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寂寥到令人心疼的感覺。
「嘖!」太陽的聲音聽上去相當不悅,過了一會他又開口,語氣帶著疑惑。「……這到底是什麼毒?」
冰炎哼了聲,「鬼才知道。」
「我先幫你把毒素壓制在左手,不過看樣子應該壓不了多久,得快點找到解藥才行。」
「連你也沒辦法嗎?」
「我才想說連你也把我當萬能嘛!」太陽難得有些動怒。
「哼!身為與黑暗種族對抗已久的戰靈天使,我還以為你不擅長近身戰,至少治療毒素會強一些。」冰炎有些挑釁的說道。
太陽深吸一口氣,大概是在說服自己不要對傷患動手,「總之我已經分離了一小部分的毒素出來,這毒不能用一般方式解,我會在最快時間內分析出成分並且找出解藥。」
「……嗯。」
「對了,黎呢?怎麼沒有看到她?」太陽疑惑的問道。
「她整夜沒睡,累了,剛讓她回去休息。」冰炎的語氣毫無破綻。
誰跟你累了!快放我出去!
「這樣嗎?」太陽有些疑惑,但他沒繼續問下去。
太陽不要聽他的話!我在這裡啊!
什麼也做不了的我只能焦急的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夏碎帶來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